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死覓活


    當天夜裏,仲勤與金恬商量著這事最好征得爹娘同意才行,便將打算置辦田地的事跟薑氏和韋老二說了。沒想到的是,他們老兩口比小兩口還高興。


    他們老兩口一直盼著兒子們能有出息,可是之前季秋在縣裏遭遇了大難,使得他們也跟著難過好一陣子,近來有些心灰意冷。現在聽說二兒子要置辦田地了,這對韋家來說是大喜事啊,農家人最看重的就是置辦田地,要知道他們平時可沒少做夢想成為大地主。


    有了父母的支持,仲勤心裏踏實了,去金芝兒家把這事定下來了。金芝兒一家子還真是急乎,當天收了錢,在裏正那兒一起寫了字據,第二日他們一家子就拉兩輛黃包車再拖一板車家當走了。


    村裏人倒不議論金芝兒一家子走得急,而是羨慕仲勤兩口子一下就拿出了四十五兩銀子!有些人覺得一輩子都掙不到那麽多錢,難怪金芝兒一家趕緊跑了呢,可能是怕仲勤反悔不買了吧。


    幾日之內,仲勤小兩口花四十五兩銀子置辦了六畝田四畝地的事傳遍了整個楊柳鎮。加上他們分家得的田地,他們小兩口就有九畝田五畝地了,總共十四畝的地產,不知有多少人羨慕嫉妒恨。


    而更多的人則傳言金恬是個旺夫的,她以前嫁給殷尚,殷尚便去縣裏當了官,現在嫁給了韋仲勤,韋仲勤用不到一年的時日掙得別人十幾年甚至一輩子才能掙到的錢。


    金恬聽到這些也不過笑而已,倒是仲勤新鮮得不行,這幾日沒事就喊她“旺夫小娘子”。金恬說讓他去縣裏問那些藥鋪子的藥材從哪兒進來的,哪些藥材好賣,他就立馬去問了。可那些藥鋪子的東家們都說他們要從好幾個地方進藥才,但從曲縣進的最多,因為那裏有不少人種藥材。


    曲縣離得太遠,但想跟人家學種藥材就必段親自去學,從韋家村到曲縣來迴得走七日,金恬有些猶豫,怕又有什麽起義軍,若是仲勤在路上碰見那些人可咋辦。


    向來聽話的仲勤這迴性子還真有些擰,金恬把錢藏起來不讓他上路,他便空手上路,說如何都要把置辦的那些田地種上。金恬沒辦法,隻好讓季秋帶上錢追上仲勤,都說窮家富路,來迴七日的功夫,加上在外學種藥材,至少得費半個月吧,身上沒錢怎麽成呢。


    令楊梅兒氣惱的是,季秋本是替二嫂去追二哥,可季秋追著追著也跟著去了,竟然不見迴來。後來村裏有一人來家裏,說是季秋在路上碰到他讓他迴村帶話,原來季秋是要去進藥材的,正好兄弟倆一起上路也安全些。


    楊梅兒當著金恬的麵發牢騷,“二嫂,你瞧季秋他傻不傻,縣裏藥鋪子種類全得很,從縣裏進貨就可以了,幹嘛跑曲縣那麽遠的地方,多兇險啊。二哥是為了學種藥材不得不去,他幹嘛上趕著去,家裏藥鋪子都還沒搭好呢”


    金恬心裏為仲勤擔憂,沒心情搭話。薑氏卻有些聽不過去,道:“季秋去曲縣進藥材的價錢能有縣裏的那麽高,若是那般,縣裏的藥鋪子為何也去曲縣?季秋能吃苦有擔當你還嫌不好,藥鋪子沒搭好你不能自己搭麽?”


    楊梅兒癟嘴道:“棚子搭一半了,我爬不了那麽高。”


    “季秋他也是爬梯子上去的,你咋就不能?你又沒懷娃,更沒娃可帶,田裏的活季秋也都幹了,你閑著幹嘛?”


