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況雖不同於那侍婢, 但誰又會在乎起因呢?還不是看誰受益便認定誰作蠱。謊是慕容煙撒的,可最終拆穿了遭罪的隻會是自己。橫豎是背鍋,倒不如過兩天好日子找機會來個意外小產……


    槐夫人臉上浮現欣忭之色,但言語卻又有斥責之意:“這等喜事你倒是沉得住氣,我若不問,你準備拖到何時再來報啊?”


    香兒趕忙起身行了歉禮,推諉道:“夫人,奴婢出身卑微,不夠格當麵稟報太守和夫人,隻能告訴公子全由他作主。奴婢也不知公子竟還瞞著夫人……”


    “噢,原來是煙兒……罷了罷了,這是大喜事,就不追究這些小事了。”


    “是。”香兒這邊應著,心裏卻是對槐夫人的偏護之心頗有微辭。別人不告訴您,就發火。自己親兒子不告訴您,就罷了罷了不追究……


    長公主又怎樣,還不是跟市井小民一樣護贖子。


    這時門外進來了一位女官,走至大堂正中,衝槐夫人行禮道:“夫人,千代大人到。”


    “恩,讓他進來。”夫人應道。


    千代?不就是傳說中北晉來的神醫麽!慕容煙買通的全汀羅大夫,包不包括他?香兒顯得有些慌張,他這種身份必不會說學醫不精,診不出之類的話。


    不一會兒,從門外邁進來一位白衣儒巾的男子,顯然此人便是那神醫。隻是這年齡有些出乎香兒意料,原本她隻當這等人物該是胡須斑白的神仙老道模樣,卻想不到是如此年輕且文弱的書生相。


    這麽算來,當年他以北晉第一醫官身份隨夫人來大秦時,才……


    不該啊。


    “見過夫人。”千代行一常禮,便直截了當的轉向香兒,笑顏道:“澹台姑娘,請容許在下為您請脈。”


    無需槐夫人吩咐便如此,可見是一早便示意過了。躲是躲不過了,香兒笑吟吟的點頭應允,手卻是冰冷的將寒意送達全身。


    她將雲袖撩起一些,手腕平放在方幾的軟墊之上,一絲熱度順著對方那纖細的指尖,遊進她的脈搏。那張強作鎮定的皮相下,是顫抖的血肉。她閉上眼,像等待宣判的罪人。


    卻在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將這平靜打破。


    “夫人,公子他……”


    婢女怎麽可能攔得下主子,特別是慕容煙這種主子……


    被命令守門的那婢女,除了象征性的輕扯幾下袖角,什麽勁兒也使不上,最後隻得為難的跟在其身後一同進來。


    納蘭嬤嬤狠狠的剜了這婢女一眼,真是不懂事!攔不住便攔不住了,還喃喃的一副來告罪的模樣,這不等於是告訴眾人是夫人讓你攔著公子的?


    慕容煙原本就氣槐夫人私下帶人,可畢竟是他親娘也不好指責什麽,正好一進門就將氣撒到這不知死活的婢女身上:


    “府裏敢攔本公子的你是第一個!給我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這廂剛氣急敗壞的衝婢女發了威,一轉頭又瞧見千代還給澹台香切著脈,便不由分說的疾步上去,牽著香兒的手就猛的抽了迴來,衝著對麵的人怒道:“她的手你也敢碰!”


    千代大人冤枉的表示我隻是個大夫啊……“公子,就連長公主抱恙時,也是由在下請脈啊。”


    “嘿!”這下慕容煙更來脾氣了,跟我頂嘴?


    “我娘的手能不能碰,那是我爹說了算!但她的手能不能碰,就是我說了算了!”


    香兒聽著這話怎麽這麽別扭。於是悄悄轉頭看了看槐夫人,果然那臉色……


    這會兒她的手還在慕容煙的手裏,被死命的拽著。她便用力扯了幾下,示意慕容煙槐夫人那邊兒。


    慕容煙一見他娘陰著的臉色也嚇了一跳,方才意識到自己口無遮攔的觸怒了母親大人,立馬覥著臉坐了過去。槐夫人似是真往心裏去了,扭過頭,往那彌勒榻的一側挪了挪。


    慕容煙也跟著挪了挪又湊過去,瞬間孩子氣的撒起嬌來,“娘,您想看兒媳婦,怎麽不給我說呢,我帶她來給你看個夠就是了。”


    槐夫人雖有嚴厲的一麵兒,但對這寶貝兒子也是沒脾氣的,即使有了脾氣也是瞬間破功。


    自己寵出來的孽障,哭死也得受著啊!


