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三鈕趁機又說迎賓酒肆的廚子都是男人。杜發財仔細一想,可不是麽。心裏那點不自在瞬間消失,高高興興的和丁春花一起去給別人做喜宴。


    由於他的加入,丁春花和兩個嫂嫂也敢接離家較遠的活,結果導致杜三鈕一年有一半時間在衛家吃晌午飯。


    十月初八是衛若愉的生日,這天丁春花和杜發財照例出去,杜三鈕等他們一走就去衛家,問衛若愉:“今兒想吃什麽,三鈕姐都給你做。”


    “長壽麵,蛋糕,紅燒肉,還有——”


    “停!”杜三鈕無語,“這麽多你吃的完麽?蛋糕給你做,長壽麵晚上吃,紅燒肉少吃,太油膩了。”


    衛老年齡大,大夫和杜三鈕都建議他飲食清淡,衛老雖說愛吃,但他更想多活幾年見到曾孫子,所以這兩年很聽大夫的話。這樣一來,衛若愉和衛若懷兩人也隻能吃清淡些。


    衛若愉平日裏不好挑食,但每逢家裏做葷菜,他總要吃個夠。如今杜三鈕發話隨他點菜,“你說話不算話!”


    “你天天看書,難道沒看到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杜三鈕笑道:“我還沒及笄,不算大人,又是女人,若愉,你跟我講道理,傻了吧。”


    “你…”衛若愉噎的到處找衛若懷,“大哥,你管管她。”


    衛若懷接道:“我還指望她早點嫁給我呢。可不敢管,萬一惹她不高興,你陪我一個?”


    衛若愉頓時氣得仰倒,咬牙切齒道:“你,你能不能出息點?今天我生日!”少年陡然拔高聲音,“你們就這樣氣我?!”


    “是你太貪心,有蛋糕有麵還要肉。”杜三鈕白他一眼,“早知道就不問你了,我做什麽你吃什麽。”沒有烤箱,沒有打蛋器,做蛋糕的時候很累人很麻煩,杜三鈕說完就吩咐廚房準備。


    蛋糕蒸好,也快到晌午。杜三鈕自然不能做紅燒肉,便做了迴鍋肉。而且迴鍋肉比紅燒肉快多了,隻需把肉片放到加了蔥段、薑片、花椒和黃酒的冷水裏煮,煮到肉變色,撇去浮沫,撈出來冷涼和蒜苗一起倒入鍋裏爆炒即可。


    炒出來的肉肥而不膩,衛若愉嚐過之後,又滴咕他三鈕姐以前不做。衛若懷真想給他一腳,“有的吃就不錯了。”


    “不就怕累著三鈕姐麽。”衛若愉白他一眼,“就你知道疼我三鈕姐啊。”


    衛若懷擼起袖子,衛若愉登時嚇得躲到衛老身後,杜三鈕不厚道的說:“你是比你哥有出息。”


    “三鈕姐!”少年蹭一下竄出來,衛老伸手拽住他的衣服,笑道:“她激你呢。”


    衛若愉的腳一頓,衝兩人瞪一眼,“不吃了。”扔下碗筷就走。可是走的時候卻不忘端走那一盆蛋糕。


    三人無語地笑了笑。衛老歎氣道:“本來還想叫他明年下場試試。就這性子……”


    “若愉明年才十一,再過三年也不晚。”杜三鈕隱約記得宋明清那會兒童試一年一次,亓朝的童試卻是三年一次,想到開國皇帝可能是位穿越人士,倒也沒覺得意外,“小麥明年能下場試試嗎?”


