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朵悠悠的醒來,一時有些恍惚,這間房有些陌生。怎麽就睡著了呢,而且,還沒同遲子建說明白呢。


    掛斷黎青的電話以後,她是覺得有些餓的,後來遲子建醋意大爆發,聽到她的肚子叫喚,臉色頓時黑了下來,直接拉著奔餐廳而去,再後來便是就著飯菜差點把自己也吃了。


    後來她提議說想看看涼山的重建,他便言聽計從的帶著她又迴到了遲氏大廈洽。


    資料很多,後來她看的頭暈眼花,看著看著就睡著了。但她記得看資料的時候明明是在他的辦公室的。


    而眼前的房間,有些陌生。


    環顧了一下四周,房間的麵積很大,統一為黑白為主要基調,配以簡單的裝修,生活設施卻是一應俱全,倒是有些像是他幹練的風格。


    隻是卻沒有看到遲子建的影子。那個男人,不會把自己丟在這裏了吧?又或者,終於厭倦了自己天天給他潑冷水的狀態。


    起身,百朵隨手拿起床頭的外套披上,此時正值冬天,即便室內開足了暖氣,她也還是覺得有些冷。是他的外套,她清楚的記得,下午他突然欺身上來圈住自己的時候,穿的就是就這件外套。西裝上似乎還殘留著遲子建的溫度。曾經很多時候,她坐在家裏等著他歸來,便是這樣,她會穿了他的襯衫,或者寬大的外套,光著腳在臥室內走來走去。如今想來,那一點獨獨屬於自己的小樂子,仿佛遙遠的如天邊的星辰,又好像近的伸手可及。


    披著寬大的西裝外套走出內室,外間的光線亦是暗調,淡淡光線折射在意大利進口的水晶燈麵上,讓整個室內配著暗調的光線,看似更加朦朧夢幻,這光抖抖全都聚在百朵的眼眸中,讓她不由的感歎,這才是低調的奢華。順便的,她也看到了不遠處坐在窗前的男人鈐。


    這遲氏大廈的地裏位置很好,占據了得天獨厚的位置,而這陌生的房間,顯然更是好位置中的好位置。有百朵喜歡的落地窗!不消想象,她也能知道,如果從這裏的望去,一定可以將北市最美的城市夜景盡收眼底。


    隻是,這會她卻隻想知道,這是哪裏?幾點了?


    遲子建並沒有聽到百朵過來的動靜,隻是一動不動置身其中,寬厚結實的背影混合著窗外大片大片的夜色及水晶光線融合在一起,美的渾然天成。


    她突然有點不想打破這場景。


    從她醒來以後,麵對著眾人關切的眼神,還有突然不正常的遲子建,她每日應對的心力憔悴。而遲子建每日變著法的去哄自己,他應該是不擅長這些的,但他竟然還是選擇丟棄了自己所謂的驕傲。應該也是會累的吧,不然這一會不會睡的連自己的到來都沒有感受到。


    她放緩了腳步,輕輕的走過去,把肩上的外套拿下來,動作輕柔的給他蓋上。


    他頎長身軀微微蜷縮在小小的單人沙發上,眉宇間打結的憂愁,讓他看起來絲毫不像一個冷靜的男人,而像是為情所困的小男生。


    百朵屏住唿吸輕輕的盯著他,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遲子建是極度迷人的,迷人的夜色虛化了他臉部剛毅的線條,使得他看上去也不那麽嚴苛了,黑色襯衫難掩結實的胸膛肌理,百朵突然想起衣服下的秀色。他輕輕的動了一下,正在浮想聯翩的百朵頓時猶如做了壞事被抓了包的小孩,頓時慌了神。想也不想,一把拉過窗簾,躲了進去。


    遲子建原本隻是睡的不安穩又不舒服,完全是下意識的尋找舒服的姿勢,誰知百朵的大動靜卻是驚醒了她。


    “你是想要跟我玩捉迷藏的遊戲?”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猶若這夜色中絢麗的色彩,讓百朵有些沉醉。不過這個時候卻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她從窗簾中露出自己的小腦袋,尷尬的對著遲子建笑了一下,“遲先生,你醒了”


    “是啊,再不醒朵朵是不是要等的著急了?嗯?”百朵給他披上過的外套在他翻動的時候已然掉在了地毯上,他彎下要來,撿起來順手又披在了百朵身上。


    “不急,不急”百朵連連擺手。隻是在他把衣服又披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心裏陡然又跳了一下。


