囑咐了白嬤嬤在家好好看著夫人,柳星竹迴去穿了件厚厚的鬥篷之後就帶著茶茶往外頭去尋文軒。


    這個倒並不難找,出了大門之後,問了門口站崗的衙役,知道文七是去了東大街那邊,柳星竹兩人便直接奔著那邊走了過去,剛走出不遠就瞧見前頭一陣人頭攢動,兩人趕緊加快腳步跑了過去,穿過人群往裏擠著觀看,正瞧見一個身著寶藍色錦袍的貴公子模樣的人擼著袖子從一家酒樓裏氣勢洶洶的出來,身後還跟著幾個華服少年和小廝,再往前頭去瞧,一個身著月白色錦袍的公子,此刻正被人攔截著不讓離開。


    那寶藍色衣袍的公子邊走邊叫囂道:


    “白文才,真是三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看老子今兒不揍你個屁股開花,讓你知道知道花兒為什麽這麽紅!”


    柳星竹正在一旁緊張的瞧著,聽見他這一句話頓時便眨了眨眼,總覺得這話聽起來甚是熟悉。


    那被攔著的白文才聽見他這話立刻身子抖了抖,轉過身鑽著空子就想逃,結果被三步兩步趕到的寶藍色衣袍的公子一把扯了迴來,抬起右腳照著他腿彎處就是一腳,立時就將白文才踢倒在了地上,緊接著寶藍色衣袍的公子直接就按住他就騎在了他的身上,然後掄起臂膀照著身下之人就是一頓老拳,打的身下之人嗷嗷直叫。


    圍觀的人立時便有些喝彩的,也有不屑的,還有樂嗬嗬不言語看熱鬧的,柳星竹這會兒上卻沒什麽閑工夫看熱鬧,她正四處搜尋著文軒的身影,看了一圈也沒看到,正尋思著是不是應該去別處瞧瞧去,卻在此時見著文軒協同一位身著石青色錦袍的公子從酒樓之中走了出來。


    柳星竹趕緊帶著茶茶走了過去。


    “哥哥,哥哥!”


    。。。。。。


    ☆、文軒詳說打架原委


    文軒老遠就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轉過身瞧了一圈就見不遠處,柳星竹帶著茶茶朝著他奔了過來,文軒趕緊棲身上前將她拉在自己身邊。


    “你怎麽來了?”


    柳星竹站穩腳就開始上下左右的仔細瞧了瞧文軒,發現他衣冠齊整,臉上依舊白淨帥氣,絲毫不像是與人打過架的模樣,柳星竹瞬時腦補了一下自己哥哥的利落身手,沒想到表麵上看起來斯文俊秀的文軒身手竟然這般好,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對手打敗了?


    文軒被她看的有些發毛,不明白這丫頭今兒這是怎麽了,怎麽一個勁的盯著他瞧。


    柳星竹瞧夠了這才抬起頭問道:


    “聽文七說你在外麵打架了,如今這是打完了?”


    文軒一聽立刻翻了個白眼,轉迴身對著身後跟著的文七狠瞪了一眼,這個敗事有餘的家夥,他哪隻狗眼看見本少爺和人打架了。


    文七也很是委屈,之前明明在茶樓裏一副要打架的架勢,他這才慌慌張張的跑迴去報信,哪曾想報完信跑迴來之後少爺好好的坐在茶樓之中喝著茶,還與人談天說地說的吝是熱鬧,似乎剛剛劍拔弩張的架勢完全不曾發生過。。。這情節變化的太快,他完全適應不了啊。


    兄妹兩人這邊說話,那邊打架的兩人卻是打得歡快,當然歡快的是那個揍人揍得歡快的公子就是了,至於那個被揍的似乎就不是那麽美妙了。


    人群中一聲歡唿,兄妹倆的視線立時就被吸引了過去,原是那被揍的公子逮住了機會竟然跑了出去,那揍人的公子似乎已經揍了個夠本,看見人跑了倒也沒再去追,他之前出茶樓之時身後跟著的一幫錦衣公子這時紛紛上前說話,恭維之話不絕於耳,有讚他身手利落的,有讚他胸襟大氣的,還有。。。。。。


    柳星竹站在文軒旁邊,看著那群阿諛奉承的公子哥們一個個獻媚的嘴臉,顯然要將中間那揍人的公子捧成花了,而那公子似乎很是享受這樣的待遇,眼睛樂得都快眯成一條縫了。


    柳星竹轉頭在心中輕啐了一下,這群二百五們,就這還值得炫耀了?


