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2日，星期二。
京城飯店。
自從和平收複京城之後，這座位於東長安街、西臨天安門和故宮的豪華老店，就被作為國務活動和外事接待的重要場所，具有相當高的政治地位。
54年戴念慈先生主持修建了西樓，高八層。到了74年，又擴建了新東樓，高近80米，地下3層、地上20層，成為長安街上最出名的地標之一。
現在周正東就住在這裏。
陳凡沒有去借車，而是叫了一輛出租車過來。
車子在酒店門口停下，他剛推門下車，就有兩個老外在旁邊站著，等他出來，立刻拉門上車走人。
陳凡眨眨眼，再看看門口一輛接一輛的小轎車來來走走，忽然有種跨越時代的感覺。
晃了晃腦袋，他轉身走進酒店大門。
走到服務台前，不用他開口，立刻就有服務員肅立問好，“同誌您好，請問是要住宿還是辦事？”
這態度，一點也不年代。
陳凡喘了口氣，笑道，“請幫我聯係一下806的周正東先生，就說陳凡到了。”
服務員微笑點頭，“請稍等。”
隨即翻開登記簿查找，幾秒後，不禁眉頭微蹙，抬起頭說道，“您確定是周正東先生？”
陳凡愣了一下，很快迴過神來，笑道，“哦，他應該登記的是英文名，james·chow。”
服務員臉上重新浮現笑容，“稍等。”
核對無誤，她這才拿起電話撥打過去。
很快放下電話，服務員抬手指向電梯間，“您好，可以從這邊坐電梯上去，周先生正在房間等您。”
陳凡微笑著點點頭，“謝謝。”
隨後轉身走向電梯間。
電梯間門口有服務員站崗，見到陳凡過來，主動詢問要去的樓層，並幫忙按下按鍵。
等電梯打開，陳凡走進去一看，好嘛，裏麵又有一位電梯員，幫他按下8樓。
坐電梯都不用動手啊。
不一會兒電梯停穩，陳凡走出去，便看見正對著電梯的一處凹進去的地方，擺著一張辦公桌，桌上有一部電話機，還有筆記本和筆。
一位女服務員坐在那裏，見陳凡出來，立刻起身說道，“請問是806房住戶的客人嗎？”
陳凡抿著嘴輕輕點頭，“是。”
這就是70年代最頂級飯店的服務？果然很厲害。
服務員確認過後，便將他帶到806門口，輕輕敲門。
很快房門打開，開門的卻不是周正東，而是周亞麗。
看見陳凡，不等服務員開口，她便一下子跳了起來，上前摟住脖子，“老弟，想死我啦。”
陳凡老臉一垮，“喂喂喂，這裏不是美國，不要摟摟抱抱，成何體統。快點下來。”
周亞麗這才落到地上，撇了撇嘴，“年紀不大，思想卻是老古董。哼哼，別人我還不抱呢，你倒嫌棄上了。”
說完就轉身往裏走，卻沒忘了拉著陳凡的手。
陳凡趕緊對著還站在一旁的服務員說道，“謝謝。”
然後便被拉進房間。
服務員倒是見怪不怪，滿臉微笑幫忙將房門關上，才迴到自己的崗位坐著。
……
這間房是一個套間，進門右手邊是衣櫃、茶水櫃，牆後麵便是衛生間，走過玄關，是一個小客廳。左邊還有兩間臥室。
（75年北京飯店套房內景）
周正東聽到門口的動靜，早已起身走過來，看見陳凡，立刻笑著問道，“路上還順利吧？”
陳凡點點頭，笑道，“挺順利的。昨天下午的飛機過來，因為到的時間比較晚了，就沒有來這裏。”
被周亞麗拉著到沙發上坐下，她這才鬆開手，忙著給他泡茶，“再晚也沒事啊，反正這裏是酒店，大不了你也住下來。”
陳凡看看她，再看看周正東，臉色有些不解，“你們為什麽要住這裏呢？家裏有房間啊。”
周正東坐在他旁邊，拿出一包煙放在他麵前，“自己抽。”
隨即說道，“這次我們過來是公事，有規定，不能隨意行動，而且有保密條例，隻能住在這裏。”
說著指了指陳凡，“所以我都沒辦法去找你，隻能你來找我。”
陳凡恍然點了點頭，眼裏若有所思，感覺自己應該猜對了。
