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擔驚受怕,每天隻能吃一些生米、幹菜,除非被派出去搞食物,才有飽腹的機會。

    饑餓,是縈繞在腦海裏最深刻的感覺。

    今個全搬出來,按人頭分著吃,讓避難所裏的氣氛熱鬧得跟過年似的。

    喧囂的聲音過大,有的人甚至開始爭搶,張強竭力控製局麵,仍是無濟於事。

    他偷偷瞥向王徒,發現對方正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背朝這邊想事情、逗狗。

    就不再忍耐,狠狠幾腳踹在爭得最歡的幾個人身上。

    “踏馬的,再搶就都沒得吃。”

    “我給你們臉了是吧?”

    這一動手,幸存者們被打痛了,恐懼壓過饑餓,立馬老實了。

    組織他們排成長隊,張強帶著倆人,一個一個發到手裏。

    就在這時,人群中傳來不和諧的一句抱怨。

    “以你們的身份,為什麽也這麽對待我?那你們跟死掉的那些惡棍有什麽區別?”

    這話讓張強臉色變得鐵青,他微眯起眼睛,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

    一身汙垢,戴著眼鏡,身穿灰色西裝的中年人出現在視線裏。

    他蹲在地上,懷裏抱著食物,臉頰上有個醒目的鞋印子。

    之前龍哥在的時候,這家夥不顯山不顯水的,這會倒是站起來了。

    白癡嗎?這種時候,誰還顧及身份,拳頭才是硬道理。

    看破不說破,老實聽話就是了,沒點眼力勁。

    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叫囂。

    張強正打算上前去訓他幾句,身側伸出一隻手,放在肩上,拍了幾下。

    “我來。”

    說著,王徒越過張強,走向人群。

    若是那兩個殺人不眨眼的壯漢過來,中年人也許還會害怕,不過麵對體型消瘦的年輕人他可絲毫不懼。

    “你們看沒看見,他居然揍人。”瞪眼指著張強,中年人語氣很衝。

    “恩。”王徒在他旁邊蹲下來,點了根煙,輕聲說:“我看到了。”

    對方的和善態度,讓中年人很受用,他不再小心翼翼,而是表情激烈起來。

    吐沫星子亂飛,吼道:“你們軍隊得幫我們,在混亂中秉承正義,這是你們的職責,我們……被欺負了很久,不堪迴憶呀。”

    “還有,把張強也抓了,斃了他,我跟你說,他可不是個好東西,他跟龍哥是——”

    聽到中年人提及自己,張強頓時急眼,打斷道:“瞎說什麽呢?前天你挨揍,不是我幫你說話,你早被龍哥打死了。”

    說完,他小聲對王徒道:“長官,您可以問問別人,我真的幫過他們。是這家夥狼心狗肺。”

    王徒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

    “放心,我心裏有數。”

    把煙蒂丟到腳下踩滅,王徒瞧著中年人,忽然笑道:“老哥,這麽激動幹嘛。”

    “我說我看到了,不是這個意思。”

    頓了一頓,他補充道:“我看見……你剛才推倒三個女孩,衝到最前麵去搶奪食物。”

    講完後,王徒露出一口大白牙,但笑容中,卻透著無比的冰冷。

    “還有,你剛才說,我們跟他們一樣?”說話間,王徒指著牆角燒成焦炭的一堆熟肉,輕聲問。

    沒有迴答,並且……在對方仿如能刺入靈魂般的目光中,中年人情不自禁哆嗦一下,咽了口唾沫。

    他怕了,好怕……帶給他勇氣的,不過是這些殺掉龍哥等人的後來者的身份,按理說,這個身份會給幸存者們帶來安全。

    但好像,與預想的存在偏差。

    注視著中年人懷裏還未拆開包裝的罐頭、薯片和麵包香腸,王徒忽而搖了搖頭,以極其的失望語氣說了一句。

    “我不能讓你享受公正,因為,你丟掉了我本想帶給你的希望。”

    站起身,慢慢走向另一群人,王徒的聲音響徹在小院。

    “不是任何人都有資格得到幫助的,你們要體現價值,發揮作用。同時,不要用愚蠢自私的行為,葬送了自己的未來。”

    “張強。”王徒驀地點名道。

    “有。”張強條件反射顫一下,啪地站直。

    “沒收他的食物,先餓兩天。另外,我把他交給你了。”

    “是。”得到授許,張強頗為興奮。

    目露兇光,摩拳擦掌走過去。

    “哎,憑啥這樣對我,人權呢?你你你你丫別……嗷。”

    讓人厭惡的話從嘴裏噴出來,沒能說完,就被一張把鼻子重重踏平的腳丫子給打斷了。

    組建屬於自己的庇護所,王徒需要的,是一群正常人。

    這裏的正常僅包括,有人性、守規矩,不過度自私自利……同時這也是最基本的底線。

    幸存者們在吃飯,咀嚼食物的聲音響亮極了。

    哪怕平時再注重形象的女人,也在拚命往嘴裏塞東西,來不及品味道,咕咚咽下去。

    肚子不空了……真舒服。

    王徒也吃了一點,順便進樓裏逛了一圈,把值班室牆壁上貼著的城南區地圖揭下來。

    區域麵積近三千平方公裏的城南,縮放在一張沒多大點的地圖上,頂多標注鎮鄉村和一些河流分布。

    拿到院裏鋪地上看一會,一頭霧水,他到底是個外地人,不少路段還是有點摸不明白。

    正好張強肩扛大米從一旁經過,王徒喊住他。

    “找一個本地熟路的人過來。”

    “好。”張強放下米袋,向人群走去。

    沒一會,再過來時,身邊跟著一個腳穿人字拖的黑小子。

    “他從出生就在城南,家裏有十二棟樓,天天跑出去收租,對整個區都熟。”張強撇撇嘴,若無其事介紹完,繼續去搬米抬麵。

    王徒獨自麵對這位乍一看其貌不揚,其實……隱約透出富氣的人,沉默了好一會。

    他窮慣了,猛的聽到十二棟樓,心裏麵不是味。

    剛才吃的牛奶糖,是不是過期了,咋那麽酸呢?

    仔細打量後,發現還是個熟人。

    去年王徒看過他家的房子。

    這小子的爹媽屬於最早的一批拆遷戶,分的樓都位於樞紐地段,近些年發展起來後,噌噌地漲上了天。

    因此房子出租的價格也比一般地方高得多,普通工作的人基本租不起。

    王徒那時候家裏人生病,燒錢厲害,退伍費也砸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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