    楊梅兒直著眼珠子咬嘴唇,“我咳疾還沒好,季秋讓我好生養著。”


    “那你就養著吧,啥都等季秋來幹。”薑氏說完就轉身進屋了,她對楊梅兒是越來越看不順眼了。當初若不楊梅兒攛掇著要去縣裏,季秋怎麽可能跟著遭那麽大的罪,何況楊梅兒肚子一直鼓不起來,薑氏見到她就煩。


    楊梅兒也惱了,還真扛著梯子去搭藥鋪子的棚,幸好和“仲勤商行”靠在一起,可以少弄一堵牆。


    金恬可沒心思管這些閑事,她心裏鬱悶著呢,隻是讓在旁守鋪子的小妹好生瞧著點,或是遞個東西啥的,別讓楊梅兒摔下來。


    仲勤和季秋是頭一迴出遠門,不過他們可都是成了家的人,心裏可沒啥好害怕的。但是這一路走來,仲勤發現許多黃包車,而大部分都不是出自他手,一看就是仿造的,而且人家做的也不差。


    最近車行的買賣確實差了些,他也猜著有人已經學著仿做了,但他沒想到他的黃包車會普及這麽快,這一路經過九個小鎮、三個縣城,可是個個鎮個個縣裏都有,特別是離家較近的幾個小鎮和一個縣,多的和青澤縣沒啥區別了。


    仲勤好奇,上前問那些人從哪兒買的車子,各自迴答不一,看來仿做的人還不少。但他們在不同的地方買的價格相差無幾,大多是一兩銀子,或是一兩銀子加兩百文錢,還有人九百文就買到了一輛。


    仲勤向三弟歎道:“看來待我迴家後也要降一降價了,薄利多銷嘛,不過再便宜以後的買賣也隻會越來越差了。”


    季秋拍著二哥的肩膀安慰道:“車行沒了暴利,掙的也不算少,更何況你還有好些田地呢,這不是要種藥材麽,反正不管你怎麽折騰都會發大財。”


    仲勤笑道:“要不你也賃些地種藥材,沒錢買但可以從別人家賃,價錢不高。”


    季秋歎道:“梅兒她蒙我,說二嫂瞧好的是開藥鋪子,其實二嫂最初是想讓我也種藥材的。現在藥鋪子也搭了一半,還跑縣裏瞧了好幾家鋪子,學會進哪些藥材,既然著手了就隻幹這一樣吧,同時幹好幾行我怕幹不來,家裏的田我還種著呢,可沒你出手大方,請了個長工。自從在縣裏遭遇了那場禍,我也懂得凡事不能求急,要踏踏實實一步步走穩,能把藥鋪子開好就不錯了。至於賃地,我手裏可沒那個閑錢。”


    仲勤怕藥材種不好連累弟弟,就沒再勸了,鼓勵道:“你有這股子幹勁,以後不會比我過得差,你腦子比我機靈嘛。”


    季秋可不敢這麽想,笑著說:“在二嫂麵前,我簡直就是一個小孩,要不是她會出點子,有經商的頭腦,咱家可過不上這樣的日子,當初她就反對我和楊梅兒去縣裏的,那時要是聽進了她的話就不會有後來的慘劇了。以後你可不要再說我機靈了,我覺得丟臉。”


    仲勤哈哈大笑了起來,“你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


    轉眼這兄弟倆出門已經半個月了,金恬在家是越等越著急了,經常去路邊眺望,希望能瞧見仲勤的身影。


    薑氏和韋老二也著急,生怕兒子出了啥事。韋老二好幾迴走出了楊柳鎮到鄰鎮的大路上去等,也是連兩個兒子的影子都沒瞧見。


    再等兩日,仍不見仲勤兄弟倆迴來,這時村裏就有不少人暗地裏說風涼話了,說仲勤兄弟倆被強盜抓去了,或是被起義軍撞見搶了錢又要了人命,反正說什麽的都有。雖說是背地裏說的,可傳著傳著就傳到金恬和楊梅兒的耳朵裏。


