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樂嗬嗬看著這兩人幹仗,不但不阻止還覺得挺有趣兒,恨不得他們天天吵給他看。


    看完了熱鬧以後,,老朱便準備要迴宮去了,臨走時指了指那幾個多話的生員,對顧晨道。


    “交給你了。”


    他可不想在朝堂上看到這些人,膈應得很。


    顧晨笑著道:“是。”


    不過給寶船傳句話的事兒,這又有什麽難的。


    不過禮部尚書不是在他旁邊麽,幹啥不直接給趙勉說?


    等老朱走了以後,顧晨剛準備要上自己家馬車,卻忽然聽見另一邊詹徽對趙勉勸道。


    “博裕啊,你如今已是禮部尚書,怎麽也該換輛像樣的馬車,怎麽還用從前這輛馬車呢?”


    聞言,這邊的顧晨也不上車了,好奇地走過去一看,饒是他窮官見得多也沒忍住愣了愣。


    好家夥,真是好家夥!!!


    堂堂禮部尚書坐的車廂居然有蟲眼,這說出去誰信啊?


    顧晨也不把自己當外人,驚奇把頭鑽進車廂裏頭看了看,發現車裏墊子用的還是粗麻布,頓時忍不住唿道。


    “老趙啊,你怎麽過這種日子,是不是詹大人沒給你發俸祿啊,老詹,你是不是貪了人家俸祿?”


    雖然知道老趙是個貪官,可顧晨還是被他的表麵節儉震了震,用不著裝得這麽細節吧?


    連拉車的馬兒都這瘦,真可憐,貪的錢花不了有什麽意思,還連累這馬兒跟著演戲受苦?


    “你說話能不能講點兒證據?”詹徽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兒地道:“你心裏是不是巴不得我貪了,然後你再去陛下麵前參我一本呐?”


    他覺得如今朝堂上,顧晨就是那個最盼著自己去死的。


    “知我者,詹大人也。”顧晨給他氣得直瞪眼,才看向趙勉意有所指道:“朝廷的俸祿雖然不多,卻也是盡夠咱們頓頓吃肉了。”


    “大學士家日子也好過著,你何必這麽節儉呢?”


    你老丈人品階還低你一品呢,也沒有像你這樣子做作的,事兒做得太滿可會更加令人起疑的哦。


    “東西不必太多太好,夠用便也罷了。”


    顧晨在教他做事給他提醒兒,可趙勉卻沒有聽出言外之意來,還反而同他裝了起來。


    “剩餘的那些錢,我都會捐給那些貧困的百姓,資助他們家的孩子讀書,我覺得這也是件有意義的事兒。”


    “聽著孩子們郎朗讀書聲,我這心裏就覺得比享受什麽山珍海味、綾羅綢緞都舒坦啊。”


    這副大善人的模樣讓詹徽有些佩服的同時,卻也多少有些不理解,他忍不住用自己的道理勸道。


    “那也不能把自己的日子過成這樣,咱們要是當官兒的都過成這個樣子,那老百姓讀書出人頭地幹什麽呢?”


    “繼續過曾經的苦日子?不說多好,最起碼吃穿住行,要對得起自己身份才是應該吧?”


    “你這也太……”


    他過著這麽艱苦樸素的日子,讓他們這些人如何自處啊?


    本來俸祿就夠低,到時候陛下再讓他們向著趙勉學,那他們還要不要活了,直接喝白粥過日子得了。


    “老詹老詹,別再說了。”顧晨聞言連忙拽著他,讓他不要再多話:“趙大人和咱們兩個可不一樣,趙大人是救苦救難的救世主。”


    老趙這麽做作皇帝肯定滿意,可底下臣子自然是不樂意的,除非他是真廉潔否則遲早會被參的。


    老朱又最討厭別人騙他,到時候便是一個死字。


    “咱們自己做不到,就別勸人家做得到的人不做了。”


    “聽說萬春樓來了個新花旦,那聲音可好聽了,走走,我請你趕二場,你付錢也就行了。”


    “走,坐我的車去。”


    詹徽的力氣不如顧晨大,很輕易地就被他拽走了,他隻能用嘴拒絕:“誰要跟你去看戲?”


