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  峽穀裏。

    月光下。

    死一般的寂靜。

    “邪門,怎麽迴事,要地震還是火山爆發了,還是全部搬家了?”就在自己嘀咕的時候,握在手中墨玉象被外力吸引似的想從我手裏脫縛而去。

    “開什麽玩笑,你們也要走?”我眼珠都快掉下來,石頭都知道害怕要離開?到底是怎麽了,不禁好奇心大起,想深入峽穀找找是什麽原因。

    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好奇,挎起弓,拿著匕首向峽穀的腹部地帶摸了過去。出發前把墨玉就地挖了個淺坑埋在火堆旁邊。上衣圍在腰間,雖說穀裏沒其他人,不過總覺得有點東西擋在重要部位感覺安全一點。

    愈走近峽穀的中部,危險的感覺愈加強烈,雖然不如躺在水裏像觸電一樣,可也讓人很不舒服。走了大概二十分鍾,原來那個看上去不大的水潭也能看得比較清楚。原本以為隻是一個不大的小水潭原來直徑竟有十數米,可以稱之為湖了,傾泄而下的瀑布打在湖邊的大石上流入湖中,從聲音和濺起水花的高度上可以感覺到瀑布的威力。

    再走了幾分鍾,我的好奇心被懼怕危險的感覺打敗,不想再往前再走,覺得再邁多一步就會有即時的危險似的,而危險的中心就在那個瀑布和瀑布下的小湖裏。

    雖然沒再走前一點,我的好奇心也使得我沒有往迴走,躲在一塊大石頭後觀察著周圍的情況,好像將要有什麽發生是不可錯過一般。

    良久。

    穀裏還是一片死寂,連風也停止了流動。

    我不敢動彈半分,唿吸也盡可能的平緩,生怕自己不小心用力的唿吸會成為峽穀裏最大的聲音。

    月亮。

    孤零零地懸在如黑幕的夜空中,沒有一顆星星陪伴。

    清冷的圓月一如以往的冷淡,隻是在今晚這個沒有生氣的峽穀裏,她的冷淡加重了空氣中令人窒息的凝重。

    就在我差點忍不住,將要轉身離開這個令人幾近崩潰的現場的一瞬間,頭頂峭壁的某處傳來一串尖銳的叫聲,穿過瀑布怒吼的阻隔傳入我耳朵,擊碎我離開的意欲讓好奇重掌我的思維。

    “嘰—嘰—”

    “嘰嘰”

    瀑布對麵的峭壁上出現了一對不知是鷹還是雕的猛禽,對著瀑布發出尖利的叫聲。

    月光下,兩隻身長超過一米的猛禽除腳趾外全被羽毛覆蓋,黑色的羽毛,頭部和頸後的羽毛呈現出金屬的光澤,仰頭尖叫,威風凜凜。

    “金雕!”看到那兩隻猛禽的外觀加上它們尖利的叫聲,我馬上想到這種兇悍猛禽的名字。“好像是金雕,不過也太大了吧。如果真的是金雕,這樣的體型可以輕而易舉地抓起一頭牛犢,在空中用鋼爪抓斷小牛的脊椎,不是吧……。”看到這種已滅絕隻存在於全息影像裏的動物,既興奮又害怕。

    “嘰—嘰—”

    “嘰嘰”

    兩隻金雕的叫聲越來越急,顯得很不耐煩,一度掠過瀑布。

    沒多久,瀑布下的小湖的水麵出現了很奇怪的聲響,水麵上湧起巨大的氣泡,最後象一鍋煮沸的水一樣翻滾。隨著湧出水麵氣泡的不斷爆裂,空氣裏危險的氣息急劇上升,峭壁上的金雕也用更尖銳的利叫迴應著。

    峽穀的死寂終於最打破了,換來的是比死寂更讓人煩燥、恐懼的聲音和詭異的場麵。

    “你姥姥的,湖水沸騰,夜晚不出動的金雕也出來鬼叫,接下來還要怎樣。”我蜷縮在石頭後麵,身體不受控製地抖著,兩手緊緊捂住嘴和下巴,免得嚇得叫出聲,還有哆嗦的牙齒碰撞發出聲音。可又忍不住把頭伸到石頭外麵,露出眼睛想看看發生什麽事。好奇心真的會害死人,剛才不過來直接往穀外走,至於現在驚嚇到如此狼狽的地步嗎,我有點懊悔。