    金恬每迴聽人給她傳說,都故作輕鬆,說季秋機靈,仲勤力氣大,一個有腦子一個有武力,無論是否遇著事他們倆都能解決,還說想學種藥材沒那麽簡單,自然要多學幾日才行。


    楊梅兒聽了便緊張起來,一跑迴家就當著薑氏和韋老二的麵哭,“爹啊娘啊,這可咋辦呀,季秋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我該怎麽活?”


    薑氏惱了,吼道:“你是啥意思,咒季秋死了麽?他要真出了什麽事,我就把你趕出門去!”


    金恬拉了拉薑氏,“娘,你別惱,她也是著急的,這不是沒出事麽,你們都別緊張。”


    楊梅兒覺得季秋十之八、九是迴不來了,這會子聽見薑氏要趕她出門,她當場往地上一坐,捶胸頓足道:“我的命真苦啊,自從嫁到韋家,可沒過上什麽好日子,公婆不待見,我和季秋也是過得多災多難的。如今季秋要是迴不來了,我……我也不必你們趕,我自個兒去跳河!”


    薑氏心裏本也著急,被楊梅兒這麽鬧著她更是不安,脾氣也暴躁起來,接話道:“行,你現在就去跳河,不用等了,現在就去!”


    楊梅兒呆了呆,抹了把淚,又接著哭道:“我幹嘛現在去死,我得再等幾日。再說了,幹嘛我一個人去死,二嫂已經是二嫁了,二哥要是迴不來,她哪有臉再活著?”


    金恬氣得無語了,不鹹不淡地應道:“行,你先跳,你跳了我再跳,可好?”


    薑氏抑製不住走上前踢了楊梅兒一腳,“再扯這些晦氣的,你給我立馬滾出門,我管你是跳河還是上吊呢!你二嫂可跟你不一樣,她懷著仲勤的種,延續著韋家的血脈,她可得好好活著,要死你一個人去,別拉著別人!”


    楊梅兒傻眼了,聽薑氏這番話她還真想去自盡,頓時從地上爬起來往外跑,沒想到一跑出門便猛地撞見一人,人家還好好站著,她卻被撞得往後一仰,再連退三步,往後一摔,屁股著地,疼得她直摟臀,感覺被摔成兩半了,坐在那兒哇哇地叫。


    來者是大昌,他搞不清韋家這是啥狀況,也沒心思問,更沒顧著扶地上的楊梅兒,見金恬從屋裏小跑著出來,便喜氣地說道:“你大嫂生了,生了個大胖小子哩,我當爹啦!”


    盡管剛才心情再不好,見大哥這般喜氣地跟她說話,她也拉不下臉,強顏歡笑道:“我給哥哥道喜了!”


    “你有空和金香一道迴娘家去瞧瞧,我那兒子長得可水靈了,跟小姑娘一樣。我不多說了,我得趕到你大嫂娘家去報喜哩!”大昌滿臉帶笑,急乎乎地走了。


    “大哥走好,我明日就和姐姐迴娘家探望大嫂。”金恬知道大昌本是要去蔣氏娘家道喜的,因為順路,所以他才來妹妹這兒說了一聲,否則大哥有了孩子是不可能到妹妹家來報喜的。既然哥哥來了,那她也沒道理不去娘家瞧瞧,明日她就得和姐姐金香迴趟娘家也好,這幾日因擔憂仲勤一直沒笑過,憂思太過對胎兒不好,她出去走走也不錯。


    楊梅兒見金恬沒事一樣,該幹嘛幹嘛,明日竟然還要迴娘吃吃喝喝探望大嫂,她氣得從地上爬起來,哼道:“我幹嘛要尋死,個個都活得好好的,我偏不死!”