    “你呀!那你說說,為什麽這麽大的喜事兒不給娘來報?還得等著府裏都傳遍了,這才輪到娘這兒!”槐夫人怨懟的語氣裏已是沒了怒意,聽起來倒是有那麽點醋勁兒。


    慕容煙正了正身子,坐得端方了些,瞬間不似先前的孩子模樣,竟懇切起來。


    “孩兒就要受封爵位了,原是想到時再一並告訴娘。”


    槐夫人聽了這話,看著兒子的眼神突然深了些,又轉頭看了看澹台香,露出一絲不可置信的神情。既而下令道:“你們都下去吧。”


    香兒這邊一臉懵的如墜五裏霧中:今天主角不是我麽?不診了?


    待所有人都退出了屋子,槐夫人才又開口詢道:“煙兒,現在沒旁人了,你老實跟娘說,到底是想幹什麽?”


    慕容煙一改驕縱德性,一臉認真的答道:“娘,若是孩兒早就告訴了您,您必然得給她個名份,晉她作側室。”


    這話中,槐夫人已是聽出排斥之意。從先前聽他說要等封王再報時,她就有種不祥的感覺,這下便更甚了。


    “怎麽?一個身份卑微的縣令府婢女,有朝一日居然母憑子貴,成了未來郡王的妾室夫人,這不該是她做夢都不敢想的嗎?”


    慕容煙負手站起,“她做夢敢不敢想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兒如何想。”


    槐夫人自是明白他這話裏有話,“那你倒是說說,想給她個什麽名份?”


    慕容煙先是微垂著眼瞼,然後篤定了似的,望著案上擺的龍鳳呈祥玉如意言道:


    “依我大秦規製,王室娶妻不得為妾籍,側室終生不得扶正。”


    “所以母親,孩兒寧願您不去晉她,就讓她這樣沒名沒份的做個小小侍婢。”


    槐夫人這是頭一迴看到這寶貝兒子如此有算計,也是頭一迴見他堅定一件事。這麽個大秦國出了名的紈絝兒子,突然冒出來的這股子精明原是值得她欣慰的,卻想不到是用來跟自己作對上!


    “所以你還打算立這個侍婢為王妃?”


    “你是覺得等到封王了,有了自己的王府,就能為所欲為胡來了?我和你爹就再也管不了你了?”


    “這麽看來,連她現在有孕都是你考慮周全的吧!不然待你受封後,無名份無子嗣的侍婢可是進不了王府。”


    慕容煙微微垂下了頭。從過去到現在,他做紈絝也好,學著算計也罷,無非是在保護想要保護的人罷了。


    說起來,父親慕容謹對他的影響不可謂不大。


    想當年,慕容謹正值壯年便官至禦史中丞,在朝中前途一片大好。不久,妹妹被立為後。再不久,北晉長公主嫁予了他。隨著門徒越收越多,一時間滿朝文武,風光無出其右!甚至連丞相參本前,都特意與他知會。


    後來禦史大夫年老體衰,滿朝皆道他是無二人選。孰料陛下卻選派了他人。自此慕容謹便知聖上已是有了芥蒂之心,朝中脈絡太深反會引發猜忌,所謂福兮禍所伏。


    不日,他便以寒疾加重為由,請求調至常年溫熱的通洲。


    通洲乃南疆富庶之地,做一方太守要權得權,要自由得自由,既遠了朝堂紛爭,又躲了帝王猜忌。


    最終,皇帝隻當他是娶了公主無心政事。那後,每迴再見,反倒越發親近了。


    太守正妻娶的晚,所以難免有幾房妾室。但自打公主進門,就再未納過妾了。盡管子女眾多,他卻也隻寵慕容煙一個,自小把他慣上了天。仿佛隻有這一個是親生的,那些都是撿來的!