    眾人眾星捧月的將那寶藍色衣袍的公子再次迎往了茶樓,人群這時開始慢慢地散去,熱鬧看完了,當事人也都走遠了,文軒這才想起身邊還有自己的好友。


    轉過頭看他饒有興致的看著那一群公子哥們進了酒樓,便有些不懷好意的伸手推了推他道:


    “怎麽,你也想進去一起喝慶功宴去?”


    那公子不防備他一下,轉過身似笑非笑的看著好友道:


    “我倒是想,可惜人家也不歡迎我啊!”


    話罷兩人相視一笑。


    文軒這時想起應該將妹妹介紹給好友認識一下,遂拉了柳星竹的小手指著身邊的好友介紹道:


    “這是孟宇孟公子,是哥哥在書院的同窗好友!”


    柳星竹聽罷趕緊衝著孟宇輕施了一禮。


    “孟公子好!”


    孟宇趕緊躬身迴了一禮,微笑道:


    “姑娘不必多禮。”


    。。。。。。


    抬眼間,一個不過十三四歲的姑娘,含苞待放的年紀,長得又是異常可人,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猶如一汪清水一般,五官生的晶瑩剔透,白皙粉嫩的小臉上一笑還有兩個小酒窩,小姑娘一身碎花小夾襖,外頭披著大紅披風,風帽遮腦,白色的邊毛下一張笑臉愈發顯得靈巧起來。。。。。。


    孟宇情不自禁的多瞧了兩眼,早聽好友說家中添了個小妹妹,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漂亮可愛的小丫頭,剛剛又瞧她緊張文軒的模樣全然出自真誠,便知這兄妹兩人雖然相處時日尚短,感情卻是親厚。。。


    孟宇不動聲色打量柳星竹的時候,柳星竹也悄悄觀察了一下哥哥的好友,見這人十五六歲的模樣,尚未及弱冠,與哥哥年紀相仿,一身暗青色雲紋袍子,袍子底端是用墨色金線勾勒的圖案,身材挺拔俊秀,一張臉生的與哥哥是同一款的類型,都是清秀斯文型。不過這公子似乎比自家哥哥又多了點什麽,似乎。。。多了那麽點哥哥眉宇間沒有的貴氣,整個人就那麽靜靜的站在那裏不用旁人襯托就能自成氣勢。


    幾人閑話幾句,柳星竹就迫不及待的拉著文軒迴了家,家中文夫人出門之前還昏著呢,這時不知情況如何,如今得趕緊迴家去瞧瞧去。


    文軒聽說母親暈倒了,也是嚇了一跳,趕緊辭別了好友孟宇,急匆匆的就帶著柳星竹迴家了。


    兩人火急火燎的趕迴家,正趕上大夫出門,文軒一把拉住要邁出門檻的大夫,迫不及待的問起了文夫人的情況,待得知不過是風寒交迫之際又激動過頭這才一時暈倒,如今已經無大礙了,隻需好生休養即可,兄妹兩人這才放了心。吩咐冬雪好生送了大夫出門。


    屋中文夫人這時早就醒了,見門簾一挑兄妹兩個一前一後走了進來,文夫人趕緊轉身仔細打量著近前來的兒子,見兒子衣冠齊整似乎並沒有什麽大礙,心下便放心了幾分,轉過頭心頭就起了怒氣。


    這混小子竟然學會打架了?


    一想到這,文夫人也顧不上自己現在身子不爽利,蹭的一下掀了身上的暖被就下了床,動作利落的好似之前暈倒的完全不是她一般。


    文夫人下了床一把就扭住了文軒耳朵,一使勁文軒立刻嗷嗷叫了起來,之前俊秀斯文的模樣完全消失無蹤,剩下的就是跳著腳的求饒聲:


    “哎,娘啊,親娘哎,輕點輕點,您這是要將您兒子的耳朵擰下來了!”


