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婿莫不是以為這都是我兒所為!”仇府伯爺打斷溫家大爺的話,一臉憤怒道。


    “昨日,貴府沒有請帖卻不請自來,幼子誤食砒霜,查到最後乃家母院中之人所為,此人又被查出乃廖嬤嬤外孫女兒。且官府插手,丹心已承認砒霜源於廖嬤嬤。廖嬤嬤咬舌自盡,遂結案。嶽父,你若是小婿,該如何作想。”溫家大爺一字一字道來。


    仇府伯爺猛拍了一掌茶桌,道:“我兒自幼單純!你莫不是第一日才認識她?她會是那種心狠手辣之人?”


    溫家大爺閉眼睜眼間已決定將心中想法托出,“瑾娘的為人,我自然是知道的。然而別人呢?”


    “賢婿這是什麽意思?”仇府伯爺捏緊了拳頭,瞪向溫家大爺的眼珠子突出得如鼓出得牛眼一般。


    溫家大爺這是在懷疑他仇府中人了,這是打算把汙水往仇府身上潑?


    溫家大爺迴道:“小婿還能有什麽意思?若廖嬤嬤是冤枉的,她又何必咬舌自盡?若她一家是清白的,又何須全家逃出城被張家的人捉到?”


    仇府伯爺在昨日迴府知道了自家孫兒在溫府中毒和女兒無故被拿了中饋之事,卻沒有人跟他說廖嬤嬤是咬舌自盡跟全家出逃。


    “誰知道是不是廖嬤嬤一家被人威脅了或者收買了?”仇府伯爺說出這話時,心中的底氣也弱了下來,說得也口不應心。


    印子錢的事情,溫家大爺不知此時該說還是不該說。他自幼跟仇府往來甚密,說句大不孝的話,他跟小廖氏之間的母子之情都要大過自己跟老夫人之間的。


    然而小廖氏跟仇氏一相比,在溫家大爺心中也是有輕重之分,能夠以取舍論的。


    廖嬤嬤是小廖氏從廖家帶到仇府的人,一家子人除了小廖氏全在伯府做事,投毒的事溫家大爺不相信是仇氏所為,也隻能把懷疑人往小廖氏的方向想了。


    何況還有印子錢利錢全歸仇府這檔子事,隻會顯得小廖氏更加可疑。


    ☆、第036章 兩府共決議


    “這隻是其中的兩本賬目。親家既然來了,也免了再往仇府一趟,商量此事如何解決。”溫家老爺從皇宮裏迴來,便直接在書房裏見了仇府伯爺。


    仇府伯爺翻開賬本,隻看了幾頁便道:“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溫家老爺早知仇府伯爺會這般說,隻道:“是不是胡說八道,親家去查一查不就知了?連張府都查得到的東西,仇府要查恐怕更為容易!今日,我已將此事報給陛下知曉,這十來年到底有多少利錢,還請伯爺做主捐給戶部,也好過被人當做把柄攻擊我等!”


    昨日溫家之事早就傳遍了京中官宦人家,今日溫家老爺帶著兩個兒子一去上朝就看見周圍的同僚指指點點。等皇帝臨朝,為溫家之事彈劾溫老爺的禦史大夫就有兩位。


    溫家老爺的禮部尚書之位,得來不易,坐得更不穩。


    禮部尚書因官位清貴,常年被氏族把持在手中,皇帝任命他為禮部尚書,便有打擊氏族的意思。如今溫府出了事,哪會不被拿出來攻擊他的。


    今日若不是皇帝壓下折子沒有明斷,溫家老爺這二品恐早就被罷官了。


    更別提印子錢的事情,若是被人在趁機在朝上鬧了出來,即便是皇帝想保他,在國法之下也保不住的。


    因此溫家老爺在下朝之後,見沒人提及印子錢之事,這才壯著膽子前去麵見皇帝,將此事說了出來。


    到此時溫家老爺也慶幸自己這一步棋走得極對,皇帝聽聞溫府有放印子錢,自然是極其火大,然而聽見此事是仇氏私下裏所為,且利錢竟然入了仇府,對溫家老爺的火氣就沒那麽大了。


