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帝笑道:“朕倒認為,撤藩,三藩會反;不撤,三藩亦會反;與其不撤等他反,倒不如撤之讓他反。”


    熊賜履說:“是否讓下部議議再定?”


    康熙帝說:“下部所議難道還會有不同的結果麽?”


    於是,平南王尚可喜接到聖旨:同意其盡撤藩兵,迴籍養老。


    三、吳三桂釋尚之信心中之疑


    尚之信接到皇上聖旨,得知皇上同意父親所請,心裏頓時涼了半截。當時,他之所以答應方獻廷之請,並非完全因受吳三桂的手諭所影響,而是因為他認為皇上絕不敢輕易同意撤藩,讓父親一試未嚐不可!如今,皇上竟然真的來個順水推舟答應了,自己如何是好?


    尚之信來迴不安地在密室裏走。他暗罵自己不小心,一世打鷹,卻被鷹啄瞎了眼睛!他想:自己一定得想法挽轉這種局麵!不然,自己苦心經營的成果豈不會付之東流?


    尚之信盡量使自己安靜,然後梳理自己的思路,考慮一下自己在撤藩之中的利弊以及與平西王的關係。


    弊大於利是顯然的:若任其撤了,自己的世界完了,自己從此便變得一無所有!金錢、權力、地位、女人以及自己心愛的酒都會一去不複返。


    然而,憑自己之力量是無法與朝廷抗衡的,隻能任朝廷宰割。唯今之計,便是看平西王吳三桂到底會不會幫自己。而平西王會不會幫自己的關鍵不在於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如何,而在於此事會給他帶來多大的損害!


    尚之信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得出幾個結論:


    一、若平西王置自己於不顧,平西王確有唇亡齒寒之憂;


    二、若平西王置自己於不顧,平西王的力量會有所損失;


    三、若平西王置自己於不顧,平西王必失信於天下。


    尚之信心中有了這三個結論,便對與吳三桂談判充滿信心。於是,他立即奔雲南而來。


    吳三桂見尚之信來了,急召方獻廷一起來商量。


    尚之信一見到方獻廷,便以埋怨的口吻說:“昔日聽世伯之言,逼家父上書乞請歸鄉養老,沒想到皇上竟然答應了!弄得小侄今日不知如何是好。若撤了,自己此生豈不完了?若不撤,又是抗旨不遵,朝廷必派重兵圍剿自己,朝廷勢大,自己勢弱,自己唯有失敗一途!故侄兒特奔雲南而來,求救世伯,請世伯指點明路。”尚之信故意隻對方獻廷言說,卻對吳三桂手諭之事隻字未提,其意便在試探吳三桂待己之誠心。


    吳三桂當即便說:“之信別急,本王不是早就有言在先麽?今日你家有事,本王豈能袖手旁觀?”


    尚之信說:“怎好勞平西王操心?”尚之信想進一步試探吳三桂之真實態度。


    吳三桂笑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所謂唇亡齒寒,本王便是想撒手不管也做不到!”


    尚之信說:“平西王之言令之信感動!”


    吳三桂知道尚之信對自己尚有疑心,便索性說:“其實,這並非本王為了幫你,也是為了幫自己!”


    尚之信說:“此話之信更不明白了。”


    吳三桂笑著說:“若任朝廷將你藩撤了,對本王有三大隱憂!”


    尚之信心中一怔,但外表卻不動聲色,問:“有哪三大隱憂?”


    吳三桂說:“一是唇亡齒寒之憂。你想想,皇上既然能撤平南王之藩,平西王之藩又豈能長久?二是實力受損之憂。本王曆來將你二藩視為自家兄弟,是今後共舉大事的中堅力量,若讓其撤了,三藩之力不是已損其一麽?三是喪失民心之憂。本王素以信義取信於天下,若置你於不顧,民眾必會怨我失信於你而從此不歸附於我,豈不是損失更大麽?”


    尚之信聽到這裏,對吳三桂哪裏還有半分懷疑?立即跪於吳三桂麵前說:“平西王在上,尚之信此後必唯平西王馬首是瞻。”


    吳三桂牽起他,笑著問方獻廷:“方兄可有妙計渡過此關?”


    方獻廷那日已對尚之信產生不愉之心,認為尚之信是勢利小人。今日得見尚之信在自己與公子麵前的一番表演,更覺得尚之信隻可利用,不可深交。因為心中對他有著鄙視,本不想出什麽主意來幫他,但見公子對他執禮甚恭,便知道自己不可造次。


    所以,他在心裏安慰自己說:權當是為了公子這大業而出的主意吧!方獻廷手捋胡須說:“妙計倒有,隻要公子肯行!”


    吳三桂立即說:“說來聽聽!”


    尚之信也立即將目光投到方獻廷身上,心想:看他出什麽主意。


    方獻廷說:“公子即刻上書請求撤藩!”


    尚之信聞之一怔,心裏罵道:這叫什麽主意?一隻腳被朝廷套住了還不夠,還要將另一隻腳送進去?他怔怔地看著吳三桂,看吳三桂有何反應。


    吳三桂知道方獻廷為人穩重,絕不會胡言亂語,所以十分平靜地問:“方兄此計何意?”


    方獻廷說:“其意有三:一是分散朝廷之注意,緩解平南王之急。”


    吳三桂笑著點頭。


    尚之信問:“如何能解我之急?”


    方獻廷說:“平西王沒上疏之前,朝廷之注意必集中於平南王之身上。平西王上疏之後,朝廷之注意力必集中於平西王身上,而平南王之撤藩是否有行動,大家都不會關注!”


    吳三桂問:“那第二呢?”


    方獻廷說:“二是可以給朝廷以壓力。”


    尚之信說:“什麽壓力?”


    方獻廷說:“皇上之所以敢順水推舟同意平南王撤藩的原因有二:一是平南王勢弱,撤之,不會有大動蕩;二是平南王之藩本是朝廷所封,現在撤之亦是理所當然的。”


    尚之信聽到這裏,便有些不舒服,問:“難道其他之藩會有所不同麽?”


    尚之信的其他之藩自然也包括平西王了。吳三桂聽了,卻像未聽見一般。


    方獻廷卻以揶揄之口氣說:“豈止不同,而是大大不同。”


    尚之信澀著臉問:“不同在何處?”


    方獻廷佯裝沒看見一般,笑著說:“像平西王之藩,兵多勢重,曆來為朝廷所看重,這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朝廷不敢輕易許之。況且,皇上若同意撤除,必會陷皇上於不義之境地。”


    吳三桂與尚之信同時一驚。吳三桂問:“怎麽會陷皇上於不義之境地呢?”


    方獻廷笑著說:“難道公子忘了?公子之藩是順治帝所賜,後經大學士洪承疇所請,已被順治帝禦準世鎮雲南。如今,皇上若要撤之,豈不是失信於天下,陷入不義之境地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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