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鬱悶的一晚上沒睡著覺,第二天便又犯了頭風病,連床都下不來,身子一起來,就覺得天旋地轉的。柳媽媽忙請了下人去寶善堂請大夫,又派丫鬟一早去了繡閣,把蘭嫣找過來。

    阿秀隻跟在蘭嫣的身後,見朱氏果真病的厲害,心裏頭多少也有些擔心。前幾日朱氏身子瞧著也算硬朗,如何能說病就病了,隻怕這裏頭多少也跟方姨娘她們來了,有一些牽連。

    朱氏的主要病因,還是因為沒生出兒子來,總覺得對不住蘭老爺,所以每逢爭辯都氣弱幾分,如今她瞧見阿秀乖巧的跟在蘭嫣身後,想起昨晚的事情,忍不住又落下淚來。

    綠珠帶著阿秀出門,讓朱氏母女兩人好好的說一會兒貼己話,朱氏見阿秀走了,這才把昨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蘭嫣說了。

    蘭嫣雖然平常看著淡淡的,可也是一個倔強脾氣,聽了朱氏這話,隻氣的嘴唇發抖道:“從小到大,但凡是我有的東西,哪怕是一塊帕子,一件首飾,她都要爭了過去,如今到好,還要跟我爭起人來了,她也不照照鏡子看看,她配不配。”

    朱氏隻忙勸著蘭嫣道:“我的兒,你快別說這氣話,自從她進府這十幾年,我是一天安生日子也沒過到,她是那種沒臉的人,事情鬧開了,丟的還是蘭家的臉麵。”

    蘭嫣從凳子上站起來,咬牙道:“蘭家但凡是要臉麵的,如何都隻能靠著做姨娘的閨女,照顧家裏頭的生意,她既然不要臉麵,那索性大家都不要臉麵。”

    蘭嫣說著,也不顧朱氏起身要去拉她,隻轉身徑自往門外走去。朱氏剛支起了身子想攔住蘭嫣,頭又疼的翻天覆地,隻能大聲喊人攔住蘭嫣。

    ※※※※※

    蘭家這個院子是四進,蘭嫣的繡閣在最裏頭,正好在後花園裏頭,朱氏住在最前頭的正房自是不用說的,第二進和第三進的宅院都空著,隻等方姨娘她們來了住下。正房方姨娘自然是不會選的,所以就看中了蘭嫣住的地方,偏生那地方又有主了,所以她勉為其難,帶著蘭婉和蘭瀟住在第三進的院子裏,正巧也毗鄰後花園。

    饒是這樣,蘭婉還在朱老爺跟前撒嬌道:“為什麽大姐姐可以單獨住一個院子,我卻還要跟姨娘和瀟哥兒擠在一起。”

    朱老爺從小疼愛蘭婉,便許諾她等蘭嫣出閣,那處院子就讓她住去。

    蘭嫣走到方姨娘院子門口,不等院裏頭正侍弄花草的小丫鬟迎上來,隻板著臉橫衝直撞進去。中廳裏頭,方姨娘正在教蘭

    婉做繡活,冷不防瞧見蘭嫣闖進來,隻嚇了一跳,還沒等方姨娘迴過神來,蘭嫣早已一巴掌招唿在了蘭婉的臉上。

    蘭嫣那一巴掌用足了氣力,一掌下去隻覺得手心都發麻了起來,臉上卻依舊是一副憤恨的表情。蘭婉平常也是嬌氣跋扈習慣了,此時卻已被打懵了。方姨娘從沒瞧見過蘭嫣這個樣子,愣了半刻,才如潑婦般開口道:“打人了打人了,你們還不快告訴太太,大姑娘跑到我的院子打婉姐兒來了。”

    幾個丫鬟見蘭嫣震怒,也不敢攔著,這時候邢媽媽正巧跟了過來,隻聽蘭嫣站在院中,朗朗大聲道:“不必了,我正是從太太那邊來的,太太有句話要我帶給姨娘,姨娘若是教不好婉姐兒,以後就讓婉姐兒到她的身邊養活,京城裏頭的大家閨秀,為了以後閨女嫁得好,都會先養到嫡母的名下來,姨娘若是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今晚我就迴了老爺。”

    蘭婉和方姨娘雖然是小地方出來的人,但對這樣的習俗也是知道一二的,聞言便有些心虛,隻開口道:“大姑娘說的什麽話,大姑娘如今大了,太太張羅你的事情還忙不過來呢,怎好讓太太再操心婉姐兒,聽說太太今兒身上不利爽,大姑娘怎麽沒在太太跟前服侍?”

