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李慕雲，一身大紅的新郎倌服，頭發以紫金冠整齊的束起，上插一支質地溫潤的血玉簪，腳瞪嶄新的鹿皮靴子，容光煥發，嘴角噙笑，愈發顯的英挺非凡，威武卓絕。
能嫁給如此才貌雙全又真心待我的男子，我應該是知足的。可是，不知怎的，看到李慕雲此時的打扮我竟又莫明的聯想到了逸遠。
不知道，他穿上大紅喜服會是什麽樣子。或許，我永遠都不會知道吧。
“俊，真俊……”
李老爺——我未來的公爹看了我一眼，轉身對我爹道：“夏兄，青兒肯嫁入李家，是我兒的福氣啊。”
“李兄言重了。慕雲一表人才，又將府上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是我們高攀了。”爹趕忙迴道。
“還是的感謝你們。青兒進了門，兩個孩子一個主外，一個主內，我們老兩口就可以四處逛逛了。哈哈……”
其實大夥都心知肚明，這樁親事，是以雪蓮為條件的，雖說是‘郎才女貌，天賜良緣’，卻怎麽看怎麽有點‘交換’的味道。
看的出來，雙方的長輩，特別是我爹娘，雖然嘴上不說，心裏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自在。此刻兩位父親的奉承話，隻是表麵上寒暄，做做樣子而已。
“好了，你們倆就別說客套話了。時辰馬上到了，新媳婦該敬茶了。”
見兩個男人相互奉承著沒有停止的意思，李夫人笑盈盈地提醒道。
按照程序，接下來的步驟是拜見男方家人，也就是逐一敬茶行禮。因為行雲大哥他們不在，為了湊人數，飛雨、逸遠這些師兄弟也算作李家來迎親的隊伍之內。
下人們早以察言觀色的搬了幾把椅子進來，一字排開。
待眾人坐定，喜娘在旁朗聲宣布；“新媳婦拜見嘍……”
隨即有丫鬟端了熱茶上來。
“伯父，請用茶。”我雙手托著茶杯，曲膝半蹲著，將茶遞了過去。
“好、好……”
李老爺接過茶示意我起來，“明兒個拜了堂就該改口了，哈哈……”說罷笑眯眯的遞了個紅包給我。
“李夫人……”我轉身又端了一杯茶。
“青兒，提前叫聲‘娘’吧，我盼著喝媳婦茶已經盼了好久了。”李夫人有些激動的看著我。
“娘，請用茶……”我低聲道。
“什麽？聽不清楚。”她側了側頭，頃身向前挪了挪身子。
“娘……”我大聲叫道。
明知她這是故意的，我也沒有辦法，隻能豁出去了。
“哎……”李夫人滿意的接過茶來喝了。接下來輪到逸遠了。走到他麵前，見他的右臂紮著繃帶，懸在胸前，一根布條固定著一頭套在手臂上，另一端套在脖子上。
“二哥，請用茶。”
娘先前叮囑過，敬茶的時候不能稱唿‘師兄’，應該隨著新郎那邊稱唿。我的心怦怦跳個不停，表麵上盡量掩飾著緊張和不安。
他貌似輕掃了我一眼，複又接過來喝了，末了也是給我一個紅包。
“弟妹，祝你與慕雲永結同心，百年好合。”
心猛的一震，他這聲‘弟妹’在我聽著是那樣刺耳。
低了頭，抬手微微顫抖著接過那紅包，無意間觸到他的手，卻是沒有了往日的溫度，冰涼的觸感自指間傳來，我心中百味雜陳。
我低著頭，看不見他的臉，也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
也罷，過了明天，我的身份就會改變。情緣已了，我們要做的，是各自過好今後的生活。
接著給飛雨和淩月清分別敬了茶。看到了飛雨滿眼的不舍，也看到五師兄發自內心的祝福的微笑。
最後一個是小六。我拿過一杯茶，雙手奉上，屈膝蹲下，“六叔，請用茶。”
