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兒!”寧二老爺站在門口半晌,見女兒此般任性,眉頭緊皺。


    “爹!”寧婉蓉見到父親,大喜,含淚撲進他懷裏。自母親走後,她身邊便每個可親的長輩,每日還要提心吊膽的去討好老太君,她真的活得好累。


    “聽你五哥說,你近日不肯用飯?”寧二老爺進屋,看著滿地的紙片,歎口氣。


    “我沒有。”寧婉蓉不想讓父親知道她不乖,故作俏皮的衝他笑,尷尬的解釋眼前的情況,“那些紙本都不用了,我邊撕著玩的,哈哈,你看,多像下雪了。”


    “行了,你沒必要找借口糊弄我。”寧二老爺厲害道。


    寧婉蓉委屈的撅嘴,垂眸不語。


    寧二老爺拉著寧婉蓉坐下來,打發走屋內閑雜人,試探問一句:“你……還惦念那個人?”


    寧婉蓉皺眉否認:“不知你說什麽。”


    寧二老爺沉默了一會子,忽然道:“你可知我這次調任離京,因何緣故?”


    寧婉蓉不解的搖搖頭,她哪裏懂朝堂上的事情。


    寧二老爺緊盯著寧婉蓉的眼睛,直到對方對方膽怯的低下頭去,他方慢慢地說道:“晉陽王。”


    “什麽,”寧婉蓉驚訝之餘,眼珠子轉轉,有了想法,“您是說晉陽王當初有意算計您離京?”


    寧二老爺眯著眼,點點頭。“現在咱們和他是對立的,兩年前,可不是這樣。真不知我哪裏得罪了他,叫他當初那般在背後使絆子。而今想想,幸好你當初沒能嫁給他。不然,咱們這一大家子還被他當槍使,到頭來保不齊咱們還得傻兮兮地對他感恩戴德呢。蓉兒,您要明白,這是件好事。於你,於寧家,皆是件好事。”


    寧婉蓉聽得難受,她根本不在乎這些,她就是想嫁給晉陽王。


    “你大伯而今風光無限好,自己襲爵做官不說,尚有宮內的貴妃娘娘做保靠。咱們雖說和他是一家子,但總歸是兩房人,關起門來還是要分個你我。他們指靠著三皇子,自以為風光,殊不知早已違背了天命。皇子之中唯有太子爺繼位,方名正言順。太子爺相貌朗朗,心機深沉,頗有帝王之相,加之有晉陽王的輔佐和皇後一族的支持,太子爺繼承大統已然是天命所歸。”寧二老爺提起這件事兒,連眼放光,話語裏激情澎拜。


    寧婉蓉聽父親的話鋒有所轉變,預感不妙。“父親,您和我說這些做什麽,我一個女兒家哪懂這些。”


    “不,你要懂。父親,你大哥,咱們二房的以後全都隻靠你了。”寧二老爺激動的說道。


    寧婉蓉眉頭皺的更緊:“我累了,不想聽了。”


    “蓉兒!爹把你養這麽大,你就是這麽迴報我的麽?”寧二老爺冷麵,言語厲害幾分,他見寧婉蓉被自己嗬斥怕了,話鋒一轉,言語又溫柔了。“憑你的身份,何須在乎那個沒實權的王爺。乖孩子,你聽父親的話,好生學規矩進宮伺候太子爺,等為父輔佐了太子爺繼承大統,你就是貴妃娘娘,不,皇後娘娘。天下之人皆要向你朝拜,連那個晉陽王也不例外。到那時候,他在你眼中便如螻蟻一般,唿之即來揮之即去,你心裏還有什麽不爽快的?”


    寧婉蓉愣住,腦子裏迴蕩著寧二老爺這一番話,陷入沉思。


    寧二老爺拾起地上一片紙,撕了兩下,“撕這個有用麽,若有用,父親大可以天天撕這個就好了,也不必出去官了。人活一輩子,不就是為了麵子,為了功名利祿。你有了這些,別人才會敬你伺候你。而今趁此機會,咱們好生討好了太子爺,日後他登機,咱們就是功臣,還有什麽可怕。女兒,你就不想嚐一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滋味麽?”


