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手背都是肉,舍不得這個又舍不得那個,似乎也就隻這一條路了。能娶個跟王氏雲寧真人有關係的也好,至少這表示王氏並非不管行景,也是見不得他受委屈的。


    孟世子挨了一頓打,卻是將孟老國公爺說動了,就借口迴自己院子裏換衣裳,躲在臥室裏脫了衣服讓身邊的阿毛給自己上藥。


    阿毛邊給孟世子身上淤青的地方上藥揉散邊埋怨道:“世子爺也真是的,何必每次都惹老國公爺生氣?打得疼了,自己不疼,我們這些當下人的都心疼來著。”


    孟世子卻是在一片喊疼聲裏想王氏的事,他去閩州其實從未對那些表妹們示好過,也更沒說過與王氏聯姻之意。


    在自己阿姐進東宮當了太子妃,王氏與自家府上關係就漸漸淡了下來,這些孟世子也都從沒忘過。更知其中的人情冷暖。


    王氏要有聯姻之意,自己之前也不會定下蔡氏女。之前去一趟閩州,能說動王家來抬溫宥娘的身份,對他而言就夠了。


    至於自己的祖父,手心手背都是肉,大房卻是還要自己來籌謀。


    “哎喲,輕點!輕點!”身上的淤青被阿毛猛地一按,孟世子醒神過來叫得更大聲了。


    ******


    說動了孟國公府的老國公爺,王真人就等著孟府上門提親,心中又開始點了一份嫁妝出來,準備到時著人去閩州,讓王氏的送到京城。


    等帶著溫宥娘迴了京郊莊子上後,王真人才開口問道:“今日在國公府中可算好?”


    溫宥娘給王真人煮了一壺茶,笑著道:“倒是出了一樁趣事兒。”


    王真人挑眉,溫宥娘便將事情說了出來。


    先前溫宥娘被國公府二房的素娘帶到了自己院子裏,跟著的是三房與四房的兩個小娘子。


    素娘是二房的幼女,年紀比三房的長女薑娘要小好兩歲,因此溫宥娘卻是跟三房的薑娘說得多一些。


    等著幾個小娘子聊了一會兒,就有丫鬟來報,說是二房秦氏身邊的一個丫鬟來了。


    素娘是嫡出,在府裏獨大,也沒什麽長幼之說,直接道:“可見是有事兒的,便讓她進來說說。”


    隨後過了片刻就有丫鬟被帶進了院子,低著頭道:“奴婢見過幾位娘子。”


    二房的薑娘就開口道:“來著這般匆忙,可是有何要事?”


    素娘的院子,算是府中小娘子中最大的,因此片刻便到了,就說明之前走得有些急。


    那丫鬟見得有府上的小娘子問話,就道:“我們夫人讓奴婢來請溫家娘子過去一敘。”


    溫宥娘聽得這話眉梢一動,旁邊素娘就首先發現了有些不妥之處,“王家姨母可是與母親說完話兒了?尋溫家姐姐去做甚?”


    那丫鬟隻一直低著頭,迴道:“不曾說完,奴婢也不知夫人請溫家娘子過去是為了何事。”


    因是自己母親身邊的人,雖不是貼身的,卻也是算是院子中的,算得上是親信,因此隻問了兩句,素娘便信了,迴頭跟溫宥娘道:“既然是母親要見溫家姐姐,素娘倒不好纏著姐姐玩耍了。”


    之前溫宥娘便在跟幾位小娘子說自己迴常州曲水路過江州時的美景,這會兒二房秦氏尋她,素娘雖還想聽多一些,卻是不好把人給留住。


    溫宥娘並未動,隻是問了一句,“怎的不見我師尊身邊的道童?”


