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曹婉清迴到了太子府,貴喜嬤嬤就迎了上來,對她說道:


    “太子妃,吳太醫來請平安脈。”


    曹婉清這才迴過神來,對身後的丫鬟使了個眼色,丫鬟立刻就把手裏的藥藏進了衣袖,掩著往旁邊走去。深吸一口氣,曹婉清讓自己鎮定下來,神色平常的走入了廳中。


    太醫院首座吳太醫迎上前來拜見,曹婉清讓他起來之後,和氣的叫貴喜奉茶,太醫謝過之後,就開始請脈,片刻後,吳太醫便放開了手,曹婉清問道:


    “吳太醫怎麽樣?我最近覺得有些心慌,總不那麽順意,也不知是不是有什麽。”


    吳太醫看了一眼曹婉清,老神在在的說道:


    “太子妃把心揣肚子裏吧。小主子好著呢。活潑的很,脈搏很有力,女人懷了孕就是這樣,有的是成日懨懨的,有的是成日想吐,有的則是心神不寧,其實沒什麽,生孩子就是這麽過來的,不用擔心。”


    曹婉清的嘴角漾起一抹微笑來,說道:


    “有吳太醫把脈,我擔心什麽呀!為了齊國七公主的婚事,剛從祁王府迴來,許是在祁王府園子裏逛的有些累了,聽太醫這麽說,我也就放心了。”


    太醫斂下眉目,開始收拾藥箱裏的東西,又行了個禮,說道:


    “太子妃請好生休養,安胎的藥和方子早就開過了,今天就不重新開了。”


    曹婉清對貴喜遞了遞眼色,說道:“替我送吳太醫出去,多謝吳太醫。”


    貴喜明白,從袖中拿出一隻早就準備好的紅封,交到了吳太醫手中,吳太醫又謝過之後,才轉身出去。


    曹婉清一直站在門邊,看著吳太醫離開,眼神越發深沉。摸著肚子,斂下了所有笑容。


    虎妞坐在凳子上,手裏抱著阿瞳,表示了無限驚奇,阿瞳一開始在她手上哭了會兒,後來被虎妞的鬼臉吸引了目光,也就不哭了,還饒有興趣的開始抓虎妞的頭發。


    “我就知道姑娘您和王爺的孩子一定漂亮,瞧這眼睛,跟姑娘和夫人毫無二致,真漂亮。”


    蔣夢瑤看了一眼她,坐在椅子上喝了口水,說道:


    “你快別誇她了。我那兒都給你把畫像準備好了,你先去看看,成親這種事情,首先就是要將眼緣,眼緣夠了,才能說其他的。”


    虎妞瞥了一眼蔣夢瑤讓人堆放在一旁的卷軸,歎了口氣,說道:“唉,我剛才看了幾幅,隻覺得畫中人都長得差不多,哪兒看得出什麽好壞啊。”


    蔣夢瑤唿出一口氣,說道:


    “我知道,畫出來的肯定沒有本人真實啊,你就先湊合看看,把實在不和眼緣的剔除掉,先這麽選一輪,選好了之後,咱們再挑。”


    虎妞把阿瞳交給了一旁伺候的乳母,阿瞳卻歪著身子往蔣夢瑤那裏傾斜,嘴裏嗚嗚的不知道在說點什麽。


    蔣夢瑤接手之後,小丫頭就坐在母親懷裏,倒也不鬧了,虎妞又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蛋,對蔣夢瑤說道:


    “姑娘,其實我對男人的長相沒有什麽要求,關鍵是脾氣性格,可是,性格和脾氣哪裏是能看的出來的呀,你讓我選,太難了。”


    蔣夢瑤失笑:“那你是想一個個見一麵?私下裏聊幾句?”


    虎妞猶豫了一下,然後才點頭,說道:“嗯,若能如此,我應該有點把握的。”


    “……”


    正說著話,戚氏從門外走來,看見了虎妞,兩隻眼睛也是瞪得老大,不過,她之前就已經聽說了這個消息,此時也隻是震驚,倒沒有像見鬼似的盯著虎妞。


    虎妞看見她就站起來,一路小跑著過去,想要對戚氏行禮:“夫人,您近來安康?”


