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綺仙麵無表情看著沐傾堯,“離開漠北,你覺得是驅逐,可我覺得這是更重要的使命,生於皇室,生於漠北,隻等一天鐵騎南下,收壁月的大好山河。”“為什麽被送到壁月的是我們兄妹,”沐傾堯淡淡的說:“因為我們身體裏有一半壁月的血,在漠北皇室難以立足,我早就忘記漠北草原金戈鐵馬是什麽樣子了,隱姓埋名在


    東海一隅不好嗎?什麽國仇家恨,江山權謀,這些都和我們沒關係,仙兒,你還小,很多事情……”


    “哥。”沐綺仙平靜的打斷沐傾堯,一字一句的說,“我們的母親是被抓到漠北的壁月平民,可我們不是,你是漠北皇室的皇子,我是皇室的公主,這一點永遠也不會變,離開漠北


    的時候父皇說過,要我們留在壁月,有朝一日,江山在握,更何況……”輕出了一口氣,沐綺仙嗤笑起來,“五年前,是你策劃了一切,告訴蕭禹真相,打破夜止嵐的謀算,讓沉國與壁月結仇,如果當年夜止嵐成功了,蕭禹真的被剝奪儲君名號


    ,隻怕沉國已經被夜止嵐所滅,漠北也遲早要步上後塵……哥,當年你明明還是為漠北的,才五年,你怎麽會這麽輕易就退宿了?”


    沉國,壁月,漠北。


    任何一家獨大都是災難。


    壁月親王夜止嵐的姐姐死在漠北,沉國皇帝蕭禹恨著夜止嵐,而漠北皇室有並吞天下的野心。


    五年前夜止嵐贏了,卻贏的籌碼太少,蕭禹知道真相,與夜止嵐反目成仇,以至於三國鼎立境況直到現在也沒有改變。


    沐傾堯閉上眼,淡淡的說:“我不是退縮,是不想再爭鬥下去。”


    沐綺仙看著沐傾堯,片刻後,忽然道:“是不想再爭鬥下去,還是因為塵兒姐姐。”


    沐傾堯睜開眼,看向沐綺仙。沐綺仙笑了,秀麗的眉眼都是輕靈,“哥,你想和塵兒姐姐在東海安然生活,可你不要忘記,她是誰,你又是誰,塵兒姐姐雖然神誌不清,雙目失明,可她為什麽會這樣,


    你比誰都清楚不是嗎?”


    “……”沐傾堯沉默下來。


    沐綺仙站起身,笑吟吟的說:“塵兒姐姐等了五年,我們也等了五年,哥,你沒有選擇。”


    沒有選擇。


    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


    沐綺仙走後,沐傾堯研磨了幾份草藥,當心湖平靜下後,隻能溢出一聲苦笑。


    確實,他沒有選擇。


    夜幕降臨,塵兒慢慢的睜開眼,漆黑一片,她小聲喊,“傾堯……”


    房門被推開,沐傾堯端著托盤走進來。


    “傾堯……”塵兒怯怯的又喊了一聲。


    “是我,”沐傾堯坐在床邊,柔聲道:“睡醒了,感覺怎麽樣?”


    塵兒搖搖頭,灰白的眼瞳死氣沉沉。


    “沒事,餓了吧,我煮了魚片粥。”


    塵兒張開嘴,讓沐傾堯喂她喝粥。


    香滑的魚片粥一點點含在嘴裏,塵兒眯起眼,彎彎的小月牙一般,很是高興。


    沐傾堯看著她心滿意足的樣子,輕聲道:“明天我們離開這裏去帝都好嗎?”


    一瞬間,塵兒眼中布滿驚恐,“不要……不要丟下我!”


    一邊這麽叫著,一邊慌亂地要去抓沐傾堯的手,卻不小心碰到了粥碗。


    一整碗粥就這麽灑的到處都是,塵兒卻恍若不知,緊緊抓著沐傾堯的手,眼眶裏都是淚水,“不要丟下我!”


    “塵兒!”沐傾堯扯開薄被,把人抱在懷裏安撫,“別怕,我不會丟下你,永遠都不會丟下你。”


    塵兒在他懷裏瑟瑟發抖,本能恐懼著一切。沐傾堯溫聲哄了好久才把人哄好,“隻是去帝都祝賀一場婚禮,我們一起去好不好?到了帝都有很多好玩的事情,也有很多好吃的東西……塵兒不要怕,我會陪著你的,你


    呢,你乖乖在我身邊,哪裏都不要去。”


    塵兒抬起頭,眼眶紅彤彤的,“不丟下我……”


    “我向你保證,絕對不會丟下你,”沐傾堯哄著她,“我從來沒有騙過塵兒對不對?”


