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的心中有了絲不悅,他最不喜歡有人在他迴憶“她”時,過來打擾。


    所以這杯酒他沒有喝。


    十四阿哥臉色一白,立在眾人的各種視線裏,越發覺得手中的酒杯重越千斤。


    不過幸好,還是有人願意搭救的。


    迴到自個座位上後,胤禎向著旁邊拱了拱手,低聲道:“多謝八哥了!”


    胤禩麵帶微笑,輕輕地點了點頭。


    有了胤禎的鼻子碰灰,接下來的時間,便再也沒人敢上前道祝詞,隻一麵用嘴吃吃喝喝,一麵用眼偷偷摸摸的瞄著龍椅上的天下至尊。


    陛下,這是怎麽了?


    無數人在心裏麵這樣想道。


    其實這本沒什麽,他隻是在發呆而已,五十多歲的老人,偶爾發發呆呆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嗎?


    胤禛坐在東南角的一處矮榻之後,對於眼前的一幕幕,完全無動於衷。


    他的渾身散發著一種生人勿進的冷氣,讓其周圍寸寸之地,不敢有任何人靠近。


    突然有輕微的腳步聲靠了過來,蘇培盛跪在他耳後,輕聲說道:“主子,小喜子傳話過來,說是福晉身子不適。”


    胤禛瞳孔猛然緊縮。


    甜兒怎麽了。


    “拿著爺的令牌去找太醫院的許太醫”胤禛眉間冷厲,低低的寒聲道:“告訴他,爺的福晉若是出什麽事了,他一家老小就不用活了。”


    “是!”


    福晉,甜兒,永和宮,德妃。


    也不是道想起了什麽,胤禛按在膝間的雙後驟然捏的發白——額娘,你做了什麽!


    “快走!快走!快走!”一頭白發的許太醫幾乎是小跑的往前衝去,身後跟著的藥童兒,很是辛苦的在後麵追著。


    “師傅,師傅,您慢點兒啊!”


    “慢不得、慢不得、再慢咱們爺兩的腦袋就保不住了。”


    這一老一少,進了永和宮,沒走正門,是從後頭悄悄溜過來的。


    小喜子遠遠的就在那等著了,眼見著人來,立刻一溜煙的迎了上來。


    “快、快、福晉等著呢。”


    “是!是!是!”


    許太醫跑的臉紅脖子粗,喘出的氣在自己的胡子上結出了一粒粒冰渣。


    “這是怎麽迴事?”秦嬤嬤臉色不太好的質問道。


    “奉四爺之命,給福晉瞧病。”小喜子微微躬身,不卑不亢的說道。


    你們永和宮不給請太醫,我們自己請便是了!


    人都來了,秦嬤嬤到底不好在給趕出去,隻得轉身朝著前殿走去,她得把事情稟告給主子知曉。


    許太醫到的時候,甜兒其實已經好很多了,雖然身子很沉,腦袋也很重,可是肚子到底沒有剛才那樣抽搐似的疼了。


    “勞煩太醫了!”甜兒有些虛弱的笑笑,伸出了自己的皓腕。


    許太醫道了聲:“不敢!”斂起神色,細細地診查起來。


    屋子裏寂靜無聲,珊瑚和小喜子麵麵相覷,俱都是緊張地手心冒汗。


    許太醫搭脈的時間,要比想象中的長,而且臉色也是驚疑不定的很。


    甜兒咬了咬嘴唇,自己該不會得了什麽重病吧?


    很顯然,這樣想的並非隻有她一個人。


    “老四派了太醫過來?”德妃皺了皺眉,莫非那鈕鈷祿真的有病在身。


    “克妻”二字閃電般劃過心扉,倏地,讓她整個人一抖。德妃猛地站起身來,腳步疾馳的向著後頭走去,完顏氏眼神輕眨也悄悄地跟了上去。


    二人走到門口,還未進去,裏麵卻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唿,有人的膝蓋狠狠磕在了地上,恭喜福晉、賀喜福晉的聲音震天的響著。


    德妃雙眼猛然一亮。


    完顏氏得意洋洋的嘴角,瞬間僵住了。


    鈕鈷祿氏她——


    “真的懷上了嗎?”甜兒神情再不見沮喪,整個人頗為亢奮的抓住太醫的袖子,激動的連連問道:“你確定沒有診錯?”


    “迴福晉,不會錯的!”許太醫這下也是徹底放下心來,笑眯眯的說道:“因為還不足一月,所以脈象相對不是那麽明顯,可喜脈就是喜脈,絕對錯不了的!”


    甜兒實在是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弄得不知所措了,隻傻嗬嗬地捂住自己的肚子,樂的一雙眼睛都彎成了個月牙兒。


    還是珊瑚穩重些,插空趕忙問道:“太醫,福晉她從今天早上就有些不舒服,剛才還說肚子疼……”


    甜兒聞言,同是緊張的抬起頭了頭,生怕太醫說出什麽不好的話來。


    “無事的。”許太醫道:“容臣稟問福晉,您最近是不是突然轉換了居住環境?”


    甜兒點了點頭,說了府上起了地龍的事。


    “這就是了,您體內起了些熱火又與外麵的冷氣一衝,造成了輕微的寒邪入體,所以才會感到頭重腳輕,渾身無力,至於腹中胎兒,確實是有些動了胎氣的,不過並不嚴重,服下劑安胎丸便可。”


    甜兒這下才真正放下心來。


    “小喜子!”她眼睛亮亮地叫了一聲,露出幸福無比的笑容:“去給爺稟告一聲。”


    “嗻!”


