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萱公主本以為東方夜聽到此話,多少會跟她客套一番。誰知他竟順著話直言道,“是啊,本王也覺得確實好巧。”


    他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測,冷漠的嗓音裏也不知是訕笑還是嘲弄。隻是忽然眼神犀利,幽深的黑眸裏顯示的似乎是早已看穿了她的所有心思。


    靈萱公主被他這麽一說,頓時便有些心虛了。


    她並不敢抬頭看東方夜,隻是漲紅著臉地垂著頭,嬌聲問道:“不知九王爺今日是否有空?”


    “抱歉,本王還有要事趕著迴府,恐怕難有閑暇與靈萱公主在此閑聊。”東方夜不緊不慢地說道,言詞雖已盡量地委婉,但還是拒絕得很明顯。


    靈萱公主素來是個心高氣傲的,在北冀國被還從來沒有人敢不把她的話當迴事,這下被東方夜連著拒絕了兩次,嘴上雖然未說,但心裏對此多少有些不滿。


    “九王爺每次都借口繁忙,莫不是為了刻意拒絕本公主而找的托詞?”她失望的看著東方夜,微微噘著嘴,俏麗的臉上染著微紅的薄暈。


    東方夜本就有些不耐煩,聽聞此言也不想再多費唇舌,冷冷淡淡的迴道:“靈萱公主誤會了,本王的確有諸多要事在身,公主若想玩,還是找其他有空閑的人吧。”轉過身時,已是毫不掩飾目中的輕視與厭惡。


    關於靈萱公主的心思,他也不是看不出來。隻是,在很早以前他與女人之間便極少有過交集,本身也對女人這種生物很是厭惡,直至花朝的出現,才有了例外。可而今,對於麵前這種既厭煩又喜糾纏的女人來說,那就更是沒有好感了。


    靈萱公主見東方夜這般毫不留情麵的就離開,頓時有些惱了,恨恨地跺了跺腳。


    她變了變臉,陰沉的問向跟隨在身後的女仆,“你說,他為什麽會和其他男人不一樣?難道是本公主身上的媚香對他不起作用?”


    那女仆麵無表情地微微垂首,對此話也不迴答,隻是徑自用粗糙的聲音說道,“聽說九王爺與九王妃的感情很好。”


    靈萱公主冷哼一聲說罷,“那不過是一個臣下之女,本公主還會比不上她?”


    “公主身份尊貴,自然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女仆低頭恭敬地答道。


    靈萱公主極滿意地勾起唇角,癡癡地看著東方夜已經遠去的背影,冷冷一笑:“本公主也不信,還會有我得不到的男人。”她高昂著頭一字一字宣告道,“他,本公主勢在必得。”


    自此,東方夜不管走到哪裏,都總是能時不時的遇上某些人的身影。


    如果這隻是一兩次的巧遇,那還可以說是偶然。但次數多了,流言蜚語也就跟隨著傳了出來。


    當日,東方夜還未來得及迴府,便被東祈皇招進了宮中。


    而九王府內,東方夜沒有迴來,倒是來了另一個人。


    涼亭裏,花朝抬眼訝異的看著有些時日未見的舒玉末,奇道:“你怎麽突然來了?”


    “自然是來看你了。”舒玉末不以為然道。幾乎當是在自己家一般,很不客氣地拉了凳子坐下,又給自己倒上了一杯茶水,然後,才仔細地看著花朝,擰著眉頭說道:“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難道真如外麵傳的那般重病纏身?”


    麵色發白,身形消瘦,明顯的一副虛弱之象。


    其實,在最開始他聽到花朝突然病重的消息時,便急急地想趕來看她,但是當時根本進不了九王府的大門,而之後花朝又被人保護得太好。今日他也是見著東方夜去了皇宮,所以才突然跑來的。


    “沒事,隻是受了一點傷而已。”花朝搖了搖頭,也是淡淡一笑。


    “受傷?”舒玉末聞言眉心又是一擰,低眉看她時不禁有些擔憂,“很嚴重嗎?”


    花朝說道:“不,隻是小傷。”


    舒玉末聽她說得如此輕鬆,再對照她現下的模樣,對於這話顯然是不相信的。


    如果真隻是小傷,會是如今這個樣子的嗎?


    他以為花朝是不想他擔心才想要瞞著他,所以便也不再深究了。


    他癟癟嘴,幽幽涼涼地說道:“我還一直以為是東方夜不想讓我來見你,所以才故意散播的謠言。原來你是真的身子不好。”


    想了想,他又覺得有些不對勁,側頭看她,問道:“可是,你身為九王妃,怎麽會突然受傷呢?誰敢傷你?東方夜還真是沒用,竟然連你都護不住。”末了,還認真的添了一句,“他這麽不靠譜,你還是別跟他好了。”


    花朝隻是笑了笑,眼神沉靜,卻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她才狀似無意地問道:“你們找人找得怎麽樣了?”


