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八點鍾,社會黨特別會議馬上就要開始。(.無彈窗廣告)雖是臨時的特別會議,但這次到會到的人很多。


    東北角茶幾周圍,圍坐著江幫主的這些追隨者――宋子文、陳果夫兄弟、蔣誌清、胡宗南、戴春風、毛人鳳、徐元東――這些人聚集在這個會場上,帶來的,可以肯定,是暴力的預兆。在江幫主一派看來,此會似乎是江幫主終於下定決心,要平定叛亂,公開奪權!垂手可得的權力是合乎邏輯的。關於政策和策略方麵的越來越大的分岐,普通黨員也不甚了解,但知情人卻明白,大會會將是一場明爭暗鬥,於是,大家便齊心協力,準備讓江幫主成功地奪權。


    這些日子特別難熬。據信,參加罷工的20多萬工人連同他們的妻兒老小約100萬人陷入饑餓狀態,這是個十分緊迫而又嚴重的問題,再堅持下去已有許多困難難以克服。


    對於瞿恩一派的瞎指揮造成的損失,黨內很多頭腦清醒的人早就產生了強烈的不滿。尤其是江幫主一派群情激憤。在戰爭年代,要想真正成為領袖,所需要的不僅僅是學會二十四史的權術去整人,更重要的是,他必須讓他的部下看到光明和前景,顯然,瞿恩並不能做到這一點。


    “昨晚半夜我接到老板的通知,一宿沒睡踏實。心裏老惦記著今天這個會議。娘西皮的,瞿恩這小子,我忍他很久了!”蔣誌清盯著熊貓眼咬牙切齒的說道。


    陳果夫挖苦道:“難得。”


    陳立夫用力捶他一下:“阿偉盡說廢話!”


    徐元東拿起一張路上買的油餅大口咬去:“是難得嘛,誰見你為啥事著過急?真他媽的有大將風度!”


    蔣誌清也拿起一張油餅大口咬去:“你們睡好了?”


    宋子文說:“我也睡不好,是正常的。[]昨晚半夜接到電話,老板要提前動手,之前的布置都打亂了,有些步驟又沒能布置好。最關鍵的是,現在瞿恩一派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你想麽,再怎麽著,他們可不容易屈服。這算哪棵樹上結的歪把子梨嘛!哎,能不能再去找老板說說,讓他再拖個兩天,讓我們再細細地推敲推敲?”


    蔣誌清卻說:“老板的脾氣你還不了解?果決明快的性子,拿定的主意,下邊的人說啥都不管用了!不怕你有千條計,他總有他的老主意。”


    宋子文歎道:“那就沒戲唱了?”


    徐元東不緊不慢地道:“但是老板的主意,從來就沒有錯過……”


    “人無完人,是人怎麽可能不犯錯?”蔣誌清說道。


    宋子文瞪他一眼道:“這時候,你說這空話管啥用嘛!”


    一直未開口的戴春風微微一笑,慢騰騰地說道:“就算是提起動手,要對付一個書生,有什麽難的?”


    毛人鳳聽了戴春風的話猛點頭。


    宋子文看了一下戴春風和毛人鳳冷笑道:“我當然知道不難,我也知道你們太保團的手段,你們要對付誰,都是簡單的,可是,你想過沒有,這麽老板的名聲怎麽辦?”


    “很可能黨會因此分裂。”蔣誌清接著說道:“老帽兒,不懂了吧?這就是老板原先為什麽會忍讓,會選擇以退為進。還不是怕黨因此分裂?如果那些書生全跟著瞿恩這小子走了,那我們社會黨變成什麽了?和當初一群流氓組成的幫會有什麽區別?”


    戴春風一愣,譏笑道:“阿偉,你是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畢業的軍人,在交易所裏做金融有一手,想不到你對政客的這一套,你也還挺在行?”


    蔣誌清得意地一笑:“那裏,我不過是老板的馬前卒,向左向右還不是聽老板的指揮?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老板指揮之功。”


    蔣誌清一點也沒有誇張,對江幫主確實是心悅臣服。可是今天的事情,以他敏銳的政治嗅覺來看,江幫主實在行為有點衝動,現在出手,明顯時機還沒有成熟,如果再等幾天,瞿恩一派還不主動投降?


    戴春風激動地叫道:“你知道就好,你知道就好……你以後少說什麽‘人無完人,是人怎麽可能不犯錯?’屁話!”


    “人怎麽可能不犯錯?”胡宗南不同意老同學的話:“老板也不例外。隻是,如果以老板的能力都會犯錯的話,我們也不可能找到正確的路了!”


    徐元東點點頭說:“老板隻能給我們指明放心,而我們,就應該向著這個方向全力以赴呀!”


    蔣誌清說:“全力以赴?”


