司馬灰卻似充耳不聞,隻盯著那條雙筒獵熊槍看,先前遇見出現在石碑裏側的“二學生”,兩次都被羅大舌頭用獵槍she殺,時間飛逝迴11點,洞壁上的彈孔和迸濺的鮮血都消失了,但空罐頭盒子還留在出發點,使用過兩次的獵熊槍也沒了彈藥,如果整個洞道裏的時間在重複,那空罐頭盒子倒也罷了,為什麽從槍膛內打出去的彈藥沒有再次出現?司馬灰將這些念頭說與勝香鄰,問她如何解釋?


    勝香鄰想了一陣,點頭說我看“二學生”的模樣,好像對前邊的事毫不知情,跟本不知道自己被獵槍打死了兩次,就如同洞壁上的彈孔和鮮血,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而考古隊卻清楚的知道事件在重複發生,使用過的彈藥也就真正使用過了,不會隨著時間向後飛逝而再次出現。做個直觀的比喻,那麽發生在無底洞中的全部事件,從11點為開始,到“二學生”死亡為結束,相當於一卷可以反覆播放無數次的磁帶。


    司馬灰聽罷,心想:如果說石碑裏側是“虛”,那麽活著穿過石碑的考古隊就是“實”,這兩者本質有別,所以僅是“虛”中固有的東西在循環,不過稱這無底洞是所謂的“虛”,也是因為至今沒人知道石碑究竟擋住了什麽東西,隻能暫以“虛”作為代稱。


    羅大舌頭指著地上的“二學生”,問道:“我的分析不對嗎?這個傢夥……到底是誰?”


    勝香鄰說那些古代拜蛇人留下的壁畫,大多描述人死之後變鬼到此,相信是陰魂被吸到了這個無底洞中,當然陰魂也不一定是迷信傳說裏那種披頭散髮的厲鬼,而是某種能被這無底洞吸收的幽體。


    高思揚也不知是否存在這種道理,但眼下的一切都停留在猜測階段,另外看這個“二學生”也根本不是鬼怪所變,完全沒必要不問根由的立即開槍she殺,這未免屬於想當然的軍閥作風。


    四個人正在低聲說話,地上的“二學生”忽然哼了一聲,從被擊暈的昏迷中醒了過來。


    羅大舌頭見狀問司馬灰,要不要再給這傢夥來一下,以免泄露機密。


    高思揚主張先問個究竟,考古隊被困在這條沒有盡頭的洞道裏束手無策,除此之外也無法可想,於是推開羅大舌頭,詢問“二學生”因何到此?


    羅大舌頭見司馬灰並未阻止,就在一旁冷眼看著,而勝香鄰似乎也想聽聽“二學生”會說出什麽話來,同樣沒有出聲,他隻好任由高思揚去問“二學生”。


    高思揚問得十分仔細,讓“二學生”把跟隨考古隊從大神農架出發,直到現在的經過,從頭到尾詳細說明。


    “二學生”惶恐的臉上盡是茫然,他不知高思揚為什麽要問這麽多,就原原本本地如實說出,把自己從如何因家庭出身問題,被從城裏發到鄂西神農架林場插隊,這些事的具體時間具體經過,打如何受到指派,跟著高思揚和獵戶虎子,一同穿山越嶺,來到神農頂瞭望搭的通訊所維修防火電台,途中遇到了司馬灰等人,又被採藥的土賊佘山子所害,陷入山腹中的雙膽式軍炮庫,從而發現“塔寧夫探險隊”的遺物,一行人為了尋找出路,被迫進入陰峪海史前森林,結果落在北緯30度地下之海中,隨著無邊無際的茫茫水體,也不知漂浮了有多少晝夜,終於登上了陰山古島深入到重泉之下,直到隨考古隊找到了矗立在地脈盡頭的石碑為止,前前後後依次說了一遍,均與事實沒有出入。


    高思揚說這些都沒錯,你既然知道“拜蛇人石碑”上,刻著一個能把人活活嚇死的秘密,當時為什麽還要轉過頭去看石碑?


    “二學生”說此事確實聽大夥說過,“拜蛇人石碑”上的秘密不能看,甚至連想都不能想,他向來懦弱,雖然好奇心重,自己這條命卻不是白撿來的,再借兩個膽子,也不敢去看石碑上有些什麽,誰知背對著石碑站在那裏,忽覺身後有些異動,他還以為是司馬灰伸手在後麵拍他,引他迴頭去看石碑,等發現不是司馬灰,不禁嚇得懵了,越是不知道身後有什麽東西越是害怕,心跳劇烈,連氣都喘不過來,腦袋裏更是一片空白,大概是出於本能反應,竟鬼使神差地往後看了一眼,木盔上的礦燈光束照在石碑裂隙間,就見那石碑對麵有兩隻鬼氣森森的眼晴。