    秦氏要見她,自然也得讓王真人開這個口,而王真人開了這個口,就必然得是讓自己的道童一起了。


    這會兒隻這丫鬟一個人來了,溫宥娘就知她說的是假話。


    那丫鬟似乎也想到自己出了紕漏,忙補救道:“本也是雲寧真人與我家夫人說到了溫家娘子,便要來尋溫家娘子去說說話。隻是那小道童半途裏肚子疼,這才讓奴婢先來告知一聲。”


    溫宥娘聽了就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先在此等一等也無妨。師尊多年不見秦夫人,想來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完的。”


    見得溫宥娘要等本就不可能來的小道童,心下裏就有些慌神,忙道:“溫家娘子何不跟奴婢走一趟,也免了小童子多走幾步不是?”


    溫宥娘迴頭看向素娘,笑著道:“我倒是第一遭見著要主子去見仆人的。”


    素娘聽得溫宥娘開口說第一句就發現真不妥了,頓時冷下臉來,嗬斥道:“來人,將這丫鬟抓住,去問了母親,到底有沒這迴事兒!”


    那丫鬟聽得素娘這般說,忙跪下道:“娘子饒命,非是夫人要見溫家娘子。奴婢也隻是給世子爺帶話!這才借了夫人的名頭!”


    這會兒不要溫宥娘開口,素娘就駁斥了迴去,“荒唐!世子哥哥要見溫家娘子,自會到我院子裏來就是。何須讓你帶話?還借用我母親的名頭,誰給你的膽子?”


    大隆世家在外的排場雖大,在許多方麵也規矩繁瑣,然而都在小節之上,在男女大防上卻是沒那般重。


    就孟世子若想見自家的堂妹們,隻須得先遣了丫鬟來院子裏說一聲便行。此時要見溫宥娘,也隻一樣便是。何須讓人帶話打著別人的幌子將溫宥娘帶出去?兩人又有什麽話是需得避開別人的?


    這單獨的帶了出院子,雖都在國公府裏,就孟世子的名聲,溫宥娘真去單獨見了人,也不知會傳成什麽樣。


    溫宥娘將這事兒說給了王真人聽,頗為風輕雲淡地道:“後來那丫鬟便被二房的素娘壓了下去。這會兒估摸著也命喪黃泉了。”好似那條人命在她眼裏也算不得什麽。


    王真人聽得這故事,也隻勾了勾嘴,道:“我當她有何種本事,也不過這點子能耐。倒是我高看她了。”


    毫無疑問,這是國公府太姨娘的手筆了。溫宥娘第一次跟著她進國公府,那姨娘便想著要給溫宥娘一個下馬威,盤算著兩人本就相識,將人約在了一處,要能敗了溫宥娘的名聲,這門親怕她也不好開口。


    或者是不用孟行景,直接尋孟府的那些不受重用的庶子,隨便尋一個來,汙了溫宥娘的名聲,這親就更做不得了。


    反正事情發生在國公府裏,隻要將下麵人的嘴管住,也敗壞不了國公府的名聲。


    這般一想,後一個可能倒還大一些。還能防著她順水推舟,直接說了這一樁婚事。


    溫宥娘道:“師尊也別小看這種伎倆,要我有半點不慎,恐怕就已經被算計到,如了她的願了。”


    要不是溫宥娘生性多疑,素來在哪都那般警惕,遇事再三確認,見來叫人的是二房的人,說不得她就跟著去了。


    等著事發後,就算是被人算計,查出來因那丫鬟是二房的人,少不得要掃了秦氏的顏麵,指不定還打著算盤算著讓秦氏與王真人之間有了隔閡。


    “就這種小手段,比起那些大手筆更加防不勝防。毀了我的名聲,再間隙了師尊跟秦夫人的關係。可見是打著一箭雙雕的主意呢。”溫宥娘總結道。


    王真人嗤了一聲,卻是在一邊寫單子,隻見得寫好了才讓溫宥娘去看,“你且過來看看,以後與行景成婚,這幾樣大件如何?”