半晌，沒反應。周圍的人似乎都在看著我們，察覺出了有些不對勁兒，“請用茶……”我又重複了一遍。
小六經常不按常理出牌，希望這會兒他不會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半舉著的手臂有點發酸，這小子，太不給我麵子了，不會又‘神遊’去了吧，都這時候了還注意力不集中。
我正要發火，他終於接過了那杯茶，輕啜了一口，而後不急不徐的從懷裏掏出一個厚厚的紅包。
我抬頭，埋怨地看著他，卻正對上他複雜的眼神。
也許是方才沒瞧仔細，這會兒的小六神色疲憊，一雙大眼睛已沒有了昔日的光彩，剩下的隻有黯然。
他瞅我目光，有憤怒、有痛苦、有欣賞、有癡迷……仿佛糾結了許多種不同的情感。
方才的敬茶，從李老爺到小六，隻有短短的幾步路。可就是這短短的幾步，我走的戰戰兢兢，生怕出了岔子。
在坐的各位，有我的愛人，我的知己，我的朋友，我的兄弟……不論何種身份，他們，都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如今的我，或多或少對他們有所虧欠。當然，也包括李慕雲。此刻的情形是我最不想遇到的，但卻無法避免。
對於我，既然做了選擇，我想自己就應該麵對。今後的日子，我隻有默默的祝福他們，平安，如意……
————————————————————————————————————————————————————————————————————————————
隨後的程序，我就不怎麽清楚了。很恍惚，像做夢一樣。
腦子裏有些亂，不知道是因為方才小六的表現還是我自己的原因。隻記得大夥兒說了很多囑咐之類的吉祥話，而我，隻是機械地保持著僵硬的笑容，機械地一一還禮。
丫鬟們進進出出，好似端了許多吃食進來。
後來，房裏的一大群人陸續退了出去。
“小姐……”
小蘭走到我跟前，“我去外邊守著，待會兒李少爺會過來，你們要將桌子上的東西吃了，記住，一定要每樣都吃哦。”怕我不清楚，她還特意囑咐道。
“知道了。”我應著，往桌子上掃了了一眼，隻見各種吃食擺了滿滿一大桌。
好像有棗泥糕、花生酥、蓮子粥、八寶雞、蒸魚等等，看起來很豐盛的樣子。好家夥，足有十幾種，這要沒樣都吃也會很撐的。
小蘭最後一個出了房間，隨手帶上門。
我這才騰出空兒，抬眼打量著自個兒的房間，門窗、衣櫃、書櫥……總之能貼的都貼了大紅的喜字，屋頂四周還紮了一圈兒挽了花的紅綢布。床頭、門框也掛了大紅繡球，床單、被罩也是一片耀眼的紅。
這些下人還真賣力，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兒是新房呢。
其實我的房間本不用布置得這麽認真，李夫人執意如此，我想李家在江南也是有頭有臉的大戶，應該是要麵子的，也就沒有阻止。現在看來，真的很浪費。
李慕雲等會兒會來吧。一想到即將要與他朝夕相處，心中免不了有些忐忑。
可能是心理上還沒做好準備。一個人坐在床邊，我緊張地繞著手中的錦帕。
“李少爺，恭喜恭喜啊。”
“爺，待會兒定要多吃些，討個吉利。”
聽到外麵有說話聲，我趕緊鬆開了手裏的錦帕，假裝十分端莊的坐好。
片刻，門吱呀一聲開了。我趕忙緊張的低了頭，垂了眼，有些不知所措的輕咬著下唇。
接著清楚的聽到來人關了門，向我這邊走來。一雙大腳映入眼簾，‘他’已經站在了我麵前。
“緊張嗎？”溫柔的聲音與平日裏那個他似有不同。
我本能的點頭，想想不對，又趕忙傻傻的搖頭。
見我的反應，他輕笑了起來。伸手輕托起我的下巴，使我仰頭看著他。對上他略帶笑意又飽含神情的眼睛，我仿佛跌入了一汪清澈的深泉中……李慕雲執起我的手，拉我到圓桌前坐了。