    “哦,是嗎?這樣說來,朵朵是想我多睡一會了?原來朵朵這麽關心我了,那是不是剛才給我披上外套是怕我凍到了?”他伸手把她從窗簾裏拉出來。


    “沒有沒有我隻是我隻是我隻是想大冬天的不要凍壞你了。”


    “嗬嗬”遲子建卻是就著這幽幽的水晶燈光,淺笑起來。突然,他一時不察,卻打了個噴嚏。


    噴嚏來的令人猝不及防,兩人同時都愣住了。


    遲子建有些懊悔,好不容易的得來的安靜的獨處,還能享受到百朵的獨家關心,看著她一臉明明擔憂的樣子,卻還一副嘴硬的模樣,著實可愛,這樣逗著她,也令他心情愉悅。


    不會是生病了吧?這樣想著,百朵覺得有些不安了。她現在特別害怕進醫院,害怕生病,當初屋頂砸下來的感覺她還清楚的記得,她沒有想到能活下來的,當初海中的想的真的是和他永別的。


    “算了,你去床上睡吧”


    這一聲無奈聽上去幽幽淡淡的從百朵口中說出來,在靜謐的室內,宛若空穀幽蘭滴落的露珠,清澈醉人,令遲子建迴味無窮。目光隔著空氣絲毫不差地落在了百朵有些紅暈的臉頰上。


    寂靜的夜晚,此刻的她看上去那麽的美好,那麽羸弱,那麽纖細弱小的一隻,瑩暈的光影籠罩在她身上,將她那張布滿紅暈的素淨的小臉映得更是幹淨。她身上披著他給她披上的他的西裝外套,因為高差距的緣故,他的西裝外套在她身上儼然成了大衣。


    卻是別有一番風味。嗯,這樣的夜色著實有點迷人。


    “朵朵這是在邀請我去一起?”他微微揚起的唇角在無聲的告訴著百朵他的好心情,可惜百朵在說完那句頗有歧義的話以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


    怎麽就說出了這樣的話呢。一句話卻是毀了先前所做的那麽多努力。


    “我才沒有邀請,你愛睡不睡。”百朵惱羞成怒,幹脆直接轉身迴房不再和他說話。


    卻在走了幾步以後,頓時停住了腳步。真是美色誤事,差點忘記了最主要的事。


    “這是哪兒,現在幾點了?”百朵迴過身來,就見他的目光大膽毫不遮掩,便隻好大聲問道,試圖掩蓋自己多少有些不自然的神情。


    遲子建卻是慢理斯條的跟上她的腳步,看出她的不自然,才收斂了要打趣她的心思,不然,小野貓真的發起狠來,這到嘴的福利豈不是就要跟他saygoodbay?他才不會辦這種傻事。再跨一步,走到她的跟前,才不疾不徐的迴到道:“這是我的休息室啊,你不記得了?還有,現在,嗯,十一點了。”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腕間的百朵不知名字的腕表。似乎預想到她下一句會問什麽問題,他幹脆直接的又說道:“唐爺爺跟奶奶那裏都報了平安了,告訴他們今日不迴去了,放心吧。這個時間點,奶奶肯定哄著小十五睡著了,你也不用再打電話把他們吵醒了。”


    “我來過?不可能,我沒有一點印象。”百朵的關注的點卻是在遲子建的那句說自己不記得了。她沒有失憶,她敢用自己腦袋保證,自己是沒有來過的。


    “對,你來過很多次,隻是你沒有醒來的時候,我又重新裝修了。”


    語落,遲子建卻是不在理會她的迴答,一把攔腰抱起百朵,朝臥室走去。


    怪不得她覺得陌生。


    “遲子建,你大半夜的發什麽瘋?”百朵被嚇了一跳。壓根沒有想到他會突然有此動作。


    “睡覺啊,你說的我可以睡床的朵朵好不容易主動邀請我睡床,當然不能浪費這個機會啊。”他卻反過來一臉無辜的語氣對著百朵開口。


    “你沒有穿鞋子,你忘記了我怎麽說的,絕對不允許不穿鞋子就下床,你倒是好記性,轉身就把我的叮囑忘了個幹淨。”而且也不知道百朵剛才在窗前站了多久了,要不是百朵突然轉身,他還沒有發現。


