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他的女神,我來到散步甲板,高跟皮鞋踩過柚木甲板的聲音敲醒了沉靜的夜色。傑克疑惑地起身往我們這邊看來,他叼在嘴裏的煙突然掉到褲子上,燙得他跳起來。


    我將露絲往前一推,露絲一個措手不及踉蹌向前,傑克連忙伸手接住她。


    大步向前,我嘴裏哼著歌,“約瑟芬,上到我的飛行器,我們一起飛上雲霄……九點了,讓我們去參加愛爾蘭的音樂會吧。”


    傑克指著我大笑起來,“真夠瘋狂。”說完就拖著露絲跟上我的腳步,開始對我指指點點,“這衣服不錯,不過你該臉上也撲一斤化妝品,最好全是紅色,這樣更和諧,我還有些顏料要不要借你?”


    我用顏料塗你一臉。


    三等艙的交誼廳在船尾,白星八人演奏團隊,有一半在三等艙歡快地幫移民者演奏風格明快的爵士樂。我們到的時候樂手滿臉笑容地快速擊打著皮鼓,愛爾蘭風笛節奏鮮明地在喧鬧的交誼廳裏響起。


    交誼廳中央都是踩著節奏在跳舞的移民者,我被這種高昂歡樂的曲子給勾引過去,雙手抬過頭開始跟著鼓點擊掌。舞步一轉直接在樂隊旁邊繞起圈,裙子隨著我利落的腳步而飛舞。


    我愛這種全部飄蕩著節奏感音樂的地方,每個人在歡笑,跳舞,喝酒,高聲闊談。


    小提琴手沒有上等艙嚴謹優雅的做派,怎麽瘋狂怎麽跳躍怎麽來,音符全部都是崩碎地飛上天空。我的掌聲高高落下,又重重響起,與這種快節奏的音樂混為一體。


    傑克在嘈雜的人聲裏大喊:“艾米麗,要不要喝酒。”


    我一聽立刻揚手對樂隊敬個禮,然後飛奔進跳舞的人群裏,找到傑克的桌子,他手提著幾大杯的黑啤,直接放到桌子上。露絲一開始還有些拘謹,可是慢慢的,好奇與興趣占據了她的眼神,她也開始興奮起來。


    我直接將一杯啤酒一飲而盡,感覺血液都沸騰起來。一轉身直接將啤酒杯重擱在另一張桌子上,豪邁地對這桌正在猜拳的三等艙乘客說:“大叔,我們來拚酒,輸了你的帽子給我。”


    同樣豪邁的猜拳大叔站起身,將頭頂上的布製帽子扔到桌子上,一腳踩著木椅大聲咆哮:“拚就拚!”


    “不用那麽拚吧。”傑克不忍觸目地捂著眼睛,然後將自己手邊的啤酒立刻遞給我,“跟他拚了,艾米麗。”


    露絲看著我們,被逗笑了,她也擠到我旁邊,打算看我怎麽大殺四方。結果等到我將帽子要到手,大叔已經捂著肚子跑去上廁所了。而傑克拉著露絲跑去跳雙人舞,一個小姑娘跑到我旁邊,扯著我的裙子。


    啤酒的勁頭一上來,我有些暈眩地低頭看著她,看到她滿頭曲卷的頭發跟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脫口而出叫她,“科羅拉,開心嗎?”


    曾經有過一麵的小女孩對我甜甜地笑起來,我立刻牽著她往舞場上鑽,“你知道嗎,泰坦尼克號不會沉了。”


    科羅拉兩頰紅撲撲地看著我,仿佛在鄙視地說,這船才不會沉呢。我抬頭就看到傑克拉著露絲跑到台上,開始隨著節奏跳起愛爾蘭踢踏舞,年輕英俊的小夥子力道準確地踢打著地麵,滿臉飛揚的笑容,在向自己心愛的姑娘展示自己。


    露絲放得開,直接鞋子都不要就跟著他的腳步。


    我站在台下,突然覺得自己在看電影,每次看都哭成狗,現在卻隻想跟著他們一起笑。我將手指放到嘴裏,朝台上吹幾聲響亮的口哨,“好樣的,傑克,來段脫衣舞。”


    傑克對我一臉嫌棄,表示才不會賣肉。他衝到台邊緣,對我招手高聲說:“來段絕技,鼓掌鼓掌。”四周立刻響起無數的掌聲包圍著我,鼓聲風笛小提琴在飛旋。我酒勁一上來,帽子甩手就按到科羅拉小姑娘的頭上,一躍到台上,直接擠開傑克,熟稔地麵對著熱情的觀眾。手扯著裙子用力一撇開,金色的花在火焰裏怒放。


