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交戰之後,宇宙海盜很快便敗下陣來,逃亡禁航區深處。事先得到林箋命令的啟楓也不去追趕,押送著走私船隊與本隊匯合。


    林箋本來沒打算理會這種小事,但是啟楓的報告卻讓她吃了一驚。


    這支走私船隊竟然屬於她的老熟人夏麗芬娜,更讓她吃驚的是,在此時銀河係人類政權爆發大戰的時候,這姑娘竟然親自帶著走私艦隊出境……


    “把她給我帶上來。”在得知這件事後,林箋簡直不知道該說這姑娘是大膽還是瘋狂。


    “喂,幫忙把貨給送出唄。”這是夏麗芬娜在走進林箋辦公室後說的第一句話。


    聽到夏麗芬娜的話,林箋簡直無語了,“你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嗎?聯邦政府在跟同盟打仗呢,出入邊境的都是戰艦,被抓住你還有命嗎?”


    “我當然知道現在是在打仗。不然我何必親自帶隊,這可是發財的好時候呢。”麵對林箋的質問,夏麗芬娜滿臉的理所當然。


    聽到夏麗芬娜的話,林箋皺起了眉頭:“你往聯邦政府送什麽貨?”在這個時候冒著巨大的危險也要前往聯邦政府,夏麗芬娜這是打算發戰爭財嗎?


    在沙發上坐下的夏麗芬娜,順了順她酒紅色的卷發,這才迴答道:“艦隊的非能源類補給物資。”


    “你給聯邦艦隊提供補給?”林箋看著夏麗芬娜,難以理解的問道,“你知不知道帝國也參與了這場戰爭!你好歹是軍校畢業的吧?難道沒有一點軍人的榮譽感?與你同期的學生有不少現在已經在艦隊中服役了吧?你給他們的敵人提供補給?”


    “放輕鬆!中將閣下。”聽到林箋的話,夏麗芬娜先是大笑,然後揶揄道,“站在道德製高點上的感覺雖然不錯,但是有時候卻讓人覺得十分無知。”


    同在辦公室內的布蘭特在聽到兩人對話後,痛苦的捂臉。


    “你說什麽?”麵對著毫不加掩飾的諷刺,林箋從辦公桌後站起,布蘭特顧不上痛苦了,從自己的座位上一躍而起,一把拉住她。


    “你注意點語氣啊。”布蘭特一手拉著林箋,轉臉對著夏麗芬娜說道,“這一個月裏,死在她手上的人超過一百萬,她不會介意在這間辦公室裏捏死你。”


    不知道是不是布蘭特的恐嚇起到了作用,夏麗芬娜從沙發上站起來,舉著雙手做投降狀:“好吧,好吧!我承認我說的有些過分。既然中將閣下不愛聽我說話,那麽這位在前端要塞民用航道巡邏處做了幾長官的少將閣下,能不能給中將閣下解惑一下呢?”


    戰火已經引到自己身上了,布蘭特隻好接下這個工作,他也不敢再讓夏麗芬娜激怒林箋。他先拉著林箋重新坐迴到辦公桌後,讓她離夏麗芬娜盡量的遠點,這才開始給林箋解釋。


    “你說宮廷方麵默許這種情況下的走私行為?”聽到布蘭特的解釋,林箋驚訝,“為什麽?”


    “這種走私已經有近百年的曆史了。”布蘭特迴答,“你記得在巡邏處實習的時候我說過什麽嗎?包括宮廷、前端要塞以及財政方麵都在走私貿易中獲得巨大利益。除了明顯違背《夏爾條約》的貨物例如外星生命體,走私貨物都可以出入境。”


    “但是現在不是戰爭期間嗎?”


    “現在是戰爭期間沒錯,但是戰爭是在聯邦政府與同盟政府之間進行的。”說這句話的時候,布蘭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少見的無力感。


    “你是說,宮廷一方麵用援戰去換取來自同盟方麵的利益,另一方麵允許走私再從聯邦政府那裏獲得利益?”林箋一下子明白了布蘭特的意思,然後她看到布蘭特看著她點了點頭。


    “皇帝允許這種事情的存在?”林箋繼續質問。


    “我不知道宰相大人有沒有給皇帝陛下上過這堂課。“布蘭特迴答,“其實皇帝陛下並沒有必要知道這些事情,他需要隻是財政大臣給他上交一份漂亮財政收入單。”


    看著林箋揚長而去的背影,布蘭特無奈的看著夏麗芬娜道:“你這是何必呢?林箋不了解這些背陰麵的規則,也不是什麽讓人意外的事情,每個人都有他專業的地方。你致力於此處自然對於規則十分了解,又何必嘲笑別人。把你放在這艘旗艦上讓你指揮一支艦隊你也是外行人。”