    她才大病初愈,他絕對不允許她再把自己折騰感冒,首先光腳在家裏亂跑這個毛病一定改。為此,他已經不知道說過了多少次了,但現在看來,這小女人並沒有把自己的警告放在心上。


    這個男人,真的是變臉比翻書還快。明明上一刻還對自己裝無辜,下一刻卻又嚴肅苛刻起來。


    “我沒有找到鞋。”她確實是沒有找到鞋的,對於睡著後的一切她時沒有記憶的,她不知道他把她的鞋脫在哪裏了。


    “沒有鞋這是理由?”他依舊厲聲把她的理由頂了迴去。“沒有鞋不會叫人嗎?嘴巴是隻用來吃飯的?嗯?”


    百朵卻覺得很委屈,不就是光了一下腳丫嗎?有什麽大不了的,再說這不是還有厚厚的地毯麽?“你兇什麽兇,我隻是醒來覺得這地方陌生,有些不安,又沒有發現你在,想出去看能不能找到你你問問這是什麽地方,幾點了”


    似乎生完小十五以後,百朵覺得自己變得很矯情,這樣被他一兇,眼淚瞬間不受控製的落了下來。不願意他看到自己狼狽模樣,幹脆整個人窩在了懷裏裏,嚶嚶哭了起來。似乎要把這幾個月以來的委屈、苦悶、不安還有對他的思念全都哭出來。


    卻是沒有想到她會因為自己這一句話就哭成了淚人。


    “哭就能逃避錯誤了,你這次以後能記住了嗎?”他心裏雖然心疼的不行,卻還是要堅持把自己要說的說完。她的體質在小十五出生後變得有些虛弱,雖然小十五自己乖乖的沒讓百朵受苦,但生孩子畢竟是一項很耗體力的事,她產後又沒能休息好。再加上地震的創傷,她能恢複到現在這種地步,完全都要該感謝易吉晨那個瘋子不要命的對百朵的連續施救,即便後來阿烈迴國,也不得不感概,易吉晨的醫術經過百朵這一次生死考驗,進步神速。易吉晨也曾經說過,她體質現在異於常人,恐怕得調養幾年,腳心容易受涼,是要重點注意的。


    百朵卻是不想聽他這些話,她隻是覺得有些委屈,真的隻是光腳走一下,他就發這麽大火,那當初為什麽還要把自己的鞋子脫了?為什麽不陪在自己身邊,反而跑到窗戶那裏?


    遲子建把百朵輕輕放在床上,胸前的襯衫已經被百朵的眼流淚打濕,他看了一眼,襯衣,又看了一眼一接觸到床,便自動翻滾背對自己的百朵,不由得有些苦悶。自己把她弄哭了。


    他還是沒有上來哄自己。


    百朵突然覺得這種感覺簡直糟糕透了,更關鍵的是,她竟然期待他能過來哄自己一兩句。這跟自己一直想要再次離開他的預設不符合。還是說,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看到他為自己改變,為自己放下遲大少固有的驕傲,放下他所謂的人前風光,對著自己一哭二鬧三上吊自己那顆封閉的心又有些動搖了?


    還是說看到他比以前體貼,知道照顧自己的感受,忍著十五的哭鬧,一心要做好爸爸的模樣,自己動搖了?


    在這樣矛盾的心情下,百朵任淚水肆意流淌。


    床輕輕的動了一下,百朵感覺到自己身後的動靜,卻依舊不願轉過身來。


    遲子建沒有辦法,隻得長臂一伸,把她圈在自己懷中,強行把她翻了過來。淚眼模糊的百朵就這樣對上遲子建有些內疚的雙眸。


    懷中的女人卻是依舊靜靜的流淚,哭的他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她每抽泣一下,他覺得自己的心就抽痛一下。罷了,當初沒有找到的她時候,不就想好了嗎,以後要讓她自由自在的生活在自己身邊,給她充足的尊重,充足的理解與寵愛。找到她以後,不是更加堅定了這個想法嗎?


    既然她不愛穿鞋,自己就不說了,平時多看著一些就好了,實在不行,抱著背著,自己都可以,也樂意去做。


    “朵朵,不要哭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這樣兇你,是我不對,是我忘記了把鞋子拿到房間,是我不該放你自己在房間一個睡的,是我不對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百朵抬眼看了他一眼,依舊不說話。這一會她的心裏很亂。這個男人,總有擾亂自己的心神的本事。


    “朵朵,我已經到了歉了,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我保證以後都不會再兇你了。我剛才也是著急了,你身體跟別人不太一樣,腳心又一個比較容易的受涼的地方。地上雖然鋪了毛毯,但溫度依舊是很低的,萬一著涼了怎麽辦?


