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短短月餘,能把下人收的如此服帖,也算你澹台香本事!隻是奴婢衷心至此,你又會有幾分真心?


    突然背後“撲通”一聲,慕容煙轉身去看,竟是香兒下床跪在了地上!甚至沒顧身上隻穿著單薄的褻衣。


    他以為自己會忙不迭地去扶,卻沒有。他說不清此時是何等錯亂的感受……


    明明地上的人是跪著,卻像是反把他震懾住,令他不敢妄動不敢打斷。似是一定要洗耳恭聽她的每句話,才算是對等的尊重。


    從懂事起,每天就有數不清的人給慕容煙下跪,他以為早習以為常。卻直到今才發現:


    這跪禮,重的不是禮,而是人。


    香兒慷慨陳詞般,說道:“慕容煙,我知道從我來太守府,就一直沒讓你省過心。”


    慕容煙突然不好意思的客套了下:“沒……沒事,你也沒殺人放火。”


    “我沒在開玩笑!麻煩你認真聽我說!”香兒竟有些急了。


    “好……你說”


    “自打來太守府,我這侍婢的身份也沒什麽人看得起,婉婷是你給我的唯一朋友。偷藥這事是我主使的,她隻是聽令於我!”


    然後她將事情和盤托出,唯獨在偷藥原因上作了隱瞞,隻說是自己亦為女子,同情慕容小姐,卻絕口不提和蒙羲換藥之事。


    如此慕容煙才大惑得解,悔悟道:“原來昨夜你們是去還藥!”


    香兒不解的皺眉,隻一瞬間便想通了!“原來射木棍兒的人是你?”


    她見慕容煙默認,這下真是怒從心中起!若不是被他破壞了計劃,哪會發生今日的事!


    這下她也不跪了,拍了拍膝蓋的土,惡狠狠的瞪著慕容煙,兩步上去就端起那盆水,要向他潑去!


    慕容煙擋得倒也快!將那盆拖底兒攔住,一臉的驚恐。“怎麽說也是你偷藥不對!你自己笨憑什麽遷怒於我?”


    香兒一邊用力的要撂翻那盆兒,一邊嘴上也是沒閑著:“要不是你狗逮耗子多管閑事兒!我還完了就神不知鬼不覺了!還能讓他們給查住?”


    慕容煙雖力氣是比她大得多,卻隻能被動的撐著那盆底兒,兩人糾纏在一起,空有勁兒也使不上!


    但他還是不得不感歎一下這個笨丫頭說話的水準:“所以你是把自己比喻成耗子麽?耗子過街可不就是人人喊打!我憑什麽不能管?”


    “耗子有什麽了不起的!那你敢承認自己是狗了嗎?以後我就可以叫你慕容狗了!”說著她又一使勁兒!


    那盆終是翻了……


    兩隻淋了冷水的落湯雞麵對麵立著,疾首蹙額,戟指怒目!


    那涼透了的水,從頭澆到腳。近日汀羅的天驟然轉寒,慕容煙冷的牙齒都打著顫兒,隻是他也從剛才的爭執中冷靜了下來。


    看著香兒那一頭濕漉漉垂著的青絲,和那慘白淒美的臉蛋兒,他眼睛突然酸了下。


    心雖倔強,嘴上卻不由的服了軟:“是我不好,不吵了好不好?”


    香兒也被這透心兒涼澆滅了脾氣,額前的碎發還嘀嗒著水,竟分辨不出她是不是哭了,隻是那聲音沙啞醉人:“那你幫我救婉婷好不好?”


    慕容煙不自覺的朝那水滴墜落的地方看去。疏織的輕絲衣裳濕了水,像驕陽下的琉璃窗紙,外泄著滿室的春光……


    他一把拽過身旁架子上的披風,將她整個人裹了起來。“嗯,我向你保證她不會有事。”


    說這話時,他仍舊牙齒顫抖著,隻是此時不知是冷的,還是壓抑的。


    就在方才,他腦中飛快的閃過一個邪念。他想就這樣不顧一切的擁住她!反正她此刻正有求於自己。若能看她在自己身下軟化……那該是怎樣的愉悅。


    而此刻,他隻想給自己一巴掌!做個紈絝沒什麽好丟臉的,那隻是選擇了一種灑脫的人生。可一但有趁人之危的心思,著實是丟臉的!