    裙擺下的腳重重踩在木質的台板上,手過頭跟著腳步而大力拍打起來。手臂,腳,挺直的後背沒有一絲女性的柔美,體內的力量全部爆發出來,一股久違的舞蹈熱情在我血管裏急速地流淌開來。


    我愛發酵的黑啤酒,我愛熱情的舞蹈人群,我愛風笛的歡快,我愛弗拉明戈的自由隨性。


    甩開紅色的裙子,直接跳起男性的弗拉明戈,吉普賽人的靈魂仿佛這一刻在我體內複蘇,自由與桀驁變成約瑟芬的飛行器,載著我們一起飛上雲霄。我感受到酒醉的眩暈,身體仿佛在這一刻脫離了青澀的僵硬,將前世的努力全部帶過來,我的腳與我的靈魂完美地契合起來。


    從男性到女性,手腕與手指比任何花朵都有力量,卻比任何花瓣要柔軟地展現著西班牙人的特殊性格。


    我想不起自己來自哪裏,也想不起自己在哪裏。手抓住裙子,仰頭透過模糊的人群,看到一個男人不滿地皺著眉頭,從交誼廳的樓梯上小心翼翼地走下來。他穿著黑色整潔的燕尾服,黑色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眼睛似乎在搜尋什麽,舉止充滿了不耐煩的焦躁。


    然後他好像被什麽所觸動,轉眼就看到我。


    我並沒有停止自己的舞步,臉上終於帶上笑容,沒有表情的弗拉明戈也轉換為更加舒緩的舞蹈。就像是他與這個地方格格不入一樣,我的舞步也跟歡快的樂隊樂曲節奏開始不一致。


    那個男人快步地穿過人群,朝我走來,一臉怒氣。


    “該死。”他終於擠到台下,恨不得將所有人都推到海裏,連頭發都亂起來。


    我看著他的狼狽樣,很幸災樂禍地笑起來,嘴裏輕輕哼唱著熟悉的歌曲,身體慢慢彎下,左手伸出去,無名指上的戒指閃著明亮的光澤。


    我輕聲唱著,“約瑟芬,上到我的飛行器,我們一起飛上雲霄……”


    眼前一片模糊,卻還清楚地記得在看泰坦尼克的時候,曾經想過要對自己心愛的男人唱這首歌曲。二十年代初最有名的情歌,乘坐著飛機追求心愛的姑娘。


    “親愛的,上到我的飛行器……”


    左手猛然被人握住,壓著那枚戒指,十指交纏。


    我繼續蹲著,笑眯眯地唱著這首歌曲。


    手指暖得心都燙了。


    ☆、第48章 月色


    “艾米麗。”他拖住我的手,一臉想要生氣卻沒法爆發的表情。


    “嗯,約瑟芬。”我直接賴坐在台上,耳邊都是在跳舞的聲音,腳死死蹭住木質的台板開始跟他玩拔河的遊戲。


    “約瑟芬是哪個家夥?”他終於跟被點燃的炮仗,張牙虎爪起來,我看見他琥珀色的眼珠剔透得跟玻璃球一樣,上麵都是憤怒的火焰。


    “我們跳舞。”我死死地要賴到台上,拖著他不放手。


    “誰給你喝這麽多酒?”他像頭多疑的狐狸,敏捷而兇狠地要找出罪魁禍首,很快他就看到可以遷怒的替罪羊。“傑克道森,你竟然慫恿她來這種亂七八糟的地方。”


    傑克將露絲往自己的身後一藏,然後滿臉無辜地反駁,“這位高貴的一等艙先生,艾米麗的船位還在三等艙,她本來就屬於這裏。”


    “誰屬於這個鬼地方,我已經給她買好票,她屬於一等艙的。天啊……等一下。”他邊指著傑克怒氣衝衝地說,邊腳步踉蹌著往台上走,我用力將他拖上來,然後跟隻猴子一樣攀爬在他身上,鼻間可以聞到他身上白蘭地與男性香水的味道。


    然後我抓著他的胳膊,對他大聲說:“開心點,這個地方都是音樂。”拖著他,我自娛自樂地隨著音樂繞圈。


    這個男人一臉快被我搞瘋了的樣子,他拉著我的手不放,可是卻對別人的接觸很敏感,“離我遠點,你的衣服多久沒洗了。等一下,艾米麗,我們這就迴去,這不是好地方。”


