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莊思顏已經辛苦的無以言表。

    夜裏幾乎睡不了一個好覺,躺著自然不成,那重量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側身也不太舒服,而且有時候胎動厲害,好不容易睡著了,猛然被肚子裏一陣拳打腳踢弄醒,也是難受的不要不要的。

    淩天成已經放棄正殿,整個人都搬到了偏殿裏來,日夜守著她。

    淩甜甜也會來,大多是抽午間,或者晚上過來一趟。

    小小的年紀,看到莊思顏那麽辛苦,竟然會心疼的眼含薄霧:“母後,等他出生了,我一定會告訴他,你是如何辛苦的,到時候讓他與我一起對你加倍的好。”

    到了這個時候,莊思顏又覺得那種種的苦都是值得的。

    畢竟等孩子長大了,長到像淩甜甜這麽大,又懂事又會心疼她,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這天晚上,淩甜甜來看過她後,由宮人被帶迴太子府。

    淩天成陪著她用了一小碟果子後,平兒他們也已經把床鋪什麽的準備好。

    莊思顏站起來,一手撐著腰,一手被淩天成扶著,往床鋪邊走去。

    快到時,她突然轉頭說:“感覺有些冷呢,外頭是不是又下雪了。”

    平兒心著在旁邊說:“傍晚就下了,因外頭冷,咱們一直未開窗,所以娘娘就沒看到。”

    莊思顏往床邊的腳就頓住了,轉而向窗口走去。

    淩天成勸著她說:“左右不過是下雪,你又不是沒見過,想看的話,明早起來再看不是更好,何需這會兒去,太醫說讓你多休息……”

    莊思顏便迴頭笑著看他:“你現在還真是婆媽,話好多呀。”

    淩天成並不怕她說,隻道:“你這性子,沒有人在身邊說著怎成,看看還好,我還怕你一時興起要出去走呢。”

    這話一下子點亮了莊思顏眼裏的顏色。

    她猛地迴身,把淩天成嚇了一跳,忙著扶住她的腰問:“怎麽了,不可這麽大動作的,你怎麽……”

    “我想出去走走,皇上陪我吧!”莊思顏說。

    還未等淩天成迴話,她已經轉向平兒:“去把我的錦袍拿來,要那件帶鬥篷的。”

    平兒哪敢動,忙著拿眼去看淩天成。

    莊思顏也看他。

    那眼裏的光彩,在燈光下是那麽斑斕,笑意盈盈地放在他身上,好像他的周身也都被那光彩照亮了,暖暖的,亮亮的。

    淩天成的心裏跟著也是一軟。

    他拒絕不起來了。

    左右還有自己陪著,總不會讓她怎樣,出去走走也好。

    再說了,她睡的早了,夜裏也會睡不著,半夜醒來,反而更難受,倒不如晚些處。

    淩天成給自己找了不少理由,成功說服了自己,這才叫平兒去拿了衣服,自己圈著莊思顏往外麵的走。

    每年的大雪都是一樣的,看的多了,也沒有什麽新鮮感生出來。

    不過這次卻又不同,因為莊思顏不同。

    因為天氣突然轉冷,她已有兩日沒有出門了,雖也在屋子裏走來走去,到底又沒在外麵舒服。

    此刻一出宮門,立刻覺得整個世界都寬了。

    她張開雙臂,迎著那紛紛揚揚落下來的雪花,臉上帶著天真又快樂的笑。

    她對淩天成說:“你看,這雪都是有彩色的。”

    雪肯定不會是彩色的,隻不守被不同顏色的宮燈一照,那顏色便鮮明起來,看上去也真的像成了彩色。

    淩天成反正隻要看她高興,便也跟著高興。

    兩人便走便看,不知不覺已經走的有些遠。

    到他察覺不對勁時,莊思顏的額頭上都是汗了。

    他慌了,扶著她問:“怎麽了,怎的出這麽多汗,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問完話,立刻就叫平兒去請太醫。

    自己也把腰彎下來,直接抱起莊思顏就往迴走。

    他是真的慌了,也很急。

    外麵是如此的冷,就算他們走這麽一段路,可走的卻不急,理應不會太熱的。

    然而莊思顏卻不慌不忙,在他懷裏還淡定地迴道:“沒事的,大概是快生了。”

    淩天成:“……”

    這叫沒事?

    她的心可真是大,馬上要生了,不說迴去歇著,竟然還有心情在外麵玩?