    仇府有從龍之功,皇帝再恨鐵不成鋼,也要給兩分薄麵的。畢竟是自己的人,哪會讓人逮出放利的事情來打自己的臉,削弱自己的勢力。


    所以最好的辦法便是仇府將這一筆錢拿出來,找個名目捐給戶部,就當此事沒有發生過。


    即便等到日後有人將此事查出來,皇帝也能用此利錢用於戶部轉圜,保住自己的人。


    “還有張氏的七座莊子,最後也盡在仇府下人名下。親家,仇府幾代爵位,莫不是這點東西也要貪墨?”溫家老爺道。


    仇府伯爺渾然不信,“我仇府每年有多大出產,莫不是自己還不知道?他張家是有爵位的,難道我仇家祖上就沒有?需要貪墨他這區區幾百畝良田?”


    溫家老爺隻好道:“我知親家的意思,然而證據在此,又作何解?親家自派人在當地衙門問一問,這七百畝良田是否在仇府名下便知真假。”


    “這是張家拿出來的?”仇府伯爺冷笑道,十分懷疑這是張家做的假賬,見溫宥娘要出閣了想要敲詐溫府一番。


    溫家老爺一聽便知仇府伯爺的想法,便道:“張府也不差這幾百畝良田。需要來哄我溫府的銀錢。”


    “張府已十多年不曾有聖恩了,不差這幾百畝良田?當初又是誰上溫府來想要拿迴女兒的嫁妝?”溫府伯爺是不信張府不差錢的。


    溫家老爺摸了摸胡子,“當初張府的確是差錢,然而今日不同往日。張府借著行商鄭家近幾年也收入頗豐,哪會算計那幾百畝良田。反而是那幾百畝良田,當年乃是落罪的世家為籌銀兩所賣,被張府收了過來。如今是想買也買不到那上等好田了。”


    溫家老爺說完瞟了一眼仇府伯爺,見對方依然不信,便道:“親家若是不信何不迴去問問親家夫人,她總是知曉的。此事若是被張府鬧了出來,我溫府沒什麽,不過是監管兒媳嫁妝不利,然而張氏嫁妝一直由兒媳掌管,到時被疑的也不會是溫府的教養。”


    仇府伯爺自詡坦蕩一生,最厭煩溫家老爺這種文臣,當初也並不看好仇府與溫府的親事,然而也隻有到此時最為後悔,當初竟然讓自己的女兒跟溫家大爺有了私情,不然哪有今日之事。


    賬本上的數目,做得極為有條理,有始有終,絲毫看不出偽造的跡象,這要換一個對自家人沒有信任的,怕是一看信一個準。


    自己的夫人一向賢良,便是對待與她不合的大兒媳都極盡耐心,又怎麽會做出這種抹黑仇府顏麵的事情。


    因此,即便溫家老爺讓他迴去問小廖氏,仇府伯爺也依然沒放在心上,料定這是張府的陰謀,反而因為女兒嫁進了溫府,不得不提醒溫家老爺道:“鄭家並沒有用得找張府的地方,為何願意搭著張府做生意?如今張府憑空拿出兩本賬目出來,便要說我兒貪墨張氏嫁妝。張府的人說話,親家你也信?”


    溫家老爺冷笑,“張府的話我不信,可親家你的好女兒什麽秉性,還需要我再說?當真天真無邪,十六年前的事情會發生?外人都說是謝氏要入宮為妃,才會讓張氏算計於她。實際上呢?當初——”


    “親家慎言!”仇府伯爺打斷溫家老爺的話。


    溫家老爺隻看著仇府伯爺不再說話,但臉上的意味十分明顯,仇氏自幼都不是什麽好東西,養出仇氏那種人的人家也能好得到哪去,也別在他麵前說張家如何了。


    “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且先帝嚴令禁止提及此事。親家在今日又何必拿出來說?”仇府伯爺黑著臉道。


    溫家老爺嘲諷道:“不是親家自己說的自己的女兒自己知曉是什麽人?”