    在林箋離開後夏麗芬娜倒是收起了她揶揄的神態,臉上露出了些疲憊:“沒什麽,有時候就是看她不爽而已。”


    看到她的樣子,布蘭特搖了搖頭,也懶得去說她了。現在主要問題在林箋那邊,恐怕得下力氣勸解一番了。


    兩人走出林箋的辦公室,正好遇到經過此處的莫裏斯。


    “正好,莫裏斯,你幫我把這個禍害送下旗艦。”布蘭特一把拉住就要走過去的莫裏斯,無視他皺起的眉頭給這位陸戰隊隊長下派命令,“再讓她留在這裏,我怕她活不過今晚。”


    看著揚長而去的布蘭特,莫裏斯無奈的對著夏利芬娜指了指離開旗艦的通道,兩人並排走在上麵。


    “很久不見啊,莫裏斯少校。”夏利芬娜笑了笑,走在他的身邊。


    “我現在是上尉。”莫裏斯迴答。


    “又被降職?”夏利芬娜笑道,見他並未迴答,也沉默了下來。


    直到走到太空梭的位置,夏利芬娜才再次開口:“不如跟著我啊?沒有名總有利啊。你這樣跟著她,有什麽好。”


    莫裏斯沒有理她,一把將太空梭的門打開,朝著裏麵的空間撇撇頭示意她進去,隻在將門合上的一瞬間,他才開口道:“在她身邊,我覺得自己還活著。


    261帝國巨變


    標準時間晚上八點,第八艦隊和第十艦隊緩緩駛進位於帝國邊境的前端要塞軍港。他們將在此處駐紮,直至此次參戰的帝國艦隊全數返迴軍港。然後再返迴各自駐紮的星係,接下來就是論功行賞。


    相比起對林默,林弘對於林箋顯然還比較給麵子。


    在林箋走下羅莎蒙德號的時候,公爵的侍從官已經等待在軍港處,請林箋去往公爵府與林弘一起用晚餐。


    在進入公爵府邸後,林箋看到了一個絕對沒有想到的人。


    在公爵府舒適的客廳沙發上坐著的林箋,看到了自內廳中走出來的老熟人——穿著華麗睡衣的瑟裏曼親王。瑟裏曼已經改迴了自己應有的外貌,銀色的長發下白瓷般的臉龐,一雙翠綠色的眸子看起來十分的奪目。在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林箋後,他顯然也有些驚訝,在眯眼打量了一下林箋後,他忽然露出了笑容。


    “紫羅蘭一別後,兩年多不見了,中將閣下。你的晉升速度還真是快啊,就連一直在邊緣行星的我都時不時的能聽到你的功績。”瑟裏曼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隨手燃起一根產自織女星係的雪茄。


    “我倒不怎麽想看見你。”對於瑟裏曼,林箋可以說沒有半點好印象。這家夥長著一張美麗的臉,卻有顆蛇蠍的心。在紫羅蘭發生的事情,還遠沒到忘記的時候。


    “林弘說的沒錯,你果然很討厭我。”聽到林箋的話,瑟裏曼大笑了起來,這不加絲毫掩飾的笑,卻讓他虛偽的形象減弱了幾分。


    “這還需要她告訴你嗎?”林箋冷哼,“這種互斥的氛圍,是人就能感受到吧。”


    “看來你心情不好。”瑟裏曼聳了聳肩,將手中的雪茄掐滅在身邊茶幾上的煙灰缸裏,站起身來,“那我還是不打擾你了,再見,中將閣下。”


    看著瑟裏曼走出客廳,林箋撇過了眼睛。她沒想到林弘居然真的把這個家夥找了出來。當初平叛楓樹星係叛亂的時候,陳靜蘭曾經提起過在楓樹星係的一個小行星上發現了瑟裏曼的蹤跡。林箋沒理會他,更沒有將他的行蹤告訴林弘。但是現在看來,林弘果然有一套,能在那麽偏僻的地方把這一個有意識掩藏自己行蹤的人給找出來。這比起大海撈針恐怕更加困難。


    在瑟裏曼離開不到五分鍾後,林弘出現在了林箋的麵前。相比起瑟裏曼的衣著不整,林弘就正式的多了。


    兩人在公爵府的客廳中安靜的用過了晚餐。


    就餐時,林弘的表情看起來很寧靜,與她一直以來的尖銳有著顯著的不同。這是瑟裏曼帶來的變化嗎?林箋不明白。


    用餐後,林箋跟著林弘去了她的起居室。


    “你就打算一直在這個地方呆下去麽?沒有想過返迴首都星?”在問完問題後,林箋看到林弘端著紅茶杯的手頓了一下。


    “我的生活很好,我沒有理由改變。”林弘迴答,“首都星我住了二十幾年,那是我噩夢開始與結束的地方,我不喜歡那裏。”


    “對於你的姓氏和家族,你已經完全沒有留戀了嗎?”