    塵兒想了很久,抽了抽鼻子,點了一下頭。


    見她答應了,沐傾堯鬆了口氣。


    塵兒雙目失明,膽子很小,又常年和他避居在孤島上,讓她離開這裏去帝都,對她來說也太過於殘忍。


    可是。


    他也沒辦法,畢竟這是許多年前,她自己的選擇,付出了一雙眼睛的代價,他怎麽能不成全她。


    沐傾堯看著懵懵懂懂的塵兒,摸了摸她雪白的發絲,輕聲道:“他欠你的,該還給你了。”


    聽不懂他說什麽,塵兒眨眨眼,灰蒙蒙的眼瞳什麽都沒有。


    ……


    “渠州大旱,萬畝良田顆粒無收,朕心甚痛,著戶部免渠州三年糧稅。”


    “禦史崔誠涉嫌受賄,先把人押到大理寺,畢竟是禦史,禦史台不便出麵,朕等大理寺的審訊。”


    “蘭老丞相的告老辭呈已經上了第二迴,朕做主,奪情了,還請老丞相再辛苦一段時間。”


    一本本的奏折從手邊過去,少年天子高坐龍椅,有條不紊處理著軍國大事。


    白衣華服,眉目精致,夜景昊親政一年多,已經隱隱有了帝王風範。


    得夜止嵐親手栽培出的帝王,沉穩優雅,一絲不苟,該獎則獎,該罰責罰。


    將事情全部安排好,夜景昊看向首位的男人,“下朝後雍王來紫宸殿,朕有事要交代。”


    秉持上朝不說話的男人抬起頭來,華麗的眼眸帶著些許溫笑,微微頷首,“臣遵旨。”


    下了早朝,夜景昊在紫宸殿用膳,擺上了東西卻沒準備動筷,左等右等也沒等到人來,不由得皺眉,“皇叔怎麽還不來?”


    冷朔幹笑,“王爺快來了,陛下還是先用膳,粥要涼了。”


    “不急,”夜景昊拿過一本奏折看,“朕等皇叔一起吃。”


    冷朔在兩年前被送到夜景昊身邊做貼身影衛,也是看著夜景昊一步一步走到現在,不過五年時間,那個孩子就成了如今的一國天子。


    要培養一個帝王,也不知道耗掉了夜止嵐多少心血。


    夜景昊看完了三個奏本,夜止嵐才姍姍來遲。


    “臣參見陛下。”


    “皇叔不用施禮,”夜景昊放下奏本,笑了,“朕等你一起用膳呢!”


    “可臣已經吃過飯了。”夜止嵐不緊不慢的說。


    “……啊,吃過了,”夜景昊笑容有點尷尬,“難怪皇叔來的這麽晚……”


    他還掛著夜止嵐吃飯,夜止嵐可沒記掛著他。


    有點委屈。


    夜止嵐可一點都沒覺得對不起侄子,往那一站,端是玉樹臨風,俊美優雅。


    他已經三十幾許,不再年輕,可那張臉偏偏要與年紀逆轉,二十多的時候什麽樣,現在就什麽樣,一成不變的絕世美顏。


    天下第一美人不是白叫的。


    夜景昊捧著已經涼掉的粥碗,也沒有要讓人換一碗的奢侈習慣,就默默往嘴裏送,一邊送一邊把小委屈壓滅。


    習慣了,習慣了,早就習慣這種不是親叔侄……或者說,是他單方麵親叔侄的套路。


    “陛下叫臣來就是為了一起用膳嗎?”夜止嵐問。


    夜景昊放下粥碗,從奏折堆裏掏出一個來,“蘭老丞相要辭官,朕奪情兩次了,這本是昨晚送來的,事不過三,朕總不能繼續挽留了。”


    “蘭闕的年紀確實不小了,他要辭官陛下奪情,給足了麵子就讓他辭吧。”夜止嵐沒當迴事。


    夜景昊皺眉,“可蘭老丞相是三朝元老,就這麽辭官,恐怕鳳閣會有所動蕩。”


    “陛下覺得鳳閣會怎麽動蕩?”夜止嵐彎唇問。


    “鳳閣中人大多都是清流學士,蘭老丞相統禦鳳閣多年,根深蒂固,如果他辭官了,那丞相之位該怎麽處置,倘若處置不善,恐怕鳳閣會不滿啊。”夜景昊愁的是這個。


    鳳閣是整個朝廷運營的根本,他這個做皇帝的也得考慮妥善才行。


    “那就選一個能壓的住鳳閣的人接替相位。”夜止嵐說的輕輕鬆鬆。


    夜景昊歎氣,“皇叔覺得誰能勝任丞相一職?”


    這可不是小事,壁月丞相位高權重,真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除了蘭闕,他實在是想不出什麽合適的人選。


    相對於夜景昊唉聲歎氣,夜止嵐隻是淡然為笑,“人選不是很明顯了嗎?”


    “明顯……嗎?”怎麽他看不出來呢。夜止嵐淡淡揚起唇角,慢慢的說:“從來都沒有所謂的全身而退,想離開局勢總要付出點代價,哪怕是蘭闕,他想告老辭官可以,但,他辭官,那他的位置就必須要有人替


    他繼續坐穩。”


    夜景昊恍然大悟,“皇叔你的意思是——蘭清若?”


    夜止嵐含笑點頭。


    夜景昊有些怔愣,但很快,就又皺起了眉來,“蘭清若……蘭清若……”


    五年前,天下第一才子出仕入駐鳳閣。


    原本也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可這五年來,蘭清若一直占著無關緊要的官位,處理著可有可無的事情,甚至三天兩頭不上朝,簡直就是官場裏的閑雲野鶴。


    慢慢的,也就淡出視線之外了。連夜景昊都沒多關注,卻被夜止嵐在這個時候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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