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上,歌舞絲竹,歡聲笑語,好似完全不記得前不久才狼狽撤兵,大帳外無數士兵在哀唿慘叫。


    梁太後親切的與黨項、漢等貴族大臣交談,各種封官許願,對女眷更是親切,拉著好多人說話。


    不知道多少人受寵若驚,又驚喜莫名。


    在西夏舉行‘獵後宴會’的時候,宋軍的進攻腳步絲毫未停。


    宗澤的虎畏軍已經攻破洪州,進攻宥州,一路攻城略地,直奔嘉寧軍司。


    而楚攸相對平坦,一路上幾乎沒有遇到大城,此刻正在柔狼山與西夏的西壽保泰軍司對峙。


    而種建中最為順利,他的騎兵包圍了祥佑軍司,另一部分則橫掃四周城池,將祥佑軍司給孤立了起來。


    在他們進展順利的時候,大宋的各路援軍相繼踏過宋夏邊境,一路上幾乎沒有遇到多少抵抗,倒是投降的人大有人在。


    慶州。


    這裏是新的情報中心,各路情報每天都在這裏聚集。


    趙煦親自坐鎮,看著各路的捷報,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減少過。


    章楶的表情一直平靜,心裏卻有些不寧。


    他們進展的太順利了,他在擔心有些將領會陰溝裏翻船,將眼前的大好形勢翻轉。


    他看著興奮不已的趙煦,沒有說出口。


    趙煦看著宗澤,種建中的的捷報,暗自點頭,笑著與章楶道:“章相公,從祥佑到嘉寧,再到鹽州,這一路如果能拿下來,那就萬事無憂,大事可期待了……”


    章楶微笑點頭。


    其實章楶並不知道,這一路,其實就是明長城!


    趙煦卻知道,看著地圖?判斷著其中的局勢?心頭盤旋著各種念頭。


    他沒有新建長城的想法,這種看似抵禦?實則畫地為牢的自困的行為?趙煦深惡痛絕。


    趙煦繼續看著地圖,鹽州往西北?就是興慶府,興慶府四周不少城池?是西夏最為繁華的地方。


    說起來?宋軍各路之所以這般順利,除了西夏的橫征暴斂,窮兵黷武外,還有就是梁太後抽走了大部分兵力?使得這些地方都空虛了下來。


    不過一二百萬人口?動輒征調三五十萬大軍,‘窮兵黷武’四個字已不足形容了。


    趙煦認真的看著地圖,盯著西夏後撤,停留的地方,自語的道:“也不知道折可適能不能建功……”


    他的想法是?盡可能的挫敗,消耗西夏兵力?國力,爭取和平時間?好讓他完成國內的變法。


    但如果折可適輕敵冒進,就有可能將宋朝目前取得的戰略優勢?全都給毀掉!


    章楶同樣在擔心這一點?沉著的道:“官家放心?折可適向來穩重,不貪功,不會太過輕敵的。”


    趙煦看了他一眼,輕輕嗯了一聲,沒能打消他心底的不安,自然,心裏還有隱隱的期待。


    西夏的‘獵後宴會’正在舉行,隨著氣氛的蔓延,仿佛所有人都忘記了敗仗,開始歡欣鼓舞的喝酒吃肉,載歌載舞。


    不足五十裏外,折可適一直悄悄尾隨。


    折可大帶著偵騎,一直在嚴密的監視著,眼見西夏停軍,興高采烈的喝酒吃肉,他心裏十分不爽。


    ‘明明是敗軍,怎麽比他們還過得舒服,高興?’


    折可大隻帶了幾百人,但凡多一點,他就忍不住衝進去了。


    折可大沒有妄動,連忙命人迴傳給折可適。


    等折可適收到信,與種師中等人,麵麵相窺,這剛剛敗軍後撤,這就忙著舉行宴會了?


    種師中明銳的感覺到了什麽,湊近一點,低聲道:“折帥,這或許是個機會。”


    折可適深思一會兒,道:“你準備好,你大前鋒,我隨後就到!”


    種師中帶的是三千輕騎,速度快,而折可適是步兵,還要潛行。


    “是。”種師中有些興奮的應著。


    到了晚上,梁太後喝的有點多,但還是拉著一些人敘話,除了封官許願,也要做出實際的安排,確保他的權力得到保證。


    李乾順則若有若無,完全是局外人,沒人在乎他。


    他躲在他的大帳內,連出門都不行了。


    不時有各處軍報送來,都是告急,求援的。


    但梁太後以及黨項高層卻不以為然,他們都不認為宋軍會長期占據這些地方,這是他們夏國的傳統國土,宋軍不過是‘淺攻擾耕’,或者是乘機劫掠,很快就會退走。


    當然,他們也無力救援,總共剩下十萬人,不可能派出去四處救火,還得拱衛興慶府。


    在這個時候,梁太後決不允許手裏的兵權有一絲失控的危險!


    到了第二天,宴會繼續。


    想要撫平戰敗的情緒,不是一天兩天能做到的,但能在城外安撫住這些人,迴了興慶府,就可以省下不少力氣了。


    觥籌交錯,高談闊論。


    宴會之上,一派祥和。


    嵬名阿埋,妹勒都逋作為這一戰戰敗的‘罪魁禍首’,雖然梁太後沒有說話,到迴京之後,他們二人怎麽也逃脫不掉。是以,兩人隻是偶爾出現在宴席上,大部分時候,被關在大帳內,進出不能隨意了。


    嵬名阿埋在默默喝酒,長籲短歎。


    他其實是一個有能力的將領,隻是他一身能力,被牢牢束縛住了,這一戰,在他看來,完全不是他的過錯,若非梁太後一意孤行,不至於變成現在這樣。


    “罷了……”嵬名阿埋歎氣。他不止一個人在梁太後手裏,家眷被關在另一處,一點掙紮的機會都沒有。


    另一邊的妹勒都逋好不到哪去,作為監軍,一樣‘罪責深重’,已經有不少人在彈劾他了,隻是現在才開始試探,按照慣例,一旦迴京,他就會被投入大牢。


    “難逃一死了……”


    妹勒都逋長籲一口氣,他很清楚,損失這麽大,不死幾個人,是撫平不了興慶府上下,也不足將梁太後摘出來。


    他與嵬名阿埋,必須死!


    與他們想比,嵬名阿山則有些‘受寵若驚’,因為他打了一次勝仗,梁太後拉住他,幾乎逢人就說,依此掩蓋大潰敗的事實。


    獵後宴會舉行的十分成功,梁太後安撫住了不穩的力量,加上有些醉酒,到了晚間,便被兩個小太監,扶著進了大帳。


    其他黨項、漢貴族則更加高興,三三兩兩的繼續喝酒,暢談迴京之後的抱負。


    沒人知道,這時,種師中的三千輕騎已經離的沒多遠,正在夜色中,快速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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