    蘭嫣原本也是堵著一股氣來的,隻想給朱氏出一口惡氣,如今被方姨娘這麽堵了迴來,一時倒也是不知怎麽應答。阿秀是跟著蘭嫣一起來的,見蘭嫣一下子被問住了,心裏也不禁著急起來,蘭嫣說什麽也不過就是十四歲的孩子,口角爭鬥這方麵,哪裏會是方姨娘的對手。

    阿秀看著蘭嫣受屈,心裏頭也難受,想起昨晚蘭嫣心疼她臉頰上的傷處,隻豁出去了道:“服侍太太難道不是姨娘的事情嗎?奴婢雖然年紀小,可以前也聽別人家的老媽媽說過,太太和老爺房裏的事情,都是姨娘服侍的,如今太太病了,方姨娘怎麽也不去太太的跟前瞧一瞧呢?”

    阿秀原本就長了一副老實樣子,一雙大眼睛無辜的眨了眨,到像真的是不明白一樣,邢媽媽知道阿秀是想護著蘭嫣,也隻上來幫腔道:“你們聽聽,一個十歲小丫頭都懂的道理,偏生有些人白活了這麽大的歲數,還沒弄明白。”

    蘭嫣一下子有了台階下,口氣就又硬了幾分,轉身看著方姨娘道:“姨娘,阿秀不說,我到還真沒想到這一層,這原就是京城這邊的規矩,姨娘若是不照做,說出去也不像話……”

    蘭嫣的話還沒說完,就瞧見蘭老爺從院外進來,見幾個人都麵紅耳赤的樣子,隻開口問道:“一大清早的,到底

    什麽事情吵吵鬧鬧?”

    方姨娘見蘭老爺來了,萬般委屈用上心頭,隻擦著眼淚哭過去道:“老爺,嫣姐兒也不知道發了什麽邪風,進來就給了婉姐兒一巴掌。”方姨娘說著,隻把蘭婉拉到蘭老爺的跟前,指著她臉上的傷口哭訴。

    蘭嫣方才那一巴掌也是用了狠力氣的,直到現在手心還微微發麻呢,更何況是蘭婉的臉頰,這時候早就腫了一大塊起來。蘭婉隻哭得梨花帶雨的,一個勁道:“爹,姐姐她打我。”

    蘭老爺隻看了一眼蘭嫣,見她身姿桀驁的站在那裏,全然沒有半點犯錯的自知,心中也冒出一股子怒意來。

    “嫣姐兒,就算婉姐兒有什麽不對,你也不能打她,她是你妹妹。”

    蘭嫣扭過頭,倔強的看著蘭老爺,一字一句道:“她若是把我當姐姐看待,我自然認她這個妹妹,她若是沒有,我也隻當沒有這個妹妹。”

    蘭老爺震怒,隻抬起頭,眼看著那一巴掌就要下來,蘭嫣卻絲毫不懼怕,仰起頭來,恨不得將自己的腦袋湊過去。

    蘭老爺想起幾日後國公府之約,愣生生就垂下了手,隻冷冷道:“今日的事情就這麽算了,罰你在小佛堂麵壁思過!”

    蘭嫣睜開眼睛,第一次對這個父親無所畏懼,咬牙道:“要我在小佛堂麵壁思過可以,但是母親病了,按規矩,方姨娘難道不應該在榻前服侍嗎?我們來京城也有些日子了,京城的規矩也稍微知道一些,太太老爺的房裏事情,本就應該由姨娘服侍的。”

    蘭老爺見蘭嫣咬住不放,況且他也確實知道這些規矩,便也隻點了點頭道:“蕙蘭,既然這樣,那你就去吧。”

    方姨娘還想辯駁幾句,見蘭老爺眼中已有了煩躁之色,也隻得生生把話給咽了下去,隻低頭道了聲是。

    ※※※※※

    小佛堂裏頭,蘭嫣跪在蒲團上,口中念念有詞,一旁的阿秀也跟著念了幾句,見蘭嫣忽然就不念了,隻有些懶散的跪坐在一旁,帶著幾分無奈的怨氣道:“其實,這菩薩要是真的靈驗,我娘一早就應該生出個弟弟來了。”