    胤禛一定會高興的吧?


    孩子,這是他們兩個人的孩子呢!


    蘇培盛腳步狠狠踉蹌了下,臉上的神情先是不可置信,而後又變成了狂喜,不顧的這是什麽地方,抬起腳來就狠狠踹了自個徒弟一下,然後,一溜煙的向著殿內跑去。


    有渾濁的眼淚從那雙三角眼中淌下。


    “爺……”他聲音哽咽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胤禛的身體極輕微的顫抖了下。


    “福晉怎麽了?”他一字一字的問道。


    “福晉……福晉……福晉她有喜了!”


    爺啊!您就要當阿瑪,您就要有嫡子了,再也不會有人說您是絕後的命了。


    “你說什麽?”胤禛雙目豁然睜的老大,猛地站起身來:“再說一遍?”


    整個泰安殿,今天第二次的寂靜了下來,連高高在上的康熙也抬眼望了過來。


    蘇培盛深吸一口氣,帶著哭音大聲諾道:”爺,福晉有喜了。"一片嘩然。


    ☆、第15章 想哭


    吾皇陛下五十二歲聖誕上發生的什麽事情最勁爆?


    不是太子殿下的彩衣娛親。


    不是江南鎮道使獻上的那隻磨盤大小的白龜祥瑞。


    更不是千裏迢迢而來的阿勒敗疆小公主被封為妃。


    而是四貝勒福晉——有喜了!!


    怎麽可能有喜了呢?


    這麽多年來,除了很久以前的那個出生即殤的小格格,四貝勒府就不曾傳出過任何喜訊。


    久而久之,四貝勒“天煞孤星”克妻克子的傳聞,就越加深入人心,不知道為他的那些政敵們提供了多少可以攻殲的借口,可是,就在今天——一切都不一樣了,人家新娶的過門才三個月的福晉,有喜了。


    聽說當初皇上之所以指了這門親,就是因為那鈕鈷祿家的格格是個福大命大,旺夫旺子的,如今一看,果不是如此,可見娶媳婦還是得娶個福澤厚實的,這是大部分女人聽完此事後的感想。


    而男人們想的卻截然不同。


    皇上對四阿哥的態度一項令人捉摸不透,但無論是喜也好是厭也罷,你卻不能否認在眾多的皇子中,陛下對他最與眾不同,而且四阿哥在戶部任職多年,手底下到底有多少實力,誰都不清楚。原先他沒有子嗣,眾人且還放心,可若其福晉此次成功誕下一子……那在皇上眼裏是不是就……


    變數、變數啊!


    就在朝廷眾人為了這一消息而心生種種時,此刻在府內書房中的胤禛,卻是滿麵寒霜,眼中是說不出的陰冷。


    “……請了安後,也沒叫座,就讓福晉在那站著,整整站了半個時辰,福晉身子本就不適又穿著花盆底,最後實在是挺不住了,福晉就向德妃娘娘說了實情……誰想、誰想,娘娘不但不心疼福晉……還說……還說……”


    胤禛雙拳捏的發白,一雙眼睛死死地看著底下跪著的珊瑚:“還說什麽了!”


    珊瑚不可自製的打了個冷顫,咬著牙齒,硬是一字不落的重複道:“德妃娘娘說:本宮知道你們二人成親不久,夫妻親近些也是應當,可凡是都要有分寸,你是福晉,不是那些以色侍人,霸著男人不放的妾室,就算胤禛寵著你一些,也應當謹守皇家媳婦的本分,勸著他一些,別一天到晚的跟個狐媚似的,纏著男人不放。”


    “啪——”胤禛一手狠狠擊在身前的長案上,整個人都散發著洶湧的怒火。


    “貝勒爺,奴婢所說句句是真,若有半句假話,情願天打雷劈。”珊瑚一個頭重重的磕在地上神情堅定的說道。


    胤禛緊緊閉了下眼睛,在睜開時,便道:“好生伺候福晉,下去吧。”


    “是!”


    門口的蘇培盛見珊瑚腳步虛軟的走了出來,趕緊對身旁兩個小太監道:“還不送你們珊瑚姐姐迴去。”


    “有勞蘇公公了。”


    “哪裏、哪裏。”


    “爺!”眼見珊瑚漸漸走遠後,蘇培盛深吸一口氣推門走了進去,用著最恭順的口氣,對著窗邊負手而立的高大男子道:“黏杆十七送來的暗報。”


    “好、真好”手上拿著一寸多長的紙條,胤禛連連冷笑道:“老十四兩口子可真是煞費苦心了。”


    德妃那日為什麽會刁難甜兒,胤禛心中又怎麽可能不清楚。


    無非就是當娘的在給小兒子出氣罷了,她動不了那個真正的“罪魁禍首”便拿“罪魁禍首”的妻子做筏子,還有那個完顏氏,她這次進宮明明身旁就帶著個禦醫,卻在甜兒需要診治時,硬是袖手旁觀,嗬……恐怕不單是袖手旁觀,其心裏麵應該更是高興快意吧!


    可恨!當真是可恨!


    眼見主子臉上冷的跟個陰煞修羅似的,蘇培盛不得不輕聲開口勸導:“爺息怒,太醫說了,福晉身子並無大礙,肚子裏的小主子也是健健康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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