    戚氏受寵若驚,趕忙攔住虎妞,說道:“哎喲,使不得使不得。公主快別這樣,折煞命婦了。”


    虎妞嘿嘿一笑,依舊像少時那般爽朗,戚氏還是覺得有點不敢相信,因為,她自然也是記得虎妞當初被她們找到的時候有多狼狽,那身上,用趙嬤的話說,就是用整片湖水才能把她洗幹淨的個泥腿子,怎麽搖身一變,就變成了什麽齊國公主了呢?


    想起她小的時候,戚氏對她諸多不滿,雖然沒有打罵,可是對於這個閨女的貼身侍婢,戚氏是打從心底裏不喜歡的,性子一點都不溫順,太野,奈何閨女喜歡,所以就那麽留了下來,到後來,閨女和女婿遠走關外,想來想去,也就隻有虎妞這一個丫鬟能跟著去適應,那時才對這丫頭刮目相看,這才有了今天這樣的事。


    蔣夢瑤看了一眼戚氏,阿瞳看見戚氏,又像是換了個新鮮,奔著戚氏去了,戚氏歡喜的接過寶貝兒,在她左右臉上各親了一口,這才摟在懷裏不肯放手,說道: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辦了個詩會,請的都是城裏書院的學子和先生,詩會在朱雀街街尾,那辦詩會的會賢雅居是我的店,到時候,咱們就在二樓臨窗雅間裏看,先看人,然後我再去打聽人家,既然公主說了不問門第,那咱們就打著燈籠,挑一個人品好的。我都安排好了,保管叫公主又見著人,也不至於跌了女孩兒家的矜持。”


    蔣夢瑤看了一眼驚訝的虎妞,說道:“我早就猜到你不肯看畫像,讓我娘去辦的,你待會兒收拾收拾,咱們一起去會賢雅居。”


    虎妞性子直爽,不扭捏,蔣夢瑤這麽說了之後,她也就沒有推辭,笑著答應了。


    ******


    忙活了一天,蔣夢瑤直到傍晚才迴到王府,本來以為高博已經迴來了,可是汪梓恆說高博派人迴來傳話,說是今晚不迴來,就歇在宮裏。


    蔣夢瑤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剛想歇下,門房就又傳來了消息,說是太子妃派人遞來了帖子,要蔣夢瑤迴來之後,就去一趟太子府。


    蔣夢瑤猶豫了片刻,就喂過了奶,然後換了衣服,帶著傷愈的張氏往太子府趕去。


    太子府門前有人在接應,就是曹婉清的身邊的奴婢,好像叫貴喜,她把蔣夢瑤迎入了府,蔣夢瑤問道:


    “太子妃可曾說起,喊我來有何事?”


    貴喜對蔣夢瑤迴頭一笑,說道:“王妃待會兒自己問主子吧,奴婢也不知道是什麽事,隻是奉了命在外頭接王妃入內。”


    蔣夢瑤和張氏對視一眼,張氏就自動的放緩了腳步,蔣夢瑤跟著貴喜身後,走入了曹婉清的院子,院子裏燈火通明,就是安靜的很,蔣夢瑤心中警覺更甚。


    走入了廳堂,就看見一個清俊的背影正站在燈燭下挑燭火,聽見貴喜迴話,這才轉過身來,高謙看著蔣夢瑤彎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然後便沒有說什麽,揮了揮手,讓伺候的人都下去。


    廳堂中央放了一張圓桌,桌上擺滿了酒菜,高謙對蔣夢瑤比了個‘請’,說道:


    “忙了一天,還沒吃晚飯吧。我也沒吃,一起吧。”


    蔣夢瑤看著他,又看了一眼已經被關起來的門,心裏知道中計了,從容笑問道:


    “原以為是太子妃找我,沒想到是太子殿下,太子妃人呢?放任我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怕是不妥吧。”


    高謙揚了揚眉,說道:“你說話還是那麽直接。坐吧,反正都來了,我不讓走,你也走不了,幹脆陪我喝一杯。”


    蔣夢瑤唿出一口氣,高謙這種說話方式就是他們私下的交流方式,坐了下來,說道:“不喝。你有話就說,我還要迴去喂孩子呢。”


    高謙看著蔣夢瑤,將一隻酒杯遞到了她麵前,說道:“咱們也是老朋友,你一定非得這樣跟我說話嗎?我認識你,可比高博認識你要早吧。”


    蔣夢瑤不想與他多說廢話,將酒杯推開,說道:“太子妃呢?是她喊我過來,如今又不見人?”