    阿秀被蘭嫣的話給逗樂了,隻撲哧笑道:“姑娘快別這麽說,仔細菩薩聽見了,和姑娘置氣呢。”

    蘭嫣瞄了一眼佛台上供著的觀音大士金像,隻搖頭道:“她每天聽好話都聽的耳朵長老繭了,哪裏會聽到我這一句半句的抱怨話。”

    阿秀那蘭嫣沒辦法,隻好雙手合十,默念道:“我家

    姑娘有口無心,請觀音大士原諒。”說完,更是三拜九叩,虔誠一片。

    蘭嫣歎了一口氣,有些無聊的扯著手中的絲帕。阿秀見了,便勸說道:“其實姑娘今日卻是太衝動了一點,這樣正兒八經的吵,外頭人隻會說姑娘的不是,京城裏頭的人,人人都知道當姨娘的是上不得台麵的,姑娘正經的嫡女,不應當這樣,若是老爺真的打了姑娘,心疼的還是太太。”

    蘭嫣隻扭過頭,有些不屑道:“他才不會打我呢,他如今還指望著我能進國公府,最好討國公夫人的喜歡,能給府上的世子爺當個小妾,他們的如意算盤就算得逞了。”

    阿秀咬了咬唇,終於問了蘭嫣一個她困擾多日的問題:“姑娘不想進國公府嗎?”

    “小時候瞧見姑媽穿著我從沒穿過的綾羅綢緞、帶著我從沒瞧見過的朱釵簪環的時候,曾經想過。後來……為了進府,要學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的時候,就不想了,非但不想,還厭煩的很,可是我娘就我一個閨女,我要是不爭氣了,我娘以後就更沒指望了。”

    蘭嫣說著,低下頭去,白皙滑膩的臉頰上滾下淚來。

    王媽媽去過蘭家,當日又去跑了幾宗生意,直到第二天晌午,才迴了國公府,去向孔氏迴話。才進海棠院,就瞧見孔氏和蕭謹言都在正廳裏頭。蘭姨娘微微側著身子,坐在下首的一張紅木圈椅上,一如既往恭敬謙和。其實王媽媽心裏頭有時候也細想,這一個女人做到蘭姨娘這份上當真是不容易的。伏低做小也就算了,平常在下人麵前,也鮮少露出什麽不合身份的神色來,這要十幾年都是裝的,可不是得累壞了她這麵皮了。

    “這是我上個月去梅影庵求來的護身符,一直想做一個荷包送給世子爺隨身帶著,可惜我這繡工不好,忙活了好一陣子,才做出這麽一個看著還像樣一些的。”

    蘭姨娘將手中的荷包遞給春桃,春桃正要上前給蕭謹言,卻被蕭謹言給攔了下來道:“多謝姨娘的心意了,如今我有了我合用的荷包了,這個就留給禮哥兒用吧。”

    蕭謹言口中的禮哥兒,就是蘭姨娘的兒子蕭謹禮,如今不過六七歲的光景,比趙姨娘生的二少爺隻小了半年,按著言行禮儀的排序,名為謹禮。

    蘭姨娘見蕭謹言推辭,也隻裝作不知笑道:“哦,原來世子爺已經有了得用的荷包了,那這個倒是真的便宜了禮哥兒了。”蘭姨娘說著,是悄悄的往蕭謹言的腰間看了一眼,隻見一隻銀白色的小荷包,上頭繡著幾顆青竹,這繡工還當真和

    上迴孔氏扔給她的出自一人之手。

    孔氏知道了蘭姨娘的來意,嘴角隻微微一笑,端著茶盞道:“言哥兒如今大了,房裏有個知冷知熱的也沒什麽奇怪的,蘭姨娘你說是嗎?”

