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夢嬋,楊嗣平重新和歸鶴談起,才知道宋秦生和李景隆在朝堂之上指責楊毅平讓弟弟扶佐燕王,是首鼠兩端。而朝廷屢次兵敗,楊嗣平則在短短的時間裏能得燕王及王妃的寵幸,不能不令人懷疑是乃兄在暗中相助,傳書遞簡。楊毅平為此上書辭官,以示清白!

    “豈有此理!”楊嗣平拍案而起,“分明是徐增壽裏通燕王,李景隆首鼠兩端。若不是德州一戰,李景隆將大量糧草不加銷毀,留於燕王,燕王僅憑八百士起兵,如何能勢如破竹!而今他們反要嫁禍我兄長,真是無恥之極!”

    歸鶴道:“公子,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了!大公子說了,他如今也想明白了,當不當官也沒有什麽了不起,當再大的官,也不如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的好!他要你趕緊想辦法離開北平府。那李景隆和燕王素有往來,要是知道你了解了他們的底細,隻怕對你不利!”

    楊嗣平苦笑道:“大公子隻想到我,他那裏何嚐不是危險重重!若不辭官,朝中有些風吹草動,他必定脫不了關係;若是辭官,皇上難保不疑心他要投奔燕王,哪裏能容他輕易脫身!總是我思考欠周到,害了兄長!”

    歸鶴道:“要不,我再迴家一次,將公子的意思帶給大公子!”

    楊嗣平搖搖頭:“如今要麽我們一起走,要麽一個也走不了,絕不可能讓你一個人再出去了!”

    歸鶴道:“那我們就一起走吧!如今蕭姑娘不是已經找到了麽?難道我們還不能走嗎?是蕭姑娘不願走嗎?”

    楊嗣平道:“蕭姑娘是來北平找親娘的,她娘親尚未找到,怎麽會走?”

    歸鶴將楊嗣平拉到書桌後麵,遠遠地避開了碧纖,這才悄聲說:“少夫人讓我悄悄地告訴公子,蕭姑娘的親娘在永寧公主府內!就是公主府的管家嬤嬤貞信夫人。”

    楊嗣平奇怪道:“那你剛才怎麽不告訴蕭姑娘?”

    歸鶴道:“少夫人隻叫我偷偷告訴你,說是暫時還不能告訴蕭姑娘。因為公主和駙馬的婚事,就是蕭姑娘的親娘一力促成的,怕蕭姑娘知道了傷心!”

    楊嗣平愣住了。歸鶴看了碧纖一眼,接著說道:“三姑娘原來是連我也不告訴的,是少夫人想想不對,才讓我悄悄告訴公子,好讓公子見機行事!”

    楊嗣平歎道:“不知大嫂要我如何見機行事!連駙馬的事情還未說清,如今又出來個貞信夫人,實在是叫我應接不暇啊!”

    說到這裏,歸鶴發現碧纖一直在看著他們,忙閉了嘴,笑著走過去。

    “你們在說什麽?”碧纖警惕地問。

    “沒什麽!”歸鶴看了楊嗣平一眼,笑著說,“公子的意思是,如今我已經迴來了,所以從明天起,姑娘還是迴去伺候大小姐吧!”

    碧扡抬頭去看楊嗣平,見他微笑著點點頭,心中不覺生出許多不舍來,隻是低頭不語。

    迴到詠絮閣,夢嬋就隻是捏著婚書發呆。

    紅竺讓我不要怨恨羅公子是什麽意思呢?想來她也知道了禦書房辭婚的事情了,所以有這樣的話說。但後來的聖旨又是怎麽迴事呢?歸鶴說公主府的管家嬤嬤和我有些相象,又是什麽意思,難道那位管家嬤嬤竟和我有關嗎?是我娘親?那她又怎麽會在公主府中?她既好好地在公主府,為什麽這許多年來,竟不來找我?她和爹爹之間,到底有什麽芥蒂,一別多年,連親情也棄之不顧了!

    不對,不對!若是那貞信夫人果是我娘親,為何紅竺竟沒有半句提起?想來歸鶴也是隨口一說,我也不能相信,娘親若是安然無恙,怎能對我不理不睬!可她要不是我娘親,又為什麽要去楊府詢問我的事情呢?

