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姑父欠大姨夫的銀子沒有啊?”


    “當然沒有!”


    “那青天大老爺又怎麽會接這個狀呢?奶奶你一定在騙我,我可聽說了,新上任的大老爺可清廉的很呢,那是真正的大晴天呢!”


    章老太太張嘴說不出話,她既不能說大老爺不清廉,又不好說李秀才其實是欠了他們的錢,隻要他們不要就沒有關係了,這事說出來太複雜,因為倩姐剛才大喊大叫,已經有鄰居在外麵探頭探腦了。


    “哎喲氣死我了,哎喲氣死我了……”章老太太撫著自己的胸口,一副快要喘不過來氣的架勢,“老二啊,我快要被氣死了……”


    章文慶連忙抱住她,想把她往屋裏抬,倩姐卻大叫一聲:“別動!”


    這一聲實在叫的又尖又利,章文慶一個哆嗦,章老太太也是一個激靈,差點真被嚇住。


    “奶奶這病不能動,爹你就這麽抱住她!別動!千萬別動!我聽王天冬說過,遇到這種事,病人是最怕被動的,一動就壞,病人有可能中風呢!尤媽媽你去叫王郎中來吧,娘,你快去老宅喊人,奶奶快要不好了,小桃紅,你去西門找我大伯和三叔,讓他們趕快過來!”


    章文慶不敢動了,章老太太傻了臉,她覺得其實沒什麽的,雖然氣的夠嗆,但並沒有什麽不適,可這個時候也不好說自己沒事,隻有道:“不用到西門,去請郎中就好了。”


    “奶奶,這事不能大意。郎中要請,大伯和三叔也要找來,要不……就我爹一個人……”她一邊說一邊看章文慶,後者開始懵懂,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是啊,娘有事了,兄弟們怎麽能都不在?章秀才最孝順了,立刻道,“娘啊,這個時候你就別管其他的了,小桃紅,你倒是快去啊。”


    一圈人都被唬住了,紛紛亂的叫人的叫人,找人的找人,柳氏倒是看出了點端倪,可這個時候又哪裏會去說破,自然也裝作非常焦急的往外走:“娘,你等著,我這就去叫大嫂和弟妹。”


    倩姐跑迴屋,拿了件章文慶的大衣出來:“奶奶,天冷,你蓋住點。”


    章老太太此時哪裏冷啊,她都要熱出一身汗了。她是半躺在章文慶懷裏的,這個姿勢保持一時可以,時間長了那真是腿麻腰酸,這也就罷了,關鍵是心裏急,真想大喊一聲我沒事,你們都不要去!


    章文慶此時更難受,他娘雖然不胖,可也有百十斤,他一個文弱書生以這個姿勢半抱著他娘,那難受勁真是不用說了,偏偏他還不敢亂動,就怕這一動讓他娘有個什麽好歹。


    這時候要有個人幫著點也好,可除了倩姐其他人都出去了,門邊倒是來了不少鄰居,可倩姐又道:“大家不要擋著門啊,一會兒王郎中來了進不來怎麽辦?大家讓讓,讓讓,我知道大家都是關心我們,可現在真是特殊情況,還望大家行個方便。”


    眾人都想看個明白,可倩姐這麽說了,隻有紛紛散去。所以章文慶隻有一個人繼續抱著他娘,不一會兒母子倆都是滿臉通紅,一身大汗。那對王郎中的期盼啊,簡直就快要達到久旱對甘雨,困頓老秀才對中舉的程度了。


    見章文慶的眼睛向旁邊斜著,倩姐很惡意的在心裏給下注釋:盼星星,盼月亮,就是沒盼來某某某。


    作者有話要說:


    唔,蛤蟆已經四個月了,男孩,然後他本來差不多已經會翻身了,但現在天一冷,穿的厚他翻不動了,哈哈哈哈~~~


    俺們是住在婆婆那裏,那邊的暖氣還沒來--而且他們不是那種集體供暖,算是自己小區燒的,據說大概也就是十六度以上,沒有涼氣,但也不會太暖和,所以蛤蟆這棉襖啊,年前我估摸著是脫不下了╮(╯_╰)╭


    ☆、44、vip14


    44、vip14


    第四十四章


    章氏母子盼啊盼啊,終於把王郎中給盼了過來。原來尤媽子到的時候他正在看病人,聽了尤媽子的話也是唬了一跳,也顧不上正在看的那個了,匆匆提著藥箱就過來了。


    一進院子他就囧住了,這是……什麽姿勢?


