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處,順治帝心潮滾動,血氣翻湧,頭腦一陣昏眩,差點昏倒過去。


    等他清醒過來,便立即找索尼、遏必隆、蘇克薩哈、鼇拜四人來商量。


    不一會兒,四人均來到宮中。順治帝將吳三桂的奏折遞給索尼,然後依次傳給每一個人看。看完之後,除鼇拜之外,其他人的臉色都沉鬱著。


    鼇拜心中不僅不憂,反而暗喜!他早就看出順治帝的氣色一天不如一天,而吳三桂此舉無疑是將順治帝推向更可怕的深淵。如果天遂人願的話,順治帝便沒有好長時間活了。到那時,朝廷之中,再無巨人,自己便可大展身手。鼇拜一生,隻怕過兩個人:一是多爾袞,一是順治帝。現在,一個已死,一個已快死,你叫他如何不躊躇滿誌?


    順治帝問:“朕請四人來商量此軍機大事,一是因為你們均是八旗子弟。天下雖為我一人所管,其實是我們共享!二是我實在是有仰仗眾位之處。吳三桂為何能夠違旨不遵?不就是因為有著隊伍嗎?所以我請大家,希望大家齊心協力想出個好主意來!”


    索尼說:“聖上如此信任我等,我們自然要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不過,我瞧吳三桂推脫之理由卻堂而皇之,讓人無從駁起啊!”


    蘇克薩哈說:“誰說他的理由堂而皇之,無懈可擊了?我覺得吳三桂在玩著避重就輕的花招!”


    鼇拜心中好笑。索尼老練卻膽小,凡事怕擔風險。他想起人越老練便越膽小的古訓來,就像烏龜,越年紀大,便越喜歡縮頭!蘇克薩哈雖然頭腦敏捷,也耿直大膽,卻缺乏沉穩。這兩人一說話,便對上勁了。


    遏必隆見勢不妙,趕忙說:“索尼所言不虛,吳三桂老奸巨猾,將其拒旨不遵之理由寫得堂而皇之的,讓人一見之下,確實覺得無懈可擊。然而,凡事都得靠琢磨!越琢磨就會越有名堂。正如蘇克薩哈所說,吳三桂是采用避重就輕之法,故意不提滅永曆之事。由此可見,吳三桂此舉包藏禍心!”


    順治帝見三人都說了,且說得讓他心中覺得不夠愉快,唯有自己心中非常看中的鼇拜卻依然一言不發,不知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所以忍不住地問:“鼇拜,你說吧?”


    鼇拜立即躬身答曰:“臣還沒想好,不敢妄言!”


    順治見鼇拜不說,便自己說:“依朕看來,不管吳三桂采用何法,他抗旨不遵總是事實。當初朕下旨裁軍,是依鼇拜之策去投石問路的,如今石也投了,路也問了,吳三桂之心昭然若揭。我問大家,如何抑製吳三桂?”


    蘇克薩哈說:“既然聖上看出吳三桂包藏禍心,為何不出兵圍之,強行解除其兵權!”


    索尼說:“蘇克薩哈此話不當。我們說吳三桂包藏禍心,是通過猜測和分析得出的結論,並非抓住到吳三桂什麽證據了。如果強令他裁軍,豈不是反逼其反朝廷了麽?這樣,朝廷本來有理,也會落個沒理,遭天下人恥笑!”


    遏必隆說:“臣認為:吳三桂以三患二難為由拒絕裁軍,實在讓朝廷無空子可鑽。唯一之法便是對症下藥:既然吳三桂避重就輕,故意不提滅永曆之事。我們便哪壺不開便要提哪壺,提醒吳三桂入緬甸擒拿永曆!這樣既可以消滅隱患,讓大清永固,亦可以此遏製吳三桂的欲望,收到一箭雙雕之效!”


    順治帝正要點頭稱是。


    鼇拜開口說話了。原來他聽到遏必隆之策後,心中大驚!遏必隆此計甚妙,皇上若依此計,吳三桂便難成氣候也!自己想看龍虎相鬥之戲的打算便泡湯了。想法泡湯事小,乘機有番發展的機會失去了事大。他實在沒有想到一直並不顯眼的遏必隆能出此妙計!他原來從沒把目光放到遏必隆身上來,但自此以後,自己必須對遏必隆要另眼相看了。鼇拜說:“臣覺得遏必隆之計不妥!”


    順治帝問:“為何不妥?”


    其實為何不妥,鼇拜自己也不知道。剛才之言是他衝口而出。現在順治帝既然問起,他又不得不有所解釋。幸虧鼇拜頭腦敏捷,略一思索,便有了理由。他說:“其實,說吳三桂包藏禍心也是我們的推測之言。如我們令其去滅永曆賊,恐令他生疑。況且永曆帝已如死狗,倒是李定國擁兵數萬實在可慮。臣覺得,即使要如遏必隆所說,令吳三桂滅永曆賊,也要讓眾大臣,戶兵二部一起來商量此事才好!”


    鼇拜怕自己的理由一時說服不了皇上,便用主張讓大臣,戶兵二部之眾人來商量的緩兵之計來搪塞皇帝。


    沒有想到順治帝因為近來身體欠佳而變得優柔寡斷,竟然依了鼇拜之計。


    第十一章 初試牛刀


    一、吳應熊以十萬兩銀子買洪承疇一計


    自從進京與和碩公主結婚以來,吳應熊便暗中結識朝中權貴。這不,這次皇上想以裁軍之法削去父親的勢力時,自己的那些關係便派上了用場。


    吳應熊知道:在如今這個世界上,沒有關係,休想辦成事!