    仇府伯爺喉頭一梗,竟然無言以對。


    溫家老爺接著道:“印子錢的事情,你當是假的,我已上報陛下。是真是假還請伯爺親自去陛下麵前辯解。至於張氏那700畝上等良田,我自也會派人去江南一帶查問。若是真的,也還請伯爺高抬貴手,免讓溫府難堪,說是連兒媳嫁妝也貪。溫府不是勳貴之家,百年名聲得來不易,不敢輕易毀之。”


    仇府伯爺沉默良久,才道:“溫府名聲,便是我外孫的名聲。親家何必拿此壓人,就算是為了我兒瑾娘著想,此兩件事老夫也會查探清楚,還溫府一個清白。”


    溫家老爺拱手,“那就多謝親家了。”


    仇府伯爺起身而去,溫家大爺連忙起身相送。


    等將仇府伯爺、夫人送走,溫家大爺才重迴書房,試探著問:“父親,十六年前的事情……”


    溫家老爺這會兒隻閉著眼睛什麽話都沒說,讓溫家大爺站在一邊有些心急肉跳。


    十六年前、謝氏、張氏……


    這三點連起來,其實溫家大爺心裏就已經知道是什麽事了。也是因那件事之後,他對同是表妹的張氏見惡。


    可如今從兩家父輩的嘴裏說出當初的事情來,這讓溫家大爺心中十分惶恐,特別是在他開始懷疑仇氏的時候。


    “父親。”溫家大爺又輕輕叫了一聲。


    溫家老爺睜開眼,看著一臉惶恐的兒子,歎氣道:“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先帝也下了禁令。今日之事,你就當從沒聽說過就好。也莫要去查探,不然咱們溫府百年怕是要毀於一旦啊!”


    溫家大爺垂下了眼,“那此事可跟仇氏有關?”


    溫家老爺看著自己固執的兒子,不得不多說了一句,“跟仇氏有關沒為父不知,但為父知此事當與張氏無關。”


    溫家大爺告別溫家老爺,出了書房卻是在院子裏立住了。


    十六年前,氏族謝氏南遷,在朝中三十多為官者一夜之間上書辭官或掛冠而去,後南遷時又遇劫匪,被殺大半,自此大隆再無氏族謝氏子入朝。


    而謝氏棄大隆而隱居的緣由,隻因謝氏明珠被辱,先帝沒有找到真兇,讓謝氏族老之一血濺金鑾殿。


    後來京中便有了流言,道是因有傳言謝氏明珠將入宮侍奉先帝,而同樣要入宮的張氏為了少一勁敵才與謝氏族人勾結,暗害於謝氏明珠。


    然在與仇氏婚後,溫家大爺卻是又得到了另外一種說法。依仇氏所言,張氏當年是醉心於他,見他傾慕謝氏明珠才華,這才做出了錯事。


    如今,在這兩種說法之上,卻從父輩口中得到了另外一種可能。


    十六年前謝氏的南遷,到底是怎麽迴事?背後的人到底是誰?為何先帝下了禁令?是否先帝也有參與在內?這與仇氏又有何幹係?


    這些疑問將溫家大爺的腦子弄得亂了起來,等再迴過神來,卻是發現自己又走到了嬌姨娘的院子裏。


    溫家大爺自詡是情深之人,一生鍾愛的都隻會是仇氏,然而他也不得不承認,在跟嬌姨娘一起的時候,他是愉悅的。


    嬌姨娘的性子潑辣,但也並不是不講道理。她與溫柔的仇氏不同,心裏裝不下話,有什麽說什麽。


    即便是當初她進了府,也說得正大光明。她長得不差,又被溫家大爺壞了名聲,為何不能進府當姨娘?難不成要一根繩子吊死在侍郎府才是對的?