    莊思顏又說:“之前有淩甜甜的時候,什麽事沒經曆過呀,現在是二胎,我根本就不慌。”

    淩天成再次被她說到無語,隻能加快腳上的步伐,並吩咐宮人們快去軒殿傳令,讓產婆什麽的快些就位。

    這些都是老早就準備好的,產婆,奶媽子也都提前住進了軒殿裏,隻要莊思顏迴去,倒是沒什麽亂的。

    可問題是,這小丫頭此時卻不想迴去。

    她用手勾著淩天成的脖子說:“再玩一會兒吧,肯定沒那麽快生,我有經驗的。”

    淩天成:“你已經疼成這樣了,還敢說再玩一會兒?你……”

    “沒事的,那是一陣一陣的,又不是一直疼,我忍過去就好了,再說了,這迴去往那兒一躺,沒準就要躺上一個月,你們都不會再讓我下床榻,到時候會真的把我憋壞的。”

    淩天成:“……”

    他已經拿她辦法了,可腳下卻不敢停。

    待他們迴到偏殿,產婆,太醫,各樣生產時要用的東西,已經全部準備妥當。

    平兒連熱水都溫好了,趁著莊思顏這會兒還沒事,把屋子裏爐火調旺了,給她用熱水淨了身。

    再迴到產床上躺好後,竟是沒多久就把孩子生了出來。

    淩天成在外麵等的心焦火燎的。

    他腦子裏不時出現淩甜甜出生時的情形,那會兒太過緊張,太過驚險,以至於過了這麽久,隻要想起來,他就會心有餘悸。

    現在事情要重來一次,他的顏兒可受得了?

    他在門前走來走去,好幾次都要進去,卻被宮人們攔住。

    正待淩天成急的不行,要強行把宮人們打發走時,裏麵傳出喜訊。

    皇後娘娘生了,是一位公主。

    淩天成愣在那裏,半天沒找到嘴巴說話。

    就生了?怎麽也沒聽到顏兒叫呢?

    連小公主似乎都沒有吭聲。

    正想著,一聲嘹亮的哭聲劃過夜空,響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裏。

    “哇……”

    淩天成提著的一口氣瞬間放了下去,可還沒找到合適的位置,卻又提了起來,忙著揪住出來報信的宮女問:“皇後怎樣?”

    宮女:“皇後大吉,公主也大吉的。”

    這下,淩天成的心才總算迴到原位。

    裏麵的人一陣忙亂後,很快把孩子和莊思顏收拾出來。

    淩天成進去的時候,她已經安穩地躺在床上,連額上的虛汗,都有宮女擦了去。

    平兒端了一碗熱湯過來:“娘娘,先喝幾口吧,暖暖身子,也補補力氣。”

    莊思顏笑了一下:“倒是沒使多少力呢,比淩甜甜好多了,哦對了,把小公主抱過來,我要看看她。”

    淩天成趕緊打斷她:“你先休息,以後看的時候多著呢,這會兒奶娘正飯著給她喂食呢。”

    好不容易得來一女兒,總不好把她餓著吧。

    莊思顏倒也聽話,便不再說些事。

    由淩天成親手喂著,把平兒端來的湯喝了。

    到底也是生孩子的大事,再不化力氣了,也沒有輕鬆的。

    這會兒把那大球卸掉了,人也一下子輕鬆起來,頭一歪竟然就迷糊著睡著了。

    到她再次醒來,外麵的天早就亮了,而且顯的分外的白。

    從窗戶裏透進來的光,把屋內的一切都照的很亮,清明的好像剛用水洗過一樣。

    莊思顏看著這個畫麵,心情都變好了許多。

    平兒聽到動靜便進來了,忙著問:“娘娘醒了,可要吃些什麽?”

    昨晚喝了大碗熱湯才睡了,沒想到剛一醒來,竟然又餓了。

    莊思顏自然不會客氣,便把自己要吃的食物報給她。

    平兒轉身吩咐了外間的宮女,手裏也沒閑著,拿了水給她漱口,又把衣服,頭發給她整理好。

    外麵便傳來婆子的聲音,說是把小公主抱過來,給皇後娘娘請安。

    莊思顏那餓感一下子就拋到九霄雲外,忙著說:“快進來,快進來……”

    小公主的眼睛已經睜開,黑葡萄般轉著,找尋她想看的東西。

    一下子轉到莊思顏的臉上,立馬咧開無牙的小嘴,笑了一下。

    那個小模樣,一下子把莊思顏的心給萌化了。

    她伸手把女兒抱過來,放在懷裏,左看右看,然後右看左看。

    從頭發看到脖子,再有由脖子看到頭發,怎麽也看不夠。

    奶娘在身邊侯著,想等她看遠了,再把人抱出去。

    結果等了許久,莊思顏就是不鬆手。

    最後還是平兒提醒,禦膳房那裏已經把吃食送來了,小公主玩了這麽一會兒,應該也餓了,先交由奶娘抱走。

    莊思顏立馬搖頭:“不,我來喂她,不要奶娘了,隻要幾個貼身照顧的婆子和宮女就成,一起住到這裏來。”

    奶娘一聽這話,忙著跪下去,還以為是自己做了什麽錯事,隻顧跪頭請罪。

    別說是皇家了,就是普通人家,隻要門戶大些,家裏有條件,一般也不會讓生母喂養孩子。

    這關係到很多方麵,包括女子的身材等。

    但凡大戶,哪家又沒個爭寵吃醋的,喂奶對於女子來說,確實是一件非常大的事。

    長達數月,夜以繼日。

    就算她身子好,備受家裏老爺疼愛,也不怕自己的身子走樣。

    可這麽長時間來,隔一會兒就要把那小東西抱過來,吃一頓,也是一件極其麻煩的事,尤其是夜裏,根本就睡不好。

    久而久之,各個方麵都會跟著下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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