他順手拿起茶幾上的煙，品牌不認識，不過聞著香氣，便知道是烤煙，而不是外煙中比較常見的混合型香煙。
周亞麗蹲在茶幾旁，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一隻zippo純銀浮雕打火機，放到他麵前，笑著說道，“特意給你挑選的，香煙也是。怕你抽不慣國外的香煙，所以選了這種跟國內口味相似的烤煙。
美國可是烤煙的起源地哦，源自於弗吉尼亞州，這個煙就是弗吉尼亞州產的，試試習不習慣。”
陳凡對著她笑道，“謝謝。”
國內基本上都是烤煙，難得她給自己帶紀念品，還能想到口味，確實是有心了。
周正東則坐在沙發上直搖頭，“你什麽時候對你爹地、能像對你弟弟一樣好就好咯。”
周亞麗轉頭瞪著他，“我老弟能讓我賺幾千萬美元，你卻隻給我一家破出版社，能比嗎？！”
周正東兩眼一翻，忽然就不想要這個女兒了。
陳凡嗬嗬笑著沒說話，拆開煙從底部推出兩支，先遞了一支給周正東，自己才抽出來叼上。見周正東自己打火，他便沒管，拿著打火機點燃，嚐了一口。
有些出乎意料，勁不大，口感還有點柔。
周正東笑道，“這種煙氣味不重，口感偏柔，比較受美國精英階層歡迎，這次給你帶了一箱，如果喜歡的話，再給你寄幾箱過來。”
陳凡趕緊搖頭，“寄就算了，其實我平時也不怎麽抽煙，主要是應酬。”
周亞麗起身到一旁坐下，說道，“那就留著應酬，這兩天住在這裏，我算是看出來了，有些人就喜歡外國貨，下次你碰見這種人，就遞這種煙。”
陳凡嘴角微抽，看著她問道，“舅舅是來辦公事，你來做什麽？不用上課嗎？”
聽他問這個，周亞麗臉上立刻笑開了花，“我也是來辦公事啊，身份就是我爸的助手，還特意跟學校請了假，怎麽樣，不行嗎？！”
陳凡眉頭輕挑，轉過臉看向周正東。
周正東寵溺地看了一眼女兒，隨後對著陳凡笑道，“上次你不是提了幾個建議，其中就有把生意做到國內來嗎，我迴去認真考慮過，也征求過不少人的意見，最終做了決定，開拓國內市場。
為此我想辦法，加入了特別貿易代表辦公室、下屬的總法律顧問辦公室。這次迴國，就是以法律顧問的身份，陪同處理一些貿易方麵的事務。”
他說著看了看周亞麗，“正好亞麗學的是國際貿易專業，未來也會接手一部分家族業務，再加上你們兩個合夥的公司，她以後是要挑大梁的。
機會難得，我就以個人雇傭的方式，讓她做我的助手，跟著學點東西。”
聽到這話，陳凡這才恍然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頓了一下，他眉頭微皺，目不轉睛看著周正東，壓低聲音說道，“您剛才不是說有保密條例？”
周正東笑了笑，說道，“需要保密的東西，我不會告訴你。”
周亞麗也在一旁解釋，“全世界都知道兩個大國在談判，但是在談什麽、談判結果是什麽，這個才是最重要的。”
她說著聳了聳肩，“我爸作為貿易辦公室的法律顧問，能夠參與進來，一方麵確實是有這方麵的事情要談，另一方麵，未嚐不是一種掩飾。”
話都說到這裏，陳凡哪還不明白。
這個“特別貿易代表辦公室”，大多數人可能不太熟悉，但是說到美國的“貿易代表”，有不少人也在看新聞的時候知道過。
他們的貿易代表，就是這個“特別貿易代表辦公室”的頭頭，一年多後，也就是在1980年，這個辦公室將改名為“貿易代表辦公室”，成為美國貿易係統中最高管理機構。
而這個辦公室的頭頭，也就是這個美國貿易代表，也順利成為內閣大使級成員，並直接對白宮和國會負責。
這個大使級相當於副部級，又全麵掌握貿易政策、發起貿易談判和訴訟，可見其重要性和權力之大。
後來經常發起國際貿易爭端的，就是這個部門。
