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本王撈上來!”昭王的聲音如剛才嗬斥那逃跑的侍妾般激動。


    頃刻有兩個侍衛跳下河,一小會兒便將那燈擺至昭王眼前。昭王俯下身子捧起這燈,細細觀摩。


    這朵紙花,很是精致。花瓣殷紅似火,一路漂流而來,竟能抵禦這風浪吞噬……


    “你們可識得此物?”昭王端起它,問身邊的兩人。


    蒙羲神情複雜道:“這……這不正是殿下印記上那種花?”


    上官雀湊近仔細端詳了一番,答道:“殿下,這確是昭王印上的圖型!而且依奴才看,這應該是南疆祭祀用的河燈。”


    “雖然做的不是傳統的圓型,但這紙材絕對沒錯!是做那火紙鳶的材料,不怕水不怕火的。燈油能燃數日,所以也叫長明燈。”


    昭王將那燈轉來轉去的在手中端賞把玩,突然發現底座上歪歪扭扭的刻著一行小字:蓮燈啊蓮燈,保佑我好好活下去!


    下麵還署了個“香”。


    “殿下!這……”蒙羲剛開口就哽住了。


    一旁的上官雀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怎麽會有人知道這種花?


    蓮,水陸草木之花,花之君子者也。


    而這些認知,僅限於小香原來的那個世界。在這裏,不存在這種花,自然也罕有人知道它。


    就連那些身上帶著這個印記的、昭王宮趕出去的女人們,也不知這花竟還真有個名字……


    蒙羲和上官雀知道,因為他倆是昭王的心腹;


    昭王知道,因為這是幼時母妃尚在大秦時告訴他的一個秘密;


    至於昭王的母妃如何知道,那就沒有人知道了……


    昭王篤定的看著手中的蓮燈,“上官雀,這事兒交給你查了!”然後手執著那燈,大笑著甩袖走起。“迴宮!”


    上官雀恭敬的應著,他知道蓮對於殿下的意義,也知道這些年殿下把它烙印在那些侍寢女子身上的原因。現在居然真有人識得此物,殿下自然是要一查到底。


    汀羅城的晌午,陽光雖有些刺眼,天氣卻沒有多悶熱。時不時拂來的一陣小風兒,帶著溫暖的舒爽。香兒出得縣令府門,便叫上一輛馬車,往醉仙閣快速駛去。


    就在方才,那太守府的公子跟個孩子似得鬧著要吃包子。明明縣令府就有廚房,卻點了名要吃醉仙閣的茶包!


    香兒心裏越想越覺得憋屈!這活兒要是代玄姐姐做的,那自是不在話下。可這慕容煙擺明了就是要折騰自己!


    再說那太守大人,看著一副侃然正色不苟言笑的模樣,卻把這逆子寵到天上去了!親自跑了一趟硬是沒將這娘炮拖迴太守府!這下可苦了縣令府一眾下人。


    馬車在醉仙閣門口停了下來,香兒掏出帳房給的銀子,便大步走了進去。


    雖說這跑腿兒的差事幹的不甚情願,但能一睹聲名赫赫的醉仙樓也算不枉辛苦這趟!


    早聽說醉仙樓的景觀極佳,一樓布景,二樓待客。客人坐在圍著院子的那一圈兒閣樓客席,正好可以邊品茗邊賞著院子裏的景致。


    香兒一進醉仙閣的院子就被一陣花香撲鼻,原來是那八月的桂子開的正豔。


    稍往裏探,便見假山瀑布,激揣翻騰,整個院子水汽朦朧,似入仙境!


    看那水簾滴石,珠璣四濺,好一幅山雲漠漠桂花濕的盛景!


    院子正中還有一口極為醒目的老井,應是有些年歲了。旁邊還立一奇石,上書狂草“醉仙釀”三字。


    見有客來,茶樓的夥計便一臉笑意的迎了過來,“姑娘,您幾位?”


    “噢……我買些茶點就走,不勞煩招唿了。”香兒客氣的衝那夥計笑了笑。


    “噢,那姑娘您樓上請!我帶您去給廚房說。”那夥計依舊周道的引著路。


    香兒見這夥計很是熱情,便禁不住好奇的邊走邊問:“這口井為什麽要刻那三個字?”


    夥計一聽,便滿臉驕傲道:“姑娘,這醉仙釀可是我們茶樓的招牌!就是用這口百年古井裏的泉水釀製而成的!別說在南疆有名,就是京城裏的王孫公子都慕名來嚐。石上那三字,就是去年昭王殿下親題的!”


    “那你這茶酒可厲害了,皇子都跑來喝啊!”


    香兒順著夥計的意思隨口誇讚了句,怎料這夥計越說越得瑟了起來。


    “不隻來喝,還每年都派人來訂呢!這每年光送進昭王宮的就有一兩百壇!”


    這話倒讓香兒覺得有點怪怪的,“昭王宮?可這王孫貴族的宅邸不是都叫府嗎?”


    聽她這麽問,那夥計也是一臉意外,“姑娘不是秦人吧?要不然您居然不知道昭王宮的來曆?”


    “啊……對,我是剛來這邊投靠親戚的,還不是太清楚貴國的事兒。”香兒尷尬的編了個理由搪塞。


    這夥計一聽,原來是啥也不懂的外地人,那股子顯擺勁兒可就更足了。“我們這兒的昭王,可不是一般的皇子身份!”


    香兒點了包子要等小半時辰,便幹脆私挪公款點了杯最便宜的茶水,坐在一旁的空桌上聽那夥計扯閑片兒。夥計擦著桌子,繼續講著昭王宮的傳奇。


    “這昭王的父親,是當今秦宣王。可昭王的母親,是那西梁的女教皇陛下!”


    香兒這剛送進口的茶水,立馬噴了出來!


