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羅君都一如往常地白天出去看報紙,晚上迴家念,生活非常規律。


    同時也很危險。


    秦淮明顯感受到敵方的轟炸頻率在提升,他剛進入這段記憶的時候是轟炸結束。


    三天後第2次轟炸。


    第3次轟炸的第5天。


    第4次在第6天。


    第3次和第4次的轟炸都在白天,連續兩天的轟炸讓民眾的精神高度緊張。羅君穿過街巷找地方的時候,秦淮都能明顯感受到貧民的惶恐不安,就連賣柴賣菜的小販都少了很多。


    家家戶戶門不敢閉得太緊,也不敢敞開,財物細軟都是收拾好的,防空警報一拉響就抱著孩子帶著財物拚命往公共防空洞跑。


    高頻率的轟炸徹底摧毀了大眾的生活,卻絲毫不影響洋樓裏的先生太太們。


    一位姓葛的先生甚至有閑情雅致,在第4次轟炸結束後的第二天給他新娶的三姨太舉辦了一場小型生日宴會。


    純西式的,賓客們全都身著西服長裙,穿戴得體,首飾耀眼。宴會上供應香檳紅酒,各種甜品點心一應俱全,專門定做的16寸蛋糕更是隻切了一刀就端了下去,因為這場宴會的重點是葛先生送給三姨太的生日禮物——


    一條專門定製的鑲嵌了紅寶石、綠寶石、翡翠和碎鑽的項鏈。


    這條項鏈是沾過血的。


    至於為什麽秦淮會知道,因為這條項鏈是他親眼看到羅君在第3次轟炸到第4次轟炸間隙,處理了一點會影響他日常生活的小麻煩。為了徹底解決,直搗黃龍從根源上解決問題的同時,順便在他家保險櫃裏收的辛苦費。


    保險櫃裏的東西有點多,裝箱的時候這條項鏈掉出來了,沾了血羅君很嫌棄,就送給葛先生當演員費了。


    是的,葛先生是羅君新選的‘生意合作對象’。


    雖然曹部長常年以加班為理由在外麵養了兩位娶不進家門的外室,不光白天不迴家,晚上也不怎麽迴家,在時間上非常充裕是一個很好的合作演員。


    但曹太太脾氣火爆管不住嘴,還喜歡推己及人看羅君非常不順眼,羅君覺得曹部長不是一個優秀的對手戲演員。


    當然,曹部長這個演員也沒有完全退出舞台,偶爾還是要友情出演客串的。比如白天和葛先生談生意,晚上和曹部長談生意,偶爾天黑之後慢悠悠晃迴來柳桃也不會起疑。


    加上第4次轟炸後敵方足足有一周沒有進行轟炸,柳桃也不會像先前那麽緊張。


    日子就這麽正常的過著,平淡到秦淮甚至有點記不太住時間,感覺每天就是在、、中度過的。


    可能是戰時連載的報紙不多,羅君這段時間看的一直都是之前的老報紙。按照日期整理好的從頭開始看,連載一次性追完,沒有斷章的煩惱。


    又是一個的好日子。


    陽光明媚,溫度宜人。羅君借口要和葛先生談生意喝完陳皮茶就出門了,照例揣著一兜報紙,東轉西轉來到一處視野寬廣的平民區。


    羅君這段時間一直都在這一片看報紙,是他新發現的好地方。有一戶人家的婦人在院子裏種了一些偶爾會拿到富人區去賣的野花,這段時間花開,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花香非常好聞。