    柳星竹笑嘻嘻的看著屋中的一幕,好笑之餘也有些羨慕和感傷,若是自己的親娘活著,是不是也會這樣呢!


    “你個臭小子,竟然學會打架了?看我今兒不好好收拾你的!”


    文夫人氣得要命,又舍不得下狠手,是以看著兒子嗷嗷的叫喚,手下的力氣就更輕了幾分。


    不過這在柳星竹看來,自家哥哥那嗷嗷叫喚的盡頭完全就是裝出來的,文夫人手上能有多大勁頭,後頭又減了不少,估計真正招唿到他耳朵上的力氣也沒有多少。


    見鬧騰的火候差不多了,柳星竹這才上前將母子兩個拉將開來,安撫著文夫人扶著她坐在一旁的床上,文軒則是趕緊伸手揉被自家娘親掐疼的耳朵。


    文夫人勞動了一番,倒是出了不少汗,除了喘氣有些急促之外,身上似乎輕快了不少。


    喝了口柳星竹端過來的茶之後,文夫人這才穩定下來,這一穩定下來,關注點又集中在了文軒身上。


    “說,到底怎麽迴事,今兒你要說不清楚,我就叫你爹迴來接著收拾你!”


    文夫人言之鑿鑿的威脅著,文軒的眼睛立刻就瞪圓了起來,說實話她是不怕自家娘親的,看著兇猛,實則就是紙老虎。而自家老爹卻是不同,往往臉上不動聲色讓人掉以輕心,實則狠勁十足,他從小到大沒少被老爹抓著抄書本,往往一抄就是百十來遍不等,胳膊第二日起來都拿不動筷子,這才是真的狠呐!


    “娘,娘,您別激動,您聽兒子說啊,事情和您想的完全不是一樣的。。。。。。”


    原來近幾日書院休沐,文軒沒什麽事便和好友孟宇約了一同去茶樓品茶,剛進茶樓卻好巧不巧的遇上了書院之中的死對頭白文才,這白文才是這民安縣首富之子,常日裏仗著家裏有錢沒少欺負平民百姓,便是在書院之中也是耀武揚威不可一世,最是被文軒這等優秀懂禮的孩子所不齒,因此書院之中無形之中就形成了兩個派別,一是以白文才為首的不學無術紈絝子弟們,另一派就是文軒孟宇這等成績優異的三好少年們,兩派常日裏都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看不對頭。如今在茶樓之中不期而遇,自然生就了一番口舌,白文才帶著兩個小廝很是挖苦擠兌了一番文軒和孟宇兩個,兩人仗著年輕好勝,自然有些不忿,也跟著對嗆幾句,也就是這個時候,文軒的小廝文七看著不好,撒腿跑家裏報信去了,才不知道後麵具體發生了什麽情況。。。


    兩夥人正在對嗆的時候,茶樓門口唿啦啦進來一群富家公子,文軒幾個本就在大堂靠窗的位置,這一群人進來自然看得清清楚楚,文軒和孟宇是不覺得什麽,本就各是陌生人,彼此毫無聯係,可是正嗆得厲害的白文才見到幾人進來卻忽地變了臉色,立刻住了口四下看著躲躲閃閃起來。


    文軒和孟宇自是不明白他這突然的轉變,正自納悶間,不知道是哪個眼尖的,一眼就瞧見了窗邊站著的白文才,忽地開口就喊了一聲:


    “哎,這不是咱們白大公子嗎?”


    這一句似是捅了馬蜂窩一般,那一群公子們唿啦啦就圍了上來,直接將一旁站著的文軒和孟宇擠到了一邊。


    其中為首的一位寶藍色錦袍的貴公子更是好笑的看著跟前的白文才說道:


    “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老子前幾日尋你不得,今兒在這遇到了,正好,咱今兒就在這把賬算了吧!”


    說完上前不由分說就要動手。。。


    那白文才此刻早沒了剛剛的囂張氣焰,白著一張臉怯怯的問道:


    “什麽賬,我和大爺能有什麽賬,大爺您一定是誤會了!”


    “誤會?你前頭和本大爺搶小桃紅的時候怎麽不想著那是誤會呢!那日要不是你溜得快,爺早就收拾你了,今兒正好咱們一並將賬了了吧!”