    高謙笑了笑,說道:“我在你麵前,你卻說要找她,晚了吧。”


    蔣夢瑤遲疑的看著高謙,想著他會不會把曹婉清怎麽樣了,高謙似乎看透了她的猜疑,才又說道:


    “你不會以為我殺了她吧?我還不至於!她迴去了。不是你挑唆她迴去的嗎?”


    蔣夢瑤冷笑了一聲:“哼,我挑唆什麽了?你不想害她,不代表旁人不想害她,她迴去是對的,早該迴去了。”


    高謙舉著酒杯,從座位上站起來,一邊踱步,一邊說道:


    “是啊,我也覺得她早該迴去。她早點迴去,我就可以早點見你!事實上,如果她早點走,我和你之間,會不會又是另一種結局呢?你會不會像待在高博身邊那樣,一直待在我身邊呢?”


    “……”


    蔣夢瑤看著似乎才喝了一杯,就有些微醺的高謙,不知道說什麽,站起身就要走,可是門卻被從外麵反鎖,惱羞成怒的踢了兩腳,發出巨響。


    高謙見她這樣,突然狂笑起來,模樣有些癲狂:“阿夢,這麽多年了,你還是那副脾氣!我身邊的人全都在變,就隻有你從始至終,沒有變過。”


    高謙走過來,對蔣夢瑤攬過一隻手臂,蔣夢瑤見狀,趕忙閃開,怒道:


    “高謙,你發什麽神經,要瘋去外麵瘋,我沒空和你一起!我和你從來就沒有開始,哪裏來的變換結局?”


    高謙沒有抱到她,也不氣餒,繼續追著她走,見她神情微怒,整個人豐腴了不少,少婦的致命誘、惑熬的他喉嚨生疼,天知道,他這些年來,心裏想的全是她,也許是得不到的就是好的,蔣夢瑤在他少年時,進入了他的心,這麽多年來,一直占據著他的心,原以為,時間會衝淡一切,可是,每每在看見她和高博眉目相傳的時候,他還是覺得嫉妒的難以忍受。


    “我當初若是向母後堅持要了你,你就是我的人,我們又怎會不開始就結束呢?我知道,你想做正妻,可以!再給我一些時間,我讓你做我的正妻,不僅如此,我讓你母儀天下,我是太子,高博是什麽?再過些時候,我就會廢了他,他就什麽都不是了,你跟著他,沒有好下場。跟我,跟我好不好?我們就當從前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我們重新開始,我給你一切,好不好?”


    蔣夢瑤看著追在自己身後,神色有些癲狂的高謙,心中一凜,說道:


    “你想謀朝篡位?”


    高謙又是一伸手,被蔣夢瑤抬腿踢開了,卻還是不屈不撓:“什麽謀朝篡位,我是太子,這天下,本就是我的,我為什麽要謀逆?我隻是順應天命,隻是為我母親拿迴屬於自己的東西。”


    蔣夢瑤大怒:“你母親的什麽東西?高謙,你不要再被親情蒙蔽了,你母親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無欲無求的慈母賢妻了,她的心早已被惡毒占據,她如今就是在利用你,利用你的愚孝!你父皇早年對她那般好,她都忘記了嗎?高博和他母親為了保護你們母子,那十年裏吃了多少苦?你不是也說過,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高博嗎?可你看看你如今都做了什麽?你都做了什麽?”


