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是在東園,他陪她一起吃的,簡單的三菜一湯,飯菜好像不合胃口,他一直緊鎖著眉宇,稱讚的話也不是很多。瞧他難受的樣子,她起身準備重新燒兩個菜,被他拉住了手,“婚宴定在後天”

    什麽?怎會突然提到了婚宴?沒有跟她商量商討,沒有跟林家長輩交待,好像亦沒有正式宣布,就這樣匆匆一句下了決定。

    她微微一驚,“博文,是不是。。”

    他忽然轉首望著她,平靜,坦然,卻又帶著些不知明的情緒,“怎麽了?不願意?”

    今天,他苦苦尋了她六七個小時,翻山越嶺巡查她的足跡,當時他亂得沒了自己,若是找不迴她,若是她有了任何差池…

    聽到她安然無恙的聲音,他終於是心安了。可是張晉良手上纏繞的紗布儼然就是皚皚白雪,霎時間刺瞎了他的眼,冰封了他的心,曾經那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已經窒息。那是她套在毛衣裏襯衣的布料,上麵點綴著朵朵藍色小碎花。

    她碰過他的手…

    她在他麵前脫過衣服…

    她為他脫到了最後一層…

    “不是。”

    她輕柔地迴話把他從思緒中拉了迴來,他丟了碗筷,拿毛巾擦了嘴角,沒有看她,“明兒會有婚紗送來,若是不合適,讓他們退了重改。”

    她“嗯”了一聲,他卻起身離開餐桌離開偏廳迴了中堂,從認識他到現在,這是第一次,沒有陪她到最後。待收拾好一切,過去的時候,看到他靠在床榻上,認真翻閱她帶來的書籍,她掛上笑容,泡了壺紅茶,剛端到他麵前,被他訓斥聲嚇懵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林家少奶奶?”

    他把書一丟,表情嚴肅極了,從未有過的嚴厲,像是她觸犯了重大家法,丟盡了林家顏麵。

    林家少奶奶?

    不是林博文的夫人。

    她茫茫然站在他麵前,半天隻說了兩個字,“博文?”

    “以後端茶遞水的事兒吩咐下人們做,你就別操那份心”他重新拾起了書,擋住了視線,似乎很不願見到她。

    突然間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她愣愣地迴過神,剛轉了身準備開門,又被他喝斥的命令聲給止了住,“進來”。

    羅順恭恭敬敬地進來報告說,張副司令已經帶著張小姐離開了昌平,讓他來傳達他們的祝福,千萬要善待少奶奶。

    善待?善不善待與他張晉良何幹?

    他聽後,冷笑了兩聲,揮了揮手。羅順識趣地退了下去,關門時,狐疑地看了一眼,救出了少奶奶,少爺為何更加不開心呢?放下門簾,她端坐在鏡台前,看到檀香木梳,驟然間想起了戲劇裏女兒出嫁時常有的情節:母親站在女兒的身後,手拿木梳輕柔地從發頂梳了下來,眼睛流著淚,嘴裏卻笑念著“一梳梳到底,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子孫滿堂”。對著鏡子中的自己勉強一笑,是瞞著母親丟下一切跟他走的,巴望著能與他執手相老,隻是今晚的一切,讓她感到另一種抑鬱和難過,林家的少奶奶?這少奶奶隻是虛有的擺設,連端茶遞水關門開門都成了丟人臉礙人眼的心煩之事。

    披了風衣戴好圍巾,她需要出去走走透透氣,悶在房子裏,過於溫暖安逸,容易讓人糊塗不明事理。

    見她穿戴整齊從眼前飄過,不知會一聲,徑直開了門,他呆了呆扔了書,一步跨了出去,拉住她的胳膊,“這麽晚,你去哪兒?”

    她把臉撇向一邊,不想看他,“賞月”

    他扳過她的肩,怒視著她,“陰沉的天氣賞什麽月?”

    應該是林家少奶奶夜晚不能賞月吧!林家少奶奶還有什麽是不能做的?既然什麽都不能做,她不作也罷!

    她打掉他的手,淺淺一笑,“我喜歡透過烏雲看月亮”

    不過跟張晉良呆在一起五六個小時,她話語間都帶了刺兒,他緊捏著她的胳膊,青筋爆出,“不準”。

    又是不準?在嘉渝鎮他讓她出去,她便出去,讓她留下,她便留下,什麽都看他的臉色,順著他的意思,他讓她跟他走,她可以什麽不顧地跟著他走。現在,她隻是走出這個房間,走到外麵的院子,也要得到他的同意,她現在不是林家的少奶奶,她還沒嫁給他,她是楊芝茹,不小心踏進他家門的楊芝茹。

    她用力甩開他的手,“你管不著”

    管不著?她跟張晉良做了什麽竟然讓她如此決絕?她是他的女人,馬上要嫁給他的人,竟然在這個時候對他說“管不著”

    她動手開門,被他一掌關了住,怎麽也拽不開,她迴頭瞪了他一眼,他扳過她的肩,把她強按在門上,扯開她的圍巾扔在地上,又要伸手過來脫她的風衣。

    是這招,又是用這招想要把她留在家裏。

    “放開”她是真的被他惹著了,聲音不由大了起來,手捶打著他,“林博文,你放開我”

    放開?放她出去?放她去找張晉良?

    他橫腰抱起她,不管她胡踢亂打,把她扔在床上,像瘋了一樣,撲了過來。

    自從監獄出來那次,他就沒有這樣待過她,她以為不會再有了,原來不是,他始終是那個不聞不問摧殘她的人,不論有多愛她,不論待她有多麽不一般,隻要她逆著他的意思…

    “吾妻晚茹,吾愛終生”

    就算這兩句不是寫出來哄騙她的,又經得起多久的風吹雨打?僅僅兩天,兩天前他可以跪在她麵前誠心誠意地向她求婚,兩天後呢?可以肆無忌憚地占有她,折磨她。

    蜷縮在被子裏,她不想哭,可是眼淚怎麽都攔不住流不完。

    聽到她嚶嚶的哭聲,他的心又是一番徹骨的疼痛,“博文,我愛你,這輩子隻愛你一個,這輩子隻屬於你一人”,他怎麽忘了那晚她說過的話,張晉良一出現,似乎什麽都亂了?

    他剛碰觸到她,她像隻嚇壞的小貓,瞬間躲了開。

    “晚茹”他不顧她的閃躲和掙紮,把她強摟在懷裏,輕吻著她的額頭她的臉頰,“我愛你”

    愛她?

    愛她,所以折磨她,所以蹂躪她,多可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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