    蘭姨娘隻恭敬道:“太太說的是,若真是有了,奴婢替世子爺高興。”

    這時候王媽媽已經到了跟前,隻開口道:“蘭姨娘,這迴還當真有個喜事,奴婢說出來也讓你高興高興。”

    蘭姨娘其實一早就從老太太那邊打聽到了這事情,隻是太太這邊沒發話,她也不敢往蘭家傳話,如今王媽媽這麽說,她雖然心裏頭已是暗暗高興,可臉上卻還是一副不知所以的表情,隻問道:“王媽媽又要哄我,我能有什麽喜事,隻求禮哥兒寫大字寫好一些,少受些老爺的罰,對我來說便是天大的喜事了。”

    王媽媽隻笑道:“您先別問我,隻先謝過了太太,老奴在告訴你。”

    蘭姨娘聞言,也不問什麽緣由,倒是先大大方方的就起身,向孔氏福了福身子道:“謝太太恩典。”

    孔氏也就是喜歡蘭姨娘這一點,在她眼裏,這蘭姨娘當真是一個聰明的老實人。

    “免了免了,王媽媽,你就實話告訴她吧,也少在她跟前賣關子了。”

    蕭謹言見王媽媽迴來,也知道定然是那事情八九不離十了,不等王媽媽先說出來,隻追文道:“是不是蘭家的妹妹要來了?”

    “瞧哥兒這開心的樣子。”王媽媽隻看了蕭謹言一眼,才又轉身慢慢迴了孔氏道:“正是呢,朱夫人說,初二就把姑娘送過來,朱夫人還說,姑娘長這麽大頭一迴到別人家住,怕不懂規矩,我都一一勸過了。”

    蘭姨娘這會兒一顆心已經全然落地,又悄悄扭頭瞧了一眼蕭謹言那興奮的模樣,當真是沒想到,自己那個平常看著還帶有幾分冷傲倔強的侄女,居然真的把國公府的世子爺給勾引的服服帖帖的。

    蘭姨娘隻愣了半晌,也沒說出一句話來,還是王媽媽笑道:“太太,您瞧瞧蘭姨娘,這一準是高興壞了,連話都不會說了。”

    蘭姨娘畢竟是過來人,瞬間就反應過來,隻暗暗懊悔方才的失態,略帶著些歉意,又朝孔氏福了福身子道:“太太的恩典,奴婢一定記在心頭,奴婢一定好好管教好嫣兒,不讓她在府上失禮。”

    孔氏隻擺擺手道:“不必這樣,本就是請她來玩的,你處處管著她,那還不如不讓她來,再說了,我娘家的侄女、老太太的外孫侄女

    都要過來,她們幾個姑娘家在一處玩,也沒有我們這些大人什麽事情。”

    蘭姨娘對孔氏的心理早已經摸得滾瓜爛熟了,如今蕭謹言的婚事騎虎難下,原因就在於孔氏和老太太之間的分歧。蘭姨娘暗中在國公爺的耳邊吹過枕旁風,倒是知道其實國公爺的心裏,也是偏向了孔家多一點的。可礙於孝道,他也不便直接迴絕了老太太,也隻能讓她們兩個婆媳打起了擂台。

    蘭姨娘隻瞧了蕭謹言一眼,眉眼帶笑道:“我瞧著,言哥兒和孔家的大姑娘,兩個人站在一起,倒是金童玉女的一般。”

    孔氏聞言,眉梢一動,平常她問起國公爺蕭謹言的婚事,他不是插科打諢,就是另外找個事情搪塞過去,從不正麵迴答,如今蘭姨娘既然提起了這事情,倒不如讓蘭姨娘去試探一番。

    “我心裏也是這麽想的,隻是不知道老爺是不是和我們一樣想的。”

    蘭姨娘微微一笑,“老爺那邊,奴婢倒是可以幫太太試探試探。”

    ※※※※※

    蕭謹言從海棠院出來,帶上一個小廝就往公府後大街的柱兒家去了。這幾日過年,家裏頭事情也多,所以孔氏也不拘著蕭謹言出門了。尤其是自從紫廬寺迴來之後,蕭謹言先前所有的病竟都不藥而愈了,這讓孔氏很是驚喜,又命王媽媽備足了香火錢,讓下人送去紫廬寺。

    柱兒的屁股已經結痂了,這幾日頗能來迴走動,從國公府的後大街到廣濟路蘭家,步行大約要三炷香的時辰,再加上他這屁股不給力,所以磨磨蹭蹭走一趟也得半個多時辰了。

    照樣是老規矩,到了柱兒家門口,蕭謹言就打賞了小廝,讓他外去買東西去了。蕭謹言才進門,見柱兒還沒迴家,柱兒他奶奶就又在那邊罵罵咧咧道:“小兔崽子,一早上也不知道去哪兒閑逛,等迴來看我不打斷了他的腿。”

    這時候柱兒正好從外頭進來,聽見他奶奶的話,忙不迭道:“奶奶,你打斷了我的腿,誰給世子爺辦差去啊?”