    “姓氏?家族?”林弘仿若聽到一個可笑的笑話,她大笑了起來,那笑容與剛才瑟裏曼的笑容如出一轍,“對我來說,那是已經拋棄的東西。我從來不會留戀徹底拋棄的任何東西。”


    起居室內安靜下來,隻剩下林弘手中輕敲紅茶杯的聲音。


    過了一會,林弘主動挑起話頭,“你今天很奇怪啊,竟然會跟我說這些。是打仗受了刺激,還是林默又跟你說了什麽?”說道這裏,她顯然被自己的想法勾起了興趣,在將紅茶杯放迴到茶幾上後,她朝著林箋所在的方麵探著身體,“說說看啊?”


    林箋看著林弘,心裏有種奇怪的感覺。


    林弘這個人,她一直覺得自己無法看清楚。初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她一直覺得林弘是一個外表冷淡但是骨子裏卻脆弱的人。但是前端要塞這件事讓她改變了對林弘的看法。很奇妙的,她在內心深處將林弘看做一個跟她可以交流的人。在平等的位置上,以相似的靈魂。


    不過林箋並沒有滿足林弘的好奇心,在閑聊了幾句後,她就離開了公爵府邸,準備返迴前端要塞的軍港。


    在走出公爵府後,她看見了等在外麵的飛車。布蘭特從裏麵探出頭來,示意她上車。


    “我想跟你聊聊之前夏利芬娜的事情。”在飛車起飛後,布蘭特才開口。這幾天他一直試圖找林箋談談此事,但是林箋一直忙於工作,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躲著他不想談論此事。在他試探的說了一句後,果然看到林箋沉了臉色轉頭看向車窗的窗外。


    就在布蘭特有些猶豫現在是不是談論此事的好時機時,卻聽到林箋主動開口了。


    “你不用勸我了。我也不是小孩子。”在幽暗的車內,林箋的聲音聽起來仿佛沾著一些夜晚的暗沉,“也許這是這個世界的規則,但是卻不符合我認同的價值觀。很多時候,人們總會以規則以立場來解釋一些東西,認為世界並無黑白之分隻有立場不同。但是布蘭特,這隻是在找理由而已,為自己貪婪的欲望找理由而已。我不是說自己有多高尚,我所做的一切在別人看來也不是正當的事情,任何以犧牲旁人利益得到好處的事情都不是正義。”


    “你說的對。”聽到林箋的話,布蘭特有些沉默,他看著暗沉的前路,少有的不動聲色起來。他的心微微的提了起來,林箋的話無疑是對於她自己的一些否定。她這樣一個堅定的人,卻對自己開始否定。他直覺的感覺到,下一句話恐怕就是她對於未來的抉擇。


    似是感受到車內緊張起來的氛圍,林箋哂然一笑,“別緊張,我還沒有對自己完全否定。這種大話的話我也隻是說說而已。身在什麽位置就要做什麽事情。夏利芬娜所從事的事情,我現在確實無權置喙。但是若有一天我手中握有權杖,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繼續光明正大的存在。”


    聽到林箋的話,布蘭特的臉上露出了少有的真誠的笑容,他並未看向林箋,而是繼續看著前方的航路道:“你知道我最欣賞你的地方在哪裏嗎?不是優秀的指揮能力或是堅強的意誌。而是對於自己思想的堅持。堅持自己所認為的、同時被世人所無奈放棄的正義。”


    “還真是挺難的。”聽到布蘭特的恭維,林箋放鬆了臉上的表情,她將雙手合攏墊在腦後,放鬆身體仰倒在座椅上,感歎著對思想堅持的不易。


    相對於行動上的持之以恆,思想上的堅持更為艱難。


    林箋返迴臨時駐地,在跟遠在首都星的格蘭進行了一個多月來以來的第一次通信。在通信結束後,她第二次往自己的身體裏注射了藥劑。這一場戰爭讓她過於疲憊,在疲憊的同時她能感覺到自己在麵對鮮血與生命時無法壓製的興奮。


    這一年時間內,她已經自格林那裏明白了基因病的症狀,她很了解自己身體的變化。在那種情緒潛伏的時候,完全感覺不到它的存在。而當它伺機窺探之時,卻讓人強烈感覺到它的存在感。


    林箋明白,對夏利芬娜的行為無可抑製的發怒,也有一部分是因為自己情緒已經開始失控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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