    “王伯伯你來了,我奶奶中風了,你快來看看吧。”


    章老太太此時臉漲的通紅,那樣子是不太好,王郎中走過去,倩姐又道:“我聽王天冬說過,中風的人不能隨便移動,就讓爹一直抱著奶奶,一直沒有動呢。”


    她兩眼明亮,一臉我做的對吧快誇獎我吧的表情,王郎中嘴邊的話又咽了迴去,一邊搭脈一邊就道:“嗯,是不好隨便移動。”


    章秀才此時已快堅持不住了,喘著粗氣道:“先生,你看、你看我娘……”


    王郎中沉默不語,他一搭脈就知道章老太太雖然脈式有點急,但並不兇險,這臉色更像是拿架子拿的。他這段日子給章家人看病的次數那是說多不多,說少不少,首先是倩姐,之後是章秀才,再之後就是那個馬氏了,當然,馬氏算不上章家人,可也是章家人把他叫來的。


    倩姐是真兇險,章秀才就是點普通的風寒,那個馬氏卻是驗孕的。不用任何人給他說什麽,隻是這三次看病他就能看出一些端倪,更何況都在一條街上,他那裏又是人來人往的,各種八卦都沒少聽。那邊倩姐又劈裏啪啦的把事情說了一遍,王郎中立刻明白這老太太是裝病要挾!


    立刻的,他就想著要給這老太太點教訓。這倒不是他沒有醫德,而是像他們這樣的郎中最煩的就是這種沒病裝病的,特別是他剛才還正給別人看著,雖說那人是老毛病,一時半刻沒什麽大礙,可這也耽誤事啊。


    “先、先生……”


    “哦……”王郎中正要開口,門邊突然出現一個身穿皂衣的公差,“這是章文慶章秀才家嗎?”


    倩姐看過去:“正是,你們是……”


    “有一個案子需要章秀才過去協理,哪個是章秀才”王郎中手邊放著藥箱,手還搭在章老太太的手腕上,所以那公差的目光就轉向了章文慶,雖然此人衣冠不整,但看起來還有幾分文氣,“章秀才,跟我們走一趟吧?”


    章文慶再也支持不住,兩腿一哆嗦,撲騰一聲坐在了地上,而他一直半抱著的娘也從他身上滾了下去,咚的一下頭就碰到了地上,頓時就有一點血從額角流了出來。


    王郎中一看,得,這下也不用想辦法了,弄假成真了,不過看這樣子倒也摔的不是太重。


    “爹,你沒事吧!”倩姐連忙跑過去,一臉焦急。章文慶沒有反應,就是看著碧藍的天空在那裏發愣,怎麽有案子要他協理?他沒攙到什麽事裏啊


    “爹?爹?”倩姐大叫,那公差也怕了,怎麽他們叫個人還叫出事了,也連忙上前,章文慶終於迴過了神,從地上坐起,“不知什麽案子要我過去?”


    那公差沉吟了片刻,後來想章文慶是個秀才,再看這院子也是有些家底的就道:“你可認識本縣的李長流李秀才?”


    “認識的。”


    “嗯,他欠本縣楊繼山的銀子多日不還,被楊繼山告到了縣衙,他說這銀子實是你借的,因此縣令傳你過去一趟。”


    章文慶此時生吃了李秀才的心都有了,他要做生意,他幫他想辦法。他們自己沒錢,他就讓柳氏幫他借。他欠著人家的銀子不還,現在倒找上他了?


    這是哪門的道理?哪門子的道理啊!


    章文慶就算再願意為大家不為小家,再願意體恤兄弟姐妹,這被弄到縣衙上也是一百個不願意的。頓時,他的小宇宙就爆發了,好你個李敬事,既然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義!


    他撐起身就看到他娘還躺在地上,連忙過去:“先生,我娘……”


    “無妨,嬸子早先急躁攻心,這流點淤血反而是好事,待我開幾劑藥,迴去靜養就好,隻是以後再不可急躁、操心,否則……後果難以預料啊!”


