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電燈發著慘白的亮光,楊文君的臉色也全同燈光一樣的慘白。


    這時馬素貞進來,看到楊文君的臉色,還以為江大帥做了什麽色色的事情惹楊文君不高興了。也不能怪小姑娘這麽想,因為江大帥就是這麽個“邪惡”的人,她有切身體驗。


    馬素貞的這種看猥褻犯的目光讓江大帥不淡定了。


    “有什麽事嗎?”江大帥幹咳一聲。


    “毛人鳳來了。”馬素貞奇怪的目光在江大帥身上掃過:“現在客廳侯著呢。”


    “我就去。”江大帥趕緊腳底摸油。


    客廳裏。大玻璃窗掛著絲質的湖色窗簾;琳琅滿目的圖書,整齊地排列在一排排的玻璃書櫃裏;屋子當中有一張小圓桌,桌子上麵有一個古瓷花瓶――花瓶裏還插著鮮豔的步步高花,花瓶周圍則擺著好幾瓶好酒――茅台、大曲、白蘭地,等等。還有那些大大小小的絲絨沙發,雪白牆壁上掛著的各色字畫……無不彰顯這家原本的主人是怎麽一個書香富貴人家。


    現在是江大帥鳩占雀巢。


    毛人鳳正陷入到一種迷離的境界中――剛才,他還在喧囂的人群中跟蹤、刺探,他還在與小日本鬼子的暗探過招,忽然來到了這麽一個安靜、舒適的所在,這跟他剛才在經曆的腐臭的濕地、血腥的特務世界多麽不同呀!這是兩種天地、兩個世界。但他確實是來到了另一個世界――一個他又生疏、又熟悉的世界。他現在做的是最陰暗的事情,身處最黑暗的世界裏,許久許久他沒有看見這個世界了,但是,他確實有過這樣的世界。那是在被戴春風招募以前的事情。他也曾有過這樣安靜、舒適的房間,雖然沒有眼前琳琅滿目的玻璃書櫃,名貴奢華的茅台酒――但之前過的總算是一個舒適的享樂世界。自從走入勞碌奔波、艱苦而又危險的另一個世界。


    這一切,為的是什麽?


    不就是眼前這些玻璃書櫃和茅台酒?不就是想有一天自己也可以親手掛起美麗的窗紗和壁畫?從此過上眼前的這種舒適奢華的生活嗎?


    ……正當毛人鳳坐在軟軟的沙發上,悄悄地東瞧西看、並且思潮起伏的時候,旁邊的一扇油光閃亮的屋門開了,江大帥走進來,他驚慌的站起來。(.好看的小說)


    江大帥擺擺手說:“不用客氣,坐下說話!”


    江大帥徑直坐到他對麵,毛人鳳看到江大帥坐下,他才斜斜的把屁股挨著一點沙發坐下。


    江大帥說道:“小毛,這些日子辛苦了,這一路都要靠你指揮的太保團打前站。”


    “老板過獎了。”毛人鳳受寵若驚:“太保團在各地都有分支機構。我不過是先來一步,居中聯絡一下而已。”


    “小戴帶著太保團的總部機關先去了湘西,這一路,辛苦你地方還有很多。”


    “老板,這都是應該的。”


    江大帥笑了笑,道:“我讓你打聽的消息怎麽樣了?”


    毛人鳳道:“老板,卑職一來南京,立即撒下動員太保團駐南京的密探,四處打探消息,日本人在南京經營多年,勢力雖無所不在,可也因此,他們的所作所為根本無從掩飾。”他說到這裏,顯然對自己的成績十分自豪,所以神色間有些自矜。


    這是下人端上兩杯茶。


    毛人鳳拿起杯來喝了一口潤了潤喉嚨,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個小本子,雙手遞過來道:“大人,卑職所查的東西都記在這上邊。日本的向陽社在中國開埠的城市開設道場之外,還有一個玄洋社更可怕。玄洋社在天津、青島、上海等地設立了一個叫做《經濟調查會》的分會,在北平、山海關或灤縣、張家口、太原、濟南、煙台、南京、漢口、香港及廣州設立派駐機構。其調查目標,在北方的有開灤煤礦、井陘煤礦、山西礦業、山東煤礦,萍鄉煤礦等礦產資源,冀東地區工業及整個華北地區經濟資源,包括棉、麻、羊毛、麵粉、煙草、木材、藥品等,以及交通狀況,還計劃摸北洋對華北的貿易及關稅,各國在華北的利權及投資等問題。在東南一帶,勢力雖然不如在華北囂張,但是也到了很可怕的地步。號稱亞洲最大的鐵廠漢冶萍已經被他們控製。”


    江大帥聽地蹩起了眉頭:“我國的鐵路若津榆,若蘆漢,若奧漢,若龍州,若太原柳林,都是英、比、美、法、俄之款之所修築。礦山若山西之孟平澤潞,若河南之懷慶左右、黃河以北諸山,若直隸之開平,若貴州之青溪,都是英、法、義之款之所開營。路礦之利盡歸外人。至於日本,專靠戰爭掠奪而致富。做的這些事情,一點也不奇怪。隻是漢冶萍公司也被他們拿到手了嗎?”


    江大帥心裏急啊。本來因為和盛家的關係,還想著入股漢冶萍,以漢冶萍為基礎,抗起中國重工業的大旗。想不到,漢冶萍被日本人捷足先登了!