    寧婉蓉抖動著睫毛,將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寧二老爺,幾番猶豫之下,終點了點頭。


    “乖孩子,真是父親的乖孩子。”寧二老爺哈哈笑起來,當即召喚丫鬟進屋,將屋內的一切都收拾好。他則帶著女兒出去走走,看看府中後花園內的風光。


    “老太太已經同意我的安排。自今日以後,便會有嬤嬤來你院中教導你規矩,告知你太子爺的喜好。但凡他愛吃的東西,你一定要會做,而且要做的好吃。男人嘛,總是愛惦記心愛女人做的美食。”寧二老爺頓了頓,捋了下自己的胡子,接著道,“要守住男人的心,光討好他的愛好還不夠,有一方麵的事兒要特別放得開。”


    “什麽方麵?”寧婉蓉不解地反問。


    寧二老爺尷尬的咳嗽兩聲,“到時自會有人教你,你乖乖學會就是。”


    寧婉蓉懵懂的點點頭。父親囑咐的總不會錯,她這般聰明,自然能學會,不,她一定會學會。她要坐上皇後的位置,坐在殿堂之中最高高在上的位置威儀天下,她要叫那個人好好看看,他到底錯過了何等優秀的女人。


    寧婉蓉咬牙切齒,下狠了決心。


    “父親,不要等明日了,從現在,今天便開始。”


    寧二老爺驚喜不已,直擺手道:“好好好,為父這就去安排。乖女兒,我就說嘛,你是咱家姑娘之中將來最能有出息的。好好努力,咱們揚眉吐氣給你祖母看,給你大伯他們看。”


    寧婉蓉點頭,辭別父親,匆匆迴房。這時,正好有她打聽來的消息傳到。


    “江家大太太跟咱們這邊的大太太一樣,是個繼室。那位太太有個女兒,年紀與王妃相仿。聽說當初她頗討太後的喜歡,太後甚至有意立她為晉陽王妃。後來好像是因為晉陽王那方麵無能的傳言,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無能?哼,他若無能,而今晉陽王妃肚子裏懷著的是誰的孩子。不過是糊弄人的流言蜚語罷了!”寧婉蓉冷歎兩句,轉即道,“不過這正好給我機會了。姐妹倆當初可都是想要嫁同一位夫君,關係會好哪兒去?”


    丫鬟荷花忙道:“他們還打探一個消息,下月初,也便是四天後,江二姑娘迴去廟裏上香祈福。”


    “哦,這等消息也能打探得來?”寧婉蓉意外道。


    荷花笑了笑:“可巧江府裏頭有個婦人跟趙保全是相好,由此探聽來的。”


    “父親心情正好,我這就去跟他說,四日後我也要去相國寺。”


    ……


    清月自從被診斷有孕之後,便受到極高級別的保護。太後直接免了她孕期進宮的請禮,又特意撥了十幾個宮女嬤嬤來伺候清月。每日吃飯飲茶,都需嚴格的檢查。


    祁連修則更加緊張,那些宮女嬤嬤和他比起來,才是小巫見大巫。


    清月說想出去走走。祁連修不管做什麽,便立馬放下手頭上的事務,一定要親自攙扶陪著清月出門才行。臨走時,祁連修總要讓丫鬟們備足了暖爐,大小毯子,還有各種吃食。鑒於清月孕期口味變化大,祁連修每次都叫人備齊了酸、甜、辣幾種口味的小吃。以備清月每次口味變化的時候,吃的都能及時供應上。


