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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番挑釁的話囂張得不得了,嗓門也大得出奇,才一喊出來,立時傳遍競技場四座二重樓的每一個角落。


    整個競技場倏地人聲漸斂,到這個囂張的中年男人喊到最後三句時,已靜至鴉雀無聲,針落可聞的地步。


    下麵競技場千百道目光,由左右和對麵二樓每座雅座間的望台,往江幫主的廂房投過來。


    一陣緊張得令人窒息的沉默後,就看到黑風衣白圍巾的江幫主,他從口袋拿出潔白的手帕放在嘴邊一笑,也許動作娘娘腔,卻也不失之優雅,道:“你又是那顆野蔥?”


    江幫主嘴角帶著輕蔑的笑容,握著手裏的手帕收起來,靜靜地看著下麵這個傻逼。


    他的笑容仿佛是在看著一個世界奧林匹克上,贏得了白癡冠軍橄欖桂冠的得主。


    江幫主這句話更像劍般鋒利,目中無人到了極處。也刻薄到了極處。


    下麵這人要是報上名號,便等若間接承認了自己是顆野蔥。現在是報也不是,不報也不是。


    競技場裏登時爆起一陣哄笑,大大衝淡了劍拔弩張的氣氛。


    以楊再田這些年的修養,仍忍不住怒喝道:“江山,你今晚若有命離開英租界,我楊再田三個字以後就倒轉來寫。”


    眾人又靜了下來。


    楊再田三個字有讓他們安靜下來都魔力!


    唯獨江山是個例外。


    江幫主哈哈笑道:“這真是奇哉怪也。本大爺進英租界的時候你大八股黨派了一幫廢物沒攔住,為何現在又忽然有信心把本大爺留下來了?是否覺著把名宇掉轉來寫比較有洋鬼子的範兒?你年紀一大把了,還真是非主流啊!”


    楊再田登時語塞,更使看好戲都大家夥都知大八股黨和斧頭黨已經有了碰撞,而大八股黨沒曾勝得斧頭黨是確有其事,看楊再田的臉色,說不定大八股黨還吃了虧。


    人們心內的震駭,不用說都可想像得到。要知大八股黨的二號人物楊再田的威望雖及不上大八股黨頭號人物,在英租界巡捕房任職探長都沈杏山,但也是所差無幾。


    帶著革命黨烙印的斧頭黨雖然自王亞樵時代就兇名在外,江山雖是近些日子崛起於上海灘彗星般的超卓人物,但終是後起之秀。實難與大八股黨裏這種成名了數十年的幫會級白相人物相媲美。


    因此真如江山所言,大八股黨在英租界自己的地盤都攔不住橫衝直撞的斧頭黨,那自是震驚上海灘的轟動事件。


    在上海灘很多老板的想象中,革命黨是衝鋒陷陣,三頭六臂一型的人物。


    王亞樵已經讓他們見識了革命黨人混黑社會的能力,誰知道去了一個王亞樵,又來一個江山――都是不好惹的瘋子!


    江山忽然帶著人殺進英租界,搞得大八股黨措手不及。楊再田這下真叫啞子吃黃蓮,若否認就是講大話,不否認臉上又掛不住。


    一個難聽的聲音,從左鄰第三間雅座廂房傳過來道:“楊老板可憐你年少無知,故此放你一馬,仍不知感激,在此大放厥詞,實是可笑之極,不知死活!”


    “這又是那裏冒出來的一根野蔥?”江幫主訝道:“本大爺記得洋涇浜攔路的家夥全部被我打斷了腿丟在那裏。本大爺還以為大八股黨的都是廢物,原來他們是楊再田老板故意‘放本大爺一馬’。你的隱身功夫一定非常高明,本大爺的那些廢物手下竟然沒把你找出來。你比本大爺的那些廢物手下厲害多了,連‘年少無知’這種微妙的情況都看個明察秋毫。誰人敢不服你!”


    聲音迴蕩於競技場的廣闊空間,登時又觸發起另一股笑浪。


    不過大家也算是見識斧頭黨新任幫主傳說中的這種利口。在上海灘早有傳聞,江山的“三寸之舌,強於百萬雄兵;一人之辯,重於九鼎之寶”!當初斧頭黨綁架現任北洋政府的司法總長林長民之女,與負責保護的杜月笙在火車站想峙不下,就是江山巧舌如璜,硬是在這樣複雜的情是下運用自己的智慧和口才,三言兩語、輕輕鬆鬆就挽救下了林家大小姐。


    當時王亞樵就感歎:“高才秀士,度時君之所能行,出奇策異智,專危為安,運亡為存,亦可喜,皆可觀。”就把斧頭黨托付給了江山,安心的隨孫中山南下護法。


    這一段傳奇,當初也就當做戲文聽了,太玄幻了,也沒有多少人相信,但是現在見識了江山無雙辯士的風采,他們相信了。


    當然亦有人為江幫主擔心,黑社會爭鬥不是嘴皮子爭鬥,一下子開罪了這英租界多方麵勢力,可不是好玩的。


    但這個剛剛冒出來的“野蔥”卻立時作聲不得。


    難道這顆“野蔥”能說自己真的在旁窺看嗎?但若答案是“否”,他憑什麽資格說出剛才那番話。


    “我說你怎麽如此囂張,”楊再田指著江幫主身邊嬌媚的女孩,歹毒地笑道:“這不是盛家七小姐嗎?抱上了盛家的大腿,當然有囂張的資格了。”