    徐元東重重地點了自己頭一下,說道:“全力以赴!咱們今天要想盡一切辦法,為老板奪取黨內最高權利!”說著,抬起頭,盯著天花板認真地想著。他忽然特別提醒道:“諸位,讀過《戰國策》麽?……”


    在座的人對先秦的諸子百家都不是很熟,都是新時代的青年,怎麽可能知道,他們對徐元東的提問茫然的搖頭。


    隻有愛鑽研曆代名臣故事的蔣誌清有一些涉獵,但是不是很熟,他先小心地問了一聲:“看過幾篇?你想說那一篇?”


    徐元東稍稍等了一會兒,道:“周文君免工師籍。”


    “我知道。”這是《戰國策》周策裏的前麵幾篇,蔣誌清總算還是記得:“周文君免士工師藉,相呂倉,國人不說也。君有閔閔之心。謂周文君曰:‘國必有誹譽,忠臣令誹在已,譽在上。宋君奪民時以為台,而民非之,無忠臣以掩蓋之也。子罕釋相為司空,民非子罕而善其君。齊桓公宮中七市,內閭七百,國人非之。管仲故為三歸之家,以掩桓公,非自傷於民也?《春秋》記臣弑君者以百數,皆大臣見譽者也。故大臣得譽,非國家之美也。故眾庶成強,增積成山’。周君遂不免。”


    一群人那裏聽懂這麽深奧的文言文,胡宗南忙說:“元東,別開玩笑……這跟這次的大會有什麽關係?”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徐元東生氣地:“這段話是說,周文君免除了工師籍的職務,而該用呂倉為相國,周國民眾對呂倉表示不滿。周文君為此感到很憂慮。這時呂倉的說客對周文君說:‘國家每做一件事必然是有毀謗也有讚美,忠臣把毀謗都加在自己身上,而把讚美都歸於君主。宋國的君主強占百姓耕作時間建造自己的遊樂台,而遭到人民強烈地非議,這主要是由於沒有忠臣代他受過。後來,忠誠代他受過的大臣子罕辭去相位而改任司空,人民就非議子罕,而讚美宋君。在齊恆公的宮中,一共擁有7個市場和700個妓院,齊國人都斥責他,於是齊國相國管仲就故意在自己家築台,並命名為三歸台,目的就是為桓公掩飾過錯,自己並非有意傷害民心。《春秋》一書記載臣子殺死君主的事可以百數計算,他們都是很受讚譽的大臣。由此可見,重臣享有盛名,並非國家之福。所以常言道,眾多成強,增高成山’。周文君才沒有免去呂倉相國的職位。”


    研習《曾文正公集》有些日子的蔣誌清一下就聽明白了,恍然大悟地說道:“元東的意思我明白了,這一次,無論結果怎樣,瞿恩一派大概會心存怨氣,這怨氣絕不能讓他們聚集在老板身上,就由我們承擔吧。這是我們做下屬應該承擔的責任。社會黨還需要那些書生,老板也需要那些書生,所以,不能讓那些書生對老板心存怨恨。”


    在另一個角落,楊文君也在召開婦委小會議。這天,她穿著墨綠色的旗袍,圓圓的臉上,漾著溫厚熱情的笑容。隻有那雙清澈的眼睛,不時透露出地下工作者的警惕與機智。中央婦委委員八人,今天到了五位,其他三位可能有事沒有來。


    社會黨婦委實際上隻能領導上海的婦女工作,偏重女工工作和宣傳工作。其中,很重要的一項內容就是在女工為主的工廠辦夜校,在教女工認字的同時提高她們的覺悟,在為黨積蓄力量。


    “……小鳳根她啊,從此失去了雙親,孤苦伶丁的,但是她那可惡的姑媽和姑父把那麽小的她當牛馬使喚還不夠,竟然還要把她賣到堂子裏去……”楊文君在眾女的注視中,緩緩講說起昨夜的故事來,她的聲音禁不住有些激動。越說越起勁,大家都目不轉睛地望著她。


    楊文君說完小鳳根的事情,大家的眼淚在眼眶不停地轉動。


    最後,楊文君以商量的口氣說道:“我黨必須結束這樣紛亂,不能讓小鳳根的悲劇繼續上演,我建議,同意江先生的和解條件,因為現在隻有他,才能解決參加罷工的20多萬工人連同他們的妻兒老小約100萬人陷入饑餓難題。……小鳳根這孩子,太可憐了!不能讓這樣的悲劇重複了。”


    “同意。”


    “我也同意。”


    ……


    與會的婦委一致讚成楊文君的建議。


    一接到江幫主要開特別會議的消息,瞿恩一派再也鎮定不住了,來到會場,感覺到風向明顯的不對,這讓他們更加的忐忑。這個一向在黨內顯得足智多謀、處驚不亂的瞿恩似乎稍稍有點兒慌。他沉吟了片刻,假裝鎮定的對黨羽們說:“你們慌什麽,事情還沒到你們想的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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