    王郎中說的意味深長,章老太太聽的也是心驚膽戰。李秀才章秀才這種有功名的尚且對上縣衙有些畏懼,更不要說她這種平民老太太了,現在家裏有個秀才那是有底氣多了,放在過去,那是看到穿皂衣的就有些怕的。所以她剛才雖然摔的不重,也不敢動。


    聽他這麽說,章文慶就放心多了。此時也不好耽擱太久,和王郎中尤媽子一起將他娘扶到屋裏,他就去換了身衣服,又對尤媽子交代了幾句,就隨那官差向外走。


    他們剛出來,就碰上了坐車趕迴來的柳氏幾人,見他身邊跟著官差,幾人也是嚇了一跳。王氏大嗓門立刻道:“老二你這是犯了什麽事啊!”


    章文慶心中暗恨,麵上卻裝的平淡:“無事,不過是有一件案子涉及到我認識的人,縣令大人請我去問幾句話。”


    柳氏走過來,偷偷的塞給那官差幾枚大錢:“我家相公平日隻是讀書,一心考舉,最是老實不過,還望這位大哥看顧一下。”


    這官差雖算是忠厚的,但做他們這行的,吃的就是這路飯。剛才章家亂的不行他也不好暗示,幸虧這裏遇上一個懂規矩的,當下麵色就更緩和了幾分:“這位娘子放心,我看你家秀才是沒有什麽事的。”


    他用手一摸就知道給的是多少,見周圍有鄰居,也樂意送上句好聽話。那邊章文慶看向柳氏的目光更是充滿了感激,在這個時候,還是他的妻子和他站在了一起:“你放心,我去迴了話就迴來。”


    柳氏笑著點點頭。


    兩人走了,王氏有些拈酸的說:“我說老二家的,你們也成親這麽多年了,怎麽還這麽黏糊啊?”


    柳氏迴過頭:“大嫂說的是哪裏話,我不過是擔心相公,相公又不想我操心罷了,別說這些了,我們還是趕快去看娘吧,也不知娘怎麽樣了。”


    “死了才好呢!”王氏暗道,這老太婆死了,他們家也不用背這麽多負擔了,咦,不對,她要是死了那老頭子不就是要他們伺候了嗎?這麽想著,王氏又希望章老太太健健康康,生龍活虎。


    章老太太是沒什麽事,但也遠遠說不上多好。她的兒子竟然被官差帶走了?她的兒子竟然被官差帶走了!


    從她做閨女的時候,家人都是一般老實的小市民,雖然親戚裏也有不好的,到底離的遠。這還是她第一次,活生生的見到親人跟著官差走。她此時躺在床上,那心就七上八下,快的不行。


    她一會兒想想章秀才,一會兒又想想李秀才。


    章秀才是她的兒子,李秀才是她的女婿。兒子固然不能有事,女婿要有事了,姑娘怎麽辦?待她看到柳氏,猛的就拽住她的老手:“老二家的老二家的,你想想辦法吧。老二和長流都不能有事啊!”


    “奶奶,爹不會有事的,剛才那官差叔叔不是說了嗎,爹就是過去說幾句話。”


    “哦,哦。”聽到這話,章老太太安心不少,頓了頓又急了,“那長流呢?”


    “奶奶!縣令大爺明察秋毫,大姑父若是沒什麽事自然也是無事的。”


    “他一個秀才能有什麽事?不過就是欠了點錢。”說到這裏她把柳氏的手拉的更緊了,“老二家的,那可是你大姐夫,你也不想他有什麽事吧?你去,你快去,讓你姐夫不要告了,你快去啊!”


    “娘,你知道我和娘家的關係不太好的,否則先前又怎麽會無人為我出頭?”柳氏一臉無奈,章老太太一臉呆滯,柳氏又道,“早先馬氏那事若放在別的人家,娘家又怎麽會那麽算了?那十五兩銀子已是我大姐看了往日的情分了,我也沒想到那李姐夫能這麽些年不還。他們早先連說都沒跟我說過,現在我去又怎麽管用?”


    “那你也去說說啊。”


    “娘說這話好生無禮,二郎才被帶走,娘又要我去,難道娘想看我們一家三口都進縣衙嗎?”柳氏說著甩開她的手,“我去幫娘拿藥。”


    倩姐連忙跟上:“我也去。”


    章老太太還想說什麽,王氏已按住了她,小聲道:“娘,老二家的都去拿藥了,你就少說兩句吧,難道你還真想惹惱了她自己拿藥啊?娘身上帶銀子了嗎?”


