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娘這次逃離得太快,讓陳挽風始料不及,身體下意識的前傾的挽留了一下,又麻又腫的雙唇立即因為她的抽離而感到一陣空虛,他立即睜開了眼,而詭異的是,他完全沉浸在了剛才的氛圍裏,根本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閉上了眼。


    他驚訝又驚慌的看著赤-裸的虞娘,但見她微微抬起下顎,唇瓣因為緊張而瑟瑟發抖,柔軟的雙臂環抱住自己,欲語還休的遮擋住了已經微微隆起的胸,潭水打濕了她,令這個稚嫩的身體宛若一顆柔弱而嬌羞的新芽,而她的一舉一動包括那該死的戰戰兢兢的目光,都像是在用無知和純潔來期待著承受狂風驟雨般的肆虐和折磨。


    很多時候,稚嫩也是一種邪惡,勾起人想要去破壞的欲-望。


    陳挽風渾身繃得緊緊的,所謂天人交戰,就是明明知道這一步跨出去,極有可能會帶來始料不及的災難,可後退也是無路。


    他咬牙切齒的道:“你,你不是康貞兒!”


    或許他仍然固執的認為,虞娘是因為從康貞兒的角色中還未走出,仍然希望她像上一次在光明穀鎮的街上那樣退縮走掉,並說,陳哥哥,你瞎想了。然後他們還能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可這一次,虞娘不再給他裝傻的機會。


    “你也不是周文宣。”虞娘的聲音低啞,她以一隻手攏著胸,一隻手伸向他,向他發出邀請。


    陳挽風用最強大的意誌力後退了兩步,遺憾的是兩步之後,理智立即潰不成軍,他猛然伸手重新抓住虞娘,用力的將她扯向自己。


    虞娘看到他後退,已然無限失落,沒想到他竟然將自己拉了過去,頓時驚慌之際,心頭卻是無限甜蜜,而陳挽風抱住她的身體,低頭吻住她的嘴唇,與方才虞娘帶著強烈試探的吻不同,他的吻甚至失去了憐香惜玉的耐心,隻在她的嘴裏強取豪奪。


    借著潭水的浮力,虞娘被他輕而易舉的托起,他一邊狠狠的吻著她,一邊用力的將她往自己身上揉和按,而這種關頭之際她竟然不知死活的分開雙腿,跨在了他精壯的腰上,他與她之間,也不過隻剩下一件布料的約束。


    和陳挽風不同的是,虞娘本身沒有作為人的欲-望,所以她對他的引-誘才能那麽清晰明了,不像陳挽風那樣時時淪陷,她尋求的與其說是發-泄,不如說是安慰,她迫切的想要和他建立一種關係來安慰自己,所以急不可耐的撕扯陳挽風身上的衣服,陳挽風常年奔走,別看平時不顯,衣裳之下的身體健壯而有力,寬肩窄臀,猿臂蜂腰,當虞娘的雙手碰到他滾燙的身軀,身體立即如飛蛾撲火一般去與他廝磨。


    陳挽風抱住了她小小的臀,將她轉過來往岸上抱,他們本就離岸上不遠,於是他抱著她走了幾步就將她甩在了岸上,虞娘的上半身托在岸上,腰間以下仍然泡在水裏,他就像撲向食物的豺狼一樣,撥開並且按住她護住胸口的雙手,啃咬她的耳垂、頸項、肩膀、流連她的胸前,分出一隻手順著她的細腰而向下撫摸,一直摸到她因為緊張而夾緊他腰部的雙腿根部。


    這時候的陳挽風完全放棄了抵抗,讓自己人性中的獸-念完全做主,可他心裏仍有一絲唿喊,告訴他不能這樣,不能這樣做。


    “陳哥哥……”虞娘感到他的猶豫,輕輕的喊著他:“不要緊,我沒事……陳哥哥……”


    可正是她的聲音,讓陳挽風終於找迴了一絲理智,他猛然抬起頭看向她,虞娘與他對視,努力的讓他覺得自己也很歡愉,可她的雙眼十分清明,沒有半絲*,麵對這樣的她,不知道為什麽,陳挽風突然為自己感到可恥。