    夢嬋此時思緒混亂,恨不能一步飛到公主府,將所有的事情都問個清楚。

    最奇怪的還是楊嗣平,他為什麽要告訴我羅公子禦書房辭婚的事情?他既有心相求,難道就不忌諱我對羅公子的情意?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怎麽總叫人看不透他,不得不心存戒備。

    窗外不知何時,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夢嬋起身走到門前,打開了房門。雨聲越發地響了,望著打在花間葉上的雨點,夢嬋心裏想道:又是春天了,這要是在家鄉,不知道已經落了幾場春雨了,北國氣候幹燥,算來才是第二場春雨呢!聽歸鶴所言,朝廷之上也是甚不安寧,楊公子也定是歸心似箭,隻是無法脫身。看他攜婚書而來,顯見得此番北上,全是為了我了,如今得罪世子、郡王,也都由我而起,我理該心存感激才是,怎麽還總是猜度他心懷叵測呢?

    再說了,我今未嫁,他又未娶,有心相求,也是情有可原,我就是不願嫁他,也應感激他數次解圍之情吧。他還為我被困在這王府之中,今夜定然也是思鄉情重!這樣一想,又想去文啟齋看看楊嗣平怎樣了。自己心裏思前想後,愁緒難解。一直到三更過後,看那雨勢越加緊了,珠蘭又來催了幾遍,這才闔了房門睡下了。

    夜裏下了那麽大的一場雨,第二天起來,天氣卻是出奇地好。連地上的雨漬也早早地幹了,隻是花兒落了不少,夢嬋想起李易安“綠肥紅瘦”的句子,輕撫著樹葉,微微地笑了。

    珠蘭興高采烈地跑了進來,見著夢嬋就開心地說:“碧纖姐姐來了,說是從今天起就來服侍姑娘了!”說著,將頭轉到別處,裝作自言自語地說,“楊先生真是體貼啊!”

    夢嬋一愣,就看見碧纖挎了包袱進來了,見著夢嬋,裝模作樣地將身子一蹲,算是行了禮了,看得夢嬋是又好氣又好笑,於是打趣道:“這樣不情不願的,我哪裏敢要你服侍呢?若是將這裏的東西都砸壞了,那可是王妃賜下來的,我可賠不起!”

    碧纖撅著嘴說:“公子說了,歸鶴迴來了,他那裏就不用我伺候了,還叫我迴來伺候小姐!”

    夢嬋一笑:“原來是被人退迴來了!那我是該留下你還是不留下你呢?我可不信,你隻是迴來‘伺候’我的!”

    碧纖將包袱往地上一放,將身子往包袱上一坐,說:“那小姐就慢慢想吧!想清楚了,小婢再進去也來得及!”

    見此情景,珠蘭忙過來打圓場:“姑娘你知道嗎?昨夜那場大雨,把花園裏的桃花梨花都打落了。如今花園之中,到處是紅的、白的花瓣,用‘落英繽紛’四個字來形容,是再確切也沒有了,姑娘不去看看嗎?碧纖姐姐這裏就交給我好了,我會給她安排好住處的!”

    夢嬋點頭笑道:“也好!一直聽說燕王府的後苑可以和禦花園相媲美,我倒是真的沒有好好看過呢!上次在世子府花園走了一圈,還是陪著王妃,也不曾看個爽快。如今趁著王爺、郡王們都不在,我倒是要好好觀賞觀賞,也算不白來一遭!”

    說著,笑著看了碧纖一眼,就出去了。碧纖眼淚都快下來了,還是珠蘭眼疾手快,將她拉進了廂房。

    其實對於碧纖的到來,夢嬋還是很喜歡的,畢竟是從小就伺候自己的丫頭。但她也知道碧纖的心裏十分喜歡楊嗣平,因此就難保她不為楊嗣平做說客,故此夢嬋才給了她一個下馬威,以警戒她言語小心。

    後苑內果然如珠蘭所說,到處都是紅的、白的花瓣,隨著輕風吹過,還不時有花瓣落下。樹葉間,小徑上,五彩繽紛,讓人不忍踐踏。

    夢嬋抬頭看著飄落的花瓣,不覺感慨,說什麽花容月貌,說什麽如花美眷,還不都是隨風飄落,讓人惆悵萬分。雖說花落便是結果時,可你看這滿樹的鮮花,又有幾朵能修得正果?就算是修得了正果,果熟蒂落,來春發芽。那新生綠芽,可還會記得舊歲枝頭飄落的殘花?花如此,人又何嚐不是這樣!什麽青史留名,什麽流芳百世,也不過是後世者酒餘飯後的談資罷了!還是佛祖說得對,隨緣隨喜,勿須強求,多增煩憂。