    羅君和這戶人家談好了價錢,給了一塊銀元租門口的空地和一把椅子,每天過來坐著看報紙。


    麵對這種好買賣婦人自然不會拒絕,她男人是木匠,連夜動手給羅君做了一把專屬竹椅,每天把門口打掃得幹幹淨淨的等待羅君的光臨。


    羅君對這個新地方非常滿意,每天都早早的到,找到光線最好的地方坐著看報紙。


    秦淮也很期待,昨天正好看到大俠出山,威震四方,懲奸除惡的精彩劇情。羅君是看過一遍的忍得住,秦淮這是第1遍看,哪裏受得了這種追更的痛苦。


    要不是在記憶裏秦淮翻不了報紙,他就晚上偷偷把報紙拿出來對著月光自己看了。


    總算是能看到接下來的劇情,秦淮站在羅君身邊低著頭津津有味地看。


    突然,防空警報響了。


    好久沒聽到防空警報,秦淮被嚇了一跳,一抬頭,發現周邊的人們果然亂了起來。


    有人收拾財物,恨不得連碗筷都塞進包袱裏抱著跑。有人左手抱孩子右手抱老母雞,抱雞的手比抱孩子還緊。


    婦人一家也是如此,婦人牽著孩子,她男人拿著財物,跑出院子的時候見羅君還在門口手上拿著報紙不緊不慢,婦人還好心提醒。


    “羅先生,防空警報響了,最近的防空洞在前山那裏遠著呢,快跑吧,晚了就擠不進去了。”


    說罷,婦人也沒有閑心再管羅君的去向,抱起孩子就跑。


    羅君沒有走,他拿著椅子走進院子裏,在院子裏坐下繼續看報紙。


    幸運的是,羅君所在的片區沒有遭到轟炸。兩個小時後人們陸陸續續從防空洞裏迴來,看到完好無損的家慶幸歡唿,婦人的男人還從包裏拿出兩個小雞蛋慶祝讓婦人煮了給孩子吃,同時分了羅君一個讓羅君沾沾喜氣。


    羅君也沒客氣,來者不拒,分了這個喜氣,沒吃,揣在兜裏估計是打算帶迴去給柳桃吃。


    結果中午的時候,防空警報又響了。


    一天響兩次防空警報,人們再疲憊也隻能罵罵咧咧地再次收拾東西往防空洞裏跑。


    這次的防空警報響得非常晚,剛響沒兩分鍾,秦淮就聽到了遠處傳來的轟炸聲。


    羅君被一天兩次的轟炸搞得心煩,也看不進去,收起報紙慢悠悠地在城裏晃了起來。


    在轟炸中晃悠了一個多小時後,羅君算了算時間,開始往迴走。一天兩次轟炸,還都是在白天進行的,羅君知道如果他沒有第一時間迴去,柳桃肯定會擔心,必須得掐著點迴去。


    緊趕慢趕,羅君到家的時候還是有點晚了,天色漸黑。


    一路上有點過於混亂,羅君不喜歡嘈雜的人群,不喜歡混亂擁擠,走路的時候都是故意躲著人,還順便製服了三個打算對他趁火打劫的歹徒,耽誤了些時間。


    如果是往常,這個時間點柳桃肯定在家門口等著。


    但是今天,羅君家門口非常熱鬧。


    有很多人。


    神色緊張的曹部長,手忙腳亂的曹部長家的丫鬟,用帕子捂著鼻子不知道在說什麽的曹部長的姨太,滿臉驚恐的葛先生的三姨太,好像是在預演哭天喊地的葛先生……


    這些是秦淮認得的,還有很多他在防空洞裏見過,看著眼熟的住在附近的先生太太和他們家的下人,圍聚在這邊或焦急或幸災樂禍地看什麽熱鬧。


    讓秦淮感到心驚的是,他好像看到了穿白大褂的醫生。


    有人看到了羅君。


    “羅先生迴來了!”


    “羅先生來了!”


    “羅先生……”


    人們叫了起來,像是觸發了某個開關,原本還在排練預演的葛先生突然一下嚎啕大哭,淚流滿麵,驚慌失措,連滾帶爬,一邊抽自己巴掌一邊跑到羅君麵前,就差直接給他跪下了。


    “羅先生,我對不起你啊!都是我的錯,都是我害了羅太太!”葛先生涕泗橫流地猛抽自己巴掌,非常用力,很快臉就紅腫起來。


    “你說什麽?”羅君麵無表情地問。


    葛先生沒有迴答,隻是一個勁地繼續猛抽自己嘴巴子,好像恨不得立刻把自己抽暈,反反複複地哭嚎著都是他的錯。


    秦淮沒有任何猶豫,一個健步朝房子裏跑去。


    屋外的人很多,但屋裏的人很少。


    曹太太哭得臉上的妝都化了,抓著醫生袖子不停地喊:“她剛剛還有氣的,她剛剛還在和我說話的。她看上去挺好的呀,隻是腳上有一點口子也沒怎麽出血,怎麽可能現在人就沒了,你們再檢查一下,把她送醫院裏去檢查一下啊!”