    “還能這兒樣?”


    那夥計見香兒這般反應,頗有些自鳴得意,仿佛自己是天下之事無所不知的博學之人。


    “哎,昭王母親生殿下時,還不是教皇身份,那時候還是大秦的涼妃。當年涼妃也是和親而來,卻不料最終老教皇將皇位傳給了她。”


    “西梁是教權國,教皇就等於咱們大秦的皇帝!昭王是她唯一的兒子,她怎麽能讓繼承人在大秦宮長大呢!可是秦王也不可能把皇子交給西梁去養,最終為了鄰國和睦各退一步,便在京康單建一宮,這便是昭王宮了。”


    “可是這樣昭王不還是等於在大秦長大?那教皇折騰了半天就隻是沒讓他住在大秦宮而已啊!”


    香兒聽的雲裏霧裏的。這西梁國崇尚教權,有神殿有大祭司她是知道的,但怎麽也無法把一個皇帝和一個教皇想成一對兒!香兒心想,看來這一趟還真是沒白跑,故事聽得比那說書的都精彩!


    那夥計想了想,是自己沒說明白!“這昭王宮雖建在京康,但從國別上來說又不屬於大秦……”


    這下香兒就明白了,這不就是相當於梵蒂岡和意大利的國中國關係麽!


    故事聽的正起勁兒,忽然被隔壁的一陣喧囂聲打斷。


    原來是雅間兒的一幫文人墨客在此以文會友,隻聽得一通溢美的讚譽之辭,直讓小香聽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恭叔兄不愧為南疆第一詩人啊!不隻詩詞讓我輩敬仰,連這書法也是蒼勁有力,功底深厚啊!”


    “如今我大秦的詩壇,自當是以北聖南仙為尊!今日有幸得見詩仙恭叔的墨寶,不枉我輩此行啊!”


    ……


    這雅間,其實就是被枝葉茂密的翠竹屏蔽的隔斷空間。透過縫隙還是可以隱約看到裏麵的情況。


    一男子,正在背對著香兒的桌前執筆題字,圍觀的幾人,發出連連讚歎。在坐的各個衣著光鮮,風姿綽絕。隻是古人的這些讚美之詞,實在讓香兒聽的有些尷尬,“這馬屁拍的也太誇張了!”


    那位被稱作恭叔的公子,在這一片誇讚聲中顯得有些許得意,抿了口杯中物暢快道:“這醉仙釀,果真是名不虛傳!”


    “原來喝的醉仙釀啊!怪不得一個個說話那麽浮誇,看來是喝高了!”香兒心想,作為一個高雅有格調的茶樓,最有名的茶居然是酒,老板都不慚愧的嗎?


    茶點包子已經出籠,香兒拿著夥計包好的一籠茶包,準備下樓。心裏氣悶悶的想,這太守府的公子怎麽就跟包子幹上了!


    路過那雅間時,她還是忍不住好奇的瞄了一眼這幅‘墨寶’:


    “處江北來決昆侖,咆哮萬裏觸龍門。波滔天,堯諮嗟……”


    這……這不是李白的公無渡河?香兒心想你占了詩仙的名號不說,還盜改了人家李白的詞?


    作者有話要說:  香兒:李白的棺材板兒蓋不住了……


    ☆、詩仙恭叔


    不對!他……他怎麽會知道李白的詞!


    香兒轉了個角度往那恭叔的正臉看去,這一眼卻好似晴天霹靂當頭一擊!把她嚇的瞠目結舌……


    “蘇……蘇智?”


    幾位雅客迴頭看著這個不速之客,香兒卻早無視了眾人。隻傻傻的盯著眼前這公子,又大喊了一聲:“蘇智!”


    “這人幹麻的呀?”


    “怎麽?這姑娘難不成認識恭叔?”


    ……


    眾人竊竊私語。


    隻見恭叔公子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斷,弄得麵露尷尬之色道:“姑娘,你找人?”


    “蘇智你也穿越了嗎?我是小香啊!譚小香!”香兒抓著那麵隔斷上的枝葉,兩手激動的搖晃,有點像那獄中抓門喊冤的囚徒。


    此時的她隻意識到在這陌生世界遇到了故知,卻完全忽略了這位故知做過些什麽好事。


    那公子仍是一臉的莫名其妙,“姑娘在說什麽……想必認錯人了吧?在下恭叔子晝。”


    “恭叔……子晝?你不是蘇智?可是……可是怎麽可能那麽像!”香兒根本無法相信那公子的答複。


    “姑娘,這人有相似,物有相同,古來有之。倘若真如姑娘所說,我與那公子如此相近,在下倒想結識下那位公子。”


    “那如果你不是蘇智,你怎麽會李白的詩詞!”


    恭叔手指著案幾上的宣紙:“姑娘說的是這案上之詞?不才,乃是在下原作。”


    “原作?把李白的詞改兩個字就成你原作了?那我說‘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是我原作你信嗎!”


    不等子晝公子應話,那幾個雅客先發出一片驚讚!


    “好詩啊!好詩!”


    “想不到這位姑娘看似放刁撒潑,卻是胸中有墨啊!”


    “佩服佩服!這文才簡直令我等汗顏啊!”


    ……


    又是一片浮誇至極的誇讚,譚小香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都閉嘴!”


    香兒衝那恭叔怒笑道:“好!你把那黃河改成處江了,那你說詞裏的昆侖山在哪兒啊?”


    那圍觀的茶客有人插嘴道:“昆侖山不就在那處江以北,西梁之南嘍!”


    “還真有?”香兒這真是不知道如何再說了,氣急敗壞的看了看圍觀看熱鬧的一圈兒人。


    那幾個雅客也隨即跟風說道:


    “是了是了,去年還和上官兄同遊昆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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