    溫宥娘起身去看了,卻是見著沒幹的墨跡皺眉,“師尊。這幾樣也太貴重了些。非溫氏能拿得出手。”


    王真人卻是道:“這幾樣乃是當年王氏為我準備的嫁妝,隻你師尊出家當了修士,這才便宜你了。”


    溫宥娘聽得王真人的意思是將這幾樣大件送給自己,就道:“徒兒汗顏,這幾樣實在是太貴重了些。”一樣都抵得張氏留給她的嫁妝二分之一了,那幾樣再是值錢,她也不覺自己有臉收。


    王真人卻是沒當迴事,隻繼續道:“也就這幾件最為貴重,剩餘的便是要差一些。就嫁妝一事,既是嫁給孟氏,便不能用以往的了。你乃我親傳弟子,總不能讓人小看了去。便是當替師尊嫁了一迴罷。”


    這話更為幹脆,直接將自己當初的嫁妝附送給了溫宥娘。


    想想王氏嫡出女的嫁妝有多少,且聽說王真人當年還是王氏宗主的嫡長女,溫宥娘便覺得有些不的了了。


    “當年我生母留給我們姐弟的一人一半,折合下來就有兩萬兩銀子的東西。莫還說兩個老祖宗也會給不少,就張家外祖家也會有一兩萬,加起來在庶族中的也並不算低了。哪用師尊您破費。”溫宥娘忙推辭道。


    張氏留下兩萬,溫氏六房兩個老祖宗恐怕也有好幾千兩,還有張家的一兩萬,合起來便是四五萬兩銀子,比起一般小世家嫁女也差不多了。


    大隆中,也就那十來家大世家裏,嫁女如同傾城一般。


    王真人道:“你那幾萬兩的東西,就折合成銀子,自己收著玩兒罷。既認我為師了,便莫要作出那副斤斤計較的神態出來。他阿姐嫁入東宮,怕是將他們母親的嫁妝帶進去十之□□了的。這副嫁妝,就當給行景存在你那,以後你們開枝散葉,子孫滿堂之時,總歸要為小輩們留下點東西。”


    王真人不覺得孟行景得當宗主位,到時國公府二房若是宗主,國公府大半家財當要歸入二房之手,而孟行景不過得一國公位或者太子妃為後之後的虛爵,能分到的自然十分之少。


    因此她往日的嫁妝,倒不如交給在孟行景手中,有錢財傍身,撐起了場麵,便以後不是孟氏宗主,在京中也不至於被人小看。


    “隻盼著你記著為師的情,莫要負了行景。他在國公府中獨身一人,若是連你也不幫著他了,怕是以後就更難了。”王真人歎道。


    溫宥娘從這話中聽出味兒來,忙道:“師尊不打算在京中長留?”


    王真人又開始著手給王氏祖地寫信,頭也不抬道:“我本乃三清觀觀主,又如何在京中長留?你莫不是糊塗了不曾?”


    雲寧真人雖是出家之人,然而卻是王氏女,且身份貴重,在京中呆得久了,就免不了被帶進權勢爭奪的漩渦裏去。一個不慎就是將王氏帶入危境之中。


    “最多不過一年半載,等你們兩人成婚,為師就須得離開。以後的路,就得你們自己走了。”王真人道。


    溫宥娘以男子禮,拱手道:“師尊自可放心,隻要世子不負我,我必不負世子。”


    “若是哪一日行景有了歡喜的妾室,你當如何?”王真人聞言就調笑道。


    溫宥娘笑著迴道:“師尊太小看徒兒的心胸了。”她跟孟世子之間又沒什麽愛啊情的,他有喜歡的妾侍,於她而言也沒什麽損失。她雖同意跟孟世子結盟,但孟世子那句以後國公府都由他們兒子做主那話她就沒聽進耳朵裏過。


    王真人頷首,“妾侍不過玩意兒,沒有這一個便有下一個,也不需放在心上。有人挑釁你,隻消轉手打死或是賣了,再重新挑一個出來就是。行景雖愛美色,但當初院子裏那些美人也不是說攆就攆,可見在他心中美色也不過那麽迴事。”


    “對了,聽說你月事尚還未到?”王真人寫好最後一筆後,將筆擱在筆架後問。


    溫宥娘迴道:“嗯,也吃過些許藥,隻是看樣子不曾有什麽效用。”


    王真人就道:“也不算什麽大事,曆來女子月事都不同,有些十一二便來了,也有些十六七才來。你不過剛及十五,並不急。”


    溫宥娘從不知有這種說法,就問道:“還真有十六七就才來的?”