    醫生戴著口罩,隻能一遍又一遍地解釋:“曹夫人,羅夫人的心跳和唿吸已經停止了。她的內髒已經被炸彈震碎了,就算第一時間送到醫院裏去恐怕也無濟於事。”


    “曹夫人…節哀。”


    秦淮看到了躺在地上被白布包裹的柳桃。


    她的眼睛閉著,臉被人擦拭幹淨,嘴唇沒有任何血色,看上去就像是閉著眼睛睡著了,很安靜。


    曹太太癱倒在地上大哭起來。


    羅君進來了,他身後跟著臉頰已經高高腫起,嘴角流血的葛先生,欲言又止的曹部長。麵對妻子癱坐在地上大哭的失態行為,曹部長沒有出言阻攔,隻是用眼神示意丫鬟把曹太太扶起來。


    “這是怎麽迴事?”羅君淡淡地問。


    秦淮看了看羅君的表情,發現他和之前一樣沒什麽表情,語氣也沒有太大的波動,冷靜的可怕。好像出現在他麵前的不是柳桃的屍體,而是柳桃生了怪病陷入了昏睡。


    葛先生抽巴掌抽得更狠了,一句話都不敢說。


    “老羅,節哀順變。”曹部長歎了一口氣,拍了拍羅君的肩,擋在葛先生前麵幫他解釋。


    “今天鬼子不是發瘋轟炸了兩次嗎?上午那一次的時候沒持續多久,老葛倒黴,進防空洞前摔了一跤把頭磕到了。下人傳消息迴家裏,傳成了老葛被炸傷去醫院了。”


    “你太太以為你和老葛在一起,擔心你的安全也跑去醫院。老葛一急,就編了個理由說你去書店買書,你太太去書店找你,鬼子的轟炸機就來了。”


    “你家那兩個下人也全都沒了,屍體我讓人收走了。”


    說到這裏,曹部長隻能歎氣:“人各有命,你太太剛被抬迴來的時候,還有氣。我們以為運氣好隻是小傷,打電話讓醫生過來,哪成想醫生還沒到人就……”


    葛先生大聲嚎哭起來:“羅先生我對不起你啊,都是我害了羅太太,要不是我說你去了書店羅太太也不會走那條路,我對不起你啊!”


    說完,葛先生就一個大吸氣暈倒了。


    曹部長連忙用眼神示意下人把人抬出去。羅君靜靜看著躺在地上用白布包裹的柳桃,沒有說話,沒什麽表情,看上去似乎是在思考什麽事情。


    曹部長很識趣地再次用眼神示意屋裏的人出去,留下足夠的時間和空間讓羅君冷靜和接受現實。丫鬟扶著還在哭踉蹌得走不穩路的曹太太出去,曹太太走得一瘸一拐的,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羅君開口了。


    “這附近有風水好的吉穴嗎?”


    曹部長一愣,隨機道:“有,肯定有,我認識一位有名的風水先生,肯定能挑一個好的。”


    羅君點點頭:“那就行,挑一個好的吉穴,這兩天就葬了吧。”


    羅君淡定地語氣讓屋內的每一個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就連攙著曹太太的丫鬟都驚訝地悄悄太太看了羅君一眼,顯然是不相信這世界上居然有如此絕情的丈夫,妻子的屍體就在眼前,卻能如此輕描淡寫的說出這種話。


    羅君從口袋裏拿出雞蛋,放在博古架上。


    “蝴蝶能吃雞蛋嗎?”羅君問。


    曹部長震驚得眼睛都睜大了,他有點懷疑羅君是不是一時間有點太過於不能接受所以瘋了。


    羅君很淡定,曹太太卻爆發了。


    “姓羅的你還是不是人!”曹太太憤怒地衝羅君怒吼,“柳桃就算沒有孩子,她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你夫人死了,你不光一滴眼淚都不掉,你還一點傷心的表情都沒有,你還有心思關心蝴蝶吃不吃雞蛋。”