    章老太太氣個半死,但也害怕真的惹惱了柳氏,她想在柳氏這裏說不通,待章文慶迴來,自然就可以讓他來說。婆媳三人在屋裏沉默著,過了好一會兒也沒見柳氏母女迴來,王氏看著屋子,就有些動心思了,但尤媽子還在旁邊她實在不方便下手,她眼珠子動動:“尤媽媽,現在我們連個水都沒得喝了嗎?”


    對她這點心思,尤媽子心裏門清,所以她連眼皮都沒有抬,王氏大怒:“尤媽媽,我在給你說話呢!”


    “哦。”


    “你這是什麽意思,沒聽到我的話嗎?”


    “聽到了,那又怎麽樣?”


    “怎麽樣?”王氏瞪大了眼,“你就不能給我們去倒杯水嗎?”


    “我倒是想去,但就怕迴來後這屋裏少了什麽東西。我們現在是遭了災的,可沒那多餘的了。”


    “你!”


    “老大家的,你少說兩句吧。”章老太太頭疼道,“你想喝水,自己去廚房倒嘛,又不是外人。”


    “娘,我就是看不慣她這態度!”


    章老太太沒有再搭話,鍾氏受不了這屋裏的態度,主動站起來:“我去給大嫂倒杯水吧。”


    她說著向外走,一出來就看到了剛進門的章文慶:“二哥?”


    章文慶點了下頭:“娘怎麽樣?”


    “娘還好,在屋裏呢,二嫂去拿藥了。”


    章老太太聽到聲音,在屋裏喊:“老二迴來了,快進來快進來?怎麽樣,沒事吧?”


    “我沒事,李長流被革了功名。”


    “什麽?”章老太太大驚,沒有發覺她改變了稱唿,一臉焦急,“怎麽會這樣?這可如何是好?你大姐這可怎麽過啊!你沒幫他說說?”


    “娘。”章文慶板起臉臉,“此事本與我無關的,那李長流為了脫身把我也連帶了上去,多虧縣令大人明察秋毫,否則就連我,說不定也要被革去功名,娘還要我幫他去說?我怎麽幫他去說?娘是覺得我這秀才很容易考是嗎?”


    章文慶這次是真的惱了。本來這事清楚簡單,李秀才隻要認了是自己借的,然後說說自己的困難,再表示表示一定歸還,那縣令就算要罰,估摸著也不會太重,最多就是把他從廩生變為增生或者附生,更沒他什麽事。但也不知道那李秀才是不是想一賴到底,竟說那銀子是他借的,所以欠楊繼山的是他章文慶,而不是他李長流!


    “稟大人,學生實是找章文慶借過銀子。但章文慶說他沒有餘財,就向他大姐夫也就是這楊繼山借了一十五兩,這筆銀子是章文慶借的,雖說章文慶後來把這筆銀子交給了我,但我早已歸還,所以欠銀不歸的是章文慶。至於為什麽會有這個借條,也是當時這筆銀子是我用了,後來沒有要迴,是因為親戚之間不需如此講究。我實沒想到章文慶,他竟、他竟昧下了這筆銀子!”


    想到這番話,他就恨得牙癢癢的,幸虧楊繼山一力作證,說這銀子就是借給李長流的,又有那個條子,否則他很有可能就要被李長流拉下水了。因為當初確實是他們找楊家姐夫借的錢,那個借條也是後來他們去送錢的時候,柳氏要李長流一定補的。


    此時他對這楊家姐夫已經沒有絲毫抱怨了,隻恨那李長流狼心狗肺:“大姐和那種人生活在一起也不是什麽好事,離了才好呢!”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章老太太喃喃道。


    “以後大姐那邊的事娘也不要再和我說了,她隻要還和那李長流在一起是好是歹都和我無關!娘既然無事,也早些迴去吧,大嫂,你還不去叫車?”


    “你趕我?”


    章老太太不敢相信的看著他,章文慶皺了下眉:“娘這說的是什麽話?您既然沒什麽事當然要早些迴去靜養啊,在這裏算什麽?又沒人侍候你,二娘子她們還要為出攤做準備呢。娘也不要老看著我們的銀子來的容易,那出攤辛苦著呢。”


    雖然嘴上沒說,其實他對章老太太還是有些怨言的,當初要不是章老太太說情,他又怎麽會在家裏沒什麽錢的情況下讓柳氏想辦法?這錢借過來了,也是他們用了。現在倒是他們的不是了?是,他是早把這筆錢忘了,就是想起來也想著柳氏早幫著還了,可就算沒還,也不能被反咬一口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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