    王真人點頭道:“莫不是為師還哄你做耍?不過一般來得晚的大多家境貧困,自幼身子骨長得不足。你生在侍郎府,長在尚書府,當是自幼沒吃過什麽苦才是,倒不知為何也往後推了。”


    溫宥娘決定閉嘴不言。


    ☆、第130章 秦夫人上門


    話說王真人帶著溫宥娘迴了府,國公府中各房人都紛紛心思浮動。


    二房的秦氏得了王真人一句話,便等著孟府二爺下朝用完飯,到了自己房中,便將此事說了出來,“王姐姐是個素來明理的,她能說這句話出來,咱們以後也好行事。”


    孟府二爺聽了,神色也不外露,隻是道:“最近三房鬧得不成樣,真人那話可不是白說的。咱們一房也總得將行景護住了,她那話才有用。”


    秦氏就道:“夫君自可放心就是,三房也蹦達不起什麽來。對了,今日王姐姐那意思,卻是要行景娶她那親傳弟子。就溫尚書以前的嫡長孫女,如今過繼到了溫氏六房去了。”


    孟府二爺聽了,就道:“庶族出身,卻是真人的親傳弟子,以行景如今的名聲,倒也不是娶不得。要爹不反對,也少不得你去走動走動。”


    秦氏應聲了,又將今日身邊丫鬟的事說了,“也虧得溫家娘子警醒,不然要有個萬一,還真沒法子跟王姐姐交待了。”


    孟府二爺聽了這事兒,沉默了一會兒,最後道:“既沒出什麽大事兒,便算了。隻將人打死,一家發賣出去就是。不然,就是鬧到父親那,也得不到個什麽結果來。他總歸是要心疼那個兒子的。”


    兩人就此又說了一會兒話,就雙雙睡了過去。


    四房裏嚴氏正躺在床上跟孟四爺道:“今日真人上門,給咱們幾個孩兒的東西可都是不凡。夫君你是不知,三房得的那兩樣,不值咱們小娘子的一樣。聽說當場就哭起來了。可委屈得。”


    嚴氏說得眉飛色舞,雖當時她並不在現場,然而自個兒女兒身邊卻是自己放心的丫鬟跟著的,因此也聽得半點不落。


    孟四爺聽得嚴氏這麽說,就道:“真人也是太真性情了,便是不喜歡,又哪能做出這種事來。反倒讓人覺得小氣。哪是世家女所為。”


    嚴氏卻不以為意道:“世子侄兒大半年前那事兒,真人怕是懷疑到了三房的身上了,不然何至於這般打三房的臉?還有以往那些……也虧得真人乃是王氏嫡出,要彰顯王氏的風度來。要換我,我可不管什麽世家女做派不做派,決計是不會給三房臉的。”


    “閉嘴。”孟四爺低聲道,“你還沒吃虧吃夠?”


    嚴氏瞪了孟四爺一眼,“一樣是庶出,我就不明白他們活的就怎的那般猖狂了。”


    孟四爺自嘲道:“誰讓我沒個有本事的生母?且睡你的去。”


    隻三房的在太姨娘房中坐著,燈火通明。


    “今日之事,是姨娘做得太過了。”孟府三爺道。


    三太太在一邊不說話,隻眼神掃過孟三爺,在心中是支持自己夫君這般說的。


    太姨娘卻老神在在,並不為失了一顆棋子表現得難過,說話聲也溫和,“不過丟了一顆在二房的棋子,也不值什麽。卻是知道溫家娘子是哪種人了。”


    孟府三爺並未將溫宥娘放在心上,道:“不過是個庶族小娘子罷了,又哪值得姨娘特地裏去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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