至於周正東所說的“總法律顧問辦公室”，便相當於是這個單位的法務部。
能擠進這個美國貿易係統的最高權力部門，哪怕隻是一個小小的法律顧問，也讓陳凡對周正東的背景深感好奇。
看到陳凡眼裏的驚奇，周正東則更加驚訝。
他略帶試探地說道，“小凡，你是不是知道這個部門？”
陳凡嗬嗬幹笑兩聲，“我經常看外報的，在報紙上看到過。”
周正東恍然點了點頭，隨即笑道，“其實我能進這個機構，跟你也有點關係。”
聽到這話，陳凡頓時愣住了，“啊？不可能吧？”
跟自己有關？
說不過去啊。
如果說是文化係統，可能對岸還因為自己是個知名作家，能扯上兩毛錢的關係。
可是貿易係統、還是最高機構？
跟自己有一分錢的關係嗎？
看見陳凡愣住的樣子，周亞麗立刻咯咯直笑，“我爸說的可是真的。雖然周家在紐約深耕多年，並因為在紐約唐人街具有一定的影響力、等多方麵的關係，能夠跟律師總會搭上線，可要說能進入貿易代表辦公室，哪怕隻是做個法律顧問，也還不夠條件。”
陳凡睜大眼睛沒有說話，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周亞麗卻突然起身走進房間，不一會兒，她拿著兩本書走出來，放在陳凡麵前，迴到沙發上坐下，笑著說道，“但是有了這個，那就一切都有可能。”
陳凡拿起來一看，不出所料，正是自己寫的西幻，《龍騎士傳說》。
周正東抽著煙，看著他笑道，“現在的貿易代表羅伯特·施瓦茨·斯特勞斯先生，也是你的書迷。我拿著這本書開路，得到了與他見麵的機會。
然後再用了10分鍾的時間說服他，同意向總法律顧問辦公室推薦我，我又用對華貿易的重要性、說服了舒爾茨大律師，最終得到了這個位置，並被指定成為這次會談的成員之一。”
他哈哈笑著攤開雙手，“所以，你才能在這裏看到我。”
陳凡嘴巴微微張開，看看周亞麗，再看看他。
原來這麽神奇的嗎？
周亞麗見他似乎不敢相信，立刻說道，“老弟，你都不知道你在美國有多火，無數的超級明星公開表示喜歡你，並希望和你見麵。
我跟老爸去上班的時候，被問最多的，就是第二部什麽時候出版，其次就是作者在哪裏，能不能出來見麵，他們將會用最高禮儀為你舉辦盛大的宴會……”
周亞麗說著便開始手舞足蹈，“我以前還以為這些政要都很嚴肅，沒想到跟普通人一樣，也會、追星。
不過所有的邀請，都被我以你要創作的名義拒絕了，所以、老弟，第二部寫完了嗎？”
陳凡眨眨眼，終於迴過神來，迎著兩人期待的眼神，笑道，“不僅第二部寫完了，第三部也寫完了，迴頭給你帶迴去。”
周亞麗立刻攥緊拳頭，“耶。”
陳凡丟掉煙頭，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看了看兩人，“這次你們大概要待多久？”
周正東臉色變得有些嚴肅，輕輕搖了搖頭，“具體時間還沒有確定，要等倫納德·伍德科克先生的會談結果出來，才能確定下一步動向。”
他臉上浮現幾分悵然，“有可能繼續往下談，甚至留下來常駐，也有可能很快就會離開，現在沒有人能知道，包括倫納德·伍德科克他自己。”
陳凡抿了抿嘴，笑道，“會有好結果的。”
在兩國建交之前，美國就已經在京城設立裏辦事處，倫納德·伍德科克，正是辦事處的代表。
上次周正東迴國，倫納德·伍德科克還派了一位助手全程陪同。
他現在這個位置，非常重要，卻有些不高不低，而周正東在紐約具有一定的影響力，做個順水人情、結交一位潛力巨大的地方權勢人物，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何況他現在這個位置、和正在做的事，周正東的華人身份說不定能起到一定的作用，就更加願意結交。
看看現在，效果不就出來了麽。