    慕容煙出了瑞園兒,便來了府牢。


    這會兒當職的除了小兵,就隻有正統領一個官兒。因此他這次是找不到代言人了,隻得自個兒乖乖站出來解釋對那個婢女的處置。


    “公子,副統領已將那婢女送去太守夫人那兒了。”


    “什麽?這點小事兒送去我娘那作何!”


    見慕容煙又有怒意,統領也跟著緊張起來。


    “公……公子,雖沒查到那寶瓶,卻……卻同樣是最近的失竊案,所以我們……啊不是!是副統領認為有一定的關聯性。”


    慕容煙雖想不出那寶瓶是什麽人盜的,卻是堅信這絕非香兒所為。更何況此事惡化至此,多少也有自己的功勞。所以於公於私,他都必須保婉婷無事。


    是以,他隻得親自去太守夫人處給個解釋了。


    一進堂屋的大門,便能聽到一陣駭人的哭喊聲!直到穿過廳廊,那哭喊聲越來越清晰……


    慕容煙轉過屏風,看到的是一幫府衛正鉗著一女子的兩臂,那女子滿臉是血,已是辨不清容貌!


    作者有話要說:  結尾很暴力,作者無話可說……


    ☆、寶瓶失竊案


    “給我住手!”慕容煙一生厲喝, 行刑的守衛頓時嚇得停了手,他手中那戒尺似的板子還嘀嗒著鮮血。


    看婉婷這傷勢, 至少被那板子抽了幾十下,眼神都渙散了。整個人已是神智不清,臉上一片血肉模糊, 慘不忍睹!


    慕容煙以往也不太在意下人們挨罰這等小事,但他知道若是香兒看到婉婷這樣子迴去,定會傷心欲絕。


    還好方才她要跟來時,沒讓她跟……


    “你怎麽來了!”太守夫人對自己寶貝兒子很少這樣子冷言冷語。連個煙兒都不叫, 語氣又是如此有距離感, 可見寶瓶失竊案確實讓她也亂了心神。


    慕容煙絲毫沒被他娘的冷臉唬住,言行仍是沒長沒幼:“娘!你打個小婢女做什麽?她偷的是藥瓶又不是您的寶瓶!”


    太守夫人的臉更冷了, 上迴診脈時兒子心急的護著那侍婢也就算了,現在連那侍婢房裏個下人也這般護著!這是被勾了魂麽?於是夫人那語氣就更加嚴厲了,句句直中要害!


    “不管她偷的是什麽都該打!內賊絕不可姑息!更何況偷竊這種事有一就有二!兩起盜案時日如此接近, 我懷疑本就是同夥人所為!”


    夫人頓了下, 質問道:“哼, 難不成因為她偷過其一,反倒成了沒偷其二的佐證?”


    同夥人?槐夫人言下之意非個人作案,顯然矛頭直指澹台香了。


    慕容煙知道自己這性子全隨了他娘, 一樣的吃軟不吃硬!是以便換了一種畫風。


    隻見他訕皮訕臉坐到那榻上,榻幾右側明明有大塊兒空位,他卻偏屁股緊挨著槐夫人擠在榻幾的左側然後拖著長音兒喊了一聲“娘~”極盡撒嬌之能事。


    “算了,既然娘親火眼金睛, 能掐會算,兒子還是如實跟您招了吧!其實那藥是我讓她去偷的!”


    他歎了口氣,又說道:“這也算不上是偷!自己家的東西怎麽能叫偷呢是吧?千代都是太守府的,更何況他那點兒藥呢!這不是正好千代不在嗎,我就讓婉婷先幫我將藥取迴來,等千代迴來了再給他說聲就是了!


    槐夫人看著這兒子也是一臉的沒脾氣,可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她雖是不信,卻還是問道:“那你鎖匙哪裏來的?還有,說說你要拿那些藥幹什麽?”


    慕容煙看出他娘不信,於是打算把故事虛虛實實的,圓的更真切些。


    “就是上迴慕容寧哭著來求我給藥,我當時正心煩就沒答應。可後來蒙羲又來府上,說原都打算提親了,但一看寧兒毀容死活就是不要她了!”


    “我想了想好歹也是同父異母的妹妹,為了舍不得一瓶藥,讓她嫁不出去也怪可憐的。反正後來想通了,我就讓這婢女去拿藥,誰知給她說那麽清楚了還是認不出哪瓶是,一下給我拿迴來一堆!”