    高謙似乎有些累,跌坐在了椅子上,趴著定了一會兒神,然後才說道:


    “我做了什麽?你知道,我父皇要廢了我母後皇後的位置。我母後在我麵前拿刀架著脖子逼我,我能怎麽辦?算了。我也不要管了,她愛怎麽折騰都隨她去,我隻要你!阿夢,你跟我好不好?我可以為你遣散所有妻妾,我隻要你一個人!好不好?”


    蔣夢瑤心中的不安越來越盛,高謙這是說到點子上了,他們的確想造反,而且是皇後逼著太子造反,高博今天沒有從宮裏迴來,難道就是和這件事有關?


    “你們準備什麽時候動手?高博到現在都沒迴去,你們把他怎麽樣了?”


    高謙抓起了一旁的酒壺,仰頭就又灌了幾口,眼神越發模糊,臉上酡紅一片,說道:


    “我不會對他做什麽。他終究是我弟弟。我不會殺他!隻要他不幫著我父皇,我會讓母後還有舅舅們放他一條生路的。”


    蔣夢瑤衝到了高謙身前,抓著他搖晃道:


    “你們今天就動手了?誰給你們的兵?”


    ☆、第一百八十一章


    第一百八十一章


    高謙似乎真的醉了,坐在椅子裏目光似乎有些空洞。說道:


    “今天動手?動手幹什麽?殺人?嗬嗬,別管那些了,阿夢,我且問你,你願不願意跟我呀?”


    蔣夢瑤心驚的厲害,果然高博今天沒有迴來是異常的,可是在這麽短的時間裏皇後如果真的想動手又該叫什麽兵呢?城防營的兵力在她爹手裏掌著,若說禁軍,那都是在皇帝手裏親自掌控著的,皇後斷不能染指,那她憑什麽?


    正在她失神之際,高謙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她的身後,不由分說抱住了她,蔣夢瑤大驚,一個轉身,一個劈掌就把高謙推出幾步外,厲色說道:


    “你發什麽癔症!我當你是朋友,你再無禮,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高謙被蔣夢瑤推了一下,似乎才清醒過來,深吸一口氣後,才定定的看著蔣夢瑤,說道:


    “是我先認識你的。你不可能對我沒有一點感覺的。”


    蔣夢瑤深吸一口氣,忍著怒氣說道:“我對你怎麽可能有感覺?那是高博的哥哥,對我來說,僅此而已,我沒有對你抱有任何想法,並且不記得我什麽時候給過你這樣的暗示。我不喜歡你,我喜歡是高博,她是我丈夫,這輩子我隻會要他。”


    高謙一腳踢翻了麵前的椅子,怒道:


    “他死你也不在乎嗎?母後勾結了齊國二皇子,他們的人如今正在宮中,他們已經控製住了父皇,高博就是留著也不會有命出來了,你要個死人幹什麽呢?阿夢,你醒醒好不好?你隻要鬆一句口,我就為你遣散妻妾,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如果你不願意,那我做這些又有什麽意義呢?不要傷害我,好不好?你不喜歡我沒關係,你和高博成親的時候,你不也不喜歡他嗎?現在不是變了嗎?隻要你同意跟我在一起,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也會喜歡上我的,給我個機會,好不好?”


    蔣夢瑤幾乎快要抓狂了,她麵對這樣的高謙真是有一百個想掐死他的衝動,可是也不免抓住了他話中的重點。


    “皇後勾結二皇子,控製了皇上,你們真的瘋了嗎?高謙,那可是你父皇啊。你就這麽看著你母後害死他嗎?”


    利用最後的機會,蔣夢瑤試圖和高謙講道理。


    高謙提起皇帝,也是露出了悔恨,說道:“母後跟我保證,不會傷害父皇,隻是控製他,今晚就逼他寫禪位詔書,明天宣讀過後,母後就會放了他!我也是沒辦法,母後不聽我的,而父皇又要廢她,我母後做了一輩子皇後,她受不了如今這要被廢掉的結果,她寧願死都不願意讓那件事情發生。我,我不能看著她去死啊……”


    蔣夢瑤冷哼,卻也看出了高謙內心的煎熬,繼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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