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做什麽?”習雲問,表情格外嚴肅。


    既然無法改變,那就直麵迎接。


    *


    “倒數計時一分鍾,燈光師、音響、主持人準備就緒!”


    後台發出這個指令時,習雲已經梳妝完畢,她站在幕簾後等待,垂首看自己這一身及地禮裙,原本挺平靜的心忽然泛起了波瀾,今天,她和周懷遠訂婚,無論這場宴席是不是做戲給別人看的,至少他們兩個心裏,對於訂婚,是認真的。


    或許還有個周老頭,也是認真的。


    習雲不知道周振榮對周懷遠的親生母親感情如何,但她能感受到,他是很疼惜這個小兒子的,不然也不會有今天的宴請四方。


    “jane,準備要進場了。”其中一個伴娘在她身後側低聲提醒。


    習雲迴神,主持人的聲音隨之入耳,“下麵,有請我們今天的準新娘小姐,入場!”


    她微微吸了口氣,然後走出了幕簾。


    沒有了幕簾的遮擋,習雲能感覺到那一刹那,所有人的視線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她往下略掃了眼,一眼過去,全是西裝革履,剛想收迴目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影衝入眼簾。


    習雲實實在在的愣了愣。


    ——許承淮怎麽會在這?!


    她第一反應是掃過他的周身,尋找淩薇的蹤影,可是方圓十米內都細細看過,哪裏有淩薇?習雲腳下步子不停,嘴角掛著的微笑卻淡了。


    她此刻確定淩薇和許承淮十有八.九是鬧翻了,可鬧到許承淮從半個地球遠的美國飛迴來專門找她,那一定不會是什麽小事。到底出什麽事了呢?和許承淮鬧不愉快的話,為什麽淩薇不聯係她呢?難道是沒有辦法聯係她?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習雲的心裏就開始止不住的泛焦慮。


    走到主持人麵前,周懷遠的視線正好從底下收上來,轉而一錯不錯的盯著她看,習雲勉強扯了個笑給他,他應該是發現她的不對勁了,眉間攏了攏,嘴也微微抿起。


    主持人的聲音打破了他們倆的對視,訂婚比起結婚來,儀式和程序上的確要簡潔很多,隻不過周家和一般的家庭不一樣,這會兒,周老先生還要上台來致一番辭。而現在主持人就是有請準新人雙方的家長上台。


    習雲聽到此時一愣,家長?她哪來的家長?


    轉頭向台下望去,黃正華正和周振榮並頭前來。


    上台後,周振榮示意主持人將話筒給黃正華,黃正華笑著接過,然後看著習雲,對底下的來賓們說道:“jane是從我的手底下帶出來的,我看到她一開始的那星星點點的才華,看到她後來迅速成長,看到她取得一項又一項的榮耀,對於我來說的意義就好像是看著自己的孩子慢慢長大,直到現在,長成了我的驕傲。”


    習雲眼眶微濕。


    黃正華說到這裏頓了頓,視線轉而看向台下“今天,我有幸能夠代替jane遠在他國無法趕來的父母,在此作為她的長輩,見證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之一。”


    後麵黃正華和周振榮還說了些什麽,習雲就全部沒聽進去耳裏了,她得花全部的精力讓自己別掉眼淚,她心裏酸酸的,看到黃正華就想到了很多很多,想到了她初來乍到時的一幕一幕,想到了淩薇……最後她克製住自己的情緒,不再多想,同時也在心裏暗暗吐槽——訂婚結婚這種場合就是這點不好,太煽情了!