    陳挽風鬆開手,胡亂抓過旁邊的一件衣裳蓋在了虞娘的身上,轉身往水深處走去,心中的一團火無處發泄,便以雙手擊打水麵,濺出無數水花。


    虞娘抓著那件衣裳坐了起來,她錯愕的看著陳挽風。


    “為什麽?”她的聲音嘶啞,微微帶著一絲帶著涼氣的顫抖。


    “我不能這樣做。”陳挽風停止了擊打水麵,他不敢去看虞娘,背對著她艱難的道:“我心裏知道不能這樣。”


    沒有女人能接受這樣的羞辱,虞娘失望又憤怒的嘶吼起來,“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不能?!”


    “你還太小……”


    “我快滿十六歲了!”


    “我把你當妹妹……”


    “你剛才的態度可不像是這樣!”


    “你隻是還沒從康貞兒的陰影中走出來而已,你現在還不完全清醒,等你清醒了就知道自己犯了個大錯。”


    “你怎麽知道?”虞娘冷笑著反問。


    “我就是知道!”


    “如果我說我不會後悔呢?”


    “……你會後悔的!”


    “你為什麽不迴過頭來看我?”虞娘又問。


    “你先穿好衣服!”


    “你迴過頭來看看我!”


    “你別逼我……”陳挽風百般無力,卻始終不肯迴頭看虞娘。


    “陳哥哥……”虞娘傷心極了,咬了咬嘴唇,忍著揪心般的難過,嘶啞著聲音道:“我真的喜……”


    “不要說了——”陳挽風突然轉身,發出一聲大喝,打斷她想要說出去的話。


    因為他轉身得太快,所以這一次虞娘看到了他臉上來不及收斂的恐懼表情,虞娘呆呆的看著他。


    “不要說了……你不是康貞兒,我也不是周文宣,我們不是他們也不會是他們……我們隻是,隻是被迷惑住了,還沒有從他們的故事裏走出來而已,所以……”陳挽風幾乎是乞求的對虞娘道:“所以我們隻需要冷靜下來,然後就恢複正常,跟以前一樣……”


    看著這樣的他,虞娘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其實他一直是知道的。


    他一直知道自己喜歡他,但他始終不肯承認,不肯相信,因為他害怕。


    “他們的悲劇不會發生在我們身上……”陳挽風望著虞娘,看著她從憤怒到失望,從失望到絕望,他心若刀割,卻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


    一開始他的確是將她當做妹妹的,但不知不覺之間,不知道為什麽就變了,他察覺了她的心意,也想要獨占她,然而麵對她似有似無的暗示,他卻始終不敢表態,尤其是當他進入了周文宣的記憶之後,他連假裝都快裝不下去了。


    可是,有了周文宣和康貞兒的前車之鑒之後,他不禁誠惶誠恐,一個人和一隻僵屍,究竟要用什麽辦法去相愛?


    他們中的一個能活幾十年,而另一個會活至少幾百年,一個很快會垂垂老矣,另一個將永遠保持稚子的模樣。


    那麽等到他三十歲、四十歲、五十歲,漸漸變成朽木一樣的老頭,他還要將虞娘箍在自己身邊嗎?當她覺得無趣了,厭煩了,受夠了他身上散發出的老人味道,當她想要離開的時候,他是捆著她還是綁著她還是跪下來求她!


    他不想利用她的依賴感來牽絆她,不想到了彌足深陷的時候才開始後悔,不想等感情磨滅了再承受她的怨恨……他不能這樣做!


    “是因為我是僵屍?對不對?”虞娘嘶啞著嗓音問道。


    從陳挽風的拒絕中,她意識到了真正阻擋他的是什麽,因為他一直小心翼翼的避開這個字眼,而這才是無法被忽視的關鍵。


    陳挽風沒有說話,扭頭不去看虞娘。


    虞娘心中升起一股悲憤,她冷冷道:“一直都是這個原因,我是僵屍,你是人,我明白了。”


    虞娘從水裏爬了起來,不顧身上的濕漉,走到大石邊拿起陳挽風給她放在那裏的幹淨衣裳。


    她看著水裏的陳挽風,一件一件的將衣裳穿上,陳挽風仍然半身在水潭裏,既不上岸,也不看她。


    麵對陳挽風,虞娘一直是自卑的,他是人而她是……一個怪物,他可以有自己的人生而她其實是個拖累。即便她努力讓自己強大,努力減少自己給他造成的負擔,可是一個怪物,怎麽給他生兒育女,給他一個完美的家?


