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腿上的傷口被帶到,疼得頓時哭喪了起來,恨不得從輪椅上栽下來,或者是宰了自己那隻亂動的手。


    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溫宥娘以為早已經該迴京的,斷了腿的可憐人——孟世子。


    要溫宥娘要知道孟世子還在江南城,恐怕也得叫一聲,陰魂不散!


    不過,溫宥娘見到孟世子,也沒用到多久,便隻是天漸黑時,溫宥娘打開門正打算尋張氏的家丁去替她在去酒樓點一些小菜迴屋,就好死不死瞧見了孟世子正坐在輪椅上被推著從她房前路過。


    溫宥娘見到孟世子,第一反應就是抽了抽嘴角,深覺流年不利,怎又遇見了這衰神。


    本路過的孟世子看見溫宥娘倒是高興得很,跟她打招唿,“張家大郎君這是把事情辦妥了?”


    溫宥娘點了點頭,道:“世子竟是還沒迴京?”


    按說國公府要得知孟世子在外受傷,便是起初因傷勢問題不好移動帶不迴京城。可如今都一個月了,怎麽看也該迴京了。


    怎的還住在朝陽樓,不曾離開?


    “可是壽禮還不曾尋的?”溫宥娘又問。


    孟世子甩著手裏掛著玉佩的紅繩道:“你倒是讓我先迴哪一個?”


    這話一出,溫宥娘就翻白眼了。愛說不說,就她嘴賤,要多問兩句。


    溫宥娘不願意再問了,不過孟世子卻想說了。


    隻坐在輪椅上擋著溫宥娘的道,在那說起他在江南城的這段日子過得如何。


    總的來說,孟世子在江南城的日子過得還算是平靜,也頗為愜意。


    沒能進京的原因,倒是郎中說不可隨意移動。孟世子也懶得進京被人嘲笑斷了腿,幹脆就在江南城養傷了。


    至於為何沒有尋一處私家宅子住著,也是因這幾日便要迴京,因此才住進了朝陽樓,等著與鄭家的客船下江南城來。


    溫宥娘在旁邊聽著,心想孟世子你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說因為自己腿斷了不想被人嘲笑所以才不迴京,真的大丈夫?


    你身為男人的自尊去哪了?你孟氏一族的名聲要不要啦?


    可惜這些孟世子都聽不見,隻顧著自己嘴裏吧啦吧啦的說著。


    直到,六太夫人的門開了,有丫鬟扶著六太夫人走了出來。


    ☆、第095章 孟世子送“禮”


    “這位是?”六太夫人笑著看向孟世子。


    溫宥娘眼角抽了抽,忙上前道:“老祖宗,這位是京城孟國公府的孟世子。因故正住在朝陽樓,之前恰好得見。”


    孟世子也拱手道:“晚輩孟行景見過老夫人,因腿腳不便不能行禮,還望莫怪。”


    這會兒倒是懂禮貌了,溫宥娘在一邊看著心中吐槽道。


    六太夫人便道:“原來是孟府郎君,既有緣得見,不如進門喝杯茶水?”


    孟世子忙道:“不用、不用。老夫人也太客氣了,晚輩不過出門散散步,這便要迴自己院子裏了。不如待明日晚輩再上門拜訪。”


    孟世子住的地方自然是朝陽樓最好的地方,在客棧裏單獨一個小院。說完這話,孟世子也沒等六太夫人說話,便讓身後的小廝推著自己跑迴了院子當中。


    六太夫人這才看向身邊的溫宥娘,道:“進屋來說說話罷。”


    溫宥娘知道自己死定了,隻沉著一張臉跟著六太夫人進了房間。


    “你可知錯在了哪?”六太夫人坐下了問。


    溫宥娘忙道:“天色漸黑,雖宥娘著男裝,然與孟世子在大庭廣眾之下相談卻是不合。”


    六太夫人搖頭,說出來的理由卻不是男女大防上的,“錯。你身著男裝,出門偶遇相熟者相談,於禮法上並無不合。”


    “你錯在,既然談得攏,為何不令人尋一雅間,於內再談?世子身份貴重,怎能如庶民奴仆一般立於門外?”


    六太夫人要指責的是溫宥娘對孟世子過於無禮,孟世子不管名聲如何,亦是世家子,安能如此怠慢。


    溫宥娘很想說,老祖宗不是我跟他談得攏,是他自己在那說個不停。我是真沒半點跟他去雅間深談的想法的。你聽我解釋啊……


    可惜溫宥娘不能說,隻能乖乖認罪道:“宥娘受教。”


    六太夫人頷首,“知道便好。雖世家與庶族猶如天隔,咱們溫氏也比不得孟氏有底蘊,然而該有的禮節卻還是要有,不然如何在這世間立足?”