    “她是擔心你出去找你被炸死的,你卻連個麵子都不願意裝,連最後的體麵都不給她。還找個吉穴這兩天就葬了,你簡直就是個畜……”


    “還不快把夫人拉出去!”曹部長怒吼,用吼叫擋住了曹太太最後兩個字,然後看著羅君滿臉陪笑,“羅先生真不好意思,我太太這是太傷心了所以才一時失言。”


    “我知道。”羅君道,“所以她不喜歡當蝴蝶?”


    曹部長覺得羅君可能真的是瘋了。


    柳桃的葬禮是曹部長和葛先生幫忙辦的,可能是擔心羅君怪罪自己想要盡力補救,葛先生用最短的時間辦了最風光的葬禮。


    不光定了上好的棺槨,還找風水先生定了一處吉穴,在一處很偏僻沒有人煙的地方,據說是個好位置。


    羅君把那一塊的地都買了,找人在那建了房子。


    之後的記憶對於秦淮而言,就像是一部加速時間的電影。


    時間流逝得非常快,基本上眨一眨眼,一個愣神的功夫一天就過去了。


    也可能是這一段的劇情非常漫長且無聊,羅君在柳桃的墓邊上蓋了一棟小屋,就住在那裏,每天搬一把椅子在柳桃的墓前正常的看報看書。


    一開始有很多人來這個地方找羅君。


    有找他辦事的,有求門路的,有求財的,有想和做生意的,當然,更多的是想給他介紹一位新妻子。


    羅君都沒有理睬,隻是每天坐在墓前看書看報。


    漸漸的,就沒有人來找他了。


    時間流逝得越來越快,鬥轉星移,東升日落,墓邊種下的樹越長越高,草需要定期清理。羅君已經很久沒有訂購報紙了,隻是一遍一遍地看先前看過的。


    他過上了與時隔絕的生活,對外麵的情況一無所知。


    時間在他的身上像靜止了一般。


    秦淮感覺他好像每天都在等待些什麽,可是他能等什麽呢?


    等待柳桃化蝶?


    可是化蝶隻是梁祝裏的故事,是一個戲本子。


    終於,在一個寧靜的午後飛快流速的時間按下了暫停鍵,有人上門了。


    是曹太太。


    幾年不見,曹太太憔悴了很多。


    她不再像幾年前那般珠光寶氣且富態,她身上沒有金銀首飾,脖子上每日戴著的珍珠項鏈也不知去向,沒有穿旗袍,穿的是普通的灰撲撲的棉衣。就連人也瘦削了,臉頰微微凹陷,眼角麵上滿是皺紋,看起來老了很多。


    “羅先生,好久不見。”曹太太的脾氣也好了很多,不再對人翻白眼。


    “很久嗎?”羅君對時間的流逝顯然沒有什麽概念。


    曹太太笑了笑:“有四五年了吧,我要離開這裏迴鄉下了,離開前想來看看柳桃。”


    羅君示意她隨便看。


    “他們都說你瘋了。”曹太太道,“說你看戲看得走火入魔,活成了戲本子上的癡情種,放著好好的富貴日子不過,待在這個鬼地方守著已故原配夫人的墓過日子。”


    “前幾年是我說話不中聽,你和我家老曹串通騙柳桃要出門談生意,我還以為你是在外麵養小的,攛掇柳桃讓你帶她迴滬上和這邊的小妖精斷了。”曹太太看著墓碑,“現在想想還不如攛掇柳桃讓你帶她迴滬上,這樣沒準人還在。”


    “我沒瘋。”羅君淡淡地道。


    曹太太笑了笑:“我真的很喜歡和柳桃在一起打麻將。”


    “我是我家老曹在老家娶的鄉下老婆,大字不識幾個,不喜歡洋裝,穿不了高跟鞋,喝不慣咖啡,是人人瞧不起的土包子。要不是我哥高升,老曹這輩子都不會把我接到城裏來。”