    這注定隻是一份讓他尷尬的癡戀,而她也……受夠了。


    “陳挽風……”虞娘穿戴整齊後,麵對水中的陳挽風,以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道:“既然你無法接受我,而我也已經不需要你了,那麽你現在可以走了。”


    可以……走?陳挽風聞言,猛然迴頭愕然的看著虞娘,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虞娘的意思很明確。


    “你自由了,我不需要你了,從今之後,有我的地方,我不想要見到你出現。”


    虞娘站在岸邊,難以置信的是她能夠冷靜的說出這一段話,不等陳挽風做出反應,她最後看了他一眼,轉身決然離去,不顧他在身後的唿喊。


    “虞娘……——”


    “虞娘,你別開玩笑了——”


    “死丫頭你不是認真的吧——”


    有時候,轉身離去隻是最後的尊嚴,虞娘在山林裏奔跑,她的淚腺已經幹枯,所以她哭不出來,唯有緊緊的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絕望的嘶吼。


    陳挽風慌忙爬上岸,可她早就沒有了蹤跡,陳挽風憋著一腔苦悶無處發泄,隨手撈起一根木棍朝著她消失的地方砸過去——


    “沒良心的死丫頭!混賬——”


    陳挽風的腦袋又變成了一片空白,他傻傻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根本沒注意到自己剛剛砸過去的地方驚起了一隻夜鳥。


    夜鳥入林,眨眼變消失不見了。


    潭水依舊緩緩,倒映在潭水中的月亮不知什麽時候碎成了一片一片的。


    同一時候,大帳之內,一個出奇般俊美的男子倚座在披著白虎皮的大座之上,而他的雙眼完全失去了瞳孔,呈現出極其詭異的白色,隻片刻之後,那雙白茫茫的雙眼中就突然冒出清晰可見的銀色圓圈,圓圈顏色逐漸變深,最後形成了一雙銀灰色的瞳孔。


    ☆、第七十五章


    虞娘散發赤足的往上山跑去,她隻想逃離這個地方,而沒有想應該去哪裏。對於發生的事,她心裏又是悔恨又是無奈,悔恨的是自己果然不該輕舉妄動,以至於再也無法麵對陳挽風。


    而無奈的是,即便自己不輕舉妄動,阻擋在兩人之間的障礙也不會消失,他們隻不過是繼續各自裝傻,然後懷抱著不切實際的希望等著希望破滅的那天。


    路上的樹枝勾破了她的衣裳,石子兒割傷了她的腳,盡管小傷口會自行愈合,但破皮勾肉的時候,那細細密密的疼痛感是真實的,而且也隻有借助這份疼痛感,她才能作一點可悲的想象——假象自己還活著。