    “我不建議他參加。萬一考得不好,難免會失去信心。”可是衛老一想到杜小麥家不太富裕,如果他能早點考中秀才,家裏就不需要再交稅,一時又拿不定主意,“迴頭你問問他,把利弊和他說了。”


    杜三鈕點點頭,從衛家出來便去找杜小麥。杜小麥全家對他的要求都不高,十八歲也就是可以說親之前能考中秀才就行。明年考不中還有好兩次機會,所以沒一點壓力。


    早前衛若懷參加童試時衛老就在建康府買一處院子,等到第二年七月底,衛老就帶著衛若懷、衛若愉、杜小麥和杜三鈕以及兩個小廝、婆子前往建康府。


    杜三鈕原本不想去,丁春花指著她的額頭一頓數落,杜三鈕隻能收拾收拾包袱跟過去,順便充當廚娘。


    由於碰上秋闈,童試最後一場便提前開始,設在八月初,剛好是最熱的時候。開考前一天,衛若愉瞧著外麵熱死個人,不禁慶幸,“幸好我今年不參加考試。小麥,你真倒黴。”


    “說得好像你下次參加童試不會趕上秋闈一樣。”杜三鈕煮了一些綠豆湯,送到書房,“別吃涼瓜,不準喝涼水,喝些這個。東西都收拾好了麽?”


    “放心吧。姑父幫我收拾的。”杜小麥一說,杜三鈕瞬間變臉。少年裝作沒看見,“姑父說明天送我去考場。”


    “我才不關心你怎麽去。”杜三鈕瞪他一眼,轉身出去。


    杜小麥心中一慌:“我三姑又生氣啦,今天晚上不會又不做飯吧?”


    有次杜小麥開玩笑喊衛若懷姑父,衛大少一高興送給小麥一支筆,還主動指點他文章。打那以後杜小麥就喊他姑父。隻是每次被杜三鈕聽見,一準變臉,接著就不做飯,叫錢娘子做。


    錢娘子做的好吃,隻是每天就那幾樣,不像杜三鈕,一樣的食材她卻能做出花樣。


    衛若懷老神在在,絲毫不擔心,“你三姑那人刀子嘴豆腐心,又識大局,你明天考試,她再生氣也不會這時候和你置氣。”


    第79章 魚香茄盒


    杜三鈕一個趔趄, 好險摔在門上。


    想她本來都走了,一想廚房裏沒多少菜,就迴來找衛若懷和她一起去買菜, 沒曾想卻聽到……杜三鈕咬咬牙, 真想裝作沒來過。可是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怕小麥誤認為她真生氣, 繼而影響到明天考試。


    那就去找錢娘子陪她去買菜?


    隨著年齡增長, 見的人多了,杜三鈕終於意識到她那張臉很惹眼。這個時間點建康府到處是來自江南各地的考生,總有那麽幾個不長眼,犯渾的。杜三鈕不想平白惹是非,要出去晃悠, 隻能衛若懷這位三品大員的公子, 王妃的侄子能鎮住場子,護她周全。


    在門口等片刻,聽裏麵開始討論別的事,杜三鈕才敲門,喊衛若懷,“陪我上街。”


    “我去。”衛若愉躥出來, “大哥, 你二十五號得考試,好好在家看書吧。”說完, 非常貼心的關上門。


    “咳咳……”杜小麥不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情況,然而無論來多少次,總忍不住笑場, “姑父,再不去我三鈕姑眼裏可隻有若愉啦。”


    “你小子少幸災樂禍。”衛若懷瞥他一眼,拉開門拽住衛若愉的胳膊,“在家陪小麥,外麵那麽亂,我沒工夫看著你。”仗著比他高一頭,不由分說地把他推屋裏。


    衛若愉也知道如果真在街上碰到地皮無賴,他說自個是皇親國戚,就憑他那張稚氣未脫的臉,也沒人買賬。而他堂哥不一樣,一貫會裝逼。瞧瞧他三鈕姐多聰明的姑娘,至今還不知道他伯父伯母為何會同意她和堂哥的親事。


    可不是麽。


    和衛若懷自身利益相關的事,就沒有他算計不到的。然而和杜三鈕一起出去,即便兩人已訂婚,他依然謹遵禮法,同三鈕之間保持兩臂寬的距離。


    杜三鈕所料不差,她一出現在人頭攢動的街道上,就引起眾人駐足打量,不過一眨眼的工夫,便有那不長眼的人無視衛若懷上前搭訕,詢問姑娘家在何處,怎麽從未見過雲雲。


    不等杜三鈕開口,聽出對方口音不是建康府這邊的衛若懷便十分裝逼的說:“我們剛從京城迴來,你沒見過也屬正常。”