    右手中指的絲絲涼意,讓習雲從恍惚中迴過神,一迴過神就瞧見訂婚鑽戒已經圈在了她的手指上,而周懷遠,卻還沒放掉她的手。


    她尚在發怔,額角就被人輕輕吻了吻,然後聽到了轟雷般的掌聲。


    周振榮似乎拿過話筒說了句什麽,底下賓客紛紛站起舉起酒杯。


    晚宴,開始了。


    習雲一個激靈,猛然抬頭看向周懷遠,他對她點了點頭,心下稍安,緊接著,兩人分頭去換衣服,習雲自己都沒發現,她在換禮裙的時候,手都是抖的。


    “別緊張,已經安排好人了,待會兒敬酒時,不會有人為難你的。”有一位伴娘看出習雲的不對勁,以為她是擔心喝酒的問題,於是開口輕輕柔柔的安慰道。


    雖然她會錯了意,但習雲還是笑著謝過她的好意。習雲垂下眼瞼想到,她也知道,今天她的確不用喝酒,因為這些都是周懷遠事先安排好的……


    “jane小姐,還有各位美麗的小姐們,朝我這看一眼~”攝影師jackie舉著照相機笑眯眯的召喚她們。


    jackie是周懷遠私下請來的,他在港都名流圈內並沒有名氣,大家都不知道jackie的大名,還以為隻是關係戶,而隻有習雲知道,jackie不僅僅是給他們拍訂婚照片那麽簡單的存在。


    在她們準備就緒,要上場前時,習雲和jackie交錯而過時,jackie對她笑說:“jane你放心,我一定把你拍得美美的,什麽都不落下。”


    有人聽了笑言,“光是jane這邊拍得美還不夠,還有三少那邊呢~你一個人總不能分成兩瓣吧?”


    jackie也不惱,故作神秘的笑笑,“放心吧,三少那邊有更‘厲害’的攝影師。”


    習雲她們出場前,先和周懷遠他們會和,然後再一起去宴廳。周懷遠牽著她的手,發現她的掌心都是汗濕的,不由緊緊捏了捏,又側頭胸有成竹的對她笑了笑。


    可今天無論他怎麽表現,都是無法讓習雲安下心來的,周懷遠自然也看出來了,隻好無奈的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聲說道:“靜下心來,待會兒你的任務繁重,你這樣,我會很擔心的,你想讓我——‘昏不瞑目’嗎?”


    習雲:“……”簡直胡言亂語!


    不過好歹,聽了他這番話後好受多了,沒有剛才透不過氣來的感覺了。


    進場前,兩人腳步同時頓了頓,默契的對視一眼,然後相攜入場。


    一桌一桌的敬酒,的確很順利,沒有什麽人會為難他們,連周懷遠都沒喝多少,可習雲的目光卻一直都沒敢離開過他,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的擔心,到了這刻,習雲也顧不得掩飾了,隻聽周圍有人調笑:“準新娘就別擔心啦,三少這點酒量還是有的。”


    她連理都沒理人家,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的聲音落入她腦中漸漸變成了嗡嗡嗡的,她覺得所有的人影都在晃動,晃得她眼暈,然後在那晃動中——“咚”一聲,有人倒下了。


    時光在那一刻仿佛戛然而止。


    隨後猛的滾動,尖叫、慌亂驟然充斥在習雲的周圍,而她卻是呆愣了足足有幾秒鍾的時間,才驀地衝上了前,硬生生擠開圍繞在周懷遠身邊的人群,跪倒在地,捧起他的頭,盯著他蒼白的臉,失措的叫道:“醫生!醫生!!!”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直等候的在邊上的陳醫師立馬衝了上來,他是知情的,可他必須要先裝模作樣的檢查一番,然後再把周懷遠送到別處。


    習雲也是知情的,可她卻受不了等那麽久,朝周圍圍觀的人吼道:“都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叫救護車!”