    溫宥娘又應聲說是,聽了一耳朵子禮節課。


    等迴到自己房間,冬梅忙道:“姑娘可是餓了?剛才奴婢已經叫小二準備了點心,這會兒可是要用一些?”


    溫宥娘點頭,讓冬梅打水洗了洗手,才坐在桌邊,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點心吃了起來。


    冬梅在一邊將洗手的水倒在馬桶裏,迴頭來道:“姑娘也真是的,遇見那人客氣兩下就好了,何必跟他說那麽多,平白讓夫人罵了一頓。”


    因溫宥娘姐弟如今成了六房的子嗣,冬梅對兩位溫氏的老祖宗的稱唿也變了。雖溫宥娘姐弟可以不守規矩,然而當下人的卻不行。


    溫宥娘吃得半飽,這才放下筷子,跟冬梅道:“你可見我跟他說了幾句?就他一人在那說。跟嘴裏沒把門似地。什麽都往裏外講。當稀罕我愛聽一樣!”


    冬梅將裝點心的盤子裝進盒子裏,迴道:“怎的就還在江南城呢!”簡直就是倒了八輩子黴了,到哪都遇得見孟世子這尊惡神。


    溫宥娘隨口迴:“他不是說怕進京被笑嘛。”


    冬梅把盒子擱在一邊,壓根兒不信孟世子的說辭,“編的唄。不知道在江南想幹什麽壞事呢。”


    這話著實汙蔑了孟世子,孟世子第二日一早果真來給六太夫人請安了,言語間也十分客氣。


    “行景前來還有一事想請老夫人定奪。”孟世子的身子往前傾了傾,一臉問垂之意。


    六太夫人跟孟世子打了半天太極,心裏對孟世子也有了點譜,才明白為何昨日溫宥娘那一臉異色,因此說得也隨意,“世子請直言便是。”


    孟世子聞言就道:“也不知老夫人一行,何時前往京中。我尋鄭家包了一艘客船,明日便到了江南城外的碼頭,若是可行,不若一道迴京?”


    六太夫人雖然沒坐過客船,但也聽聞過客船之豪華壯闊,對孟世子的大手筆也不覺有什麽奇怪,世家子弟在銀錢上本就鋪灑至極。


    不過何時啟程之事,六太夫人卻未說,隻道:“老婆子等一行何時進京,這還得張家四爺拿主意。孟世子恐怕得去問張家四爺才知了。”


    孟世子點了點頭,又覺該客套的也客套了,就直奔了主題,“其實晚輩今日前來,還有一事,還許老夫人準了。”


    六太夫人心想就知無事不登三寶殿,也難得這時候才說了出來,就道:“孟世子何須這般客氣,想說什麽直言便是。”


    孟世子就道:“晚輩先前為張府大郎君所救,還不得當麵致謝,如今又恰巧遇上,便想請張氏大郎君一道品茗。不知老夫人可允。”


    好歹沒直接說找溫宥娘喝茶,找張大郎君便是說自己並無他意,不過將溫宥娘當成了小郎君看。


    青天白日,溫宥娘身邊又不會不帶人,且人也不是好欺負的,六太夫人沒什麽可擔心,因此就道:“既然如此,你們年輕人多說說話也是應當的。”


    溫宥娘不得不隨孟世子進了準備好的臨窗雅間,等關上門後,才問:“有什麽事,世子爺直說便是。”


    她就不信孟世子尋她來,就是說感謝的話的,要感謝就該感謝餘慶年去。不過要再說他家那起子破事,她絕對二話不說就走。


    孟世子聽溫宥娘這話,也就笑眯眯道:“聽說謝氏清輝當初在京中之時,跟溫家娘子有來往?”


    整個京中,謝清輝當初隻見了溫宥娘一個。溫宥娘要承認自己跟她沒來往,全京城關注南寧太子的人都不信。


    不能否認,那麽就幹脆承認了。


    “不錯。孟世子此問是何意?”溫宥娘冷眼迴道。


    孟世子拿著扇子敲了敲桌,“沒什麽意思,就是問一問。”


    “不過當初溫府那件大事,也少不得溫娘子你出手吧?謝氏清輝‘偶遇’逃出溫府為自家主子討一個公道的姨娘在明麵上,溫娘子就在暗中將與帝後同簽之事悄悄散布了出去,引得貴妃與皇後娘娘一係尋到機會死咬住溫府,自以為絕了溫娘子選秀進宮的路。其實也不過是幫了溫娘子?”孟世子道。


    “逼死仇氏、毀掉溫家大爺的名聲與功名、害得溫家老爺連降三級、溫家二爺降職外放出京……”孟世子搖頭,“溫娘子再與溫府絕親,轉頭迴溫氏祖地過繼於六房,將京中溫府的根基絕了,反而自己姐弟得了溫氏支持。溫娘子果真好手段!”