    搭話的人愣了愣,“京城?”那裏可是一板磚下來砸到三個人,兩個朝廷命官一個皇親國戚的地方,“敢問這位公子貴姓?”收起欣賞的表情,十分鄭重地問。


    衛若懷手中的折扇一甩,“鄙人姓衛,不才正是衛炳文衛大人的長子,這位是我的未婚妻。”


    “衛,衛大人?”說話之人心裏一咯噔。衛這個姓,二十年前還是個很普通的姓,自從衛老成為太子太傅,江南地界上的學子無人不知衛老是建康府廣靈縣人。調/逗良家婦女逗到衛老的孫媳婦?此刻就連繼續圍觀的路人都下意識收迴視線,裝作忙碌的樣子,卻支起耳朵聽衛公子接下來會怎麽說。


    衛若懷不可能時時陪著杜三鈕,衛若愉年齡小不頂事,他同三鈕出來便打定主意向世人宣告杜三鈕是他的人,不怕死的盡管碰她一下試試。


    杜三鈕發現停留在她身上,讓她感到不舒服的視線消失不見,心中鬆了一口氣,無比慶幸她的未婚夫是衛若懷。換個普通農家漢子,她能做的便是一輩子不來建康府,窩在廣靈縣那旭旯裏不出來。


    “是的。請問這位兄台還有什麽問題嗎?”衛若懷故意裝作很疑惑。


    對方麵色一僵,喃喃道:“沒,沒,隻是覺得您和這位姑娘十分相配。在下,在下想問問這位姑娘家中是否還有未嫁的人姐妹。”


    “噗!”不知從何處傳來一聲爆笑。


    愣住的兩人反應過來,扭頭互看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無語。衛若懷已做好懟他的準備,話到嘴邊不得不換成,“謝謝。她是家中老幺,兄台恐怕要失望了。”


    “唉……”對方隨口那麽一說,自然沒想過麵前的姑娘真有個姐姐或者妹妹,但是做戲做全套,他還是裝作很可惜,“打擾二位了。”


    “沒事,沒事。”衛若懷將來要入仕,除非必要,當然是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見其反應這麽快,又這麽有眼神,便多了一句嘴,“兄台也是本地人?”


    “不不不,我是吳州人,來此參加鄉試的。”對方正想轉身走人。


    衛若懷眉頭一挑,“原來如此,我也是迴來參加鄉試。”想了想,“說不定你我還能分到同一個考區。”眼底的壞笑一閃而過。


    “你?”對方剛想說你也是今年的考生,就看見衛公子身後,原本和他一起過來,聽到人家姓衛就悄悄往後退的幾個慫貨衝他擠眉弄眼,無聲地說什麽案首,案首……不禁愣了愣,案首和他有什麽關係?瞧見衛公子滿臉疑惑,突然,福至心靈,不敢置信道:“你,你是上屆童試案首?衛,衛——”


    “衛若懷。你知道我?”衛大少裝作很不好意思,杜三鈕靜靜地看著他繼續逗已恨不得飛遁的人,可算明白衛若愉為什麽總說他壞得冒泡。


    何止冒泡,她現在就想把衛若懷臉上的那層偽笑撕掉,“走吧。”拉一下他的衣服。再不走晚上會被套麻袋的。


    衛若懷巋然不動,輕輕拍一下三鈕的手,“別急。我還不知該怎麽稱唿這位公子,說不定三年之後我們還會一起去京城參加會試。”


    可是,他並不想再遇到衛若懷啊。


    三年前童試成績出來,比他小一歲的的衛若懷是江南地區案首,他被父親大人整整念刀一個月。昨日從家中出發,臨行前他父親不是鼓勵他好好考,而是再次提起衛若懷今年也有可能參加鄉試,不知這次成績如何。


    衛若懷就是他的噩夢,早知道這位主兒也這麽早來建康府,說什麽他也不出來浪。然而千金難買早知道,麵對皇上跟前的紅人的兒子,來人隻能老實交代:“我叫林瀚”


    “吳州知州是你什麽人,令尊?”衛若懷此言一出,身後傳來一陣抽氣聲。


    杜三鈕迴頭一瞅,正是之前圍在林瀚身邊的幾人。衛若懷隻看三鈕的表情便知道他猜中了,“沒想到是林家兄弟,林世伯近來可好?”


