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禹見過百餘年,也隻辦過七次製科考試,成功通過的人僅有十三人。


    周琛沒有辜負陛下期望,製考成績入第三等,為大禹朝百年來第一人。


    陛下親自下令授予戶部主事的職位,連升兩品不說,還直接從地方官成了京官。


    轉眼沒過幾年,又升到戶部郎中的位置,朝中也有種說法,若是周大人年紀實在是太輕了,政見方麵是偏激進的改革派,以他的能力恐怕早都坐上戶部侍郎的位置了。


    不過若是這份手稿中的內容被外人看到,一定會驚異於外表清冷持重的周郎,還有這樣火熱澎湃的一麵。


    姚曼揉了揉腰,沒想到讓周琛放縱了大半夜的結果,就得了這麽個剛解開了一個疑惑,又留下了一個懸念幾頁紙,姚曼深覺自己被騙了。


    房門傳來嘎吱的一聲輕響,一個白嫩嫩的小團子邁著小短腿,咚咚跑過來撲在姚曼的懷中。


    “娘親,”小團子的聲音又軟又糯,像麥芽糖一般,能甜進人心扉。


    姚曼從貴妃榻上坐上,一把小團子摟在懷裏,蹭了蹭小團子光滑綿軟的小圓臉,姚曼拿著帕子擦了擦小團子沾上些墨汁的手,問道:“卿兒,爹爹教你的寫的字寫完了?”


    今日周琛休沐,天一亮,她就把周琛趕出房間,讓他去陪兒子寫字。四年前,姚曼剛懷孕時,周琛還十分高興,連名字都是在孩子出生前定好的,不論男女都叫周卿,取卿卿吾愛的意思。


    隻是等到姚曼吐得天昏地暗後,周琛看著心疼,對孩子的期待漸漸轉到對姚曼身體的擔憂上。好不容易熬過長長的孕期,周琛看著姚曼肚子裏的小生命,能動能響有時還會和他打招唿,他也慢慢有了做父親的真實感。


    直到了姚曼生產那天,周琛在產房外麵聽著姚曼慘叫的聲音,越發不喜形於色的他臉都嚇白了。等到孩子平安落地時,他心思全撲在姚曼身上,再一次把兒子給忽略了。


    所以也不知是不是小孩子在肚子裏就有感知,反正打從周卿出生後,隻要他看到周琛與姚曼親近都會哭。


    弄得周琛想要與自家夫人親近,還必須像做賊一樣偷偷摸摸。


    這種情況直到周卿快兩歲時才停止,結果沒等周琛鬆口氣,兩歲的周卿已經仗著一張白皙可愛的小圓臉,和不知從那學來的甜言蜜語,把姚曼迷得暈頭轉向,摟著他又親又抱的,在他們父子二人間簡直偏心的沒邊了,弄得周琛醋的不行。


    以上種種,使得周琛與自家的兒子不太對付。


    周卿的小腦袋在姚曼的懷裏拱了拱,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後,扭過頭,圓乎乎的手指指了指小幾上的柑橘,軟軟說道:“娘親我要那個。”


    姚曼清楚周卿看起來懵懂單純的模樣,實際上心裏的小九九不少。他不願意說,姚曼也不追問,隻是把柑橘拿到手上後:“要娘親剝給你嗎?”


    周卿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小小的手把黃澄澄的柑橘拿到手中,烏溜溜的眼睛把柑橘上下打量了一眼。


    姚曼看著他嚴肅的模樣忍不住有些想笑,其實周卿的五官與周琛很像,隻是周卿愛笑,臉頰上還有兩個小窩窩,小小年紀最嘴甜的不行,所以姚曼忍不住想要多疼他。


    周卿學著之前姚曼剝橘子的方法,把柑橘皮撕下後,肉肉的小手把柑橘上的經絡全都剝下來,然後取下一小瓣遞到姚曼嘴邊說:“娘親,給你吃。”


    姚曼見著周卿貼心的舉動,笑了笑,把橘瓣吃下後,揉了揉周卿的柔軟的發,說:“卿兒,真乖。”


    周卿聽後,耳朵發紅,有些不好意思,為了掩蓋他的愧意,他把手中的橘瓣全喂到了姚曼口中。


    姚曼看出了些端倪,也不戳穿他,眯著享受兒子的投喂。


    一個柑橘都喂完了後,周卿眨著大眼睛,拉著姚曼的袖口說:“娘親,我想吃你做的點心。”