    毛人鳳道:“老板,具我們所得到的消息了解,自1897年,盛宣懷接辦漢陽鐵廠後,因募招商股很不順利,就轉而乞靈於舉借外債。”


    江大帥沉吟良久,暗暗盤算了一陣,才道:“嘿,主要是日債罷?”


    盛宣懷和日本人的齷齪,江大帥還是略有耳聞。


    “是的。”毛人鳳微微一笑,翻閱小本子說道:“漢冶萍股份有限公司是在張之洞創辦的漢陽鐵廠的基礎上,與後來創辦的萍鄉煤礦和大冶鐵礦合並,並擴充商股,於1908年3月13日正式成立的。它是一個具有官商合辦性質且與國家政權密切相關的股份有限公司,由會辦商約大臣盛宣懷兼任公司經理。1896年,張之洞所創辦的湖北漢陽鐵廠因官費難籌而經營困難。經其奏準,將鐵廠交給盛宣懷招集商股經辦。盛宣懷接管後,招集各華商,主要是輪電兩局和通商銀行紡織公司的華商,集資入股,共湊成股份銀200萬兩,作為成立商辦公司的根本。然後計劃開辟萍鄉煤礦,以濟冶鐵之需,還準備添造新式機爐以改進煉鋼方法,並改善與之相關的鐵路、輪船、碼頭、棧道等設施。預算很大,因為後續募招商股很不順利,盛宣懷就轉而乞靈於舉借外債。這樣,到了1899年,盛宣懷代表漢陽鐵廠與日本八幡製鐵所訂立通易煤鐵合同,開始與日本商人相勾結。1902年,漢陽鐵廠向日本大倉組借款25萬元用於擴充鐵廠設備資金,年息8厘,以1年一為期。1904年8月3日盛又與日本興業銀行代表小田切訂立《大冶購運礦石預借礦價合同》,主要內容有:一,借日款300萬元,年息6厘,期限30年。二,以日本按所購礦石價值抵還本息,不還現款;日本每年收買大冶礦砂7―10噸。三,以大冶礦山、大冶礦局現有與將來擁有的一切運礦鐵路、廠礦財產為擔保。四,指定借款用途:200萬用於大冶鐵廠置購機器機爐之用,100萬元為萍鄉煤礦所需。五,大冶鐵廠聘清日本技師。雖然據漢冶萍公司的創辦者設想,將新舊股份招足銀元24萬元後,可以一麵撥還華洋借款,一麵擴充煤鐵生產,營利之後,非但可以刺激和推動華商激於大信、樂於謀始,並仿照各國廣設各種製造商廠,可達到養民善政、強圖之目的。還可以憑自己的產品對洋貨起到一定的抵製作用,收迴和保障一定的利權。但實際上,由於公司經辦者的**和經營無方,招商股很難如願,便又搬出老辦法,出賣利權,舉借外債,這一時期,德、英、日等帝國主義列強互相爭奪對漢冶萍公司的控製權,尤以日本為甚。從1904年到1911年,漢冶萍公司又先後以公司所屬企業資產、材料、產品,甚至地契,股票為擔保,以漢陽鐵廠產品全歸日方專銷代銷、售價由雙方議定不受國際市場影響,日方每年收購大冶鐵礦礦砂為條件,多次舉借日款,漢冶萍公司便逐漸為日本人控製。負債既多,也包括向其他國家舉借的外債,主要還是日債,因此利息負擔自然就沉重,截止至1911年,漢冶萍公司總計用銀共合3200餘萬兩,除股本100萬兩外,其餘2200餘萬兩都是外債。自盛宣懷接辦到辛亥革命的15年間,漢冶萍三廠礦先後支付的借款利息和股息共達100餘萬元,約占同期總支出的三分之一。”


    江大帥聽的怒不可遏,啪的一趴桌子道:“想不到,盛宣懷這隻蛀蟲!難怪辛亥年,國人皆喊該殺!”


    他說到這兒忽的想起一事,奇怪地道:“不過……沒有他費勁心思的掏空清王朝,最後在四川點的那一把火,辛亥革命的燎原大火還未必能那麽燒起來?……小毛,你確定打探的消息無誤嗎?”


    “報告老板,”毛人鳳奇怪地道:“是關於漢冶萍的情報還是什麽?……”


    “當然是漢冶萍!”


    “報告老板!漢冶萍的情報,卑職查的十分仔細,不會有誤。由於日本人做事肆無忌憚,漢冶萍的管理人員有很**,所以我們的人很輕鬆的就把情報搞到手了。”


    江大帥說道:“好!我會記你一功的。”


    毛人鳳臉上喜色,道:“謝謝老板。我還有沒說的,現在,盛老四在上海灘遙控漢冶萍,公司舉借日債,更為嚴重了。”


    江大帥聽了發了半天愣,才恨恨地道:“娘西皮的,盛老四這個草包,別的事我尚可隱忍一時,盛老四這是自毀長城,是站著茅坑不拉屎!這卻忍讓不得了。盛老四呀盛老四,這漢冶萍在你的手上,真是讓我心痛。你看別怪我拿來你的漢冶萍開刀,不念和你妹妹的情分。事關國家命脈,不能再操在你這草包手裏!小毛,你繼續搜集情報,但是要切記,不要打草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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