    “哇噢,你陪她跳舞嘛,你看艾米麗多快樂。”傑克還在一邊火上澆油,說完就拉著露絲鑽到人群裏,還對露絲說,“我們不要理會他,讓他吃點苦頭。”


    “我還沒有見過他這麽狼狽……”露絲忍不住笑起來,跟著傑克跑。


    “約瑟芬,我們跳舞。”我用手肘夾他的胳膊,耳朵裏擠滿了歡快的曲調還有笑聲。


    “見鬼的約瑟芬,這是哪個白癡的名字。”“約瑟芬”緊張地被我拖著繞圈,他根本不擅長這種舞蹈,手忙腳亂地想要阻止我繁忙的轉圈,可是一會後他就開始暈頭轉向,頭發亂得全部覆蓋在額頭上。


    他的領結歪了,扣子掉了,形象全無。


    我竟然覺得他很可愛,不禁高聲歡唿,“約瑟芬,約瑟芬,我們一起跳舞。”


    他被我搞到滿臉想生氣卻不知道要擺出什麽表情,隻能無奈地伸手去拉扯自己的襯衫,在我耳邊快速地說:“好了,我們快離開這裏。”


    我聽而不聞,鬆開他的手,本能地要跑下台擠到樂師那裏鼓掌。他衝過來抱住我,唿吸聲驟然加重,“你不該喝這麽多酒,真是的,簡直就是酒鬼。”


    我伸手去按他的脖子,企圖從他緊|窒的懷抱裏掙脫開來,耳邊亂糟糟地聽到他忍不住大聲抱怨,“你就會讓我丟臉,我該將你塞到保險箱裏關起來,這個破地方,都是下等人……別掙紮,艾米麗。”


    我按不開他,手直接拍到他臉上,用力掐一下,一時間他憤怒的臉被我捏皺了。


    “我不該覺得你還有意識,你喝醉了。”他努力地開口說話,皺巴巴的臉卻增添出聲的難度,讓他的話語含糊起來。


    “我沒醉。”我不在意地笑著說,隻是覺得很開心。從我穿越的那天開始,就沒有一天是順利的,整日奔波在溫飽線下。見過餓死的屍體,經曆過被流氓攔截的糟糕經曆,被騙過也差點凍死在街頭。說實話我從來沒有吃過這種大苦頭,至少沒有餓得那麽慘過。可是我還是熬過來了,並且我相信我的人生絕對會好起來,毋庸置疑,我現在就很快樂。


    “那認得出我是誰嗎?”他的臉扭曲得更可怕,顯而易見,他對這個地方沒有任何好感。


    “約瑟芬。”我斬釘截鐵地說。


    “這是個女人的名字。”他終於忍無可忍地咆哮,抱住我的手臂一使勁,直接將我抱離地麵。我本來就頭暈,結果下一秒發現自己整個天地全部倒過來,那些跳舞的人,黑色的啤酒跟交誼廳的椅子都旋轉而下。


    連頭發都跟瀑布一樣倒著傾斜,我莫名其妙地想要掙紮,一個男人生氣的聲音就響起,“你給我安靜點。洛夫喬伊,讓他們走開,這群蝗蟲就不能有一刻不吵鬧嗎?”


    我發現自己倒著在飄移,手在空中亂伸,好像希望能抓到什麽。最後往下摸到衣服,衣服上麵是溫熱的肌肉,我不客氣地抓住它,結果身體一陣搖晃,就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咬牙切齒地命令我,“不要動手動腳,我不希望你後悔。”


    暈眩感一直存在,我好不容易甩下頭,嘴裏咬到長發,勉強看清楚自己的姿勢是……被人扛著?


    那種熱鬧的喧囂漸漸在弱化,冰冷的溫度爬上我的手臂,海風將我吹得直哆嗦,往前飄移的速度似乎被我的顫抖阻滯一下,然後那種移動更加快速。我模糊間看到天上的星星,過一會星星又變成木板,轉眼又是一片刺眼的白色。


    接著是門大力打開的聲音,然後就是男人直截了當的命令,“溫水毛巾,茶,快去準備。”


    沒等我想明白這裏是哪裏,姿勢一轉,我被人直接拋到床上。


    “一身酒味,你真是讓我生氣。”他動作幅度很大地開始扯開領結,脫下燕尾服,嗅一下自己的袖口,一臉厭惡。“都是那種味道,不要到下等艙跟那些人混在一起,誰知道他們有沒有傳染病,就算檢查後才放上來的,裏麵肯定還混有逃票的罪犯。”