    溫宥娘聞言隻笑了笑,“連暗放流言的事情孟世子都查得到。我再有手段,又哪比得上孟世子耳聽八方?”


    即便是沒有謝清輝插手,當初她也是打算利用自己抽到那一簽當作殺手鐧來迴報仇氏與小廖氏的。


    隻要她放出張氏死於仇氏之手的消息,再暗中弄些線索出來,便會被人拿住話柄攻擊仇氏與溫府。而她弄出來的線索,比之謝清輝當初拿出來的還要更真實。溫府屆時為了自家名聲,必然要將仇氏推出來。


    小廖氏為了自己的女兒幾番謀害他們姐弟,那麽她就讓小廖氏痛徹心扉一迴,好迴報她七年前送到溫府的那一場痘疹和後來的那一瓶砒霜。


    哪知道後來還真牽扯出張氏之死有異來。溫府不願意替張氏給一個公道,那麽那個公道就隻能她自己去拿了。


    孟世子聽得溫宥娘那話,隻當是恭維了,得瑟道:“哪裏哪裏。我也不過是聽說罷了。你說你做那事怎的就那般膽子大了?要是貴妃娘娘與皇後娘娘不是找溫府的麻煩,直接找你該怎辦?”


    說來,那簽跟當初皇後一個簽。其實太子妃心裏也是有點想法的,不然孟國公府也不會去查。孟世子也就不會知道,簽文的事情是從溫府中傳出來的。


    等到這會兒孟世子發現溫宥娘姐弟竟然過繼到溫氏最有地位那一房之時,才將這些事情一件一件的串起來,得出了之前的答案。


    說起來,為了想明白那些事,他還一夜都沒睡著來著。


    溫宥娘敢暗中放消息出去,先說簽文,後說有意進宮,自然就知道那件事有多大的風險。有風險才有收益。


    不管是皇後一係,還是貴妃一係,要能尋到明麵正大光明弄死敵人的機會,就絕不會來暗的授人把柄。


    所以她才那麽大的膽子給做了,拿她在京中這麽多年經營的名聲做賭,也是算準了她要真進宮會讓皇後與貴妃忌憚。知道她不好拿捏利用,倒不如直接將她的進宮之路給掐斷了。


    “那還真是有勞孟世子擔憂了。”溫宥娘皮笑肉不笑的道。


    孟世子混不在意溫宥娘的話中嘲諷,隻道:“這局做得可比平常咱們遇見那些仙人跳可強多了。還真看不出來是個小娘子想出來的。”


    溫宥娘道:“孟世子叫我來,便是與我說這些陳年舊事的?”


    “才一兩個月,就是陳年舊事了!溫娘子你的記心也太差了些。”孟世子驚訝道。


    溫宥娘對孟世子實在是沒什麽耐心,直言道:“孟世子有話盡請直言,不用跟我客套。”


    便是拿此事來威脅她,怕他也沒什麽實質上的證據,她也不怕。就是不喜歡孟世子這說來說去,不說重點的毛病。


    她又不是他媽,難不成被他找來要聽幾句真想說的話,還得去哄。到底誰找誰有話說呢。


    孟世子其實這會兒也裝不下滿肚子想說的話了,就道:“其實跟溫娘子沒多大幹係。隻跟謝氏清輝有關。我這不是突然見你們到了江南城,所以想找個人說說麽。”


    溫宥娘拒絕道:“其實我也跟謝氏清輝不熟。有些話,孟世子也毋須告知我。”


    就算她跟謝清輝當初是合作了一把,把溫府跟仇府都給坑了,可這也不代表她跟謝氏清輝熟。她也半點不想跟謝氏清輝牽扯上什麽關係。


    謝家的仇人裏麵,指不定還有張家呢。誰讓當初去‘抓女幹’的人領頭之一就是張氏?不然那些關於謝氏明珠的不利於張府和張氏的流言,又如何讓人相信的?兩方在一件事之上總得有那麽個關係,讓人放出的流言才會相信。


    孟世子的話已經憋在嘴邊了,哪有聽溫宥娘說跟謝清輝不熟就不說的,便道:“青鋒劍出了!”


    溫宥娘有一瞬間沒反應過來,“然後?”


    孟世子沉默了,溫宥娘迴神,隻好道:“什麽劍?”


    敢情穿了這麽多年,她穿的不是宅鬥,也不是後來薛九說的宮鬥,而是武俠?


    但是,青鋒這兩字,好像很熟悉。


    溫宥娘腦子裏立即冒出一個形象十分明顯的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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