    “二學生”被嚇得一陣窒息,感覺連心髒都不跳了,身體像是掉進了一個大洞,好不容易才掙紮著起來,可是周圍的人都不見了,隻得摸著黑往外尋找出路,結果就碰上司馬灰這四個人了,沒想到不等開言,便無緣無故的狠狠挨了一下,就此被擊昏過去人事不省,再然後便是現在被高思揚問話了。


    高思揚聽了“二學生”說的經過,心裏除了吃驚之外,更多的還是同情,她覺得應如勝香鄰所言,麵前這個“二學生”,就像一個被磁帶記錄下來的複製品,與考古隊一樣,都被困在洞中無法離開。


    司馬灰沉著個臉,揪住二學生問道:“你說的都是實話?”


    “二學生”用力地點了點頭,表示絕無一字虛假。


    高思揚見司馬灰還不相信,忍不住說道:“你的疑心也太重了……”


    司馬灰道:“我這輩子聽的鬼話太多,疑心不得不重,我看咱們眼前的這個傢夥,並非是被困在這無底洞裏,而是讓石碑擋住了出不去。”隨即揪緊了二學生的衣領問道:“你沒說實話,你為什麽能讀出碑文?”


    “二學生”看司馬灰麵帶殺機,不禁駭得呆了,嘴裏吱吱唔唔地連話也說不利索了,隻道:“碑文?我……我……怎麽……認得……認得碑……碑文?”


    高思揚道:“司馬灰你別亂來,他如何會認得石碑上的拜蛇古篆?”


    司馬灰從一開始就認定一件事,不論出現在石碑裏側的“二學生”是什麽東西,都已不再是眾人認識熟悉的那個人了,這隻不過是一個讓石碑困住的鬼,而且它已經讓無底洞吞噬了,或者說這個陰魂本身已經成為這個無底洞的一部分了。


    司馬灰想起穿過石碑之前,在裂隙中看到的情形,可以斷定石碑擋住的是有生之物,聽說過“借屍還魂”,而躲在石碑裏側的東西,或許能做到“借魂還屍”,也就是複製在石碑前死掉的人,至於具體是怎麽迴事,暫時猜想不透,很可能這個東西變成了“二學生”,想要逃往洞外,但被在接近石碑的時候嚇死了,不知出於什麽原因,這些事件像磁帶一樣不停重複,當考古隊穿過石碑之後,也無意間掉進了這卷磁帶當中。


    高思揚覺得這隻是司馬灰一廂情願的猜測罷了,沒有任何依據,畢竟大夥都被困住了,現在根本找不到“拜蛇人石碑”的位置,怎麽證明“二學生”能讀出碑文?


    羅大舌頭也以為就憑“二學生”,變了鬼也不可能認識碑文,司馬灰未免太抬舉這小子了。


    勝香鄰卻感到司馬灰說的有一些道理,不過要證實這種猜測,唯有先找到“拜蛇人石碑”,然後才能確認。


    這時“二學生”出聲哀求,賭咒發誓根本識不得碑文,如今想想當時也真是糊塗,那會兒怎麽就沒想到呢——不認識碑文的人看到石碑,又怎麽會讓刻在石碑上的秘密嚇死?


    羅大舌頭靈機一動,說世上隻有兩個東西懼怕石碑,一個是外麵的“綠色墳墓”,還有一個是石碑裏側的東西,是什麽也不好說,“綠色墳墓”好像從不眨眼,如果這個“二學生”也不眨眼,那就應該看不懂碑文了。


    “二學生”聞言如接大赦,趕緊使勁眨眼,以便證明自身清白,絕無害人之心。


    司馬灰不為所動,“綠色墳墓”不眨眼是因為臉上有層屍皮,再說此人跟石碑裏側的東西有什麽關係,至今還不清楚,所以仍然抓住“二學生”不放,猛然抬起左手,握成拳頭說道:“你真不認識碑文?”


    “二學生”以為司馬灰揮拳要打,膽顫心驚地央求道:“首長哥,你就是把那鬥大的字擺在我麵前,我也認不得半個啊。”


    司馬灰冷笑一聲道:“這話是你自己說的,看了可別後悔……”說著張開左手,伸掌放在“二學生”眼前。


    原來司馬灰為防不測,在石碑頂端攀下來的時候,順便依葫蘆畫瓢,將碑文錄在了自己的手掌心裏。


    隻見那個“二學生”兩眼直勾勾地望著司馬灰的手掌,臉色比死人都要難看,但過了半天也還是那副模樣。


    司馬灰心覺奇怪:“怎麽還沒反應?莫非是我看走眼了?”想到這,翻過掌來自己看了一眼,心裏頓時涼了多半截,暗道:“糟糕,字跡都被汗水浸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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