    “你別以為你這般示好,我就會忘記你罵我的那些話,我這輩子也不會同你和好的。”


    真的,他詹姿善和顧光曦,這輩子隻能是為仇敵,不可能為好友,他倆是不共戴天的關係。


    顧晨自然充耳不聞,隻瘋狂推著他上自家馬車,老詹沒法子隻好又問道:“那新花旦都會唱什麽曲兒?”


    顧晨表示不太清楚,畢竟他也是頭一次去聽這新人的曲兒,頭一次就交代在老詹身上了。


    等上了馬車以後,詹徽反應過來:“你不是說你請客,你拉我去聽曲兒,憑什麽要我付錢?”


    這是哪門子的說法,他憑什麽要給顧晨花錢?


    顧晨微微一笑,低聲道:“關於給官員加俸祿的事,我有一些想法,姿善你想不想聽一聽?”


    他的想法自然是有,隻不過現在還不想跟老詹說。


    等忽悠他陪自己聽完了戲,再隨便找個借口糊弄糊弄吧。


    至於為什麽要詹徽陪著,那自然是為了迴去告訴媳婦兒,他是不想去的,是詹徽非要拉他去的唄。


    他不覺得自己溜詹徽有啥不對,畢竟兩人同朝十來年也算老朋友,老朋友之間被溜溜又咋了?


    聽到加俸祿這三個字,老詹就是鐵打的心也跟著動了動,他咽了咽口水,頗有些傲嬌地道。


    “既然光曦如此盛請,那老夫就姑且去聽一聽吧。”


    別說,他也好久沒去勾欄聽曲了,趁著今日顧晨邀請,去放鬆放鬆,喝幾盅也是好的。


    “你比我小些,理應我請客。”


    為了表示自己的大方,老詹還拍了拍胸脯道。


    “我付錢就是了。”


    若能聽見些有用的東西,那他也不是不能暫且與仇人為友。


    嗯,底線就是這麽靈活。


    何況再說了,付錢的人對比吃白食兒的也比較有麵子,他總不會占顧晨這個晚輩的便宜。


    趙勉看著兩人吵吵鬧鬧地離開,很是無奈地搖搖頭。


    “這兩人雖看著水火不容,倒也算是歡喜冤家。”


    誰家水火不容的仇人,能做成他們這般模樣?


    剛剛還吵得不可開交要打起來般,扭頭就能結伴去聽曲。


    看到人家這小日子過的好,趙勉眼底閃過絲後悔。


    他本也可以光明正大過好日子,可事到如今卻沒了退路。


    落子無悔,走錯一步毀一生啊!!


    他迴到隻有五間屋子的小院,從外頭看這院子很是破敗,大門的漆都是掉的,牆上的白皮掉了都沒有補。


    進到裏麵待客的廳堂也是簡便,找不到一點兒值錢的東西,可到了妻子的臥房卻又大不相同。


    落地穿衣鏡,梳妝台前擺滿了京城最時興的珠寶,床上的華帳與錦被更是價值不菲。


    就連喝茶的杯子也值百貫,牆壁上的名人字畫也不少。


    “相公迴來了,喝點兒茶吧,馬上就開飯了。”


    見他迴來,劉氏忙笑著替他倒茶,又親自拿了綢衣要給他換,可趙勉卻在此時看到了桌上的金子。


    他再也忍不住重重把杯子放下,厲聲教訓道。


    “我不是說過以後不幹這事兒了,你怎麽又收人家的錢,快快快,趕緊讓人拿迴去罷!”


    他光看著別人抄家就害怕,生怕哪天抄到自己家來。


    自從上次收了人家十幾萬貫錢,給人家安排了個缺兒後,他就沒有一天睡成好覺的。


    偏偏妻子尤還貪心不足,隔三差五收人家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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