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殿下夢魘不斷,夜難安寢。常常是上半夜美夢,夢到涼妃美美的攬著他畫蓮花,或是眼含深情的讀那蓮花賦。而下半夜噩夢,無一例外均是夢到涼妃狠心扔下年幼的他。


    上官雀見昭王此刻隻著一件寢衣坐於床沿,額頭還冒了細汗,便急急取了件棉袍子給他披上。


    這才恭敬的行了一禮,稟道:“殿下,藥已是送去了。”


    他知這是殿下近來的一個心病緣由。


    “蒙羲可有懷疑?”昭王問道。


    “殿下放心,蒙將軍知道澹台姑娘就是殿下要找的懂蓮之人,是以對殿下的恩賜並未多作他想。”


    “恩,不過這事兒也瞞不住他多久,很快她就會找上門來的。”昭王說完冷笑了兩聲,眼底終是顯露出一抹悲涼。


    ******


    晚秋的旭日初露,一片金輝噴薄而出,煞是耀眼。


    清風苑的早晨較瑞園兒寧靜些許,因不挨著小果園,鳥兒也少。


    澹台香今兒起了個大早,披上一件藕荷色狐毛領的袍子,便混在一大幫婢女隊伍裏出了太守府。


    上迴蒙羲府上發生的事還讓她心有餘悸,是以挑了個府裏下人們出門采辦的日子,這樣即便有盯梢的也可以蒙混過去。


    待她確定沒有人跟蹤後,便甩開人群往晉陽縣令府方向走去。


    這麽早街上還未見有馬車,她心想著這樣也好,汀羅的風景也是許久未看了,且走且欣賞吧。


    晉陽縣令府內如往常般,幾個婢女早起忙和著屋裏院內的打掃。


    自服毒事件後,尉遲玄與上官大人的關係便是明開了,府裏下人們也一直猜度大人何時會給她個名份。


    上官堯現下雖還未提迎娶之事,卻也不再讓她做那些下人的活了,連住處都搬到了他隔壁的廂房。


    那次他真是怕了,怕她再有想不開……


    大門敞開著,澹台香直接邁了進來,院子裏打掃的婢女似是換過了,一水兒的生麵孔。


    她掃了一圈兒才看到正在澆花的小憐,便開心的大喊了聲:“小憐!”


    小憐聞聲見是她,也有些興奮,放下噴壺就迎了過來。


    “香兒,你好久不來了!我都想死你了!”小憐剛熱情的拉了下她的手,便意識到她竟兩手空空……


    眼中的熱情瞬時冷卻了不少,顯露出一抹失落。心道前幾次迴來不都是帶著大包小包的禮物麽?


    她滿心想的是一會兒見到尉遲玄,該如何跟她分析這藥水的利弊,自然也就沒在意小憐的態度轉變,直接問道:“玄姐姐呢?”


    “玄姑娘搬去大人隔壁的廂房了,這會兒想是還沒起床呢吧!”小憐的話帶著幾分忮嫉和冷漠。


    “那我去找她!”


    自打養病以來,尉遲玄就被大人勒令辰時三刻前不許起床。開始是不習慣的,後來總被灌些益氣安神的補藥,便也越發嗜睡了。


    一陣叩門聲將屋內之人叫醒。尉遲玄打開門一看,不免倒退半步!“香兒?”


    自打解毒後就再也沒見過,尉遲玄知道以她的性子,不把藥拿到手是不願再上門的。那麽如今她來了……


    “玄姐姐,”她苦笑了下,就從腰間袋子取出那小罐子藥水,以拇指食指捏著它的兩頭兒:“這藥有一半的可能是能祛除你背後之物的百花散。”


    說完,就見尉遲玄眼中淚光點點的盯著那瓶子,之後又將目光移到她身上,兩行清淚便滑落了下來。


    她挽著尉遲玄坐到圓凳上,自己也靠近坐了下來,將事情始末原原本本的說與玄姐姐聽。


    聽到毒酒的那段時,尉遲玄皺著眉頭緊攥著她袖子,急的要扯爛似的。


    最後她說道:“我已讓太守府裏的神醫驗過了,隻可斷定沒有常見之毒。所以,這是一次賭。”