    “至於鎖匙嘛,早年娘不是丟過一迴?後來在園子裏找著了說要給您送來,您說已經配了新的。”


    慕容寧去品味書齋哭鬧之事,槐夫人是聽嬤嬤說起過。蒙羲來府上求藥之事也確屬實。隻是自己這兒子啥品性她也是知道的,他能顧念和慕容兒那點兒兄妹情?嗬嗬,槐夫人笑了。


    這話裏雖有漏洞,卻也有幾分真……


    夫人便似有鬆動的說道:“我們太守府不會放過一個竊賊,但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這事兒我會再查清楚。”


    “那娘,不如先放了她,反正她在這太守府裏也跑不了!您慢慢查就是了。”慕容煙以為這樣可以忽悠住他娘。


    卻不料夫人的意思極其堅決:“不行!要麽查清案件,要麽將寶瓶追迴!否則她便脫不了嫌疑。”


    夫人又看著兒子,意味深長的提點了句:“現在隻抓她一個人來,已是顧全了你後院兒的名聲。”


    和著編了半天故事還是救不出人去,不就是個禦賜的寶瓶麽!慕容煙仍是不肯罷休的樣子。


    “娘,你說她一個小小婢女,要那寶瓶有什麽用?再說不就是個破花瓶,丟了就丟了唄!皇上還能為丟個花瓶抄了我們慕容家?!”


    “哎……那倒不至於。”槐夫人突然語重心長起來,“眼看你就要授爵了,這節骨眼上出亂子總歸不是好事。”


    話剛一說完,夫人又覺得態度有些鬆懈,馬上變了臉又擺出那副絕決的樣子,說道:“人是定不會憑你三言兩語就放的,這迴你死心吧!與其把精力浪費在母親這兒,不如趕緊去幫你父親查查寶瓶的下落!”


    慕容煙見他娘軟硬不吃,除了妥協也沒法子了。但還是做了最後的努力:“那兒子去追查寶瓶失竊案!但有三個要求,娘必須要答應!”


    槐夫人雖不信他草包兒子能辦得了啥案子,但見他如此有擔當,又有些莫名的欣慰。


    看來那侍婢還是有點兒用處的,不隻把煙兒栓在了府裏,還激發了他男子漢氣蓋!


    便點頭應道:“你若真能幫你父親追迴寶瓶,莫說是三個要求,四個母親也答應你!”


    慕容煙隱約覺得他娘這狠話說的不夠霸氣!正常不是該說三十個麽……算了,這不是重點。


    “第一,兒子破案期間,人可以羈押,但不得再用刑!”


    “第二,不得關府牢,隻可關在思過房,有人看管,但得好吃好喝伺候著!”


    “第三,馬上給她找大夫,臉上不得留疤!”


    他的條件被槐夫人一一應允,慕容煙甚至覺得這個結果也有好處。養好傷再迴去,至少不會讓香兒看到婉婷如此悲慘的一麵,畢竟她說婉婷是她的‘朋友’。


    想到這兒,慕容煙笑了笑,這丫頭倒真是重情重義。


    離開槐夫人院子後,他便徑直去了瑞園兒。


    香兒正愁眉苦臉的坐在園子一進門兒的秋千上,並沒有蕩,她隻是想在外麵更快些等到慕容煙。這下見到慕容煙終於迴來了,便兩眼放光的大步迎上去。


    慕容煙心下一揪,自己這是頭一迴在瑞園兒有這禮遇!不負責任的想著,若是婉婷多些波折倒也好,能每日被她這般期待著……


    香兒眼中的光華很快逝去,慕容煙的身後除了貼身的隨從,並沒有旁人。婉婷沒被救迴來。


    但她還是眼巴巴的望著眼前人,情緒卻是失控的由悲轉怒:“怎……怎麽樣了?”“你不是說你一定會救出她!”


    慕容煙拽住她的兩個手臂,讓她不急躁的亂揮舞。可香兒似是嗅到了不詳的味道,反而更加暴躁的要掙脫!


    慕容煙幹脆雙臂一環,將她死死揉進懷裏,下巴抵著她的耳根,讓她從上到下動彈不得。


    “婉婷沒事!一點事兒都沒有!母親隻是為公正要在破獲寶瓶失竊案前將她暫留在思過房幾日!”


    貼身的七八個隨從,識趣的把頭垂到腰線,臉比主子還紅……


    作者有話要說:  婉婷:嗬嗬……我沒事,你們開心就好


    ☆、案件轉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家婢女要上房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飛雨千汀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飛雨千汀並收藏我家婢女要上房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