京城飯店。
自從和平收複京城之後，這座位於東長安街、西臨天安門和故宮的豪華老店，就被作為國務活動和外事接待的重要場所，具有相當高的政治地位。
54年戴念慈先生主持修建了西樓，高八層。到了74年，又擴建了新東樓，高近80米，地下3層、地上20層，成為長安街上最出名的地標之一。
現在周正東就住在這裏。
陳凡沒有去借車，而是叫了一輛出租車過來。
車子在酒店門口停下，他剛推門下車，就有兩個老外在旁邊站著，等他出來，立刻拉門上車走人。
陳凡眨眨眼，再看看門口一輛接一輛的小轎車來來走走，忽然有種跨越時代的感覺。
晃了晃腦袋，他轉身走進酒店大門。
走到服務台前，不用他開口，立刻就有服務員肅立問好，“同誌您好，請問是要住宿還是辦事？”
這態度，一點也不年代。
陳凡喘了口氣，笑道，“請幫我聯係一下806的周正東先生，就說陳凡到了。”
服務員微笑點頭，“請稍等。”
隨即翻開登記簿查找，幾秒後，不禁眉頭微蹙，抬起頭說道，“您確定是周正東先生？”
陳凡愣了一下，很快迴過神來，笑道，“哦，他應該登記的是英文名，james·chow。”
服務員臉上重新浮現笑容，“稍等。”
核對無誤，她這才拿起電話撥打過去。
很快放下電話，服務員抬手指向電梯間，“您好，可以從這邊坐電梯上去，周先生正在房間等您。”
陳凡微笑著點點頭，“謝謝。”
隨後轉身走向電梯間。
電梯間門口有服務員站崗，見到陳凡過來，主動詢問要去的樓層，並幫忙按下按鍵。
等電梯打開，陳凡走進去一看，好嘛，裏麵又有一位電梯員，幫他按下8樓。
坐電梯都不用動手啊。
不一會兒電梯停穩，陳凡走出去，便看見正對著電梯的一處凹進去的地方，擺著一張辦公桌，桌上有一部電話機，還有筆記本和筆。
一位女服務員坐在那裏，見陳凡出來，立刻起身說道，“請問是806房住戶的客人嗎？”
陳凡抿著嘴輕輕點頭，“是。”
這就是70年代最頂級飯店的服務？果然很厲害。
服務員確認過後，便將他帶到806門口，輕輕敲門。
很快房門打開，開門的卻不是周正東，而是周亞麗。
看見陳凡，不等服務員開口，她便一下子跳了起來，上前摟住脖子，“老弟，想死我啦。”
陳凡老臉一垮，“喂喂喂，這裏不是美國，不要摟摟抱抱，成何體統。快點下來。”
周亞麗這才落到地上，撇了撇嘴，“年紀不大，思想卻是老古董。哼哼，別人我還不抱呢，你倒嫌棄上了。”
說完就轉身往裏走，卻沒忘了拉著陳凡的手。
陳凡趕緊對著還站在一旁的服務員說道，“謝謝。”
然後便被拉進房間。
服務員倒是見怪不怪，滿臉微笑幫忙將房門關上，才迴到自己的崗位坐著。
……
這間房是一個套間，進門右手邊是衣櫃、茶水櫃，牆後麵便是衛生間，走過玄關，是一個小客廳。左邊還有兩間臥室。
（75年北京飯店套房內景）
周正東聽到門口的動靜，早已起身走過來，看見陳凡，立刻笑著問道，“路上還順利吧？”
陳凡點點頭，笑道，“挺順利的。昨天下午的飛機過來，因為到的時間比較晚了，就沒有來這裏。”
被周亞麗拉著到沙發上坐下，她這才鬆開手，忙著給他泡茶，“再晚也沒事啊，反正這裏是酒店，大不了你也住下來。”
陳凡看看她，再看看周正東，臉色有些不解，“你們為什麽要住這裏呢？家裏有房間啊。”
周正東坐在他旁邊，拿出一包煙放在他麵前，“自己抽。”
隨即說道，“這次我們過來是公事，有規定，不能隨意行動，而且有保密條例，隻能住在這裏。”
說著指了指陳凡，“所以我都沒辦法去找你，隻能你來找我。”
陳凡恍然點了點頭，眼裏若有所思，感覺自己應該猜對了。
他順手拿起茶幾上的煙，品牌不認識，不過聞著香氣，便知道是烤煙，而不是外煙中比較常見的混合型香煙。