    我側著頭,溫暖的被褥讓我本能地往裏麵鑽,看到他轉來轉去,我傻乎乎地開始對他笑起來。


    “你喝醉了。”他雙手放在褲袋裏,對我大聲說。


    我繼續傻嗬嗬地笑,酒精上頭會讓我很興奮,無法入眠,並且跟得了多動症的動物一樣精力充沛。


    可是他好像誤會什麽,一臉劇烈的掙紮,停頓了幾秒才勉強說服自己,“你喝太多酒,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我幹什麽了?手摸到一個枕頭,我不滿意地扯到懷裏,眼睛直挺挺地盯著他看。


    他又轉到床邊,猶豫了猶豫,再次離開我。嘴裏一直念叨著,“她什麽都不知道,難道就不能更清醒點嗎?”


    我感到口渴,伸出手想要喝水,麵前的男人看到我動作卻跟看到曙光的救贖一樣衝動,他整個人衝過來,也沒有幫我帶水,就這樣坐到床上,伸手摸著我的臉。


    “好吧,你一定知道自己在幹什麽,我們本來就可以進行這一步。”他猴急地摸我的頭發,我的臉,手往下,摩擦過我的脖子跟鎖骨。他說服了自己,眼裏那種貪心的迷戀帶著一種可怕的攻擊力。“我們會有個美好的夜晚……”


    他伸手掰正我的臉,一陣細碎的吻就落到我的額頭上,臉頰邊,嘴唇上,這種觸感跟在下雨一樣,帶來的感覺卻是熱烈的。


    我不習慣這種接觸,伸手毫不客氣地拍住他的臉,企圖將他的吻給阻擋開,他用力抓住我的手腕,我跟他對著幹地要抽迴來。他親我一下,我就打他一下,這導致他齜牙咧嘴地抓我的手,又不死心地要親我,然後我習慣性地將被抓住的手掙紮出來,他的力道很大,可是一旦我死命要拽出去時他就會反射性地鬆開。


    一來一往,他終於沒轍地捂著臉,“你就沒有像女人的時候,還有下次不要穿這種裙子到外麵去,免得被人占便宜。”


    我用力推開他,直接將他推下床,感到自己全身都是力量,很想伸展四肢。


    “我會覺得你能聽懂我的話真是傻瓜,你喝醉酒力氣怎麽那麽大。”男人一臉無力,他捂著腰從地毯上站起來,臉帶潮紅,眼神熱情得不正常。見我坐起來,他在原地遲疑了一下,又鍥而不舍地走過來,雙手捧著我的臉,輕聲哄著我說:“這很愉快,我會讓你很愉快。”說完,一隻魔爪子又往我的領口伸,他咽了下口水,手指一直在顫抖。


    我跟拍蚊子一樣,立刻雙手拍住他的爪子,然後大眼跟他瞪小眼。眼睜睜地看著他臉色的潮紅變深,眼裏的熱度變成一種沸騰的懇求,接著是壓抑,掙紮,最終他勉強地唿吸,才將那種熱情給藏下去。


    他試著將手抽迴去,我死抓著不放。他眼睛都不敢看我,隻能口頭上威脅,“你再這麽任性,我會很生氣。”


    你生氣又怎麽著。


    “你還是睡覺吧,先洗個澡,我讓他們準備點蜂蜜水。”被我折磨到徹底沒脾氣的男人低聲地說,他臉上的紅色還沒有褪去。


    我搖頭,輕聲細語地說:“約瑟芬,我們跳舞。”


    “約瑟芬”,……


    “我們跳舞。”我搖晃著他的手,一臉渴望地看著他。


    “休息。”他忍耐,再忍耐地從牙縫裏擠出話來。


    我不放棄地說服他,“我要跟你跳舞。”


    “下次不要在別人麵前蹦蹦跳跳,成什麽樣子。”他開始指責我,扯過被子就要將我往床上壓。


    “那你跟我一起跳舞。”我沒有一點疲憊,搖著他的手反複念個不停。


    “給我安靜,你就沒有溫柔的時候。”看起來他沒有哄人睡覺的經驗,快要崩潰地看著我。


    “我很溫柔。”我認真地自我評價,跟我相處過的老師朋友同學都說我的性格很好。“所以你要跟我一起跳舞。”因為我很溫柔。


    他試著抽迴手,我跟他拔河,就是不放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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