    寶藍色衣袍的公子說完不由分說抓了白文才就要掄拳頭,白文才一瞧情知自己要遭殃,使了力氣轉了個身正好掙脫了他的牽製,然後轉頭就往門口跑,那貴公子一個沒防備就被他掙脫了出去,氣的瞪起了眼睛,緊接著就跟在後頭追了出去,之後就是柳星竹在外頭瞧見的那一幕。。。


    。。。。。。


    ☆、新的一年新的氣象


    “就這些?”


    文夫人仍舊有些不太相信地問道。


    文軒摸著被娘親擰紅的耳朵委屈的說道:


    “娘,您不信兒子,還不信您閨女嗎,星竹可是在大街上親眼瞧見了!”


    柳星竹聽了趕緊點了點頭道:


    “娘,這個哥哥沒有說謊,真是這樣的!”


    見著總算有人給自己說了一句公道話,文軒感激的差點飆淚。


    柳星竹見了暗自撇了撇嘴,她隻不過是見不得文夫人因這事生氣罷了。


    有了柳星竹在一旁作保,文夫人的心裏鬆快了不少,可是還不忘提點兒子道:


    “以後離那個叫白什麽才的遠點,這樣不學無術的紈絝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沒得把你給帶壞了!”


    文軒本就不待見白文才,此刻聽了自是忙不迭的點頭答應。


    晚上文軒視察迴來,聽說了白日裏發生的事情,讚了女兒的臨危不亂,卻罰了兒子抄五十遍論語。隻因其讓自己的愛妻激動的昏倒。


    文軒對老爹寵愛老娘的戲碼早就見怪不怪了,就知道今兒自己不會有好果子吃。倒是柳星竹看著羨慕不已,從前都以為文笙讀書人出身,最是刻板端正,能與文夫人相敬如賓這麽多年已然不易,不成想脫了外麵的官袍迴了家中,縣令大人竟然是個標準的寵妻好男人。。。


    文軒默默地含著眼淚迴了自己的房間,他覺得他現在在家中的地位越來越渺小了,自從父親母親兩個有了妹妹之後,他直接從親生的孩子變成了撿來的孩子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轉眼間年關將近,之前不覺得怎麽樣,進了臘月之後,這年味就越來越強烈了,家家戶戶一改之前的安安靜靜,縣衙院牆之外時不時的就能聽見孩童嬉戲的鞭炮聲。


    柳星竹每日裏沒什麽事情,便沉下心來繼續之前的習慣,看看書寫寫字,偶爾院牆之外傳來一兩聲突如其來的鞭炮聲,登時嚇得手下一抖,寫的字或是畫的畫就走了樣。


    小冬雪這些日子被茶茶訓練著侍候在柳星竹的身邊,較之前的毛毛躁躁的性子收斂了不少,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每每這個時候都會沉不住氣,跟個小鋼炮似的挽了袖子就要出去找人算賬。


    被柳星竹無奈的拉住了,這本就沒多大的事情,孩子們在外麵熱鬧玩耍,又不知道她在屋中寫字,不過是無意為之,就這樣出去找人總歸不大好。


    冬雪訕訕的仍是有些不忿,尤其見得柳星竹寫壞掉的字畫總不忘要嘀咕幾句:


    “多好的字啊,就這麽毀了!”


    柳星竹聽見了也隻是笑笑不再多說什麽,之前她聽見冬雪這樣感歎的時候,還覺得她這是沒讀過書可惜的,興致來了還興起了叫她認字的念頭,然而冬雪的反應卻是平平,顯然對此沒什麽興趣,後來柳星竹才知道,人家不過是在感歎自己白白浪費了一張好的宣紙罷了,要知道這樣一張宣紙也值半文錢呢!


    中午的時候用過午膳,文夫人就帶著柳星竹和白嬤嬤等人貼起了窗花,白嬤嬤手巧,每年家裏的窗花都是她剪好的,柳星竹興味十足的看著籃子裏剪好的窗花,有大紅的福字,還有大紅的喜字,還有一些剪的活靈活現的小動物。。。。。。


    柳星竹看了一會兒就感歎起來:


    “嬤嬤的手真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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