周亞麗蹲在茶幾旁，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一隻zippo純銀浮雕打火機，放到他麵前，笑著說道，“特意給你挑選的，香煙也是。怕你抽不慣國外的香煙，所以選了這種跟國內口味相似的烤煙。
美國可是烤煙的起源地哦，源自於弗吉尼亞州，這個煙就是弗吉尼亞州產的，試試習不習慣。”
陳凡對著她笑道，“謝謝。”
國內基本上都是烤煙，難得她給自己帶紀念品，還能想到口味，確實是有心了。
周正東則坐在沙發上直搖頭，“你什麽時候對你爹地、能像對你弟弟一樣好就好咯。”
周亞麗轉頭瞪著他，“我老弟能讓我賺幾千萬美元，你卻隻給我一家破出版社，能比嗎？！”
周正東兩眼一翻，忽然就不想要這個女兒了。
陳凡嗬嗬笑著沒說話，拆開煙從底部推出兩支，先遞了一支給周正東，自己才抽出來叼上。見周正東自己打火，他便沒管，拿著打火機點燃，嚐了一口。
有些出乎意料，勁不大，口感還有點柔。
周正東笑道，“這種煙氣味不重，口感偏柔，比較受美國精英階層歡迎，這次給你帶了一箱，如果喜歡的話，再給你寄幾箱過來。”
陳凡趕緊搖頭，“寄就算了，其實我平時也不怎麽抽煙，主要是應酬。”
周亞麗起身到一旁坐下，說道，“那就留著應酬，這兩天住在這裏，我算是看出來了，有些人就喜歡外國貨，下次你碰見這種人，就遞這種煙。”
陳凡嘴角微抽，看著她問道，“舅舅是來辦公事，你來做什麽？不用上課嗎？”
聽他問這個，周亞麗臉上立刻笑開了花，“我也是來辦公事啊，身份就是我爸的助手，還特意跟學校請了假，怎麽樣，不行嗎？！”
陳凡眉頭輕挑，轉過臉看向周正東。
周正東寵溺地看了一眼女兒，隨後對著陳凡笑道，“上次你不是提了幾個建議，其中就有把生意做到國內來嗎，我迴去認真考慮過，也征求過不少人的意見，最終做了決定，開拓國內市場。
為此我想辦法，加入了特別貿易代表辦公室、下屬的總法律顧問辦公室。這次迴國，就是以法律顧問的身份，陪同處理一些貿易方麵的事務。”
他說著看了看周亞麗，“正好亞麗學的是國際貿易專業，未來也會接手一部分家族業務，再加上你們兩個合夥的公司，她以後是要挑大梁的。
機會難得，我就以個人雇傭的方式，讓她做我的助手，跟著學點東西。”
聽到這話，陳凡這才恍然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頓了一下，他眉頭微皺，目不轉睛看著周正東，壓低聲音說道，“您剛才不是說有保密條例？”
周正東笑了笑，說道，“需要保密的東西，我不會告訴你。”
周亞麗也在一旁解釋，“全世界都知道兩個大國在談判，但是在談什麽、談判結果是什麽，這個才是最重要的。”
她說著聳了聳肩，“我爸作為貿易辦公室的法律顧問，能夠參與進來，一方麵確實是有這方麵的事情要談，另一方麵，未嚐不是一種掩飾。”
話都說到這裏，陳凡哪還不明白。
這個“特別貿易代表辦公室”，大多數人可能不太熟悉，但是說到美國的“貿易代表”，有不少人也在看新聞的時候知道過。
他們的貿易代表，就是這個“特別貿易代表辦公室”的頭頭，一年多後，也就是在1980年，這個辦公室將改名為“貿易代表辦公室”，成為美國貿易係統中最高管理機構。
而這個辦公室的頭頭，也就是這個美國貿易代表，也順利成為內閣大使級成員，並直接對白宮和國會負責。
這個大使級相當於副部級，又全麵掌握貿易政策、發起貿易談判和訴訟，可見其重要性和權力之大。
後來經常發起國際貿易爭端的，就是這個部門。
至於周正東所說的“總法律顧問辦公室”，便相當於是這個單位的法務部。
能擠進這個美國貿易係統的最高權力部門，哪怕隻是一個小小的法律顧問，也讓陳凡對周正東的背景深感好奇。