    有幾日,清月說喜靜,不愛聽人吵鬧。祁連修直接禁了府中所有人的言。任誰想要說話,都要提前舉手打聲招唿,得了主子或管家婆子的允準才可以。清月起初不知這事兒,還納悶近來屋內外的怎都變得死氣沉沉了。後來從章嬤嬤口中得知此事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的事兒了。清月請求祁連修撤命令時,府中上下一片歡騰,下人們三三倆倆的湊在一起嘀咕,非要把那三日憋下去的話都吐出來才好。


    鑒於祁連修的過度緊張。清月決定不再隨意透露自己的喜好。


    祁連修便漸漸學會了觀察清月的神色,清月吃什麽,一皺眉,這東西便再不會在桌上出現了。清月見園中花開得好,笑了笑,第二日窗欞下一準移栽一排同樣的花。


    一日,清月同祁連修來到湖邊喂魚,清月看著湖中有一條肥肥的黃鯉魚遊過。此魚少說也有十幾斤重,算是她在這湖裏見過最大的魚了。清月禁不住高興,忍不住歎了句那魚又肥又漂亮。


    祁連修在一邊淡笑著點頭。他微微抬了下手,身後的四名侍衛相繼跳進水裏。


    ☆、第89章


    清月慌了,忙讓水下的侍衛們上來。


    祁連修阻攔道:“分內之事,你勿需擔心。這任務跟其它的比起來,簡單地不值一提。”


    清月挑眉瞪一眼祁連修,轉即道:“誰說我心疼他們了,我是心疼那條魚。魚好好地在水裏活得自在,王爺何苦抓他上來。”


    “你喜歡,養在缸裏,給你天天看。”祁連修自傲道。


    “王爺不懂我了。不管是魚,還是人,唯有活的自在才快樂。”清月扯了下祁連修的衣袖,挑眉示意他看湖裏那四名侍衛。


    祁連修笑歎一口氣,下令命侍衛上岸。


    “王爺,你不可能滿足我所有的需求,完全沒必要這樣。我隻是懷個孩子,是身子不便,需要人照顧,但隻需微微照顧一下便好。是個女人都要懷孕的,沒什麽大不了。”其實懷孕於清月來說,確實有些讓她心慌。不過她看祁連修逼自己還著忙緊張的樣子,反倒安心了不少。


    “誰說的,生產可最容易要女人的命。”祁連修早就做好了功課,問詢過禦醫關於女人懷孕生產的各類知識。一想到清月極有可能因為給他傳宗接代而喪命,祁連修便覺得心中有愧。他必須為清月做點什麽,來防止自己每天去亂想。


    “好啦,我一定會好好的。”清玉拉住祁連修的手,認真地保證。“我們隻要按照禦醫吩咐的去做,安心養胎,不會出問題的。”


    “本來該本王安慰你的,倒反過來了。”祁連修瞟眼湖麵,剛巧看見那隻黃鯉魚浮出水邊,張著大嘴。祁連修轉而笑問清月,“確定不要那隻魚?”


    “不要,我隻要你。”清月靠近祁連修,依偎在他懷裏。


    “咯咯……快別鬧了……”湖邊的林子裏隱約傳來女人的笑聲。


    清月聽得清楚,卻沒言語。


    祁連修似乎也聽到了,微微蹙眉,本欲打發人去查看,卻見自己隨身侍奉的那四名侍衛如同落湯雞一般站在橋頭。他們雖個個腰板挺得筆直,麵色剛毅。但此刻看來,還是有些可憐。


    清月笑道:“許是府中那些調皮的小丫鬟們。年紀都不大,鬧一鬧沒什麽的。聽著倒熱鬧,不用管,咱們走吧。”


    “王妃不喜靜了,到喜歡熱鬧了。孕婦的心思,果然難猜又善變。”祁連修心知清月心善,不想見血腥,自己也便隨了她的心願,不提那茶,故意跟她開了句開玩笑。


    清月愣了下,嗔怪地看著祁連修:“王爺嫌煩了?您不是總說自己是個閑王,平日無所事事,而今正好有事可忙了。王爺隻需天天猜我變幻莫測的心思便夠了。”


    “鬼靈精。”祁連修伸手刮一下清月的鼻子。


    迴房之後,清月便問章嬤嬤:“去年,鬆山郡主隨手給我一袋豆子,你放哪兒了?”