“今天，累了吧？”他隨意的口吻像是在閑聊，絲毫沒有令我感到預想般的緊張。
“還好，下午睡了一會兒。”我稍稍放鬆了些。
“對了，你呢？是不是今晚也不能睡了？”想到他也忙碌了一天，應該也累了吧。
“恩”他點頭微笑。
“成親都是這樣的。我是男人，不礙的。隻是青兒的忍忍了。”
語畢，他突然壓低了聲音，湊過來，在我耳邊輕聲道：“過了明天，定會讓你好好休息。”
我別開臉，聽了他的話，竟有些害羞，一時不知如何麵對他。頭上沉重的鳳冠壓得脖子有些酸疼，我不適的輕晃著腦袋。
“脖子不舒服？”李慕雲關心地問。
“鳳冠……好沉。”無奈地指了指頭頂，我歪著脖子說道。
他起身，替我慢慢摘下鳳冠，擱在一旁的幾案上。
“不是要戴到明兒個嗎？這樣可以嗎？”我不解地看著他。
“沒關係待會兒吃完飯再給你戴上。”
他指了指門外，小聲說道：“不要讓他們知道。不然很麻煩的，又要說什麽不吉利了。”
我笑著點頭，“謝謝你，四師兄。”
“明兒個就拜堂了，青兒不能老這麽稱唿我吧。”他望著我的眼睛滿是期盼，仿佛在等我改口。
我猶豫著，不怎麽習慣開口。
“青兒，你準備好了嗎？能接受我嗎？”聽的出他的口氣有些失望。
“慕雲……”鼓起勇氣，終於開了口。
他說得對，成親後總不能再師兄師兄的叫了，早晚要改，我也該學會適應了。
他沒說話，似乎很激動，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餓了吧，這些東西每樣多少都的吃點啊。”
李慕雲說著夾了塊棗泥糕放如我盤中。
“有一點。”我承認，午膳過後到現在就沒吃過東西了，確實有些餓。
“不過，這麽多，怎麽吃的下？”這滿滿的一桌子看了就快飽了。
“沒關係，青兒隻管少吃一點，剩下的我來解決。”
他一拍胸脯開玩笑似的道。“別逞能了，吃多了當心鬧肚子，你也少吃點吧。”我不放心的提醒他。
“多謝夫人關心。”某人壞笑著，麻利地盛了碗蓮子粥，滿臉幸福地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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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早早收拾妥當便上了花轎。
或許迎親都是如此罷，今兒這花轎搖得厲害，轎夫們像是故意‘顛’著轎子走。那左右晃動的大紅花轎配上喜慶的鑼鼓嗩呐，相得益彰。
這可苦了坐轎子了我，平時不暈轎的我今兒破例被‘顛’的暈頭轉向的。
下轎的刹那，已分不清東西南北了。還好有紅蓋頭遮著，旁邊又有喜娘攙扶，我這才沒出醜。
臨近正午，我被一根紅綢牽著進了大廳。低頭看著手中的紅喜綢，我知道，那一端牽著的是李慕雲。今後，我的喜怒哀樂都會像這喜綢一樣被他牽引著……
大廳裏熙熙攘攘的，站滿了人。我蓋著蓋頭，低著頭，隻能看到一雙雙不同的靴子和繡鞋。
這次婚禮雖說一切從簡，但以李家和夏家的名望地位，還是來了不少賓客，都是與兩家關係較近的人。
“時辰到，新人拜堂……”主婚管事高聲喊著。
刹時，震耳欲聾的鑼鼓嗩呐聲嘎然而止，熙攘的人群也變得異常安靜。
喜娘扶我在大廳正中站好，感覺李慕雲站到了我右側。
“一拜天地……”我們向著香案拜了。
“二拜高堂……”
轉過身，麵對的應該是李家二老和我爹娘。端正的站好，鞠了躬。
“夫妻對拜……”