    薑氏給了她一個背影,暗罵道:你自己犯賤說要尋死,難道有誰攛掇你了?季秋要真是出了事,可膝下卻沒留下一兒一女,到時候不趕她出門難道留在家裏丟人現眼。


    薑氏進了屋,偷偷抹著淚,她是真為兩個兒子擔心啊。


    ☆、婆媳矛盾


    次日,金恬與姐姐金香相伴著來到娘家,一看桌上的擺食以及屋裏的布置,就足以瞧出娘家出手闊氣了。


    近來大昌小昌兄弟們做買賣挺順利,雖沒有掙著大錢但每月也能攢個二三兩的,這可是以前沒有過的事。蔣氏剛生完娃並沒有顯得多體弱,紅光滿麵的,氣色很好。


    金恬想到當初蔣氏為了幾兩銀子逼她嫁一個啞巴,心裏難免不舒服。不過蔣氏是個機靈人,知道家裏能做成如今的買賣都是金恬出的主意,所以對金恬很是熱情。


    金恬進了屋,她就親熱地叫她坐,還不停地對她身邊剛出生的小男嬰說:“牛仔,你的小姑來了,瞧見了麽,你的小姑可是個大美人哩,小姑小姑,叫小姑!”


    蔣氏這般令同金恬一起進門的金香有些尷尬,蔣氏這眼裏隻瞧見了金恬沒瞧見她,還真是夠勢利的。金香尷尬歸尷尬,照樣帶著笑容過來看剛出生的侄子。


    金恬直言道:“還有大姑呢!”


    金香將小男嬰抱了起來,金恬摸了摸小娃兒的肉臉,瞧了瞧他的眉眼,道:“都說男娃兒像娘還真沒說錯,瞧小侄子簡直跟大嫂一模一樣。”


    蔣氏驕傲地說:“可不是麽,從我肚子裏出來的自然像我。幸好我生了帶把的,否則你大哥哪能歡喜成那樣,‘牛仔’這名可是他早就取好了的,一直盼著我為他生個兒子哩。”


    金恬聽這名字真想笑,竟然叫牛仔,感覺像是混黑社會的,“大哥他咋給娃兒取個這樣的名,就不能取個響亮點的名字麽?”


    蔣氏卻不以為然,“‘牛仔’挺好啊,好養活!你大哥也給娃兒取了大名,叫金滿屋,這喻意就是以後家裏金子多得堆滿屋!”


    蔣氏說完咯咯直笑,樂得不行,看來以後她隻需聽著兒子這名字就覺得自己是個有錢人了。


    金香與金恬對視一眼,心想這大名還不如小名呢,以後娃兒大了,頂著個“金滿屋”這名字怎麽進學堂啊。金香覺得她自己兒子韋小溪這名字取得不錯,很雅氣,以後定是個讀書的料。


    她們姐妹倆盡管對小侄子這名字很不滿意,但也不好直說,畢竟她們沒有取名字的權利,也不能幹涉,隻能委婉地表達一下自己的意見。金恬輕輕刮著小侄子的鼻子說;“小牛仔,待你長大些會說話了叫你爹給你換個大名,私塾的先生都淡泊名利,若是不喜歡金滿屋這名可能就不答應收你了!”


    蔣氏聽了臉色滯了滯,尋思著小姑子說得有理,不過她嘴上倒沒說什麽。這時金恬和金香各自拿出一兩銀子交給蔣氏,算是賀喜銀子。蔣氏見到銀子哪能不高興,說:“瞧你們姐倆,咋給這麽重的禮?”