    說這話時她才發現,不知何時起上官大人已站在了門口。


    上官堯先前是不想打斷她,所以沒有唐突著進來。現下既然故事講完了,他便邁了進來。


    香兒依過去那樣向他行了個常禮,而她如今身份畢竟不同,上官堯也是受不得的,便還了個禮,幾人重又圍桌坐下。


    “澹台姑娘的話,方才在下從門外已是聽的清清楚楚。”他頗覺慚愧的拱了拱手敬道:“是在下無能,護不了玄兒周全!才害姑娘以身涉險……”


    香兒卻比他還要慚愧,歎息道:“大人說哪兒的話!玄姐姐一家人救香兒在先,可如今想幫姐姐卻又是沒有十足把握,這藥香兒也不知是福是禍。”


    “不管怎樣,我都要試試這藥!”


    就在上官堯和香兒二人躊躇間,尉遲玄已是做出了決定。兩人卻仍是一籌莫展,不知該讚同還是攔阻。


    最後香兒勸道:“玄姐姐,我知道你有多想試這藥,隻是它會帶來怎樣的後果咱們誰也猜不到。若隻是沒效果倒也無妨,大不了再想其它法子,可我就怕……”怕裏麵有什麽驗不出的奇毒。


    “畢竟那個昭王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誰知道?他那種視人命如草芥的人有什麽事兒幹不上來!”


    “香兒,”尉遲玄篤定的看著她說道:“妹妹,你既然將藥拿來了,便是要把選擇的權利交給我了。”說完,她溫柔且堅定的笑了笑。


    香兒點了點頭。是啊,拿都拿來了,再矯情這些又有什麽用。況且千代是有名的神醫,連他都認為無毒了,那便姑且一試吧!


    上官堯站起身,拔開藥罐上的塞子,對著尉遲玄溫柔道:“玄兒,既然你已做好決定,那我來陪你賭這一場!”


    說著他便倒出少許藥水在手心,然後一揚廣袖,塗於手臂上。


    “大人!”尉遲玄與香兒同時驚詫的站起!他這是要以身為她試毒!


    上官堯推拒了下,說道:“現下尚未有何異樣感,若是幾個時辰後還是沒有不良反應,你再用。”


    三個人就這樣靜靜的呆在屋子裏,等了約莫三個時辰。這期間婢女送來了早飯,午飯,他們沒什麽心思用,隻隨便塞了幾口就讓人收走了,又穿插著談了些這陣發生的事情。


    自中毒事件後,縣令府裏的下人確實換了一波。除了呆夠五年的,其餘的全換了,為的就是少些八卦議論,讓尉遲玄能安心調養。


    上官堯看了看漸漸西沉的太陽,又撩起袖子看了看塗過藥水的皮膚,上麵無任何紅腫等反應。


    大喜道:“這麽久都沒事,應該是沒有什麽毒性的!”他說著,激動的將藥遞給尉遲玄。


    尉遲玄雙手接過藥,望著上官堯的眼睛裏滿是愧疚與感激之情。她看了看兩人,說道:“那就現在用上吧。”


    香兒適時的站起來,笑道:“那上官大人迴避下,我幫姐姐上藥好了。”


    上官堯一直就在廂房門外候著,雖就在自己房間的隔壁,卻是沒迴屋。


    待香兒上完藥將門打開,他再次進屋時,直接摘下了腰間玉佩,極具儀式感的以雙手遞向尉遲玄,鄭重言道:“玄兒,每迴提及婚事你都拒我於千裏,無非是因著這個疤。”


    “這迴不管能否醫治好,你都無需再逃避了,我要你現在便答應嫁於我為妻。”


    ☆、太守府納妾


    以往澹台香總覺得上官大人有心卻無能, 身為一縣之令卻連心愛之人也保不住。但今日這幕足以令她刮目相看。


    他為尉遲玄試藥,並在她未褪去昭王烙印前, 就正式求娶!這些已是真真兒的用生命去付出了。


    尉遲玄像觸碰珍寶一樣,輕撫著那玉佩卻不敢接。比起珍寶,或許更像是在碰觸一個美麗的泡沫。最終她還是退縮了……


    “大人, 再過幾日……隻要等這疤”


    “我就是不想要你等!”上官堯這次卻不打算退讓。


    “這藥水或許能褪去那印記,也或許無任何效用,更或許還有不好的可能!我不能讓你一而再的猶豫,今日必須應了我!”


