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玖鬆了手,胸膛急劇起伏著,他強行站定,藏在袖口裏的拳頭不住的發顫。


    “那個生命力比野草還旺盛的東西,怎麽可能會死?……她怎麽會碰上窮奇?”宮玖瞬移,紅影閃爍,來到那片被血跡染紅的大地之上,他高傲的身子跪了下來,摸著地上的尚未幹涸的血跡,手指劇烈地顫抖,“沒用的東西,看到窮奇怎麽不躲?為什麽不躲開?”


    “本宮不會相信的,她一定還沒有死,一定沒有碰上窮奇……”


    宮玖的手指猛地伸出猛獸的利爪,尖銳纖長,紮進那土壤中,將一把沾著血跡的土壤抓了起來,他神經質地嗅了嗅,仿佛還能從這濕潤的血漬裏聞到那女人芳香的味道。


    他鳳眸中的豎瞳微微渙散,無神地看著手上那捧泛著血腥味的濕土。


    唇角勾著一抹妖異的笑容。


    “她不會死的,她不會。”


    宮玖猛地將那捧濕土塞進自己的嘴裏,囫圇吞咽著,眸中閃爍著瘋狂的笑意和恨意,一捧接著一捧,長長的指甲被泥濘的濕土染髒,嬌豔欲滴的紅唇上沾著汙穢的髒泥,粉頰邊盡是汙紅的血跡,他兇狠地瞪大了眼睛,豎瞳細成一條線,幾乎消失在整個紅色的眸子裏,笑容猙獰而可怖。


    “本宮不會讓她死的,蘇兒還活著,她還活著。”


    紅衣濃重,青絲如瀑,跪在鮮血染就的焦土之上。


    男人唇角的笑。


    瘋狂而絕望。


    .


    許多年以後,蘇菜菜曾經問過顏弗:“為什麽當初要騙宮玖?”


    顏弗看了蘇菜菜許久,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容:“我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我自己。你以為整個疏月宮隻有你一個人被宮玖拋棄過嗎?我不過是為自己報仇而已。”


    蘇菜菜噢了一聲,笑眯眯道:“原來你是在為我抱不平啊。”


    “自作多情的女人!”


    顏弗冷笑了一聲,露出了尖尖的獠牙,張牙舞爪猛地向蘇菜菜撲去。


    蘇菜菜伸手猛地一個爆栗敲中他的眉心,顏弗噗的一聲變成幹癟的蝙蝠,蘇菜菜將他捏在手心裏,狠狠揉了揉他的腦袋,喜笑顏開道:“這個遊戲玩了十幾年了,你還沒玩厭啊四師兄?”


    蝙蝠隻惡狠狠地瞪著一雙綠豆大小的紅眼睛,咬牙切齒看著蘇菜菜。


    .


    蘇菜菜一行人下山之後,再無陣法阻攔,魔獸振翅而飛,一日千裏,將一行人帶到了千裏之外的涅城,此地離霧秋山甚遠,依山傍水,並且四季長春,是個非常利於修行居住的地方。


    涅城郊外,蘇菜菜趴在魔獸的身上,摸了摸它腦袋上柔軟的猥毛,喃喃自語著。


    “怎麽辦……你和辟邪的樣子看起來太奇怪了,這樣進城,會不會引起騷亂?要是引來了宮玖怎麽辦?”蘇菜菜心中一頓,低頭笑道,“也不知道他發現我失蹤,會不會尋過來……”


    辟邪打了一個響鼻,狠狠地拿卷尾掃了蘇菜菜一把,將她打得左右搖晃,蘇菜菜趕緊握住魔獸頭上的角,大聲道:“好好好,我不提他了我不提他了,你別生氣。”


    辟邪這才息怒,隻高冷地睨著蘇菜菜。


    蘇菜菜又開始歎氣:“你們這樣沒辦法進城嘛,凡人膽子小,被你們嚇到了怎麽辦呢……”