    柱兒奶奶見他迴來了,也不說他了,隻去廚房燒了熱水,來給蕭謹言沏茶。柱兒見了蕭謹言,兩眼滴溜溜的轉,還真像是打聽到了天大的消息一般,隻神神秘秘的湊到蕭謹言的跟前道:“世子爺,特大新聞,頭號消息,你知道我這幾日在蘭家門口裝討飯的,被我給逮到什麽消息了?”

    蕭謹言對蘭家的消息可一點兒沒興趣,唯一有興趣的就是秀兒,於是便不耐煩道:“你先說說,我讓你打聽的事情你打聽的

    怎麽樣了?”

    “打聽好了呀,蘭家算是個好人家,當家太太人和氣,一整條街的人都知道,也從不打罵發賣奴才。”

    蕭謹言隻點點頭,這樣說來,阿秀在蘭家應該不會受什麽委屈,他一顆心好歹又放了一些下來。

    “世子爺,你當真不想要聽我打聽來的頭號消息嗎?”柱兒看著一臉喜氣的蕭謹言,有些不確定的又多問了一句。

    此時蕭謹言正心情舒暢,便隨口問道:“還有什麽好消息,你一並說來。”

    柱兒看著蕭謹言,咂了咂嘴,皺眉道:“我聽他們家下人說,他家大姑娘以後是要嫁到許國公府,給國公府的世子爺當小妾的。”

    蕭謹言聞言,隻覺得腦袋上忽然轟隆一下炸開了一個響雷,一時間給懵了。

    “你……你說什麽?”

    “世子爺,這可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嗎?我聽他們家下人說,他們家大姑娘那叫長的那個什麽魚落雁的。”

    蕭謹言拍著額頭,隻一個勁的擰眉,這下麻煩了……連人都已經接進府上來了,越發說不清了。

    ※※※※※

    蘭嫣在小佛堂裏頭跪了兩日,據說方姨娘也在朱氏的床前服侍了兩日。因為方姨娘平常清閑習慣了,竟然連一些簡單的端茶倒水的事情都沒做好,所以兩日之後,朱氏起的來床了,便放了她迴去。

    蘭嫣到正院裏頭看朱氏,瞧見泓哥兒正一勺一勺的給朱氏喂藥,泓哥兒身量小,朱氏得彎著腰才能喝到他送過來的藥汁,況且人人都知道,這中藥的苦,恨不得一口悶下去,一口一口的喝,最是燒心。可朱氏眼中卻帶著滿足和慈愛,一邊喝一邊臉上露出笑來。

    泓哥兒奶聲奶氣的說:“娘,以前我姨娘病了,我也是這麽喂她吃藥的,她說隻要我喂她吃藥,她的病很快就可以好了,娘喝了我喂的藥,病也很快就可以好了。”

    蘭嫣捏了捏手裏的帕子,上前摸了摸泓哥兒的後腦勺,笑道:“泓哥兒,那以後娘隻要吃藥,泓哥兒就來喂娘好嗎?”

    泓哥兒乖巧的點了點頭,朱氏見一碗藥已經見底了,便隻讓奶娘抱著泓哥兒出去玩,自己則漱了漱口和蘭嫣攀談了起來。

    “嫣姐兒,聽娘的話,以後不要再頂撞你爹了。”

    蘭嫣努了努嘴,憋出一句話:“娘是怕我再家裏耍慣了脾氣,以後去了別人家當小老婆,做不來那種做低伏小的樣子嗎?”

    朱氏隻又留下了眼淚道:“嫣姐兒,娘知道你不甘心,可娘也……娘也沒有法子,就算你不去,以後你爹還會想著讓婉姐兒去,到時候要是婉姐兒去了,那這個家裏頭,哪裏還有娘站腳的地方,娘一個人受苦也無所謂,可如今又多了一個泓哥兒。”

    朱氏頓了頓,將臉上的淚痕擦了擦:“今兒一早,南邊的人來報信了,說陳姨娘十四那天就走了,路上不好走,消息今兒才穿到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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