    這麽一想,夢嬋覺得心緒稍稍開朗了一些,於是沿著小徑慢慢地朝前走著。一陣風來,又有花瓣隨風而起,中間還夾雜著柳絮紛紛。看著那些柳絮隨風飛舞,逐風而去,夢嬋忍不住隨口吟道:

    “不見有花容,敢邀東君寵,輕舞飛揚俗世中,繾綣漂泊誰人收,多少恨,訴無從!”

    吟完了上闕,夢嬋正在想下闕,就聽見有人已經續了上來:

    “戀春意也濃,惜春情獨衷,玉台舒袖醉簾櫳,不應有恨怨風流,前生緣,今又重!”

    驚愕中轉頭看去,卻見楊嗣平不知什麽時候竟在她身後了,一時倒有些手足無措了。

    見夢嬋迴過身來,楊嗣平做了一揖:“一時技癢,小姐莫怪!”

    夢嬋勉強迴了一禮:“有感而發,隨口吟哦,讓公子見笑了!”

    說完了這句話,兩人都似乎無話可說了。雖然兩人從相識到現在,也快一年了,但象這樣單獨麵對麵地在一起,還真是從來沒有的事情。加上方才楊嗣平借詞傳意,夢嬋卻故作不知,讓一向處亂不驚的楊嗣平似乎也亂了方寸,一時竟不知說什麽好了。

    其實夢嬋又怎麽會不知道楊嗣平的意思,但她心中疑慮未解,總是不肯輕易鬆口,於是故意問道:“公子方才那句‘不應有恨怨風流’,不知當作何解?你看春天百花盛開,哪個不是千姿百態,嫵媚嬌豔。獨有柳花,既無花姿,也無花容,怎能令它不恨呢?”

    楊嗣平道:“人各有緣,花也一樣。相比百花,柳絮確不起眼,但它卻能得才女青睞,獨享‘詠絮之才’的典故,又有何憾?”

    夢嬋點頭,狡諧地笑道:“公子真是心思與眾不同!是啊,這柳絮雖無嬌媚之姿,也無繽紛之色,卻能得才子佳人代代吟詠。公子說的‘前生緣,今又重’,想來一定是感慨於此了!隻是小女子卻不敢當公子謬讚!”

    楊嗣平見夢嬋故意曲解詞意,倒也不好認真反駁她,於是隻笑了笑:“花不應有恨,人也不應有恨!”

    夢嬋心中一動,卻故意說:“人有何恨?是了,想是公子昨晚將婚書還我,過後想來,心生悔意,故有此說!”

    楊嗣平一愣,將婚書歸還,隻是以為姻緣之事,理該你情我願,因此不願勉強相求。以為憑自己真心,定能換得夢嬋的心甘情願。卻再不料夢嬋竟說出這樣話來,將他的所有苦心癡想,瞬間擊得粉碎,自覺無趣,隻得解嘲地一笑:“原來小生在小姐心中,竟是這樣的人!”說完,也不辯解什麽,竟自舉步走了。

    夢嬋大為後悔,暗恨自己不該說這樣的話氣他。不管他對她有怎樣的企圖,數度援手總是不假。自己就算不願就此以身相許,但該心存感激吧;就算感激之言難以啟齒,順順他的話應該不難吧!怎能如此譏諷於他,難怪他生氣!說來也怪,怎麽每次心裏想好了,見麵要表示一下感謝之意,可真的與他見著了,卻再無一句好話,總是衝撞於他,也難得他總是一笑了之。可方才聽他那句話,卻分明是失望已極,想來心裏不知怎樣的傷心了呢。我不曾謝他,還要惹他傷心,是我的不是了。

    想到這裏,夢嬋不由得低聲喚道:“世兄請留步!”

    楊嗣平方才聽夢嬋數言,心中的失望已是無可言說,因此不想再癡纏下去,怕她以為自己不過是登徒子一流的人物,所以便一走了之。不料才走了幾步,卻聽見夢嬋喚他,那一聲“世兄”,由不得他不停下步來。

    “小姐相留,不知所為何事?”

