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青年不知道拿來的力氣,擺脫兩個水兵的拉扯,瘋了的往船尾跑:“我的畫!”


    正要縱身撲向滾滾長江時,江大帥一把拉住他,正反就是兩個耳光。(.無彈窗廣告)


    這個小青年一下子被打朦了!


    同時,一個低低的,悅耳柔媚的聲音響在江大帥的耳邊:“你為什麽打人!”


    江大帥迴過頭,看到就是剛剛被救的女學生,楊文君和馬素貞跟在她身後。


    這個女學生,粗看並不覺得她是一個絕色美人。但仔細一看,她的身上像是帶著淡淡的毛茸茸的光,那是一種少女的恬靜。可再仔細一看,她嘴角微微下拉,露出一種微苦凝重的神色,不知道怎麽的,江大帥隱隱感覺如此相貌的女子,是屬於得理不饒人的類型。


    這個******已經換上大翻領窄袖的洋裝,身材越發的顯得曼妙火辣。可是怎麽看她的年齡,也才十五六歲吧!


    這小青年剛剛還捂著被巨大扇得火辣辣的臉,此刻看到這個******雙目放光,熱情似火般湊上去道:“珍珍,你沒事吧?”


    江大帥聽到這個名字,忍不住瞄了一樣馬素貞,她迴了江大帥一個白眼球。


    這個叫珍珍的******像看不到其它人般,對這個小子嫣然一笑,把嬌軀移到他旁,親密的撫著他的臉龐,他的臉色一邊一個五指印,江大帥的下手可是夠重的,珍珍******愛憐的說:“悲鴻哥哥,你沒事吧?”


    “我沒事!可我畫全完了。”這個小子立刻哭喪著臉,做悲痛愈覺壯。


    悲鴻?畫?


    江大帥如遭雷殛,愕然看著神態親昵的悲鴻小子和珍珍******,猛然想起一個人。


    “咳!”江大帥立刻換上一副笑臉,湊過來低聲道:“請問悲鴻兄貴姓?珍珍小姐貴姓?”


    珍珍******怒視著江大帥道:“你這人好不講道理,竟然把悲鴻哥哥打了,我們不想認識你!”又向楊文君和馬素貞說道:“二位姐姐,謝謝你們救了我們,我們夫婦,來日必定結草來還。(.好看的小說)”


    悲鴻哥哥點點頭:“珍珍妹妹說的是,今日救命之恩,來日我徐悲鴻一定結草來還。”


    果然是徐悲鴻和蔣棠珍!


    江大帥看著他與珍珍妹妹眉目傳情、口角春風的神態,再瞧著絲網內蔣棠珍對徐悲鴻含情脈脈的玉容,忽然想起二十年後,兩人分道揚鑣,心裏沉沉的。


    一個才子佳人的故事,在民國很多。


    江大帥大概已經猜出這對落水鴛鴦的故事。


    私奔,永遠是個美好的開始,不過,大多都是西廂記一樣悲情的結局。


    蔣棠珍還真是勇敢,是那個時代出走的娜拉,她走出家庭,尋找愛情和新的生活。她也是為了逃婚。表麵上看,她反對的是封建包辦的婚姻,那個不學無術相貌平平的査姓男子,並不符合她理想中的愛人形象。


    她現在才十幾歲的年紀,同徐悲鴻私奔,這是要去日本吧?


    真是勇敢!


    兩個人都很勇敢!


    江大帥在前途未卜的時候就不敢拉著盛七小姐和聶四小姐私奔!


    蔣棠珍人生的起步,還真需要幾分膽識,一方麵可能靠著她的直覺。年輕英俊、才華橫溢、身世波折的徐悲鴻,引起了她的同情和欽佩,一瞬間的決心,成全了這樣刻骨銘心的出走。


    這樣一對璧人的出走,不由地讓江大帥想起自己與盛七小姐和聶四小姐:最後離開自己孤單的上海灘,雖然在在她們麵前留下豪言壯語,但是卻也會暗自傷心無奈吧。(.)


    這就顯得蔣棠珍的與眾不同,她是依偎著男人走出來的,赴歐幾年,她也並未學得多麽過人的生存本領。但在她的天性中,存在著一種尖銳的東西,用民間一句俗話說,這是命硬。這個毅然跟隨畫家出走的女孩,從一開始,就注定要在人生舞台上,扮演不平凡角色。


    蔣棠珍太亮烈,她的世界,沒有迴頭路。她似乎從不懂得退一步海闊天空,她是愛情疆域的女戰士,身披鎧甲,手握長矛,長驅直入。當年撕心裂肺的婚變裏,蔣棠珍的表現可謂剽悍:她見到徐悲鴻孫多慈並存畫中的台城月夜圖,當即沒收,聲稱隻要她在世一天,此畫便不能公之於世;孫多慈送楓樹苗給老師,蔣棠珍則當機立斷,讓人把樹砍了作柴燒;徐悲鴻為孫多慈印畫冊、做宣傳、謀求留學的官費,蔣棠珍便寫信給負責留學的中方代表,橫插一杠子。


    十幾歲就陪徐悲鴻流浪天涯,功成名就的徐悲鴻,在蔣棠珍眼裏看來,徐悲鴻應該完完全全屬於她一人,怎能與人分享?