    “已經叫了,你別著急,陳醫師也是很有經驗的,先讓他仔細看過,待會兒救護車來了也好更有針對性的救援。”黃正華不知何時眉目沉重的到了習雲身後,見她情緒失控,不由出口安撫。


    習雲強製性的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後,抬眼發現周振榮也在,拄著根拐杖,緊抿著唇看著倒在地上的小兒子,連習雲都看出他老人家此刻是強撐著自己的精神,幸好還有位家庭醫師依照事先和周懷遠的約定,此刻正牢牢緊盯著周振榮。


    陳醫師的‘檢查’很迅速,他一開口,全場詭異的靜了靜。


    “應該是酒裏滲了東西。”


    聰明的人聞言立刻紛紛告辭,這種事,秘辛,外人還是不要多加摻和的好。可這世上,總是笨人居多,笨人又愛八卦,因此更多人聽聞到此,都借口關心,留了下來。


    “先把三少送到休息室吧。”陳醫師吩咐道。


    習雲此刻已經冷靜了下來,她剛才瞥見嶽明迅速的離開現場,事發後,jackie也不見蹤影,她不動聲色的將視線往站在陳醫師邊上的周世遠掃去,他正滿麵憂心的望著周懷遠,嘴裏還對陳醫師不停的問東問西,像是對陳醫師的判斷十分的質疑。


    他這副作態,乍一眼看上去,活像一個擔心弟弟安危的好哥哥。可是,這表演,未免有點太過頭了吧?習雲冷笑。


    真正的家人,哪裏會在這種危急時刻,不斷幹擾第一醫師的呢?他周世遠又不是沒文化的人,總不至於這都不懂吧。


    總算,周振榮都聽不下去了,舉起拐杖點了點地,沉聲道:“老大你少說兩句,陳醫師自會判斷。”


    周世遠臉色有點不大好的閉嘴了。


    見此,周敬遠站在不遠處嗤笑,正好撞上習雲瞧過來的冷冷的目光,他的笑一僵,心底頓生涼意。直到習雲移開視線,他才鬆了口氣,迴過神來的他,自己都不明白,怎麽對一個小丫頭心生亥意?


    更何況他該說的都說了,是他們自己依舊中毒,和他可沒什麽關係。


    想歸這麽想,周敬遠心底還是免不了有些慌,以及一絲難以忽略的幸災樂禍。


    周懷遠迅速被轉移到休息室,跟進去的人隻有陳醫師、周懷遠的親信,以及習雲,連周振榮都被攔在外麵。


    這不是不敬,而是大家都清楚,在周家這種大家族裏,出了這種事,親人,那是不值得信任的,甚至,應該是被懷疑的。


    周世遠本想說什麽,可見自家老頭都沉穩的坐在外頭,隻好悻悻的住了嘴。


    他不是不緊張的,可整個計劃周密無比,所以他同時又是自信的,兩種情緒衝擊在他大腦裏,弄得他整個人都有些焦慮,體現在外表,就是坐立不安。


    周敬遠唯恐天下不亂的開口道:“大哥你急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兒子出事了呢。”


    周振榮聞言朝周世遠看了眼,明明就是沒什麽情緒的一眼,卻把周世遠看得心驚肉跳,心底不由大罵自己的二弟,簡直就是吃裏扒外的狗!


    “瞧二弟說的,你也知道大哥我的脾氣,向來就是一個‘急’字,不像二弟,沉得住氣,到了此刻都能麵不改色的坐在這。”周世遠也不是蠢人,迴的話語句句帶刺。


    他們兄弟倆在外麵不動聲色的來了幾個迴合,周振榮拄著拐杖坐在那,閉目養神,權當沒聽到。


    與此同時,休息室內,陳醫師已經給周懷遠注射了第一針劑的解藥,解藥要分好幾次注射進去,不然過會兒送到醫院,人就沒事了的話,戲就唱不下去了。


    “必須要這樣嗎?”習雲忍不住問,“這樣拖延下去,他不會有事嗎?”