    話還沒說話,便看到辟邪渾身突然溢出了白色的光圈,四溢的仙氣將它的身體包裹,待它從光圈中走出來之後,蘇菜菜驚訝的發現,它竟然變成了一隻白色的貓。


    那雙眼睛濕漉漉的,靜靜的看著蘇菜菜。


    蘇菜菜身下的魔獸渾身也泛起了汙紅色的氣團,蘇菜菜身下一空,突然跌到了地上,魔獸從汙紅氣團中走了出來,變成了一隻黑色的貓。


    蘇菜菜抱著嬰兒,瞪大了眼睛:“乖乖,原來辟邪你這麽有用啊……”


    作者有話要說:又到了小故事時間,這一次不是渣男咩,是幼稚的偏執狂。


    ps:顏弗沒有掛,被打迴原形而已。


    ☆、第78章


    蘇菜菜的身上染了不少血跡,綠裳背後也被魔尊用利劍劃開了,衣衫襤褸,遍布血漬,這樣進城的話,一定會引起騷動,蘇菜菜在棲畫殿待了許多年,除了符籙課滿分之外,其他幾門主課指訣、幻術、八卦學得都是半吊子,但縱然是半吊子,也總比五年前一無是處的她要強得多。


    五年,足夠讓她成長了。


    蘇菜菜捏訣施法,失敗了好幾次,最後終於用幻術將自己變了一個樣子,衣裳整潔幹淨,樣貌平凡無奇,這幻術隻能用來迷惑凡人,其他修道之人包括妖魔鬼仍舊可以看見她真正的樣子。


    舊法重施,蘇菜菜將嬰兒變了一個模樣,血跡被清,破爛寬鬆的黑裳變成了一個粉色的繈褓。


    打理好自己之後,蘇菜菜抱著嬰兒,身後跟著一白一黑兩隻貓咪,大搖大擺地進了涅城。


    這五年間,她跟著宮玖也下山到集市中玩了不少次。


    但那時候,宮玖總是跟在她的身邊,少爺似的讓蘇菜菜伺候著,沒有一處空閑,此番翻身做主人,帶著愛寵和嬰兒再殺迴市集裏,蘇菜菜的心境自然有些不同。


    神清氣爽,滿麵春風。


    沒有宮玖在身邊,似乎連空氣都清新了許多。


    蘇菜菜雄赳赳氣昂昂地進了一家綢緞莊,想要買些衣拾掇拾掇自己,老板娘熱情招待了蘇菜菜,本想捏一捏蘇菜菜的腰圍,卻被蘇菜菜靈巧地躲了過去。雖然老板娘因為幻術看不到蘇菜菜此刻身上的血跡,但若是老板娘伸手觸碰的話,定然會沾一手的鮮血,到時候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蘇菜菜從懷裏掏出了三兩銀子,這是方才在涅城郊外點石成金而變來的銀子,蘇菜菜將銀子塞到老板娘的懷裏,笑道:“我沒有什麽眼光,姐姐你幫忙我置備一些衣服吧,買幾套日常換洗的衣裳就可以了,哦,對了,再買幾件嬰兒的衣服,還有靴子。”


    “喲,這是姑娘你的弟弟吧,生得可真是可愛。”老板娘收了銀子,笑著便要伸手去捏嬰兒的小臉,蘇菜菜側身避過。笑話,嬰兒身上的血比她身上的更多,蘇菜菜哪裏敢讓其他人觸碰他。


    嬰兒擰著眉頭,警惕地看著老板娘,一副頗為嫌棄的樣子。


    老板娘摸了摸鼻子,隻道這姐弟二人不喜歡人觸碰,她笑著用包袱裝了幾件少女的外裳,中衣裏衣一一俱全,又添了幾套嬰兒的衣服,將包袱交給蘇菜菜。


    蘇菜菜逛完了綢緞莊又去了墨齋,想要買一些黃紙和朱砂,她最在行的便是符籙,等找到了居住的地方,多畫一些符咒傍身也是好的。


    蘇菜菜在墨齋裏挑選筆墨紙硯的時候,突然發現墨齋裏還有一些鬼怪異誌的話本讀物出售,蘇菜菜隨意地翻了幾頁,裏頭一些關於妖魔鬼怪的描述還是挺準確的,於是便一道買了下來。


    付了賬,蘇菜菜又在市集裏逛了逛,她腳邊的黑貓突然停了下來,伸著脖子看著他們身後的某個地方,白貓也漸漸停了腳步,看下黑貓所凝視的那處位置。


    蘇菜菜頓住,迴過頭,一臉緊張地看著辟邪:“發生了什麽事?該不是宮玖找來了吧?”