喜娘挽著我稍向右轉了轉，透過紅蓋頭，隱隱地看到對麵穿著喜服的慕雲。最後一拜，我就要成為他的妻了。
“聖旨下……”
一聲尖細的聲音打破了喜慶的氣氛，也打斷了這場正在進行的婚禮。
能嫁給如此才貌雙全又真心待我的男子，我應該是知足的。可是，不知怎的，看到李慕雲此時的打扮我竟又莫明的聯想到了逸遠。
不知道，他穿上大紅喜服會是什麽樣子。或許，我永遠都不會知道吧。
“俊，真俊……”
李老爺——我未來的公爹看了我一眼，轉身對我爹道：“夏兄，青兒肯嫁入李家，是我兒的福氣啊。”
“李兄言重了。慕雲一表人才，又將府上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是我們高攀了。”爹趕忙迴道。
“還是的感謝你們。青兒進了門，兩個孩子一個主外，一個主內，我們老兩口就可以四處逛逛了。哈哈……”
其實大夥都心知肚明，這樁親事，是以雪蓮為條件的，雖說是‘郎才女貌，天賜良緣’，卻怎麽看怎麽有點‘交換’的味道。
看的出來，雙方的長輩，特別是我爹娘，雖然嘴上不說，心裏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自在。此刻兩位父親的奉承話，隻是表麵上寒暄，做做樣子而已。
“好了，你們倆就別說客套話了。時辰馬上到了，新媳婦該敬茶了。”
見兩個男人相互奉承著沒有停止的意思，李夫人笑盈盈地提醒道。
按照程序，接下來的步驟是拜見男方家人，也就是逐一敬茶行禮。因為行雲大哥他們不在，為了湊人數，飛雨、逸遠這些師兄弟也算作李家來迎親的隊伍之內。
下人們早以察言觀色的搬了幾把椅子進來，一字排開。
待眾人坐定，喜娘在旁朗聲宣布；“新媳婦拜見嘍……”
隨即有丫鬟端了熱茶上來。
“伯父，請用茶。”我雙手托著茶杯，曲膝半蹲著，將茶遞了過去。
“好、好……”
李老爺接過茶示意我起來，“明兒個拜了堂就該改口了，哈哈……”說罷笑眯眯的遞了個紅包給我。
“李夫人……”我轉身又端了一杯茶。
“青兒，提前叫聲‘娘’吧，我盼著喝媳婦茶已經盼了好久了。”李夫人有些激動的看著我。
“娘，請用茶……”我低聲道。
“什麽？聽不清楚。”她側了側頭，頃身向前挪了挪身子。
“娘……”我大聲叫道。
明知她這是故意的，我也沒有辦法，隻能豁出去了。
“哎……”李夫人滿意的接過茶來喝了。接下來輪到逸遠了。走到他麵前，見他的右臂紮著繃帶，懸在胸前，一根布條固定著一頭套在手臂上，另一端套在脖子上。
“二哥，請用茶。”
娘先前叮囑過，敬茶的時候不能稱唿‘師兄’，應該隨著新郎那邊稱唿。我的心怦怦跳個不停，表麵上盡量掩飾著緊張和不安。
他貌似輕掃了我一眼，複又接過來喝了，末了也是給我一個紅包。
“弟妹，祝你與慕雲永結同心，百年好合。”
心猛的一震，他這聲‘弟妹’在我聽著是那樣刺耳。
低了頭，抬手微微顫抖著接過那紅包，無意間觸到他的手，卻是沒有了往日的溫度，冰涼的觸感自指間傳來，我心中百味雜陳。
我低著頭，看不見他的臉，也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
也罷，過了明天，我的身份就會改變。情緣已了，我們要做的，是各自過好今後的生活。
接著給飛雨和淩月清分別敬了茶。看到了飛雨滿眼的不舍，也看到五師兄發自內心的祝福的微笑。
最後一個是小六。我拿過一杯茶，雙手奉上，屈膝蹲下，“六叔，請用茶。”
半晌，沒反應。周圍的人似乎都在看著我們，察覺出了有些不對勁兒，“請用茶……”我又重複了一遍。