    慕容煙自小耳濡目染,通過父親的故事總結出一個真理:做才子是最蠢的。


    大好青春拿去讀書,沒出息便罷了,像他爹那樣有了出息,最後還得靠裝沒出息保平安!


    何必呢?


    何不伊始就省下大把精力,安心做個吃喝玩樂享受人生的紈絝子弟。


    結那麽多黨幹麻!收那麽多門弟幹麻!最後還不是樹倒猢猻散?


    倒不如交幾個狐朋狗友,有錢一起花,有難各自飛。簡簡單單,快意人生,挺好!


    作者有話要說:  慕容謹:總結的好!我煙兒說的都是牛掰的!


    慕容其它子女:那我們都是……瞎掰的?


    ~·~·~·~·~·~·~·~·~·~·~·~·~·~·


    謝謝【大包子】【七月】的霸王票~麽麽噠


    41章了,能追到這兒的相信是真愛了。以下兩點作者君要和大家說一下。


    一,千汀不會無端偽更,但有2處以上錯字、病句、屏蔽詞時,會捉下蟲,所以看到舊章更新時不用重複看,情節是不會有改動的噢~


    二,這是千汀的晉江處女作,因此並不指望收益,純是為愛發電。哪怕最後隻剩一個收藏也會更至完結,所以大家可以放心坑品。


    愛是哪來的?文收,作收,評論,這些都是鼓勵,在此謝過


    ☆、慕容家族譜


    “婉婷婉婷!快!快!”


    婉婷見姑娘一進瑞園就火急火燎的樣子, 想是出了急事,便撂下疊了一半的衣裳就跑去她房裏。


    “出什麽事了姑娘?”她急急的詢道。


    “今天出大事了!嚇死我了!你快!快去……”


    “啊?”她見姑娘語無倫次的, 看來事態果真嚴重!


    “快!快去多拿些好吃的!給我壓壓驚!”


    婉婷:……


    “烤鴨!我想吃烤鴨,找人馬上去醉仙樓買!”


    “還有蹄髈!要紅燒的,讓廚房現在就做!”


    ……


    “對了, 有人不滿的化就說是慕容煙要的!”


    自打來了太守府,她雖沒名沒份的,卻是有私院有婢女,府裏下人都道她是半個主子。隻是香兒從沒敢當自己是什麽主子, 半個也沒當過。


    但今日之事一發生, 她突然意識到這吃得飽穿的暖的好日子不定有幾天了!有權不用,過期作廢, 不如就頹靡幾天,享受下慕容煙的恣意生活,也不枉這九死一生的穿越一遭。


    眼下頂著孕婦的名聲, 也不好出去瞎玩瞎樂的, 能做的隻有吃好喝好了。


    不消半個時辰, 那諾大的八仙桌上已是美味佳肴,食案方丈。


    想揮霍又怕浪費,香兒便死拉硬拽的讓婉婷作陪吃點兒。婉婷坐在主子的桌上, 根本踏實不下來,哪敢像她那樣放開了海吃,便一直問東問西的了解今日的情況。


    直到聽她說到公子所說的話,還有夫人聽後的怪異舉止, 才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姑娘您有沒有想過,以公子的身份,不至於僅是為攔長孫夫人的責罰,便非要扯下懷孕這麽大的謊。”


    香兒早就覺得他沒什麽好心,這下一聽連婉婷也質疑了,更覺得事有蹊蹺了。


    “所以說嘛!我那時還傻了嗬的在心裏感激他!當他是情急之下為護我周全呢……真是被賣了還幫人數錢!”


    婉婷惆悵的看了看她,這是領悟到哪兒去了……


    “婉婷不是說這個啦!您先前說公子提到授爵再公開,夫人便臉色不對了。”


    “嗯!”香兒隨便的應著,她尚沉浸在悲憤轉化食欲的美妙過程中,滿視野滿腦子都是下一口夾哪塊兒肉好。


    婉婷放下筷子,側身麵向她,很鄭重其事的說道:“姑娘!大秦的王室子嗣冠禮授爵後,前府的婢女和奶娘都要遣散,不得帶進新王府的。新王府的下人一律由皇室統一派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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