看到陳凡眼裏的驚奇，周正東則更加驚訝。
他略帶試探地說道，“小凡，你是不是知道這個部門？”
陳凡嗬嗬幹笑兩聲，“我經常看外報的，在報紙上看到過。”
周正東恍然點了點頭，隨即笑道，“其實我能進這個機構，跟你也有點關係。”
聽到這話，陳凡頓時愣住了，“啊？不可能吧？”
跟自己有關？
說不過去啊。
如果說是文化係統，可能對岸還因為自己是個知名作家，能扯上兩毛錢的關係。
可是貿易係統、還是最高機構？
跟自己有一分錢的關係嗎？
看見陳凡愣住的樣子，周亞麗立刻咯咯直笑，“我爸說的可是真的。雖然周家在紐約深耕多年，並因為在紐約唐人街具有一定的影響力、等多方麵的關係，能夠跟律師總會搭上線，可要說能進入貿易代表辦公室，哪怕隻是做個法律顧問，也還不夠條件。”
陳凡睜大眼睛沒有說話，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周亞麗卻突然起身走進房間，不一會兒，她拿著兩本書走出來，放在陳凡麵前，迴到沙發上坐下，笑著說道，“但是有了這個，那就一切都有可能。”
陳凡拿起來一看，不出所料，正是自己寫的西幻，《龍騎士傳說》。
周正東抽著煙，看著他笑道，“現在的貿易代表羅伯特·施瓦茨·斯特勞斯先生，也是你的書迷。我拿著這本書開路，得到了與他見麵的機會。
然後再用了10分鍾的時間說服他，同意向總法律顧問辦公室推薦我，我又用對華貿易的重要性、說服了舒爾茨大律師，最終得到了這個位置，並被指定成為這次會談的成員之一。”
他哈哈笑著攤開雙手，“所以，你才能在這裏看到我。”
陳凡嘴巴微微張開，看看周亞麗，再看看他。
原來這麽神奇的嗎？
周亞麗見他似乎不敢相信，立刻說道，“老弟，你都不知道你在美國有多火，無數的超級明星公開表示喜歡你，並希望和你見麵。
我跟老爸去上班的時候，被問最多的，就是第二部什麽時候出版，其次就是作者在哪裏，能不能出來見麵，他們將會用最高禮儀為你舉辦盛大的宴會……”
周亞麗說著便開始手舞足蹈，“我以前還以為這些政要都很嚴肅，沒想到跟普通人一樣，也會、追星。
不過所有的邀請，都被我以你要創作的名義拒絕了，所以、老弟，第二部寫完了嗎？”
陳凡眨眨眼，終於迴過神來，迎著兩人期待的眼神，笑道，“不僅第二部寫完了，第三部也寫完了，迴頭給你帶迴去。”
周亞麗立刻攥緊拳頭，“耶。”
陳凡丟掉煙頭，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看了看兩人，“這次你們大概要待多久？”
周正東臉色變得有些嚴肅，輕輕搖了搖頭，“具體時間還沒有確定，要等倫納德·伍德科克先生的會談結果出來，才能確定下一步動向。”
他臉上浮現幾分悵然，“有可能繼續往下談，甚至留下來常駐，也有可能很快就會離開，現在沒有人能知道，包括倫納德·伍德科克他自己。”
陳凡抿了抿嘴，笑道，“會有好結果的。”
在兩國建交之前，美國就已經在京城設立裏辦事處，倫納德·伍德科克，正是辦事處的代表。
上次周正東迴國，倫納德·伍德科克還派了一位助手全程陪同。
他現在這個位置，非常重要，卻有些不高不低，而周正東在紐約具有一定的影響力，做個順水人情、結交一位潛力巨大的地方權勢人物，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何況他現在這個位置、和正在做的事，周正東的華人身份說不定能起到一定的作用，就更加願意結交。
看看現在，效果不就出來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