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老侯爺的分析,寧侯爺清明了不少,怕真的有人害了寶昕,他就百口莫辯,更會與老七父子離心,佟姨娘若是得知,更會恨他一輩子。


    當機立斷,拿出往日上戰場的氣魄,吩咐護衛迴城點選人馬悄悄出城,帶上老七留下的圖影,他們匯合後直接往南追去。


    他卻不知道,他離開臨洛城的時候,江恩侯夫人與褚氏相商,出了大筆賞銀,請江湖中人出麵,追殺寶昕。


    他們的路子,自然比一般人詭異。


    寧侯爺被老侯爺點醒,腦子裏終於想起了平日寶昕可愛機靈的小模樣。


    母親的法子可用,尋迴來放到武陽養兩年,就說送到祖籍既便於養傷,又能讓曾孫輩承歡曾祖膝下。


    若是真的沒了,再以病故往外宣告。


    是啊,做過什麽總有影子,他不能這般冷心冷肺,讓兒子恨,讓孫子背後嘲笑,以後有樣學樣,還談什麽家族齊心?


    若被外人知道,更會寒心。這樣的人家誰敢深交?


    骨肉至親說放棄就放棄,朋友之間,誰知道什麽時候就落井下石?!


    這是想永定侯府走向滅亡?


    船到陵木渡。


    孫老頭叮囑了孫婆子幾句,迴頭看了看寶昕,沒說什麽,下船走了。


    寶昕靠在窗邊看他背影消失,想起孫老頭曾經說過,陵木渡還會上幾個孩子,不由更是憎恨。


    孫婆子今日感覺輕鬆了許多,雖然一動就痛,可是大夫說過她隻是受傷,骨頭可沒斷,養一段時間,就能如常行走。


    “我知道,你還記得我和老頭子的話,是不是覺得我們很缺德?我們不做,很多人會做,而且,也有許多人求著我們把人買去。曾經,我們也想安分地過日子,可在鄉下,買一個孩子不過幾百文,貴也不貴一兩,賣出去最差也有十兩銀子,一做就收不了手了。”


    “遲早得報應。”


    “是啊,無論怎樣,就算我們馬上得報應,你堂堂侯府姑娘也落到我們手,還會被我們賣出去,讓你那愛惜臉麵的祖父丟盡臉。”


    “你與他有仇?”


    孫婆子歎氣:“沒有,相反,我對不起他。”


    嗬,居然還有祖父這層原因。


    “你在侯府伺候過?難怪對侯府熟悉。”


    “變化也不小,隻能說大方向沒變。這一世你是迴不去了,要怪隻能怪你自己得罪人。我們既要報恩,又要發財,所以,必須出手。”


    “是誰?究竟是誰請你們來的?”


    “你猜咯。”


    孫婆子如少女般“咯咯咯”地笑了起來,寶昕一陣惡寒。


    將近幾個月做的事梳理了一遍,她猜測:“侯夫人?”


    不對,侯夫人要出手,必然是弄死她,不會留下活口,她得為其他孫女的名聲著想。


    孫婆子隻是笑,沒有說話。


    “沈媽媽?”


    沈媽媽會恨她,因為自己告了她的狀。刁奴欺主,貪生怕死,這都是事實。


    她發現孫婆子的眸光沒有任何變化,腦子突然想到孫媽媽。


    那天混戰,她被打被罰還受辱,絕對比沈媽媽更恨。


    “我知道了,是孫小英孫媽媽。”


    寶昕沒等孫婆子反對,繼續猜測:“你也姓孫,難道你家老頭子與孫媽媽是本家?孫媽媽恨我,那是很沒道理的。”


    年輕時的孫媽媽好強傲氣,聽說仗著美貌,吊著好些有為男兒的胃口,曾經還妄想過做侯爺的女人。


    現在的孫媽媽被侯夫人養得自以為尊貴無比,眼中除了侯爺侯夫人,隻有長房能勉強得她的眼。


    孫婆子聽寶昕說著聽來的關於孫媽媽的傳言,眼神有些恍惚。


    她跟孫小英不是很熟,但是被她所救一直感恩在心。


    他們逃出來沒兩年,老頭子喝醉了酒,口口聲聲喊著小英,喊著妹子。


    那時候她才明白,老頭子心裏裝了他的義妹。


    那麽,他為什麽勾搭自己?報複侯爺?


    不敢想,不能想,她隻明白,這個男人不可靠,他的心中自己真不算什麽。


    在乎的話,能拉著自家媳婦做擄人販賣人口的勾當?拿生命做賭注玩危險的遊戲。


    是的,這是作孽,可不得不做,沒時間後悔,也從沒想過要不要後悔。


    寶昕一看,就知道猜對了。


    他娘的,孫媽媽居然還有這樣的能耐!


    過了大半個時辰,孫老頭才迴來,隻有他一個人。


    “丫頭,你去廚房幫忙端碗熱水來。”


    寶昕知道他們要說悄悄話,也明白她跑不掉,所以放心支開她。


    “人呢?”


    “我得了消息,侯府出動了不少人,還有其他不明路數的人一路查找。老鄉說由他帶著那幾個孩子走陸路,還能引開尋找的人。”


    “那萬一有人走水路呢?”


    水路不比陸路,馬快就能追上。他們提前走了那麽久,再快的船也得順著開浦江一步步來。


    “他們哪裏就能認定是這艘船?到了賀子州,我們就棄船登岸,讓他們繼續追下去好了。”


    “阿彌陀佛,希望我們能順利逃脫。義妹不是說過,府裏必然會放棄嗎?”


    “現在的關鍵是,侯府沒放棄。我決定了,若是不對勁,就弄死她,扔在醒目的地方,我們就安全了。”


    “也好。”


    寶昕貼著艙壁聽了個完全,心裏堵得慌。剛才她還差點被孫婆子的脆弱蒙蔽,這會兒,一句“也好”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娘的,該死的拐子,該死的禍害!


    端水?美得你!


    她在廚下看肖嬸子做宵夜,一直不想迴艙。


    “嬸子,為什麽剛吃完飯,又做夜宵呢?船主這麽能吃?”


    “你不明白,大家吃飯的時候,是不是在外麵走動的多?他們要打起精神防備警惕。現在大家迴艙歇息,他們就能好好地吃一口,飽飽的不怕冷,晚上看守著貨物也有精神。”


    “到底是什麽貴重東西,這麽小心?”


    “噓,別打聽。嬸子隻能告訴你,絕對是一筆大的財富,若是丟失,船主啊,會恨不得跳進開浦江。”


    寶昕忍不住笑了,想一想船主對她還算和善,又強忍住。就算船主不是好人,可他沒怎麽著自己,還盡可能地善待自己,算了,別管閑事的好。


    悄悄捏了捏縫在內衣邊的碎銀子,希望有用得上的時候吧。


    天尚未放亮,貨船再次起錨,離開了陵木渡。


    寶昕睡得不沉,想著到了賀子州要下船,嗯,也好,船坐久了整個人都飄忽了。在陸地上,逃跑的機會更多。


    船行了半個時辰,天色蒙蒙亮,可大雪紛飛霧氣蒙蒙的,天色昏沉沉如同黃昏。


    寶昕決定,還是繼續睡吧,把耽擱的瞌睡補起來。


    “砰,砰砰。”


    一陣猛烈的撞擊,船體劇烈搖晃,寶昕差點跌下床。


    想起肖娘子的話,飛快地整理好衣服,將艙門的木栓上好,踩著窄木床跨坐在窗戶上,準備順著窄溜溜的邊沿溜到廚房後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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