    競技場再度安靜下來。


    同時,大家都注意到了江幫主身邊那個嬌滴滴的美人。


    盛七小姐的身軀微微地在顫抖,但仍然保持著驕傲,盯著楊再田歹毒的笑容毫不退卻。她在江幫主破口大罵之前,插入道:“楊再田老匹夫,閉上你的臭嘴。你們大八股黨和安徽會館的齷齪和盛家沒有一毛錢的關係!清者自清,若再有人以此來誣蔑本大小姐,休怪我盛家不留情臉。”


    “楊老板,盛家你惹不起的。盛七小姐也不是這麽好欺負的。你還是來欺負本大爺罷!”江幫主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本大爺在上海灘孤家寡人,一沒有盛家這樣顯赫的勢力,二沒有抱上盛家七小姐美麗的大腿,最好被欺負了!”


    斧頭黨這些瘋子真的好欺負嗎?


    眾人又立即起哄。嗡嗡之聲,像浪潮般起伏著。


    楊再田冷笑道:“你這是在向大八股黨宣戰嗎?”


    江幫主臉色一凜:“是又如何?”


    “斧頭黨憑什麽向我們大八股黨宣戰?真是令人笑掉大牙!”楊再田嘶啞著嗓音幹笑了起來,就像一隻捏住了嗓門的公雞。他刻意擺出一副諮詢的表情,可惜沒有人附和他的笑話。


    江幫主彈起,翻過護欄就跳了下去,落在下麵的一直桌台上,一個飛躍,跳上拳擊台,飛撲向楊再田,拳頭一家活在他的笑容上開了花。砸得楊再田一個仰麵朝天,鮮血四濺中,楊再田幹癟地嘴裏一直蠕動之後,幾顆和著血絲的牙齒象橘核一樣吐了出來。


    “大牙是笑不掉的,可以打掉。”江幫主冷冷的笑道。


    在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把嬌甜的女聲欣然道:“說得真動聽,江山你是最討我歡喜的了!”


    眾人為之嘩然。


    這時代的上海灘雖因西風東來,風氣開放,但一個女兒家在這種數百人聚集的場合下,公然示愛,終是驚世駭俗的事。


    盛七小姐兩眼上翻,低歎一聲,道:“她怎麽在這裏?”


    江幫主當然明白她的意思,因為那正是聶家四小姐的聲音。


    楊再田迅速從地上躥出,他的臉已經被屈辱和羞憤給燃燒的幾乎瘋狂了,一雙眼睛變成了烙鐵一般的血紅。


    楊再田在英租界雖然談不上可以橫著走路,但至少沒有人願意隨便招惹。他怒極反笑,一手恨恨的檫去了嘴角的血水,他咳了幾聲,一口濃痰已經到了喉嚨口。他準備先將一口濃痰吐在這瘦弱小白臉的臉上,再一拳打折他的脖子。


    然而痰到了喉嚨,卻再也沒有可能吐出去了。


    壯漢嘴張大,瞪圓了雙眼,死死地盯著深深插入自己嘴裏的日本造便宜手槍,根本不知道這把槍是怎麽出現的。然而那粗糙的廉價工藝製作的槍身,時刻提醒著他,這把手槍可以輕易地將他的腦袋打穿,並不比打穿一塊豆腐更困難。


    “你說我夠不夠資格和大八股黨做對呢?”


    楊再田嘴裏塞著槍杆子,發出嗚嗚的聲音。


    卡的一聲輕響,江幫主扣開了擊錘。楊再田的臉色立刻變得青白。幾乎沒給楊再田思考的時間,江幫主已經扣動了扳機!


    卡嗒!


    擊錘落下的聲音完全被楊再田驚天動地的慘叫聲給蓋了過去,然而本該更加巨大的槍聲卻沒有出現。


    楊再田嚇得栽倒在地。


    拳擊台上兩個俄羅斯女人的尖叫聲此起彼伏,不知是被楊再田嚇著了,還是在為江幫主鼓勁。


    楊再田被江幫主徹底激怒了,本來鐵青的臉完全失去了血色,像是刷了石灰粉一樣慘白,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一副神經質的樣子,隻是不斷的重複這句話。


    這裏的經理終於走出來了,一個洋鬼子操著蘇北口音道:“這位先生,請把您搶收起來。還有這位先生,你也收起的威脅。破壞我這裏的規矩!就是挑戰公共租界的法律!就是與挑戰帝國的榮耀!”


    片刻之後,楊再田才反應過來,瞬間巨大的屈辱幾乎淹沒了他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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