    章嬤嬤想了半晌,隻確定自己放進某一個匣子裏,具體在哪兒,因為時間久遠她真記不清了。為了王妃要的那顆豆子,章嬤嬤指使所有丫鬟去西廂庫房,挨個木匣子搜尋。


    祁連修躺在清月身邊看書,聽說她叫人折騰找豆子,趁機笑她:“還嫌本王這幾日折騰,王妃也很像本王嘛。”


    “王妃,找到了!”章嬤嬤歡喜的將裝豆子的小荷包遞給清月。


    清月打開荷包,將紅色的豆子倒在手裏,數了數,共有八顆。她將豆子悉數放在了祁連修的手裏。


    祁連修納悶的抬眼看她。


    “開春便中下,等他破土發芽時,他也該瓜熟蒂落了。”清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祁連修愣愣地看著手裏的豆子,再看清月。“你是怕本王太閑了,給本王找事兒做呢。”


    清月憋著笑,點點頭,幹脆利落的迴他“是!”


    祁連修垂眸,認真地扒拉手裏的豆子。“本王還真沒種過豆子,倒可試一試。反正,本王確實閑得很。”


    “這豆子是郡主送我的。”清月笑道。


    “哦?她還有這等情懷。”祁連修想到自己的妹妹,笑了笑。“近來她倒是安靜乖巧的很,不黏我了,也不怎麽找你。”


    “女孩子長大了,漸漸就變得恬靜貞淑。”清月解釋道。


    “也對。”祁連修想到有朝一日黛娥會嫁作他人為婦,心裏禁不住有些酸楚。


    “她近來一直很迷作畫。”清月瞄一眼祁連修,特意說道。


    祁連修“嗯”了一聲,不以為意。


    清月用纖長的手指拾起一顆豆子,豆子圓而稍扁,顏色鮮紅,極美。“王爺可知這豆子叫什麽?”


    祁連修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相思子,又命相思豆。”清月小聲試探著說道。


    “相思豆?”祁連修猛然皺眉,警惕地看一眼清月。她剛說這豆子是妹妹黛娥送給她的,怎麽會這麽巧,正是寓意相思的豆子。難道黛娥她有了意中人?


    祁連修心中一震,緊盯著清月:“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清月搖了搖頭,並不迴避祁連修的注視。


    “那你是不是猜到了什麽。”祁連修蹙眉,看著手裏的豆子,情緒複雜。


    “不想亂猜,就算有什麽,也是好事兒。女兒家大了,自有她的心思。若非如此,王爺怎會娶來妾身。”清月解釋道。


    祁連修看向清月,愁容不減,“無論如何這件事必須查清楚。本要要知道那個人是誰!”


    “王爺行事輕柔些,別傷了你妹妹的心。”清月溫言勸道。


    祁連修沒言語,算是默認了清月的話。


    清月把豆子裝迴了袋子裏。“王爺還種不種了?”


    “種,自然要種!”祁連修肯定道,心裏卻還在想祁黛娥的事。此事往大了說,關係到黛娥的終身大事,他必須代九泉之下的父母好生審察。如果那個人不能過他這關,休想碰他妹妹一根毫毛!


    清月見祁連修心不在焉,知他有事想忙,也便不打攪她。正巧這些日子因她懷孕,府中管理鬆懈了不少,高管家那邊便有小尾巴露了出來。


    章嬤嬤迴報說高縱橫與周天巧那個丫鬟素雲來往密切。一男一女來往密切,自不會有什麽好事。而今又有人親眼見素雲那丫頭晨起嘔吐,不得不讓人懷疑她。


    自從清月懷孕之後,祁連修便免了府中美人們的請安禮,避免一切雜事幹擾清月。府中各種事宜全交在了章嬤嬤手中,唯有大事才會請示王妃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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