    白貓搖了搖頭,跟上蘇菜菜的腳步,慢悠悠地向前走著。黑貓亦步亦趨,不離左右。


    蘇菜菜疑惑了望了望那個地方,並未發覺不妥,便轉身,向前繼續走著。


    她抱著嬰兒進了客棧,要了一間上房。


    逛了一個下午,今天就在這裏歇歇腳,明天再去置辦一處宅子,在涅城穩居下來。


    蘇菜菜向小二要了熱水,隔著屏風壁櫥,褪去了染血的綠裳,伸腿踏進浴桶裏,渾身都被溫熱的暖流包融,蘇菜菜長長地喟歎了一聲,撩起花瓣水花,歡快地搓澡起來。


    一室氤氳,佳人隔著半透明的壁櫥,倩影婀娜,粉光若晰。


    嬰兒躺在床榻上,白淨的小臉不知道是不是被滿屋子裏的熱氣水霧蒸的,竟然微微泛起胭脂色。他的眼睛黑幽幽的,看不到底,屏風那頭不時的傳來蘇菜菜銀鈴一般清脆的笑聲,伴隨著潮濕的水花聲,顯得有幾分靡麗誘人,嬰兒的小臉更紅了,煮熟了的螃蟹一般。


    他似乎做了很長時間的心裏掙紮,但最後卻還是忍不住歪了歪腦袋,將原本平躺著的身子側到一邊,那雙黑得滲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屏風那頭。


    還未看清楚佳人身段如何的時候,一隻白貓撲到了他的臉上一頓瘋狂亂抓,劃破了他的小臉。


    嬰兒眸中陡然騰起怒氣,滿臉血痕,陰鷙地瞪著白貓。


    白貓擋在他的眼前,那雙冷眸,輕蔑地看著嬰兒。


    仿佛在一個廢物。


    嬰兒麵色鐵青,權衡再三,最後隻得翻身,狠狠地閉上了眼睛。


    白貓又看了他幾眼,發現他真的死心之後,才邁著優雅的步伐,跳下了床榻,窩在圓木桌上警惕地看著床上的嬰兒,仿佛隨時都會再撲上去抱著他的小臉亂抓一頓似的。


    黑貓貼在白貓身邊,腦袋蹭了蹭白貓。


    白貓特別高冷地沒理它。


    蘇菜菜從屏風後麵洗完澡出來的時候,便覺得屋子裏的氣氛十分不對頭,仿佛是兩方割據似的,兩隻小貓窩在桌子上,嬰兒躺在床上,明明沒有交流,蘇菜菜卻覺得兩方戰火紛飛電光火石。


    白貓見蘇菜菜出來了,抬起腦袋看了蘇菜菜一眼,繼而慵懶地蜷成一團。


    蘇菜菜披著半幹的濕發,跑到床榻上,抱起嬰兒,想要將他身上的血跡也洗淨,誰知剛剛抱起他,便被他臉上可怖的血痕嚇了一大跳,手上失力,嬰兒重重地跌到床榻上。


    嬰兒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蘇菜菜。


    許久,嘴巴一扁,“哇”的一聲,撕心裂肺地哭嚎了起來。


    蘇菜菜被他哭得頭皮發麻,連忙將嬰兒抱在懷裏,上下顛簸地晃動著,慌忙地拍著他的背,軟聲哄逗著:“不痛啊不痛啊,我給你唿唿,一點都不痛啊……”