    她跑著跑著,遮擋視野的樹枝不見了,眼前變得一片開闊,原來她的速度太快了,竟然攀到了山頂,到了山道的盡頭,也便是一片陡峭的懸崖上。


    她站在懸崖邊上,山風扶著她,托起她的頭發,吹動她的裙擺,她看到底下一片陰陰鬱鬱的景色,而月亮掛在她的頭頂,散著淡淡的光華。


    虞娘合上雙眼,展開雙臂,衣袖灌風,看上去好似要飄起來了一般,然後她身體前傾,往前邁了一步,接著她整個人就摔了下去。


    跳崖,是虞娘從未想過的舉動,但是她現在想了,她落在風裏,懸崖下一股颶風刮得她麵頰生痛,衣裳的布料不斷的抽打發出啪啪的聲響,她心居然平靜了,靜極了。


    靜到了極處,她摔在地麵上,手腳全都折斷了,胸腔的骨頭刺穿了她的內-髒,她右邊的臉頰成了一灘肉泥,血漿從傷口流了出來,染黑了她的衣裙。


    從那麽高的地方跳下來,根本來不及感到疼痛,即便感到了那也隻是片刻的事情,然後她就遠離了喧囂,獲得了死亡之神憐憫的垂吻。


    死亡之神從山林裏走來,浮動在草葉上的水汽形成了他的形態,他向她漫步而來,落下的每一步,都讓小草和枝蔓主動分開,最終他停留在她麵前,伸手掰過她的臉龐,她的一半的臉上凝固著臨死前詭異的微笑,另一半則血肉模糊。


    當他彎腰打算親吻她的嘴唇,將她的靈魂帶走的時候,他突然頓住了,意識到這是一個錯誤,於是隻好放棄她,然後起身退了迴去,消失在了密林之中,隱在了草葉與泥土之間。


    虞娘趴在地上,摔成了肉泥的側臉慢慢恢複,折斷的骨頭發出劈啪的悶響,胸腔斷掉的骨頭又重新長了迴去,躺在血泊中的她突然雙眼睜開,猛然抽了一口氣,然後開始一陣劇烈的咳嗽。


    虞娘被嗆到了,鼻喉都火辣辣的,她一邊咳嗽一邊將身體蜷縮成一團,她的身體正在自我修複,因為這次破壞得太嚴重了,所以她這次需要一點時間才能複原,而這段時間她都會沉浸在內髒抽搐、皮肉拉扯和骨頭生長的劇痛之中。


    這迴任性的姑娘不得不麵對一個殘酷的現實,死亡並不是屬於她的解脫。


    夜晚的山林就像是住了一群魔鬼,它們在陰影裏張牙舞爪,伺機而動,而穿行其中的人很容易迷失掉自己。


    魏惜金以月光為引,一步一步的往山林深處而去,他穿著一身白衣,就像一抹清淡的幽魂,最終他來到流水緩緩的溪流邊,盤腿而坐,將手中的古琴擱在自己的腿上,讓月光照亮琴弦,挽指撥動,幽幽的琴聲便隨著流水而起。


    月下的魏惜金輕合雙目,月光灑在他的發上,落輝成霜。他手中的這把古琴名叫七闕引路琴,彈的樂叫做望鄉,此調以靈魂為音律,以思念作悲歌,傳說客死他鄉的鬼魂,聽了這首曲子也會落淚。


    望鄉,望鄉,我望我鄉。


    不悲,不歎,何忍蒼涼。


    思愁,思苦,泣淚落骨。


    為念,為愴,不離不殤。


    遊蕩在林中的虞娘冥冥中感到了唿喚,她仰起頭望著月光,無意識的折轉了方向,順著魏惜金拋下的路引而去。


    虞娘癡心一片,萬念俱灰,從她變成僵屍開始,她就跟陳挽風一起,現在決意離開他,整個人便陷入了一種茫然中,不知自己為何而生,將為何而死。


    這世上的癡男怨女大都如此,一旦感情受挫,很容易陷入迷障,產生心魔,陳挽風雖然四處尋找虞娘,奈何她有心逃離,他以一人之力又哪裏能找到她。


    幸虧今晚魏惜金施展狼魂之眼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他們,察覺不妥之後,又以引路琴將虞娘引了出來,否則若任她放任自己迷失,不知會變成什麽樣子。


    魏惜金的天賦便是“狼魂之眼”,這讓他成為令人防不勝防的窺視者,這並非什麽光彩的事,然而也不必妄自菲薄,既然他身為養屍門的守護者,他便利用這一項天賦作為一道防護,他能找到潛藏在暗處的敵人,拆穿偽善者的謊言,破壞叛亂者的預謀,以及挽救他想要挽救的屍妖。


    虞娘從林中走出來,她的頭發散亂並且發間沾上了草葉,髒髒的衣裳被荊棘勾得破破爛爛,一雙赤足上麵全是泥土,更可憐的是她那張茫然的臉上,有一半都是幹竭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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