    我既驚恐又好奇地趴在石頭後麵窺視這個詭異場麵,不久,主角們沒讓我這個看客白等,好戲終於開鑼了。

    “轟!”的一聲巨響,如沸騰般冒著氣泡的水麵中間象噴泉一樣激湧起一個水柱,白色的水花包裹著一條粗壯的黑色身體向空中竄出。

    “蛇!”差點叫出聲,怎麽又是蛇。不過這條蛇實在是太大了,似乎用“一條”來形容有點不夠份量。

    “水蚺!肯定是水蚺。”看清楚大蛇的樣子後心想,二十多米長如水桶大小的蛇身布滿雞蛋大的鱗片,全身也和金雕一樣的黑色,又是早已滅絕的大型獵食動物,不過我很快又否定了自己,因為那條酷似水蚺的蛇頭頂赫然長有長角,一個形狀如鹿角的玉質白色長角,長在黑色的蛇身上顯得極不協調十分突兀,盡管不相配卻也給水蚺增添了幾分王者的威嚴。

    從湖中竄出的大蛇展示了它的力量後迴到湖中,緩緩過遊動到湖邊巨石上纏繞在上麵,直起身體向峭壁上的兩隻金雕吐著腥紅的蛇信,示威一般發出“噝噝”的聲音。

    金雕毫不示弱,尖叫幾聲,飛離峭壁在空中緩慢盤旋,不時用“嘰嘰”的叫聲迴應大蛇“噝噝”的示威。

    突然。

    其中一隻在空中盤旋的金雕一陣低飛之後,如離弦之箭向湖邊的玉角水蚺疾衝而下,黑色的身體在月光下劃出一道黑色的光芒。隨後,另一隻金雕也以同樣的速度在另一個角度唿嘯而下,在漆黑的夜空中畫出兩道黑亮的交叉直線。

    先做俯衝的金雕對著水蚺的尾巴直撲,就在爪子將扣在水蚺尾巴時,水蚺尾巴稍擺,剛好避開尖利的雕爪。在水蚺得意地對著首先攻擊的金雕“噝噝”吐著紅信時,另一道黑色的光芒對著稍為分神的蛇頭裂空而至,眼看鋼爪即將接觸水蚺的眼睛,感覺到危險的水蚺迴頭猛然向後一縮,口中噴出一團黑霧罩向黑芒。疾馳中的金雕做出讓人匪夷所思的動作,亮出雙翼向前一扇在空中急停,然後以一個很大的角度直上空中。

    攻擊蛇尾未遂的金雕在空中稍做迂迴,接著同伴逆上空中的時機再次撲向水蚺,另一隻也在空中折返而下再次對著水蚺的頭部抓去。

    連續四五次的攻擊未果後,金雕飛迴峭壁上發出“嘰—嘰”的聲音象是在商量對策,盤纏在石頭上的水蚺趁這機會滑迴水中沉入湖底,峽穀迴複短暫的平靜。肅殺的氣氛也稍為緩和下來。

    “厲害!值得,值得。”我看到這麽淩厲的攻擊和精妙的配合一時忘記了害怕,忍不住在心裏讚歎。

    趁著這幾個怪物停戰的間隙我才敢放鬆下來換個姿勢,輕拍胸口說:“找到了個好位置,得好好歇歇”。

    才過了一會,稍為平和的氣氛隨著金雕尖利的叫聲再次響起而迅速消失,肅殺的感覺又爬滿全身。

    “你姥姥的,打就打了,整那麽大動靜幹什麽,還嚇得其他活物都不見了”我在心裏暗暗罵道,罵歸罵,雙手又不自覺地捂住嘴和下巴。

    “嘰嘰嘰”峭壁上的兩隻金雕飛上空中,展開的翅膀足有兩米寬,盤旋著尋找一擊即中的時機。

    “噝噝”聽到金雕叫聲的水蚺仿佛聽到了戰鬥的號角,從水中遊到石頭上纏繞著對天空的敵人發出迴應,如白玉的長角在主人盛怒之下也染上了一層暗紅色,在輕微地顫動著。

    金雕沒有使用剛才的套路,而是采取一種騷擾為主的疲敵戰術,一隻先飛到水蚺的頭頂佯攻,另一隻作狀攻擊敵人的中間部位,可是每每到了攻擊有效區域又騰空而起,等水蚺稍微放鬆警覺又再直撲目標。

    如此十數次後水蚺變得很煩燥,開始變防守為主動出擊,頻頻伸長身體張開血盆大口,亮出尖刀一樣的長牙咬向掠過的金雕,可惜每次都差之毫厘,金雕以其卓絕的飛行技巧靈巧地避開蛇吻。