    吳應熊派人送信給父親後,一邊等待著父親的迴信,一邊暗中注視著朝廷之動向,他據內線得知:朝廷自從下旨裁軍之後,也再無動靜,似乎在等待他父親的反應。他的心裏漸漸踏實了些。因為,由此可知,朝廷確實是在試探父親。


    於是,他便不再輕舉妄動,隻是安心地等待著父親的迴信。


    吳應熊的特使是在他得知父親寫給皇上的奏折已到時才迴來的。吳應熊二話沒說便拆開父親的信,令他吃驚的是:信中有一張一百萬兩銀子的銀票!自己雖然生活在京城之中,開銷極大,但自己貴為駙馬,手頭並不拮據,父親給自己寄來這麽一大筆銀子幹什麽?這可是相當巨大的一筆銀子啊!


    吳應熊在疑慮之中,展開了父親的信看。看完之後,他才知道父親之所以給自己寄來這麽大的一筆銀子,是想讓自己花銀子買通權貴。他認為父親此舉甚當!他特別覺得父親在信中說的朝中之人雖然道貌岸然,但莫不是錢財之奴,女色之婢是金科玉律。


    但也有讓他感到困惑的一點是:父親特意提出讓自己首先以十萬兩銀子買洪承疇之計。由內線得知:身為大學士的洪承疇已經是外寵內賤,聖上對他已不感興趣。他洪承疇還能值得這麽多錢麽?依父親之意,仿佛不是叫自己去買洪承疇的關係,而是買洪承疇之計,這更叫吳應熊有所不解了!難道他洪承疇便長著與別人不同的腦袋,出的主意竟然這麽值錢?


    正是因為這些,吳應熊並沒有按照父親的意願去拜見洪承疇。他在等待觀望著,然而,事情的發展卻不容許他再等待觀望下去。因為他由內線得知:對於如何對待父親之事,權貴的意見大多對父親不利!對於父親所奏之事也已交議政王,眾大臣和戶、兵二部議論。


    這樣一來,吳應熊覺得盤子太大,自己無法應付這種局麵!正在吳應熊感到一籌莫展之時,他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父親那封信。既然父親對其他人均不提,隻是特意提出要我賄賂洪承疇,自有父親的道理。我且依父親之計行事看看。


    吳應熊在天暗之後,坐著一輛京城裏極為平常的馬車奔洪府而來。


    洪府雖然豪華無比,但與昔年之繁華來比,已經是門前冷落車馬稀了。至少朝中顯赫的權貴不必攀附洪門。即使有些攀附的,也都是些失勢之徒,或出於留條後路,或出於同病相憐。


    吳應熊的馬車停在洪府門前。洪府的守門兵卒見馬車極為平常,猜是普通小吏之車,便走過來要嗬斥一通。吳應熊連頭也沒伸出來,隻用手遞出拜帖。兵卒本來想耍耍威風,但見吳應熊如此派頭,隻得接了拜帖。一見是駙馬爺,嚇得舌頭都伸出來了。幸虧自己沒貿然行事,否則,便壞了大事。


    洪承疇見了吳應熊的拜帖略思片刻,便親自出門迎接。


    洪承疇將吳應熊迎到了書房。他之所以直接將他迎到書房而非客廳,是因為他知道吳應熊心中所求之事。


    其實,洪承疇也知道吳應熊此時拜見自己意味著什麽!那日在朝中議事,他為吳三桂開脫之詞雖然多是出於保護自己的緣故,但卻因此更引起了滿族權貴們的嫉恨!因此,他想離吳家遠一點,以保自己,但他沒有想到吳應熊會親自登上門來。洪承疇不得不親自出門迎接了。因為以吳三桂之勢,以吳應熊之尊,無論怎麽說,他也是不敢得罪的。


    洪承疇請吳應熊入座之後,才坐下來。洪承疇因此有些不舒服。吳應熊竟然不禮讓一下,便坐下來了,可見他並沒有將自己放在眼裏。洪承疇覺得自己應該治一治吳應熊,否則,他這副老臉便無地自容。


    洪承疇輕咳一聲之後,便說:“駙馬爺光臨寒舍,蓬蓽生輝!老夫榮幸之至。”


    吳應熊說:“大學士過獎。吳某拜見大學士,實受吾父所托而前來。”言下之意,若父親不要我來,我還不來呢!


    洪承疇知道對付這等狂妄之徒,心急不得,須慢慢消遣他。他故意不說正話,隻講閑言:“尊父沒有忘記老夫,倒讓老夫汗顏。”


    吳應熊說:“吾父念及大學士之恩,每每難忘呢!”


    洪承疇笑道:“老夫已朽木一具,有何能何德,能令平西王念念不忘。”


    吳應熊說:“那日朝議之時,是大學士一語為吾父釋疑,便是大義之舉。”


    洪承疇說:“駙馬爺言重了。老夫此語雖可為平西王釋然,但更要的是也為自己開脫了責任,老夫何樂而不為!”


    吳應熊聽了此話,心中高興了許多,他心想:你洪承疇既然有此自知之明,也是難能可貴的。於是他又說:“隻是聽說朝中對吾父的奏折議論頗多,不知大學士可有耳聞?”吳應熊意在試探洪承疇,看自己將花費的十萬兩銀子值不值。


    洪承疇說:“老夫雖為大學士,但朝廷之事已不過問,豈有知此之理!”洪承疇心想: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你終於將心中所求說出來了。我且裝裝糊塗。


    吳應熊知他是搪塞之詞,但他吳應熊卻不想讓洪承疇搪塞,便說:“聽說聖上已讓議政王,眾大臣與戶、兵二部共議此事,大學士豈有不知之理?”


    洪承疇說:“雖有耳聞,卻不知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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