    嬰兒扯著嗓子幹嚎著,雙手緊緊揪住蘇菜菜的衣領不放,毛茸茸的腦袋深深地埋進她的巨_乳裏,那兩團沉甸甸的水蜜桃因為她上下晃動的動作而劇烈顫抖著,綿綿乳波洶湧而來,嬰兒的小臉貼在那乳波上,小臉都被*拍打酥軟發燙了,嬰兒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圓桌上的白貓渾身的皮毛都炸開了,兇狠地喵喵直叫,狠戾的眸光恨恨地瞪著蘇菜菜懷裏的嬰兒,仿佛在說:小子,你不想活了嗎?!啊?!


    嬰兒遞了一個挑釁的眼神過去。


    白貓後腿一蹬,撲到了蘇菜菜懷裏,尖銳的爪子兇殘地往嬰兒的臉上招唿過去,蘇菜菜眼疾手快,一把側過身,將白貓掃到地上,白貓跌得狗吃屎,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著蘇菜菜。


    蘇菜菜被白貓瞅得有些心虛,隻得小聲道:“他還隻是一個孩子,你怎麽能這麽抓他?你看他臉上的血痕,多嚇人啊……”蘇菜菜越說越沒底氣,“下次、下次不許這麽做了……”


    旁邊的黑貓見白貓受了欺負,貓身立了起來,紅眸滲血,肉墊中倏地伸出纖長尖銳的利爪,弓起身子就要撲上來咬蘇菜菜,蘇菜菜心中一驚,連忙後退兩三步,生怕黑貓變成魔獸的樣子撲上來將自己撕了,她見識過魔獸的威力有多恐怖,至今都心有餘悸。


    白貓倏地攔到黑貓麵前,擋去了它的攻勢,隻拿那雙黑漆漆的眸子定定地看著蘇菜菜。


    像是在責備,又像是在哭泣。


    蘇菜菜越發沒有底氣了,不敢看白貓的眼睛。


    聲如蚊蠅:“那、那下次你想抓的話,就抓他的手臂和小腿吧,別毀容了就行。”


    嬰兒猛地抬頭,怒視蘇菜菜。


    白貓瞅了嬰兒一眼,心滿意足地重新蜷成了一團。


    末了,蘇菜菜讓小二送來了熱水,將嬰兒按在小浴盆裏徹底清洗了一番,白貓盤在屏風的上頭,時時刻刻監督著他們,蘇菜菜心中莫名,也不知道辟邪到底在監督什麽。


    嬰兒被蘇菜菜剝雞蛋似的剝光了身子,突然害羞起來,蘇菜菜心中覺得有趣,便故意逗弄他,抓他的癢,嬰兒小媳婦一樣地閃躲著,身體爆紅,眼睛水汪汪的,像是要哭出來一樣。


    白貓在屏風上麵冷笑。


    洗完澡之後,蘇菜菜給嬰兒換上了幹淨的衣裳,將他抱在懷中,坐在美人榻上翻看著今天下午買來的鬼怪誌異,突然看到一段關於窮奇的描寫。


    窮奇,傳說中抑善揚惡的兇惡魔獸,其狀如赤虎,蝟毛,飛翼,音如獆狗,是食人。


    蘇菜菜問辟邪:“你家姘頭是窮奇?”


    白貓蜷著身子,懶洋洋的模樣,緩緩點了點頭。


    蘇菜菜有些失神,喃喃道:“它該不會是卿嫵的那頭窮奇吧?”她眨了眨眼睛,“難道我穿越過來的意義就是為了拆卿嫵的cp,搶卿嫵的魔獸嗎?”


    嘖嘖,默默有些暗爽是腫麽迴事。


    入夜,白貓和嬰兒又差點打了起來,原因是兩隻小夥伴都想窩在蘇菜菜的懷裏睡,蘇菜菜有些受寵若驚地看著白貓,它平時總是一副高冷不想和她親近的樣子,怎麽突然這麽熱情起來。


    最後,白貓取得了勝利的果實,強占了蘇菜菜懷裏的暖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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