    提到這事兒舒玉末便覺得有些鬱悶,他二哥和七姐一直當他是小孩,有什麽事也會不告訴他,他想要快點找到大哥卻有心無力,好幾次偷偷跟在二哥和七姐的身後,想和他們一起去,結果都被他們甩在了半路上。


    他神色黯淡了下去,一臉沮喪地唿了口氣道:“還在找。”


    “哦。”花朝應了一聲,垂下頭時眼神微閃。


    舒玉末始終是少年心性,心裏藏不住事,但隻要說出來又很快會好。大約是這些日子一個人在驛管憋壞了,這下見到花朝,嘴裏便有說不完的事一般。


    花朝這麽久也一直呆在九王府,對於外麵發生的事情並沒有特意過問,聽到舒玉末口中時不時吐露著東方夜在外如何如何,心中便覺得一陣發煩。


    她開口打住舒玉末的滔滔不絕,笑著問道:“想不想喝酒?”


    “啊?”舒玉末原本還陶醉在自己的心情世界裏,突然聽見她問出這麽一句話,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喝酒?”


    他一臉錯愕,眉頭皺起,“你身上既然有傷,又怎麽能喝酒了?”


    花朝很隨意的說道:“喝一點點應該沒事。”


    “這……還是不好吧。”舒玉末呆呆地看看著花朝,仍是猶豫道。


    “你該不會怕了吧,難不成你還從來沒有喝過酒?”花朝取笑道:“果然是個小屁孩。”


    舒玉末麵色一僵,像是被說中了事實一般,可又很不滿花朝這般看不起自己。他氣唿唿地瞪了她一眼,挺起胸膛,硬著頭皮說道:“喝就喝,小爺……怕什麽!”他才不是小屁孩呢。


    花朝笑了笑,眼神清亮起來。


    少年單純些果然好,隨便一個激將法就能將他騙倒。


    可若換成東方夜的話,即便是他真傻了,也不會輕易上當吧。


    霎時,眼角彎成的漂亮弧度,便換成了苦笑。


    而此刻,宮中。


    在談完正事後,東祈皇有意無意的問起:“聽說你這段時日與靈萱公主走得很近?”


    東方夜聞言不由微微驚異,可還是神色坦蕩的迴道,“迴父皇,兒臣隻是偶然與靈萱公主碰過幾次麵而已,並非走得很近。”他覺得東祈皇不會無故提起這事,低眉掩去眼中的幽暗後,便問,“父皇是不是聽說什麽了?”


    東祈皇眯著雙眼,也不多說什麽,隻是沉聲交代道:“往後靈萱公主再去找你,你便抽些空閑出來,與她多些接觸吧。”


    東方夜微微躬身,淡淡迴道:“兒臣與靈萱公主身份有異,這恐怕不妥。”


    東祈皇一手叩著桌麵,沉默片刻,緩緩開了口,“永儀公主最近身體如何了?”


    東方夜神色一滯,眉宇間透著一股涼意。


    嗬,終於不再是永儀丫頭了麽……


    “娘子已經快痊愈了。”他斂去唇畔浮起的譏誚,低眉迴道。


    東祈皇略微轉身,別有深意地緩緩說道,“小九,你這麽聰明,應該明白朕的意思。”


    東方夜聽著心越漸越沉,卻沒有抬頭,藏在陰影中的雙眼好似兩硯反複研磨的濃墨,深不見底。


    他表麵上神色平靜,麵無表情的答道:“兒臣聽不明白父皇所說何意。”


    “小九……”東祈皇麵色頓時一沉,看著東方夜的目光中燃起了幾分不悅與精銳。


    “父皇!”東方夜打斷他,臉上寒意森然,但又很快恢複如常。


    要說花朝一直表麵良好,也未出過什麽錯,東祈皇也確實對她還算滿意,但那是在此之前。


    在東祈皇的眼裏,花朝的身份始終是低了一等。而他適才換了一句生疏的稱謂,便已盡然說明了他如今的態度。


    東方夜無視東祈皇麵上的怒意,不為所動地繼續說著,低沉的聲音兀自沉著而鎮靜,“娘子是兒臣明媒正娶的妻子,她是兒臣的王妃,也是九王府的女主人。不管她的身份如何,她都是唯一的,誰也不可替代。”


    她將是這世間唯一一個與他齊肩,並且站在他身邊的女人。


    她會是他唯一的妻子,唯一的女人,九王府唯一的女主子。


    而她也隻能是——他的妻子,他的女人。


    這誰也改變不了。


    所以……千萬別逼著他讓那些阻礙他的人就此從這世上消失。


    東方夜最後的那句話終是沒有說出口。他從前都是不管不顧的性子,因為他沒有明顯的弱點,所以行事可以肆無忌憚。但現在有了花朝,這並不意味著他可以隨意妥協。


    而現在獨一讓他重視且在意的,也僅有花朝一人而已。


    他之前厭惡靈萱公主,但並沒把她放在眼裏,所以才會被人鑽了空子。


    他與花朝的路本來已是走得十分不易,現在又正巧是修複關係的關鍵時刻,誰要是敢在這個時候再給他磕絆子,他一點也不介意將那人提前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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