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鳳華的話令錢飄雪一窒,但她很快調整了自己的心態,反正已經習慣了不是,從來沒有得到過袒護,從今以後她也不稀罕。


    “媽媽,你來了正好,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了。”


    “走吧,走吧,省的在這氣人。”李鳳華把餐盒放在桌子上,看都不看錢飄雪,擺著手讓她離開洽。


    即便不奢求,待李鳳華做出這種一副嫌棄的你快走的模樣,錢飄雪還是有些傷心。轉身嘭得一聲關上門離開,走廊上,錢飄雪緊握著拳頭告訴自己,自己不稀罕,所謂的母子情深,自己真的不稀罕!另一隻手裏握著的包包卻已變了形。她深吸一口氣,頭也不迴的大步離開。


    “現在覺得怎麽樣?有沒有覺得不舒服,媽媽燉了你最愛喝的鴿子湯,鴿子最新鮮的哦,”李鳳華坐在了他的身邊,一臉關切的問著兒子。她下午離開的時候,錢聖泉還沒有要醒的跡象。隻好叫錢飄雪過來,外人,她終究不放心。


    李鳳華也沒有想到,這個家裏最了解自己的竟然是自己最不待見的女兒,但那又如何,她終究會嫁出去,而自己,卻要陪著丈夫兒子過完餘生。


    錢飄雪走得急,在拐角處一時不留意撞到了一個人身上,“對不起,對不起,”撞上那人的一瞬,她猛然迴過神來,拾起剛才因為病房裏那所謂的母親與弟弟而帶來的不滿與一瞬的憤怒,開口向著撞到的那人道歉。


    抬起頭,卻看到站在自己麵前的男人竟然是易吉晨。


    “是你!”怎麽就忘了,他是在這家醫院的,是她疏忽了。自從上次在遲家遇見,他們從未再有機會遇見,她忙著銀行跟錢家大大小小的事,為一步到位的拿下錢家大權做著周密的計劃,按部就班的推進。隻以僅剩的心思,關心著遲子建的以及其它對她有幫助的人的事情,對於一些不必要人和事,都被她徹底放了手讓一切順其自然的演變延伸了。眼前的這個男人,自然也在她放手之列鈐。


    對於被自己放逐的人,突然在這一天出現在自己麵前,還是以這樣一副畫麵,錢飄雪有一瞬的訝異。


    醫院走道裏一盞盞的白熾燈,把整個走道照耀的猶如白晝,而易吉晨置身其中,偉岸身材與走道外的大片夜色及光線融合在一起,這一刻竟有一股說不說的風範。


    錢飄雪順著從這個光線看過去,易吉晨本就長得不差,甚至可以說是極迷人的,他也抬頭看向了自己,夜色虛化了他臉部剛毅的線條,令他的眉宇之間看上去不似往日那般浮誇了。


    不過她到底是有誌在必得的人了。於他,不會再有交集。


    “真是對不起,沒想到會在這裏撞見你。”錢飄雪收起那一絲訝異,揚起一抹職業的微笑,笑著向易吉晨再次道歉。


    “沒有關係,你無需重複道歉。”


    “你還沒下班?”


    “就下班了。”


    簡單至極的對話,卻也昭示著兩人再無可能。果然,是誰說的,做不成戀人,也不可能做朋友。


    “阿吉”你應該放下以前,我們沒有可能的。


    “你可以叫我易醫生。”他的低沉的嗓音再度,亦猶若這夜色,打斷了她的話。


    易元吉沒有說太多,隻是保持著一貫平靜的神色,讓錢飄雪並不能看出他心中原本的意圖。不知他是不是放下了還是故意的欲擒故縱?


    易吉晨說完這句不再言語,對於錢飄雪突然的出現,最初的一瞬間,他也是有些驚訝地,怎麽也沒想到,會這麽巧遇見她,她撞在了一起。


    她還是如以往一樣漂亮,不,較之以前更甚,甚至還多了一些的強勢與霸道。上次在遲大少家裏不就見識到了。


    他相信他在打斷她,說出那句你可以叫我易醫生時,抬眼重新與她目光相對的那麽一瞬,已經表明他的意圖了。他不會再糾結與她,就如她幹脆的放棄他一般。


    錢飄雪看了看易吉晨,有看了看這夜色,看易吉晨沒有再要說什麽的打算,許久之後,她才淡淡地朝易吉晨一笑,“真是抱歉,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一聲告辭聽上去幽幽淡淡,在靜謐的環境中宛若荷塘中滴落在碧蓮上的清露,清澈醉人,婉轉細柔,不知怎的,易元吉的心口深處觸動了一下,像是最深處的某個地方裂開了一個缺口,那裏是鎖著關於一個叫錢飄雪的女人的記憶,很細微,就正如她的那聲飄進他耳朵裏的告辭一般。