    她嘴上這麽說,接錢的手可快了。一般人家送賀喜銀子有二三十文就算大方的,可金恬她們姐倆不一樣,最近掙了些錢,若還隻拿幾十文錢,未免叫大哥大嫂說她們小氣。


    早上來之前金恬想讓姐姐少送些,畢竟姐姐不當家,一下拿出一兩銀子來會招惹公婆不高興。金香卻執意要拿一兩銀子,她婆婆算是破天荒大方一迴給了她五百文,她自己則從私房錢裏再拿出五百文。


    金恬驚訝姐姐竟然攢了這麽些私房錢,金香笑著說,她的私房錢還有一百多文呢。金恬瞪了姐姐一眼,“瞧你,好不容易攢了錢卻給娘家送大禮,這不是白攢了麽,以後你得攢著自己花!”金恬說完便往姐姐手裏塞了一兩銀子,還不許姐姐不收。


    金香無奈,笑道:“我知道你有錢,那我就收著,待會兒把你給的這一兩銀子當禮送。你也曉得,如今個個說咱兩家掙大發了,若是不大方些,爹和哥嫂不樂意,金家村那些人都會嚼舌的,人活著不過一張臉麵,沒辦法的事。你放心,以後我絕不往娘家送,留給自己花,總行了吧?”


    金恬也知道這裏的人家都這樣,誰掙了錢就盯著人家怎麽花錢,要是出手不大方就有人到處編排一些難聽的話,聽著都煩人,還真是沒辦法的事。


    就這樣,蔣氏得了這二兩銀子,她那張臉更紅潤更帶喜色了。


    中午,金香和金恬幫著金老爹一起做飯,聊聊家事。下午她們倆起身要迴家時,大昌問起仲勤和季秋的事,金恬心裏再怎麽著急也要裝作若無其事,說:“仲勤定是想好好學一學如何種藥材所以耽擱了日子。”


    大昌點頭道:“仲勤做事用心,喜歡琢磨,想必再過幾日就應該迴來了,你勿需擔憂。家裏最近事多,大哥也幫不上你啥忙,買賣忙乎且不說,你大嫂又剛生了娃,再過十五日,小昌也要迎親進門了。怎麽說呢,小昌要娶的是你大嫂的堂妹,算是親上加親吧,我尋思著家裏以後矛盾少好過日子。”


    金恬笑著說:“娘家喜事連連,我和姐姐心裏也跟著高興哩。你放心吧,到時候我和仲勤還有姐姐、姐夫一定來喝二哥的喜酒。”


    *


    當她們迴到家時,仲勤和季秋仍沒迴來,當時仲勤答應半個月到家,可是現在已經離家整整二十日了,金恬心急如焚,但也隻能裝作很平靜地過日子。


    因為她心裏清楚,楊梅兒埋怨她不該鼓動種藥材的事,之前公婆是支持她的,但如今兩個兒子遲遲不迴來,心裏肯定也有些埋怨,隻是沒當著她的麵發作而已。金恬也能理解,身為父母自然最擔心兒子們的安危。


    現在她隻能強裝鎮定,倘若連她都慌了起來,楊梅兒和公婆怕真是要尋死覓活了。


    如此煎熬再過了三日,楊梅兒實在受不住了,她感覺季秋已經死在外頭了,便將金恬和韋小妹給的那三兩銀子緊緊藏在身上,晚上睡覺或洗澡都不拿下來,一旦婆婆說要她出韋家的門,她拚死也要將銀子帶走。


    之前她覺得季秋若是死了,她確實隻有死路一條,因為她不知該怎麽活下去。現在瞧著金恬能挺住,她憑啥不能挺住,金恬肚子裏有娃兒不必迴娘家,那她迴娘家也要好好過,若是揣著這三兩銀子迴娘家,娘家人待她也能好一些。