    夢嬋有些羞澀:“方才世兄聽了我的話,抬腿就走,想是我曲解了世兄的意思。所以就想問問世兄,這‘不應有恨怨風流’一句,到底該作何解釋?”

    楊嗣平慢慢地轉過身來,眼中的驚喜讓夢嬋不敢看他,隻是低頭將柳枝纏在手指上,又放開來,那一份的羞怯嫵媚,令人歎為觀止。楊嗣平的心中,自然是狂喜不已,再不曾想到,峰迴路轉,竟在此時!於是微微一笑:“百煉鋼已作了繞指柔,自然是無恨了!”

    夢嬋臉一紅,忙放開了柳條:“哪有什麽繞指柔?!世兄不該如此取笑!”

    楊嗣平笑道:“是我的不是,小姐見責得是!”說著,將手一指花叢說,“你看這東風催開了百花,又吹落了百花。這癡情便也如東風一般,乃是雙刃之劍,得之有喜亦有悲。小姐於癡情之中,隻願得喜,不願含悲,算不得真正癡情之人!”

    夢嬋道:“落花有意逐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難道不叫人心酸麽?”

    楊嗣平笑著反問:“你怎知流水無心?”

    夢嬋一愣:“難道棄而不顧,也算有情?”

    楊嗣平道:“棄雖棄了,但不顧卻也不盡然。倘若真的不顧,這聖旨又從何而來?”

    夢嬋恨道:“得隴望蜀!難道他還是好意不成?!”

    楊嗣平搖了搖頭:“凡事從來都是當事者迷,旁觀者清!小生於此事也略知一二,小姐是否想聽聽?”

    夢嬋心下還在猶豫,頭卻不由自主地點了點。

    楊嗣平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說道:“小生聽說此事是這樣的,羅公子禦書房辭婚之後,便一心等著小姐,為了避免皇上糾纏,還叫家人收拾好了行李,隻要小姐消息一到,便要一起遠走高飛,不料等來的卻是蕭氏長女入選宮幃的消息。而此時,公主府的管家嬤嬤貞信夫人又將永寧公主的遭遇向羅公子和盤托出。羅公子的性情,小姐自然清楚,自是憐愛之心油然而生,加上家人勸解,無奈才答應了婚事!”

    夢嬋不解地問:“他既已將夢嫻錯認了是我,那又怎麽會有賜婚聖旨呢!”

    楊嗣平道:“羅公子沒有你在宮中的消息,未免掛念,被公主看出端倪,歸寧日故意安排二小姐和羅公子相見,才知道將兩個蕭姑娘搞錯了!”

    夢嬋冷笑道:“所以他貪念又起,想著一箭雙雕了?”

    楊嗣平笑著搖搖頭:“小姐猜錯了,這聖旨賜婚實在是公主的主意,你休要冤枉了羅公子!”

    夢嬋大驚:“果真是公主的主意?我先前也曾想到,隻是那時以為公主是不懷好意,可如今看來,她也並未虧待紅竺,可見是我想錯了。卻不知她為何新婚之期,便要給丈夫納妾?”

    楊嗣平道:“此事原由,說來你定是不信,公主不過想借此換得丈夫恩愛。女兒家以此種方式乞求夫妻恩情,其情也是可憐之極,何況她還貴為公主呢!小姐就不要再怪她了!”

    夢嬋目瞪口呆:“這些世兄又都是怎麽知道的呢?”

    楊嗣平笑道:“關心則好奇,好奇難免四下留意,如有輕薄之處,還請小姐勿怪!”

    夢嬋想到在家中戲弄他的情景,自己微微地紅了臉,心想,原來這前因後果,他都知道,自己的心事,也早被他盡收眼底,怪不得難不倒他,還被他占盡了上風,於是嗔道:“你既都知道,為何早不與我說?”

    楊嗣平道:“小姐不曾給小生機會,向小姐一一稟報啊!”

    夢嬋道:“從京中迴鄉途中,也盡可說起!”

    楊嗣平一笑:“兩位尊婢虎視眈眈,小生安敢輕舉妄動!”