小六經常不按常理出牌，希望這會兒他不會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半舉著的手臂有點發酸，這小子，太不給我麵子了，不會又‘神遊’去了吧，都這時候了還注意力不集中。
我正要發火，他終於接過了那杯茶，輕啜了一口，而後不急不徐的從懷裏掏出一個厚厚的紅包。
我抬頭，埋怨地看著他，卻正對上他複雜的眼神。
也許是方才沒瞧仔細，這會兒的小六神色疲憊，一雙大眼睛已沒有了昔日的光彩，剩下的隻有黯然。
他瞅我目光，有憤怒、有痛苦、有欣賞、有癡迷……仿佛糾結了許多種不同的情感。
方才的敬茶，從李老爺到小六，隻有短短的幾步路。可就是這短短的幾步，我走的戰戰兢兢，生怕出了岔子。
在坐的各位，有我的愛人，我的知己，我的朋友，我的兄弟……不論何種身份，他們，都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如今的我，或多或少對他們有所虧欠。當然，也包括李慕雲。此刻的情形是我最不想遇到的，但卻無法避免。
對於我，既然做了選擇，我想自己就應該麵對。今後的日子，我隻有默默的祝福他們，平安，如意……
————————————————————————————————————————————————————————————————————————————
隨後的程序，我就不怎麽清楚了。很恍惚，像做夢一樣。
腦子裏有些亂，不知道是因為方才小六的表現還是我自己的原因。隻記得大夥兒說了很多囑咐之類的吉祥話，而我，隻是機械地保持著僵硬的笑容，機械地一一還禮。
丫鬟們進進出出，好似端了許多吃食進來。
後來，房裏的一大群人陸續退了出去。
“小姐……”
小蘭走到我跟前，“我去外邊守著，待會兒李少爺會過來，你們要將桌子上的東西吃了，記住，一定要每樣都吃哦。”怕我不清楚，她還特意囑咐道。
“知道了。”我應著，往桌子上掃了了一眼，隻見各種吃食擺了滿滿一大桌。
好像有棗泥糕、花生酥、蓮子粥、八寶雞、蒸魚等等，看起來很豐盛的樣子。好家夥，足有十幾種，這要沒樣都吃也會很撐的。
小蘭最後一個出了房間，隨手帶上門。
我這才騰出空兒，抬眼打量著自個兒的房間，門窗、衣櫃、書櫥……總之能貼的都貼了大紅的喜字，屋頂四周還紮了一圈兒挽了花的紅綢布。床頭、門框也掛了大紅繡球，床單、被罩也是一片耀眼的紅。
這些下人還真賣力，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兒是新房呢。
其實我的房間本不用布置得這麽認真，李夫人執意如此，我想李家在江南也是有頭有臉的大戶，應該是要麵子的，也就沒有阻止。現在看來，真的很浪費。
李慕雲等會兒會來吧。一想到即將要與他朝夕相處，心中免不了有些忐忑。
可能是心理上還沒做好準備。一個人坐在床邊，我緊張地繞著手中的錦帕。
“李少爺，恭喜恭喜啊。”
“爺，待會兒定要多吃些，討個吉利。”
聽到外麵有說話聲，我趕緊鬆開了手裏的錦帕，假裝十分端莊的坐好。
片刻，門吱呀一聲開了。我趕忙緊張的低了頭，垂了眼，有些不知所措的輕咬著下唇。
接著清楚的聽到來人關了門，向我這邊走來。一雙大腳映入眼簾，‘他’已經站在了我麵前。
“緊張嗎？”溫柔的聲音與平日裏那個他似有不同。
我本能的點頭，想想不對，又趕忙傻傻的搖頭。
見我的反應，他輕笑了起來。伸手輕托起我的下巴，使我仰頭看著他。對上他略帶笑意又飽含神情的眼睛，我仿佛跌入了一汪清澈的深泉中……李慕雲執起我的手，拉我到圓桌前坐了。