    “玄姐姐, 答應吧!”香兒在一旁看得著急!皺眉、跺腳、加油, 她簡直想替尉遲玄應下了這樁親事!


    尉遲玄看看香兒,又看看無比堅定的上官堯, 最後將目光落在了那已空了的小藥罐上。


    最終含淚苦笑著,深深的點了點頭:“好!”


    上官堯一把摟過她,將她用力揉進懷裏!這大概是她最勇敢的一次了。


    此時的香兒覺得自己有些多餘, 這一關對他們是如此重要, 或許應該讓他兩攜手共渡。


    “玄姐姐, 上官大人,這藥七日後才會起效,這些日子大人就監督玄姐姐好好調養身子吧。香兒出府太久要先迴去了。”


    為了婉拒了二人的執意相送, 她緊跑了兩步離開了晉陽縣令府。


    ********


    清風苑內,下午迴府的慕容煙尋香兒不得,便召來守衛詢了她的進出府記錄。


    原本聽聞她出府已五個時辰,心中是有些不悅。但待下人退出後, 他又拿一把小金匙從暗格的匣子裏取出一卷畫冊。


    將那畫冊輕輕翻開,他臉上便泛起掩不住的笑意……


    那日來此獻畫的女子,便是慕容煙新招進府的頂級畫師。


    收房當日,他自是料到不會有肌膚之親。但畢竟好日子,二人關係總該有個裏程碑式的進展。於是他便命畫師混在去伺候沐浴的下人之中,趁機將所窺如實記錄在冊。


    原本該是一本香豔無比的美人沐浴圖,卻因著那日去接人時已沐浴好了,最終便成了一本美人更衣圖。


    不過看慕容煙現下一臉的滿足之色,顯然這已是足夠了。


    香兒迴府已是黃昏,故而慕容煙也沒再傳她去房裏,隻是知她迴來便安心了。


    可她卻是帶著滿心的興奮遲遲不想去睡,拉著婉婷聊個沒完!


    先是激動的一遍遍磨叨著:“婉婷,玄姐姐真的答應嫁給上官大人了!”


    “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


    一會又憂心忡忡道:“婉婷,你說我送點什麽好呢?既要拿得出門,又要我送得起……”


    婉婷實在不懂她有什麽可愁的,勸道:“姑娘,眼下您給公子開口要什麽他會不給?什麽東西是您送不起的?”


    “可婚嫁之禮也不是金錢能衡量的,更重要的是有意義!婉婷你快想想,你們汀羅,或者說你們南疆,都有什麽習俗?”


    婉婷也是被問的一頭霧水,心裏直委屈,她也沒出嫁過啊,怎麽可能會懂這些。便嗲聲嗲氣的抱怨道:“姑娘,您還真把奴婢當萬事通啦!奴婢未出閣不懂這些的。”


    香兒卻摸寵物似的摸了摸婉婷的頭,笑道:“你即便不是萬事通也可以做個包打聽啊!這裏我又不認識什麽人,你明早幫我去問問以前那些小姐妹,你們那浣衣房不是府裏的八卦源頭麽!有什麽是她們搞不定的。”


    婉婷:……


    翌日天亮後,婉婷伺候完主子的盥洗,便真去浣衣房找她那幫小姐妹打聽門道去了。


    浣衣房裏懂得最多也最精通人情事故的,是雪梅姐。


    婉婷一來,便討好的挽著她的胳膊到屋子裏頭,悄悄塞了一小盒好點心,討好道:“雪梅姐,想向您打聽點事兒!”


    雪梅虛讓了下,急道:“傻丫頭,才剛走就拿姐姐當外人了?有什麽直接問便是了,還用來這套!”


    “姐姐想哪去了!”婉婷怨懟道:“這不正好昨日公子派人送來些好點心,記得姐姐愛吃甜,順道就捎一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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