    這樣的情形持續了十多分鍾,水蚺更顯暴怒焦燥不已,攻擊也沒了開始那麽的淩厲和迅捷,在一次撲咬後,迴身兼顧的速度稍慢了一點,被攻擊蛇身的另一隻金雕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時機,利爪猛擊水蚺的腰身,鋒利的利爪穿過水蚺堅硬的鱗片直插入蛇身,把水蚺粗壯的身體稍為扯離了石頭。金雕想把對手拉出纏繞著的巨石,一試之下發現目標的重量實在太大,稍做努力後鬆開利爪振翅飛向高空。

    正是由於它那一瞬間的嚐試延緩了升空的時間,被水蚺迴救的尾巴未端掃中了側翼,一聲哀鳴響徹整個峽穀,同時還有幾根被打掉的羽毛在空中飄落。

    水蚺的情況似乎更糟,腰身脊椎兩邊被刺穿了四個洞,紅中帶黑的血從洞裏湧出,“噝——”負痛的水蚺鬆開了對巨石的繞抱,在湖邊打著滾,蛇尾把湖邊的石頭打得粉碎,一直到滾迴湖水裏沉入水裏,湖水被水蚺的血染成一層泛黑的淡紅。

    如果剛才攻擊頭部的金雕現在對水蚺發起攻擊,肯定會加大水蚺的傷勢,最終的戰局一定會改寫。

    可惜,它沒有。

    而是選擇飛到受傷的同伴身邊,發出的“嘰嘰”聲用頭摩擦同伴受傷的腹部,極盡溫柔。看來是一對恩愛的金雕伉儷。

    峽穀裏再次迴複一點平和,峭壁上兩隻金雕溫柔的舉動把空氣中的肅殺衝淡了許多。體型相對較大的雄雕把頭埋進雌雕的腹部輕柔地撫摸,雌雕用如彎刀的尖喙輕叩雄雕,梳理其頸背的羽毛迴應愛侶。

    月亮乖巧地移到它們的後麵,在如輪的明月上麵出現了一對金雕交頸癡纏的剪影,原本清冷的月光也變成富有質感,仿如牛奶一般灑盡峽穀的每個角落,生機和平靜的氣息在月光的感召下迅速迴到峽穀裏。

    躲在石頭後麵的我沐浴在這片生機和這樣月光裏,在那一刻徹底地放鬆了身體,羨慕地看著依偎在一起的那雙情侶,期望能在某天和屬於自己的那個她繾綣在如水的月光下,在這紛擾的塵世裏。

    但是,可以嗎?

    或者,幸福和溫柔,隻是短暫和不確定的虛幻,隻是出現在月亮上的剪影,隻是若有還無的臆像,隻是癡人說夢病中譫語。

    或者,幸福和溫柔,來過,可能被自身的不能承受拒之心門外,難保被外力的糾纏撕扯得粉身碎骨蕩然無存。

    不過,現在,在這個峽穀裏,肯定不是因為自身的不能承受消散而去。

    正當金雕夫婦在溫柔旖旎的時候,就是有看不慣的要打破這種讓它發狂的溫暖。

    “轟”的一聲巨響,水蚺從水裏躍出遊到岸邊,對著金雕發出“噝噝”的怪叫,強壯的尾巴把岸上的石頭擊打得四分五裂一時亂石穿空,狂燥的舉動象一隻無形的大手一把將詳和的氣氛抓得粉碎,讓人窒息的肅殺緊張從水蚺身上如翻騰的浪潮急速充斥峽穀之中,一時穀內的不安如濁浪排空,壓得人唿吸困難。

    出於惱怒也出於本能,金雕對這上幹擾它們的不速之客馬上做出了反應。

    “嘰—嘰—”尖利的叫聲象一把鋒利的剪刀把水蚺發出的“噝噝”聲剪斷在空氣中,原本覺得刺耳的雕鳴竟然有如佛唱梵音般動聽,如果要在這兩種聲音裏選擇,我肯定選擇有如尖錐擊頭的雕鳴也不願受那如無數毒蟲爬滿皮膚不停齒噬的蛇噝。

    水蚺不住地向峭壁上的敵人發出挑釁,時而在岸邊打碎石頭,時而在水裏輾轉翻滾。雄雕輕輕推開雌雕厲叫一聲振翅上長空,剩下雌雕不安地在峭壁上來迴踱步顯得局促不安,每每想飛離會被雄雕的叫聲阻止,無奈的雌雕隻有對著雄雕發出“嘰嘰”的叫聲,聲音裏包含著幾多關愛和幾許不安。

    雄雕在空中盤旋良久,最後看了雌雕一眼。

    它出發了,朝著它的命運奔去,或者是使命或者是宿命,它破空而下在夜色中劃出一道筆直而蒼涼的黑色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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