    夢嬋想起紅竺那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神情,自己也不覺好笑起來。突然又想起紅竺說的造化弄人的話,不禁長歎了口氣,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好,隻是望著滿天的飛花發呆。

    原來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她默默地想著:眼前的事情,尚且真相難明,那二十年前的往事,又不知道該要如何去了解真相了。也許我不該怪父親,他隱瞞真相也有不得已的原因;或者我也不該怪母親,她沒來尋找也有她的難處;我自然更不能怪二娘,她愛自己的女兒有什麽錯?夢嫻雖然任性,可哪個女子被人退婚了還能心平氣和。倘若當初救人就是救人,羅家改聘的事不要去理他,我如今會是皇宮裏的那位娘娘呢?倘若當初一切都聽從爹爹的安排,定下了楊家的親事,料得聖旨也不能迫我一女嫁二夫。如今看來,楊世兄也是個情深意重之人,當初自己對他的猜度,竟都是錯的。楊家高堂慈愛,兄弟友悌,也是個極好的歸宿了。總是自己該拿起的時候卻放手,該放手的時候卻又不肯放了。如此顛三倒四,又怎麽怪造化弄人!都是自找的罷了!

    想到這裏,淚水卻不覺潸然而下:“世兄為何要告訴我這些?”

    楊嗣平笑著說:“趙州和尚與同門化緣,路過小溪,見一女子在岸邊發愁,無法過溪。趙州和尚便將她抱過溪去。迴到寺中,同門問道:‘佛祖有言,出家之人嚴禁女色,怎麽師兄今日竟抱女子過溪?’趙州和尚平靜地說:‘我已將那女子放下了,怎麽師兄還抱著呢?’”說著,看了夢嬋一眼,“小姐如今可放下了沒有?”

    夢嬋怔怔地望著他,這個典故,她也見過好幾次,卻沒料到楊嗣平能用在這裏,不覺會心一笑:“原來不曾放下,被你當頭棒喝,嚇了一跳,摔地下了!”

    說得楊嗣平也笑了。兩人都覺得好象一下親近了不少。夢嬋便忍不住問道:“以前住在你家,從來沒有見過你。怎麽那日我們主仆好好地在亭中說話,你卻突然冒出來了?”

    楊嗣平故作不解地說:“那日小生明明記得是好好走出來的,怎麽能是冒出來的呢?想是小姐記錯了!”

    夢嬋“撲哧”一笑:“令尊大人說你謙遜懂禮,故此我們來了你就避開去了。那日突然出現,再料不到會是二公子,真正嚇我一跳!”

    楊嗣平也笑了:“聽得下人們說起,小姐要把入選的二小姐換出來,自己進宮去。小生就是想看看怎麽樣的女子竟如此‘利欲熏心’,敢冒欺君之罪!”

    夢嬋知他調侃,白了他一眼,正要說話,就聽見花叢中有人笑道:“楊先生好生奇怪,前日母妃請你們夫妻一同遊園賞花,你避而不見,怎麽今日又和蕭姑娘在此處相會了!想是夫妻間有什麽悄悄話,須要瞞著人說,是與不是?!”

    兩個人都吃了一驚,朝說話的方向看去,卻見一個宮妝女子,亭亭地立在花叢之中。夢嬋認得是燕王的女兒臨平郡主,忙見禮道:“民女見過郡主!”

    楊嗣平雖然不認識臨平郡主,但聽夢嬋一說,也忙行禮參見。

    臨平郡主笑了:“休拜了,我又不是高堂,當不得你們夫妻雙雙拜見!”

    一句話說得兩人尷尬不已,夢嬋知道郡主好開玩笑,倒還罷了。楊嗣平從未與郡主謀麵,初見之下,便被她如此調侃,實在是有些不安。

    還是夢嬋笑著問道:“郡主今日怎麽有空來園中走走?”

    郡主笑道:“一個人在家悶得慌,就出來散散心。不想正好看了一出《花園會》,你道我運氣好不好?”

    夢嬋見她步步逼緊,也不甘示弱,笑道:“怎麽儀賓才走了三四日,郡主就悶得慌了?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郡主連連點頭笑道:“是啊!是啊!我隔了三秋,隻是一人來散散心,不知賢伉儷隔了幾秋,竟跑到園中演戲來了?”

    楊嗣平站不住了,對郡主說:“小生還有事,須到世子那裏去一下。郡主這裏,就失陪了!”

    身後是臨平郡主開心的笑聲,楊嗣平有些奇怪,郡主是燕王心愛的女兒,但她的儀賓朱懷忠卻並不得燕王的歡心。不喜歡他,卻要將愛女嫁他,這王府中的奇怪事情,看來還有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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