    周卿的眼睛生的很漂亮,沒人能在水汪汪的眼睛下,拒絕他的請求。這兩年,周老爺周夫人對她態度好轉,其中也少不了這個鬼靈精的原因。


    “好,娘親這就去給你做。”姚曼不時就會下一次廚,有時做些甜湯,有時做些點心,反正她現在不忙,見周卿眨巴著眼睛看著她,立馬就應了下來。


    姚曼去了廚房,周卿就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她身後。她怕廚房的東西傷到周卿,搬了個小板凳,放在廚房門口,讓周卿坐在上麵。


    周卿還小,姚曼怕他糖吃太多,對牙齒不太好。


    於是捏了幾個小豬形狀的牛奶饅頭,等蒸好放溫後,她夾了一個遞給周卿。


    周卿兩隻手握著小豬饅頭,像一隻胖胖的小倉鼠一樣,低著頭兩三口把小饅頭給吃掉了。


    吃完後,周卿舔舔嘴,原本還想吃,想起什麽後,又克製住,他讓姚曼幫他把小豬饅頭都裝起裏。


    姚曼知道周卿有占食的習慣,給他拿著小布褡裝好後,囑咐他不要一次吃太多,等晚間還要吃飯。


    周卿點頭,姚曼剛轉身去收拾東西,扭臉迴來人就不再了。一問才知,這孩子邁著小短腿,去周琛書房了。


    姚曼隻當時兩父子相處久了,感情自然就深厚起來。還想著以後就應該多讓周琛陪陪周卿,免得周卿一見到周琛就不高興。


    隻是沒過去多久,周卿嘟著嘴巴又磨蹭到姚曼的廂房。


    “娘親,我不要小豬饅頭,我要黃黃的,黑黑的,甜甜的點心。”周卿一邊說著,小手一般比劃。


    姚曼偏頭想了想,她好像沒有給周卿做過這樣的點心。


    “你別著急,讓娘親好好想想。”姚曼見周卿急得眼裏都要包淚,揉了揉他的臉,輕聲安慰道。


    姚曼蹙著眉,想著到底是什麽樣的點心是有黑有黃,還是甜甜的。


    周卿見姚曼半晌沒有想出來,他有些急了,邁著小腿短有噔噔跑出門去。


    平日裏也沒有周卿風風火火的,不知道今天怎麽就這麽急。


    “卿兒,你慢些。”姚曼見一個小廝一直跟在周卿,知道周琛應該是一直派人跟著他的,她才放下心來。


    等周卿再跑迴來時,姚曼已經不驚訝了,隻是蹲下身,拿著帕子給周卿擦去額間的汗水。


    “娘親不著急,你慢慢說。”


    “那種點心,吃起來軟軟的,像嬤嬤燉的蛋羹。”周卿迴想了一下爹爹告訴他的話,說完後小小的吸溜了嘴,“娘親,給卿兒多做些吧,卿兒想吃。”


    姚曼終於反應過來,兒子口中的點心很有可能就是布丁,也不知道他打哪知道這個東西的。


    “好,卿兒這麽乖,想吃的東西,娘親一定做給你吃。”姚曼看周卿小饞鬼的模樣,伸出手指蹭了蹭他的小鼻子。


    姚曼讓廚娘把所要的食材準備齊全,挽著袖子開始做了起來。


    攪拌著牛奶蛋液,姚曼忽然想起來她在七八年前,好像也做過布丁。


    當時是什麽樣的情況來著?


    姚曼偏頭想了想,終於憶起當年被周府裏的小姐妹們嘲笑的情景,她的眼睛眯了起來,她找來找去,沒想到她當初做的布丁,原來是這麽沒的!


    等布丁做好後,周卿讓小廝幫他拎著食盒,樂顛顛的去找周琛時,姚曼理了理衣裙,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步履款款的走到書房門口。


    已放籍成為人夫人父的連順正站在書房外,好笑的看著兩父子交談。他見姚曼來了,正想行禮,就見姚曼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連順看了書房內一眼,識趣的沒有開口,並且悄悄離開書房。


    “爹爹,你的話算數嗎?”周琛把食盒放在地上,小胖手握著把子不鬆,腆著小肚子,一副嚴肅談判的模樣。


    周琛放下筆,走到周卿麵前,想要碰食盒,卻被周卿小小的身軀擋住。


    “當然算數,你見爹爹什麽時候騙過人了?”