    “我家老曹想往上爬,讓我討好柳桃巴結你。一開始我不樂意,我最討厭巴結人了,這些年輕漂亮的太太仗著自己見過世麵,全都鼻孔朝天瞧不起我們這種鄉下原配,打麻將都要嫌棄我們抓牌的方式土。”


    “但她…算了,不說了,我這次過來有東西給你。”說著,曹太太從兜裏小心翼翼拿出一個布包,打開,裏麵還是一個小布包,再打開,是一隻耳環。


    一隻小小的銀耳環。


    “我不是要迴鄉下了嘛,昨天整理東西的時候在首飾盒裏找到的,是之前柳桃丟的一隻,她說是什麽阿紅姐給她出嫁的嫁妝,雖然不值錢但是很有意義。平時不敢戴怕丟你的臉,隻有來我家打麻將的時候才敢戴。”


    “她總是那麽小心謹慎,生怕做錯了什麽會丟你麵子。還記得有段時間我家的丫鬟經常往你家送天麻燉鴿子嗎?都是柳桃燉的,她沒怎麽學會,每次鴿子都燉得特別老隻能喝湯,不敢讓你看見鴿肉,就說是我家廚娘燉的。”


    “曹部長最近怎麽樣?”羅君問。


    “死了。”曹太太隨意地道,“我哥也死了,家裏的姨太太都跑了。我沒兒子就一個女兒,錢也沒怎麽分到我手裏,在這裏實在是過不下去,所以打算帶女兒迴鄉下。”


    “這次走隻怕再也不會迴來了,所以來看看柳桃,見最後一麵。”


    羅君看了看曹太太身上的衣服,伸手示意曹太太把銀耳環遞給他,曹太太布包整個遞過去,羅君接過起身進屋裏。


    沒兩分鍾,羅君拿了一個小盒子出來,遞給曹太太,裏麵是6根小黃魚。


    “迴去了寫信,省得失聯。柳桃這些年沒怎麽交過新朋友,我不能讓她化蝶後又少一個。”


    曹太太呆愣地接過木盒,脫口而出:“什麽化蝶?你不會是真的瘋了吧?”


    “有情人死後不是會化蝶的嗎?”羅君反問,“就像梁祝裏演的那樣,人的形態雖然死了,但是可以以蝴蝶的形態繼續活著,變成黃色的蝴蝶。”


    曹太太呆愣了好一會兒,似乎是在確定羅君是不是在跟她開玩笑,見羅君真的是一臉認真,才磕磕巴巴地說:“可…可那是戲文裏的故事啊。”


    “什麽意思?”羅君反問。


    “那都是戲文裏的故事,是假的。”


    “桃園三結義,轅門斬子,女駙馬不都是真的嗎?”


    “那不一樣。”曹太太都懵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戲文裏的故事有的部分是真的,有的部分是假的。梁祝的故事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是化蝶隻是戲文裏的故事。”


    “人是不可能化蝶的。”


    羅君一愣。


    “人死了就是死了,不可能變成蝴蝶的。”


    “你這麽多年…該不會是……”


    羅君像是突然醒了一樣,他像是做了很多年的夢,突然有一天有一個人拍拍他跟他說,嘿,別睡了,該醒了。


    “你說什麽?”羅君沙啞著聲音問。


    “我說…化蝶隻是戲文裏的故事,不是真的。”曹太太抿了抿嘴,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定,“羅先生,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這樣誤會。”


    “但是…柳桃已經死了,死了5年了,她不會變成蝴蝶的。”


    “你該清醒了。”


    秦淮看著羅君,這是羅君第1次露出錯愕的表情。


    錯愕中還帶著茫然,就像是一個自以為學會了世間規則的孩子,突然被告知你學習的規則是錯的,你根本就不了解這個世界。


    在柳桃死的第5年,羅君才知道他的妻子已經死了。


    早已長埋於塵土裏,化為白骨。


    真真正正的死了。


    秦淮知道,羅君渡劫失敗了。


    秦淮離開了記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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