    “好好。”林瀚眼前一黑,好險暈倒,他還心存僥幸…衛若懷怎麽能如此機警,“衛兄弟,我剛到建康府,行李還未整理,先告辭了。”


    “行李交給下人好了。”衛若懷睨了一眼他身後的書童,“祖父若是知道我在街上碰到林家兄長,卻沒請他去家中坐坐,一定會數落我。林兄莫不是想看我被祖父訓斥?”


    “哪有。”酉時的天兒真不熱,可是林瀚後背全是汗,額頭上更是密密麻麻,“衛老大人也在這裏?”


    “是啊。”衛若懷微笑道:“我們在前麵不遠處有處宅子。”


    林瀚渾身一顫,頓時想死的心都有。明明是京城貴公子,幹麽穿一身短打,要不是這樣,他也不會以為衛若懷空徒有其表,實則身世普通,“不好吧?”


    “我小時候在京城見過兩次林世伯,父親和世伯關係也不錯,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就這麽說定了。”衛若懷不容他再繼續找理由,一錘定音道:“家中沒菜了,還得勞煩林兄和我們一起先去買菜。”


    渾身像被抽幹了力氣的林瀚猛地瞪大眼,“你去買菜?”一看他身後的小廝手裏拎著個菜籃子,真想給自個一巴掌,眼睛呢?!


    “是呀,有什麽不對?”衛若懷反問。


    林瀚搖搖頭,心裏卻想說,非常不對,你可是衛家大少爺,大少爺,“那邊還有我的幾位朋友。”抬手一指,哪還有什麽人。


    可惜衛若懷已迴頭看到,身後空空如也,稍稍一想便明白怎麽迴事,故意皺著眉,“林兄莫不是看不上若懷?”


    “沒,沒有。”林瀚真想給他跪下,娘的,這衛大少絕對有毒。


    衛若懷佯裝開心道:“那我們走吧。”說完率先越過他在前麵帶路,其實是實在忍不住無聲地大笑。


    三鈕朝他胳膊上掐一下,差不多得了。


    怎麽可能這麽算了。


    衛若懷的確見過林瀚的父親,那時林大人還在翰林院,來衛家向衛老請教學問。衛炳文與對方的關係不錯,然而那是十年前的事。


    隨著林大人外調,兩人的關係早就淡成見麵點點頭,連寒暄的必要都沒有的了。隻是這林瀚實在大膽。他作為和林大人有兩麵之緣的故人之子,今兒就好好幫林大人教教兒子,以免日後到京城衝撞到貴人。


    衛若懷越想越覺得世上再也沒有比他更好的人,林瀚能碰到他,不得不說,真是他的福氣。


    林瀚並不這麽認為,見衛若懷和菜市場的小販討價還價,再次證明自個沒看錯,衛大人這人真有毒,中毒還不輕。


    衛若懷陪三鈕去過廣靈縣,買菜對他來說真不算什麽。他雖然想繼續教育林瀚,卻不會讓他看出來。


    杜三鈕本打算買些蔥薑蒜和蔬菜,衛若懷請林瀚迴家,便加了雞魚肉蛋。等到家,衛若懷把林瀚帶去書房繼續懟他,杜三鈕去做飯。


    衛老外出會友,今兒並沒有在家,所以杜三鈕和衛若懷作為男女主人坐在主位上,招唿林瀚,“這個是鬆鼠魚,酸酸甜甜,這個是清蒸排骨,這個是韭菜炒蛋。”


    “這個是魚香茄盒,但是並沒有魚肉。”衛若懷道:“都是些家常菜,我家廚娘做的,林兄別嫌棄。”


    林瀚隻聽父親說過幾次,好像想吃這些菜還得預約。到衛大少這裏全成了粗茶淡飯?!


    作者有話要說:  衛若懷微微頷首:是的!


    第80章 三不粘


    衛若懷繼續說:“林兄別站著啊, 快坐。”拿起酒壺,“家中隻有果酒,林兄若是喝不習慣, 我叫鄧乙去買些白酒來。”


    “賢弟客氣了。”林瀚忙說:“果酒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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