    愛情本來就是這樣。


    江大帥身為男人,到是不怎麽討厭徐悲鴻,隻是覺得他窩囊,一個女人都搞不定。


    現在換了江大帥發瘋一樣的跑到船尾,沙啞著聲音吼道:“你們快來看一下,還能不能撈幾張畫上來!撈上一張畫,我賞一百大洋!”


    “這大水一衝,早就什麽也撈不到了。”毛人鳳搖頭道,實在想不明白,一百大洋一張畫,這個小子的畫有這麽值錢嗎?這江大帥不會是看上那個******,準備玩什麽花樣了吧?


    “什麽?一百大洋?您難道也喜歡悲鴻哥哥的畫嗎?”蔣棠珍冰雪聰明,聽出江大帥的語氣很是在乎那些話。


    “當然,徐先生畫的馬我最喜歡了!”江大帥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說道。說完就覺得不對,現在徐悲鴻還沒有留洋法國學畫,這時候應該還不出名吧。


    這麽說,反令人覺得江大帥心懷不軌,果然,連馬素貞和楊文君都露出不屑之色。他們成天和江大帥在一起,從來沒有聽說徐悲鴻這號畫家?也不知道江大帥喜歡徐悲鴻畫的馬!


    徐悲鴻和蔣棠珍身為當事人,心中卻是非常感激江大帥,感覺遇到了知音。


    蔣棠珍終於露出甜蜜的微笑道:“悲鴻哥哥確實非常的喜歡畫馬,也畫的非常好。悲鴻哥哥曾經畫過一隻百折不撓、狂放不羈的奔馬,悲鴻哥哥把這匹馬畫在了宣紙上,直接投給了商務印書館對門的《真相畫報》社。”


    這真是一個有趣的挑戰,把一匹馬投給叫做“真相”的畫報,徐悲鴻好像是把在上海灘窮困潦倒的自己,真正麵目其實是一匹不為人識的千裏良駒。


    “在上海灘眾多報刊中,《真相畫報》是著名嶺南派畫家高劍父先生、高奇峰先生創辦的美術刊物。高劍父先生早年曾赴日本學畫,加入孫中山先生的同盟會,曾負責主持同盟會廣州分會。高氏兄弟據說是受孫中山先生的囑托,在上海傳播先進思想。這本雜誌,是眾多畫家孜孜以求、登堂入室的專業畫刊,選稿標準十分苛刻!”徐悲鴻要在眾人麵前逞強,傲然的道。


    此語一出,楊文君等人果然蕭然起敬。


    蔣棠珍也幫著徐悲鴻說道:“上海審美書館出版《真相畫報》,負責人是高劍父先生,編輯和發行是高奇峰先生。高劍父先生當初看到悲鴻哥哥寄來的那幅馬,迴信稱讚他比古代畫馬大師韓幹還有過之,審美書館要立刻印刷出售!”


    徐悲鴻傲然的挺起胸膛。那是他賣出的人生中第一匹馬。


    似乎這是天意。當時的他正想去考大學,正為學費發愁,一匹馬使他時來運轉。其後,徐悲鴻成為審美書館的特約作者,稿酬可以支付學費。徐悲鴻報考的是震旦公學法文係,他看到法國油畫複製品,直接讀懂法國大師原作的渴望愈加強烈。


    一匹弩馬和一匹千裏良駒,根本區別就是誌向迥異。


    徐悲鴻沒上過一天正規學堂,但他父親給他開的鄉土大學,比任何學堂都來得豐富紮實,尤其是日積月累的深厚國學修養,使他與生俱來的藝術天分瘋狂生長,有一天真的走出家鄉,就是一個出口能詩、提筆能畫的奇才。


    生活的玫瑰花似乎開始向他綻開了微笑。


    徐悲鴻微笑道:“哈同你們知道嗎?”


    “知道。太熟了!”蔣誌清冷冷的說:“一個猶太老頭!”


    毛人鳳等人的目光立刻冷卻了幾分。


    徐悲鴻沒有擦覺,依然興奮的說道:“他是聲名遐邇的大班,威震上海灘的西方冒險家。當時上海最大的私家花園愛儷園,即為他的公館建成伊始,這位一擲千金的闊佬即行善舉,在公館附近開辦了一所倉聖明智大學,登報征求倉頡畫像。”


    蔣棠珍偷瞥了江大帥一眼,曖昧地道:“倉頡乃中國傳說中創造漢字的仙人,誰也沒見過,因而各式各樣的相貌不一而足。而悲鴻哥哥筆下的倉頡仙人頗有人間氣息,像一個鄰居家的大爺,不同的是長著四隻眼睛。也許是與眾不同,也許隻是看著順眼,評委們一致選中了它。不僅如此,主辦方還特地派了一輛小汽車,專門接悲鴻哥哥去他們那兒講授美術。”


    徐悲鴻眼內掠過得意的神色。大千世界,冷暖皆不為個人所知。徐悲鴻自己也沒想到,創造漢字的仙人,居然成為照耀他繪畫之路的太陽。從此,他似乎變得前途無量。


    其實,人生之路最要緊的,就是那麽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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