    楊梅兒揣著三兩銀子不離身再這般焦灼地過了七日,仲勤和季秋仍沒迴來,他們倆離家足足一個月了。薑氏再也扛不住了,終日以淚洗麵,韋老二已經背著行囊去尋兩個兒子了。


    薑氏不理楊梅兒,也不理金恬,還開罵了。自從金恬嫁到韋家,薑氏還是頭一迴給她臉色看,之前家裏掙了錢,薑氏疼著她,現在害得兩個兒子出遠門久久不歸,或許已經將命丟在外頭了,薑氏如何都按捺不住自己那顆悲憤的心,開始罵兩個兒媳婦。罵二兒媳見自己有點主意掙些錢就胡亂指使兒子做這做那,種什麽鬼藥材,罵小兒媳外強中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連季秋的骨血都懷不上,不下蛋的母雞。


    薑氏一邊哭一邊罵,無論多難聽多辱沒人的話都罵了出來。金恬白日強忍著,夜裏則是通宵不眠,濕透了枕頭,若是往後沒有仲勤陪伴,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著活下去,想到仲勤還沒享幾日福,想到肚子裏的娃很有可能沒了爹,她就難以自抑。


    楊梅兒被罵得受不住,便把門緊緊關上,躲在屋裏,如今她根本沒心思幹活。


    哭著罵著過了四日,薑氏嗓子已經嘶啞了,隻能哭,但罵不出來了。這日早上,她去很遠的一個村子裏找到一位算命的,算命的為了哄她開心,從她手裏賺些錢,便說仲勤和季秋還活著呢,隻不過在外碰到命中注定的女人,便在外安家度日,逍遙自在著呢。


    薑氏聽了大驚,她向來相信算命的,原來兒子在外享著豔福啊,根本沒死!她慶幸兩個兒媳不知道,否則要把她之前罵出來的話全都還罵到她身上。她一高興便出手闊綽給了算命的一兩銀子,然後趕緊迴了家。


    可是迴到家後她又犯愁了,算命的說兩個兒子現今處在東南方向三百多公裏之地,可她對方向及距離完全無感,根本不知怎麽去看望兒子。韋老二出去尋兒子一直未歸,現在也聯係不上了。


    她倒是想讓兩個兒媳去尋,可是兩個兒媳要是得知仲勤和季秋在外另娶女人過日子,還不得鬧翻啊,這事傳出去也不好聽的,更讓她擔心的是,憑金恬和楊梅兒的性子,肯定不會讓她兩個兒子好過,定會拆散他們在外成的家。


    輾轉反側了一夜,薑氏決定自己去尋兒子,帶足錢糧,打算一路打聽一路尋。她出門時,金恬拚命阻攔,說仲勤和季秋很有可能這兩日就能迴家,公公已經去曲縣尋去了,她這個當婆婆的在家等著就行。


    其實這一日是小昌成親的日子,金恬這般境況自然是不會去的,她姐姐金香近來也為妹夫擔憂為妹妹難過,也沒心情去,隻是讓韋保田帶禮錢過去了。金恬偷偷收拾好了行囊,她打算挺著大肚子去尋仲勤,沒想到見婆婆也準備了行囊。


    金恬如何都不想讓婆婆去的,公公人還沒迴來,婆婆又要出去尋,兩個兒媳卻在家呆著,這也不像話呀。


    不管金恬如何阻攔,薑氏都不肯聽。金恬說她自己去尋,薑氏也不讓,她怕金恬去破壞仲勤在外的家,勸金恬好生在家養胎,為韋家延綿血脈,其他事不用操心。


    楊梅兒躲在屋裏不敢出來,她怕一出門婆婆就趕她走,她尋思著能在婆家多呆一日算一日,實在呆不住再迴娘家。她是不敢出門尋人的,她怕自己一出門,就再也進不了韋家的門了。


    金恬和薑氏在外拉拉扯扯她也不管,薑氏年紀大,而金恬挺著大肚子,兩人力氣不相上下,就這樣拉拉扯扯,誰也不肯讓誰去。


    “你們這是……這是在幹啥?”一個熟悉的身影來到了她們婆媳倆的麵前。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旺夫小農婦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於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於隱並收藏旺夫小農婦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