    盡管這些事先都已經確定得不能更確定了,陳醫師也知道習雲都知道,可他依舊耐著性子迴答習雲,“沒事的小姐,就是昏睡而已,等劑量注射滿了,三少就能醒來,你放心吧。”


    “陳醫師,我相信你。”可相信歸相信,擔心依然在所難免。


    他們一行人沒能在裏麵呆多久,醫院的救護車就到了,習雲看著毫無血色的周懷遠被身披白大褂的醫生們速速抬上擔架、看著醫生給他戴上氧氣罩,習雲的臉色都慘白慘白的。


    一切都太逼真了,就算她不斷的給自己心理暗示——眼前的都是偽裝的、都在計劃內。通通沒有用!


    看著周懷遠躺在那雙眼緊閉的模樣,那一瞬間,習雲有種錯覺,好像他永遠都睜不開眼了,登時整個神智都被恐懼吞沒。


    聞訊蜂擁而來的記者們把救護車要開的道都堵上了,疏通了幾遍還是沒有用。習雲臉色極差,嘴裏的話自然也不會好聽到哪去。


    “到底是你們的新聞重要還是人命重要?!”


    “我今天就放話在這了,要是因為你們這幾刻的耽誤,讓周懷遠有個三長兩短的話,在場的所有人,我讓你們全部吃不了兜著走!”


    “我說到做到!”


    在場的大部分記者們和習雲也算是熟人了,可卻從來沒見過她這般淩厲的一麵。之前的習雲,在麵對不懷好意的記者時,也會針鋒相對,但絕不會像今天這樣把話說得那麽絕,幾乎不留一絲迴旋的餘地。


    不知是她威脅的話語起作用了還是記者們被她這一吼吼得良心發現了,總之,他們紛紛往兩側讓開了路。


    習雲依舊冷著臉,一言不發的上了救護車。


    直到警報聲伴隨著閃爍的警燈漸漸遠去,發愣的記者們這才迴過神來——趕快去醫院啊!


    可當他們匆匆忙忙趕到了醫院,周懷遠所在的那一層早就被裏裏外外的封鎖起來了,別說是采訪拍照,那是連周家的人影兒都瞅不見一個,消息更是密不透風。心思靈活的已經去找院方打聽了,而沒人脈關係的就隻好在外圍打轉,轉了半天,就光對著一臉嚴肅的保鏢大眼瞪小眼了,真是愁死個人。


    與此同時,周懷遠昏倒的初步檢查結果也已經出來,確認是中毒。


    這個結果無疑在周家人中投下了一個炸彈,不過有沒有炸到每一個人卻是不知的了,但至少所有人都表現的很“難以相信”這個事實。


    周振榮最先立不穩,拄著拐杖都沒用,卻還要顫聲問:“什麽毒?能不能治好?”


    醫生皺起了眉頭,“周老先生,說實話,我們醫院暫時還驗不出…”


    話還沒說完,周振榮就插言吼道:“這是什麽意思?什麽叫驗不出來?”拐杖在地上擊得通通直響。


    “爸,您別著急,先聽醫生講完再說。”周世遠上前扶著周振榮勸道,視線卻不時的往醫生那瞄,再三確定那是一臉為難相後,稍稍放下心。


    林爺給他的是他從沒聽說過的一種新藥,說是就算送到醫院也驗不出來的,他開始還惶惶不已,直到此刻,看到醫生的神態,才總算確定林爺所言非虛。


    果不其然,醫生說,需要送到英國的總院判斷這到底是什麽藥,可等到了那時,周懷遠還有救嗎?


    周振榮這麽問的時候,醫生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他也不確定,不然他也不會那麽為難,最後隻好勉強說:“我們會盡力。”


    聽及此,周振榮整個人一顫,不過過了那麽一刻,連背都傴僂了不少。


    與其相反的是,周世遠全身的緊張都放了下來,這會兒忙著充當孝子,又是給老爹撫背又是宣醫生的,好像他有多麽憂心周振榮的身體似的。周敬遠在一旁看著冷笑,心下卻在猜測,周懷遠這是在布什麽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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