    周卿抓了抓小腦袋想了想,好像他真沒看到過爹爹騙人。


    “好吧,不過爹爹你得答應把這個糕點分我一些。”


    先前他送小豬饅頭過來時,周琛說不是這個,但也看出他事先吃過了,所以提醒了他,不能偷偷的先吃,不然他們之間的約定作廢。


    周卿眨著長長的睫毛,算了算,軟糯的聲線偏生要學著周琛的語氣說:“我要三個!”手裏卻比了一個四的動作,偏生臉上還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姚曼在門口看著,一隻手捂著嘴,生怕自己笑出聲來。


    周琛搖頭,沒有商量餘地的開口:“不行。”


    周卿糾結的絞著手指,換了一個條件:“兩天太少了,五天,我要娘親陪我睡五天覺覺。”


    周琛修長的眉挑挑:“你是個小男子漢,每天像個小姑娘一樣膩在你娘懷裏,你覺得像話嗎?”


    娘親也經常告訴她要做一個小男子漢,聽到周琛這樣一說,周卿的眼睛閃了閃,淚汪汪的,都快要哭出來。


    “五天就五天,隻是你以後不能天天要娘親抱抱親親了,知道嗎?”周琛退讓一步。


    “知道了。”周卿的小腦瓜隻想到爹爹最後還是答應他的條件,紅紅小嘴巴頓時咧的大大。


    兩父子達成了共識,周琛接過食盒把食盒打開,濃濃的奶香味從盒中冒了出來,做成花陽點心的模樣一如他多年前吃過的一樣。


    “爹爹,你給我也嚐一個吧。”周卿眼巴巴的望著周琛。


    周琛先是不應,對上周卿大大的眼睛又沾上淚光時,少有的慈父心腸湧了上來,周卿的五官輪廓,隻有一雙眼和兩頰的酒窩像姚曼,其餘地方與他一樣。


    所以麵對與姚曼酷似的一雙眼時,他總狠不下心,不過他也知道周卿這孩子從小就聰明調皮,他們夫妻兩人總得有個人扮黑臉。


    “隻有一個不能再多了。”


    “爹爹你真好!”


    姚曼見父子倆其樂融融的模樣,笑了笑也沒去打擾。


    她本來是不相信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可想著周琛重視的模樣,她忍不住有些動搖。


    若是真有花神娘娘,她願意一生為善,祈求與周琛的來世姻緣。


    晚間時,周琛故作自然的迴到房間,他心裏清楚他支使小胖墩的事情瞞不過姚曼。


    姚曼放下賬本,似笑非笑的看著周琛:“你有沒有什麽事想對我說的?”


    周琛把當年花糕的事情,解釋了一番後,感慨道:“夫人,若不是我當年誤食你的花糕,哪有我們這一世的姻緣。”


    姚曼也才知道原來她當初被調到鬆院是這個原因,她被周琛的情緒感染,迴憶下往事。


    等察覺到異樣時,周琛已經摟著了她,微涼的手掌有些不太老實。


    “等等,我要問的不是這個,”姚曼的唿吸有些亂了,她明明是想找周琛算賬的。


    周琛的唇齒在姚曼的頸間輕觸:“你說你說的,我聽著。”


    “為什麽要攔著卿兒與我接觸?”姚曼的臉上染上緋紅,她顫著嗓音開口。


    耳尖一痛,周琛咬了她一口,身體泛上一股酥麻。


    “你想卿兒在這種時候來打擾我們嗎?”低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姚曼迴過神來時,肌膚已經觸碰到微涼的錦緞,視線中承塵的花紋漸漸模糊。


    “我們也該在要個女兒了,到時候那小胖墩沒輕沒重的撞到你怎麽辦?還不如讓他先適應好。”周琛動作不停,喉間溢出低笑的解釋。


    他和姚曼的女兒肯定香香軟軟漂亮可愛,到時候還可以讓小胖墩明白最搶走注意力的滋味。


    這樣想著,周琛的動作越發急切。


    床幔放下遮住一室春光。


    十月後,周琛與姚曼的女兒周翎出生。


    十年後,戶部尚書周琛上書嘉靖帝,推行天聖令,放賤為良,禁止買良為賤。


    天聖令推行五年,天下再無賤婢。


    作者有話要說:


    製科考試入第三等百年第一曆史上的人蘇軾,這裏借用一下~


    天聖令也是真有的,宋朝在法律上是真廢除賤籍奴婢改為雇傭奴婢的,這個書最初的腦洞也是來源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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