    跟這種人說話,讓溫家大爺覺得輕鬆。


    即便之前他有七年不曾入嬌姨娘的院子,然而不過昨天夜裏跟嬌姨娘念叨了兩句,曾經在心底已經變得淡得跟影子一樣的人,又在他心中鮮活了起來。


    其實即便嬌姨娘不那麽潑辣,讓他覺得輕鬆,他如今除了嬌姨娘那也不知能歇息在哪了。


    睡在書房裏,一個人孤零零的,終究是比不上身邊有個人可以陪著自己說話的強。


    ☆、第037章 溫長慧知情


    溫府男主子們跟仇府怎麽談的溫宥娘不知道,她也沒傻到要去收買他們身邊的人。她隻用知道溫家大爺又歇在了嬌姨娘那就能夠猜測出,兩家談話的結果如何。


    仇府的兩口子出門時,仇家伯爺臉是沉著的,就表明溫家老爺已經據實以告,且不會承擔仇氏所做之事。


    溫家大爺睡在嬌姨娘的院子裏,就證明他對仇氏所為之事心中已經有了想法,然而深愛對方多年,不忍麵對,這才會逃避一般的睡在了嬌姨娘的院子裏。


    至少,在那裏,會有一個女人給他寬心。


    冬梅十分敬佩溫宥娘的分析能力,在從外麵打聽到溫家大爺睡在嬌姨娘那之後,就道:“姑娘當初怎麽就知道那邊會挪用夫人的嫁妝?”


    溫宥娘一偏頭,假裝天真道:“你猜啊?猜對了有賞。”


    冬梅看著比自己小的溫宥娘隻是笑,她是真把溫宥娘當做自己的妹妹在疼愛,雖然她隻是賣身與她的奴婢,可她們之間的情義,卻是一般姐妹都難有的。


    冬梅不猜,溫宥娘也不說。


    其實要發現仇氏是否有動用過自己母親的嫁妝十分簡單,也拜溫宥娘穿越得早,所以在新帝一登基,仇府被重用之時,就開始關注對方起來。


    仇府與張府同樣是伯爵府,且同樣算得上是走向落魄。隻是張府子嗣偏少,所餘家私甚多,故張府並不需要像仇府伯爺那般,因府中兄弟太多,父輩遲遲不立世子,內院陰私過重而不得不選擇投軍。


    張府在先帝之時,在勳貴中還算得上尚可,雖是最後一代,但溫宥娘的外祖父才上七歲便被立了世子。


    且溫宥娘外祖父的父親也算腦子清明,在先帝的先帝尚在位時,為配合皇帝打壓氏族,更是娶了庶族之女。


    那時溫宥娘的其他幾個庶出外祖父完全不能與嫡出出身的外祖父相爭。幾人在父輩死後,隻分了一點點的薄產便被遺言攆迴了故裏。


    至今重迴京中的不過晚輩中的一兩房。


    然而仇府卻不同,仇氏的祖父一生多情,妾室足有六房,光庶子算起來便有七八個,更別說庶女。


    仇府祖上留下來那點遺產,在庶子庶女的各自嫁娶中便消耗了不少,更別說最終仇氏的祖父無奈立下世子,為平庶子們的不甘之心,將遺產平分。


    最後落到仇氏父親手裏的那點遺產,恐怕連原配的嫁妝都抵不上。空有一副伯爵府。


    然仇氏之母乃是繼室,廖家掌權的卻是嫡兄,作為一個為了照料侄子才嫁進伯爵府的庶女,她不管是為了攏住夫君的心還是為了讓娘家給她撐腰,她也不敢動用原配嫁妝。


    所以在小廖氏嫁進仇府的二十多年裏,仇府依然還是空架子,沒有聖恩的伯爵府,連賺錢都沒有門路,畢竟在大隆排的上號的商戶們隻會走朝中重臣的門路。仇府也沒有溫宥娘手中的所謂價值千金的方子,更不會有商戶會與之合作。


    在仇氏父親從軍的那些年,也一直到先帝末期才開始被提拔。


    在被先帝看重之前,要入先帝的眼,除了舍得拚命,也還要有給你拚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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