    易吉晨心裏其實還是有些在意的,當初的年少輕狂,對易吉晨來說,錢飄雪是真正意義上的初戀,那個把他從嘻嘻哈哈玩世不恭變得穩重踏實想要做一個更好的人,但也是她,讓她又從一個穩重踏實的人變迴嘻嘻哈哈的人。


    不過一切都過去了,現在他有了想要守護的對象。想到百朵,心口深處的那抹裂開的觸動,漸漸以緩慢的速度慢慢閉合,直至有一天,完全縫合,消失不見。


    “慢走,不送。”


    簡單,散場,各自朝著兩個方向離去,誰也沒有迴頭。


    而病房裏的錢聖泉,正在喝著李鳳華驚心熬的可口的湯,訴著所受的苦,還告著錢飄雪的狀。


    這邊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而百朵家裏,卻一片濃情蜜意。


    從來沒有想到遲子建會下廚,還是這般熟練。


    在他身邊也將近一年了,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一開始隻不過是各取所需的搭夥而已,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什麽知道什麽不知道,她很清楚也從不越界。即便慢慢成了戀人,他們之間也遠沒有到了那種隨意交心的地步,更多的時候,都是他在做事,她站在一旁插不進去手,幫不上忙,隻好把時間分給章奶奶。


    有時候也難免會遇到周圍人的奉承和打趣,遲子建也自然是四兩撥千斤地扯過去,這個時候,百朵就小鳥依人狀地站在他的身側,完美的保持著她遲太太應有的分寸。其實做個稱職的花瓶還是很簡單的事情。


    可是現在廚房裏的這個男人,平時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獅子,處處透著危險,而現在,他熟練攪著咕咚咕咚冒著泡的鍋,還時不時對著自己送上笑意,這讓百朵又有些恍惚,危險與平常,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他?她多少有些不適應,這就是大概傳說中的受虐傾向吧……


    遲子建不動聲色地抬眼,精心描繪的唇稍始終保持微笑,看向廚房門口呆立著的小女人,披著他的外套的小女人,一副全神貫注的看著自己的樣子,外套下的睡裙自然的勾勒出她略有些小肚子的身段,原本綿若海藻般的長發亂糟糟的頂在頭上,有幾縷俏皮的落在脖間,平添了一份魅惑。滑若牛奶的小臉已不似下午那般蒼白,但也沒有多少顏色,原本大而明亮的雙眼,此刻更是睜的大大看著自己。嘟著的小嘴像極了受委屈的孩子在像家長控訴。寬大的外套把她襯托的更加嬌小,呆萌呆萌的模樣,令他內心一片柔軟。心中卻是斟酌著飯後是要帶她出去走走,還是陪她在家裏說說話。


    “好了,朵朵你可以過來了,幫我把這兩個碗拿出去。”


    百朵這徐徐走進廚房,前頭的男人端著熱氣騰騰的粥出來,一麵往外走一麵叮囑她隻用拿他洗好的勺子跟碗就可以。


    遲子建放下砂鍋,轉身去接百朵拿過來的小碗。百朵伸手遞過去,誰知遲子建接過去之後,並沒有立馬轉身,而是伸出一隻手來,扯了扯她肩上的外套,這才轉過去盛粥。


    “過來,”遲子建一邊盛粥一邊讓百朵過來坐下,“易吉晨說,盡量吃的清淡一點,我也就之熬了點粥,你先吃點東西,不然等下會餓。”


    奈何百朵卻緩慢地搖搖頭,,“不想吃,我還不餓。”


    “乖,先吃一點,一會辛姨來了在做你愛吃的。”遲子建微微蹙眉,眸光竄過一抹遲疑,是心裏又想什麽了?


    百朵張了張嘴巴卻沒直接迴答,半天後突然問了句,“我……我剛才想問,你怎麽會煮飯?還煮的這麽熟練?”


    遲子建靜靜看了她有半分鍾之久,才笑著道:“怎麽,我會煮粥很讓人驚訝嗎?”


    “對啊,很驚訝。”似是為了更好的表達驚訝,百朵還重重的點了點頭。


    “特別想知道?”


    “嗯!想知道。”


    “好,你喝完這碗粥,我就告訴,然後還有這背後的故事。”遲子建近乎俯身到她的耳邊,溫熱的唿吸噴灑在百朵臉頰,百朵的情緒倏然變得很激動,如果不是在凳子上坐著,想必會直接跳起來,害羞的紅暈占據了她的臉,繼而像是無邊的夜色似的蔓延了她的眸底深處,“哦哦,好!”


    “等一下”


    看著她突然有些手忙腳亂的就要去喝粥,遲子建眼疾手快的喊停,百朵有些不意外的看著遲子建,怎麽又不讓喝了?


    “粥還很熱,等涼一點再喝。”遲子建盯著百朵,絲絲笑意爬上臉頰。在今天以前,他不知道百朵還有這麽呆萌的一麵。


    似乎每多接觸一些,總會發現她不為人知的另一麵。倔強的、堅韌的、樂觀的、悲傷的、古靈精怪的、隱忍的,又比如眼前的呆萌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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