    朵朵?”懷中的女人無聲的抽泣著不說話,他沒有了辦法,雖然說一哭二鬧三上調的法寶對百朵很有效果,但那是指在百朵情緒正常的情況下,這會兒懷中的女人哭的傷心欲絕,這一招定然是不管用的。


    他實在沒有別的方法了,突然欺身壓上了她,悉悉索索的吻上她的眼淚。


    這一夜,因為他的這一舉動,因為百朵半拖半就的推搡,變得春意盎然。


    這個季節,雖然還是冬天,百朵卻覺得枯木的顏色都是暖的。唿嘯的被風嘩啦啦的刮過去,李雪莉卻覺得自己臉上有些疼。


    “想什麽呢?傻站在這兒都快石化了,怎麽,還想要和大地融為一體?”李雪莉清澈嗓音在百朵耳邊猛然想起,連同一隻手一並落在百朵的肩頭上。


    “你怎麽這麽久才到,我都快冷死了。”百朵看到終於出現的李雪莉,不由的開玩笑的說道。


    “冷死你也活該,誰讓你選擇這個天氣出來,還選在這樣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李雪莉一邊揉著臉,一邊看著百朵,一臉不解。


    “好啦。對不起嘛,我也不知道今天會這麽冷。”


    李雪莉口中的鳥不拉屎的地方,卻是當初監獄的門口。


    張紅豔因著表現良好,今日提前釋放。


    對於這個昔日的同事,百朵還是心存感激的。


    寒意,倏然被驅散,在對上那張寫滿委屈卻又一臉期待的臉蛋時,李雪莉眸底深處的光亮如同在夜空中炸開的藍色煙火。“好啦,原諒你了,不過,作為賠償,你的把小十五讓我抱上一會。”李雪莉說完這句話後,又仰頭下意識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禁閉的大門。


    “這個,我還真不能做主”對於小十五的歸屬權,百朵真的沒有發言權利,也不是章奶奶強勢,而是百朵也不願去剝奪兩位老人的樂趣,再說,她也不擅長照顧孩子,在涼山的時候,又吳媽幫忙,她倒也不用操太多的心。現在有奶奶照看十五,她也能放心的去做其他的事。


    看來,有時間還得去涼山看看重建進行的怎麽樣了。


    “我去,你不要這麽不給麵子好不好,現在,誰不知道,你是遲家的心頭寶?這年頭估計也就是你能說動章奶奶了吧。”李雪莉搓了搓有些涼意的手,衝著她嘻嘻笑著,“你要說想讓我抱抱十五,章奶奶肯定會答應的,好不好,你不知道,我從見到小十五第一麵,就好想把他摟在懷中,親個夠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麽靈動可愛的孩子,簡直要萌翻我了,我的心啊,我的心都柔成春水了你不知道,我一想到我要是能抱上十五,我就”


    見李雪莉越說越誇張,百朵挑了挑眉看著她,慢悠悠地打破了她的“想象”,“李女王,現在是冬日的早晨,你可以醒過來了,或者,讓我給你潑點涼水,醒醒神?”


    “啊?”李雪莉先是一愣,等反應過來後就立馬化身‘潑婦’,雙手掐腰,死死盯著百朵的脖子上,“百朵啊百朵,我可算是看清你的真麵目了,我就是喜歡小十五怎麽了,你難不成連自己兒子的醋也吃?我告訴你,你酸死自己了,我也不管,反正,我就是喜歡十五。”


    百朵卻是淡淡笑著上前摟住李雪莉的肩膀,“親愛的女王陛下,首先呢,你喜歡我家十五,我很高興,其次呢,我不會吃我兒子的醋,再次呢,你要喜歡十五可以,但是,易元吉會不會遷怒我家十五?最後呢,你這麽喜歡孩子,趕緊跟易元吉去生一個去玩,不要老是這樣惦記我家十五”


    “百朵你這個狠心的女人我要跟你絕交。”李雪莉故意瞪了她一眼。


    狂風依然阻擋不住兩人的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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