“今天，累了吧？”他隨意的口吻像是在閑聊，絲毫沒有令我感到預想般的緊張。
“還好，下午睡了一會兒。”我稍稍放鬆了些。
“對了，你呢？是不是今晚也不能睡了？”想到他也忙碌了一天，應該也累了吧。
“恩”他點頭微笑。
“成親都是這樣的。我是男人，不礙的。隻是青兒的忍忍了。”
語畢，他突然壓低了聲音，湊過來，在我耳邊輕聲道：“過了明天，定會讓你好好休息。”
我別開臉，聽了他的話，竟有些害羞，一時不知如何麵對他。頭上沉重的鳳冠壓得脖子有些酸疼，我不適的輕晃著腦袋。
“脖子不舒服？”李慕雲關心地問。
“鳳冠……好沉。”無奈地指了指頭頂，我歪著脖子說道。
他起身，替我慢慢摘下鳳冠，擱在一旁的幾案上。
“不是要戴到明兒個嗎？這樣可以嗎？”我不解地看著他。
“沒關係待會兒吃完飯再給你戴上。”
他指了指門外，小聲說道：“不要讓他們知道。不然很麻煩的，又要說什麽不吉利了。”
我笑著點頭，“謝謝你，四師兄。”
“明兒個就拜堂了，青兒不能老這麽稱唿我吧。”他望著我的眼睛滿是期盼，仿佛在等我改口。
我猶豫著，不怎麽習慣開口。
“青兒，你準備好了嗎？能接受我嗎？”聽的出他的口氣有些失望。
“慕雲……”鼓起勇氣，終於開了口。
他說得對，成親後總不能再師兄師兄的叫了，早晚要改，我也該學會適應了。
他沒說話，似乎很激動，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餓了吧，這些東西每樣多少都的吃點啊。”
李慕雲說著夾了塊棗泥糕放如我盤中。
“有一點。”我承認，午膳過後到現在就沒吃過東西了，確實有些餓。
“不過，這麽多，怎麽吃的下？”這滿滿的一桌子看了就快飽了。
“沒關係，青兒隻管少吃一點，剩下的我來解決。”
他一拍胸脯開玩笑似的道。“別逞能了，吃多了當心鬧肚子，你也少吃點吧。”我不放心的提醒他。
“多謝夫人關心。”某人壞笑著，麻利地盛了碗蓮子粥，滿臉幸福地吃了起來。
————————————————————————————————————————————————————————————————————————————
第二天上午，早早收拾妥當便上了花轎。
或許迎親都是如此罷，今兒這花轎搖得厲害，轎夫們像是故意‘顛’著轎子走。那左右晃動的大紅花轎配上喜慶的鑼鼓嗩呐，相得益彰。
這可苦了坐轎子了我，平時不暈轎的我今兒破例被‘顛’的暈頭轉向的。
下轎的刹那，已分不清東西南北了。還好有紅蓋頭遮著，旁邊又有喜娘攙扶，我這才沒出醜。
臨近正午，我被一根紅綢牽著進了大廳。低頭看著手中的紅喜綢，我知道，那一端牽著的是李慕雲。今後，我的喜怒哀樂都會像這喜綢一樣被他牽引著……
大廳裏熙熙攘攘的，站滿了人。我蓋著蓋頭，低著頭，隻能看到一雙雙不同的靴子和繡鞋。
這次婚禮雖說一切從簡，但以李家和夏家的名望地位，還是來了不少賓客，都是與兩家關係較近的人。
“時辰到，新人拜堂……”主婚管事高聲喊著。
刹時，震耳欲聾的鑼鼓嗩呐聲嘎然而止，熙攘的人群也變得異常安靜。
喜娘扶我在大廳正中站好，感覺李慕雲站到了我右側。
“一拜天地……”我們向著香案拜了。
“二拜高堂……”
轉過身，麵對的應該是李家二老和我爹娘。端正的站好，鞠了躬。
“夫妻對拜……”
喜娘挽著我稍向右轉了轉，透過紅蓋頭，隱隱地看到對麵穿著喜服的慕雲。最後一拜，我就要成為他的妻了。
“聖旨下……”
一聲尖細的聲音打破了喜慶的氣氛，也打斷了這場正在進行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