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曆帝便躬下身子,用手指在積著一層灰塵的地上寫著“皇”字。於是,“皇”字便出現在灰塵之中。


    小女孩說:“我知道啦!皇帝就是白王。”


    永曆帝脫口而出:“為什麽稱為白王呢?”


    小女孩說:“‘皇’字拆開,不就是‘白’‘王’二字麽?”


    永曆帝奇怪地問:“你為什麽要將‘皇’字拆開來認呢?”


    小女孩說:“因為我不認識‘皇’字,隻認識‘白’‘王’二字!”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永曆帝覺得小女孩的話中藏著玄機,於是再不開聲,隻是靜靜地想著心事。


    第十章 朝野相爭


    一、郝浴公私兼備奏劾吳三桂


    夜已經很深了。


    繁華的京城複歸於寧靜。隻有皇宮和一些將相之府中仍然是燈火通明。於是,偌大的京城,是富是窮,是貴是卑便一目了然。


    此時已官複原職的禦史郝浴,望著這一明一暗的夜景生出幾多感慨!人生就是這樣,一沉一浮,沉沉浮浮,浮浮沉沉,變化無常,譬如說自己,本為禦史,卻因吳三桂反劾而淪為罪犯,又因皇上念己忠貞又將自己官複原職便是一例。


    郝浴當年駐守保寧之時,被王複臣、劉文秀率領大西軍將其包圍在保寧城內。身為禦史的郝浴屢次向吳三桂求援,吳三桂置之不理。郝浴因此懷恨,在皇上麵前奏他一本,說他擁兵觀望,不救助自己,沒想到讓吳三桂抓住其文中“親冒矢石”一語反將他落個罪名流放。


    郝浴雖然官複原職已有幾年,但他對吳三桂的仇恨卻有增無減。他時時刻刻都在準備著尋機報仇,但見吳三桂青雲直上,權大勢重,郝浴幾乎要絕望了,他在心裏疾唿:難道老天無眼,叫我郝浴今生今世報仇無門?


    然而,機會終於來了。


    今日早朝,部臣奏計:雲南省俸餉每年為九百萬兩銀子。這九百萬兩再加其他兩位藩王的開銷,幾乎占了天下財富的三分之一。這是一個多麽大的數字!憑著對政治的特有敏感,他覺得自己奏劾吳三桂的機會到了。你叫他如何不激動?


    郝浴望著沉沉的夜色思索著,他在努力尋找著吳三桂與朝廷的縫隙。然後想法使之裂開,方可奏倒他。


    郝浴心想:吳三桂雖然身為平西王,地位異常尊貴,但他畢竟是漢人。滿族的親貴本來就仇視漢人,朝廷又對漢人有猜忌之心,由此可見,吳三桂與朝廷之間必定有隙可乘。進而言之吳三桂之所以能得如此尊貴的地位,也是被朝廷利用的結果。朝廷對吳三桂引兵入關本是十分感懷,後又利用他驅逐李自成,消滅大明之統治,自然會給他高官厚爵之位。如今永曆帝窩住緬甸,李定國躲在叢林,大明已成強弩之末,對大清構不成威脅。由此可知吳三桂已失去利用價值。若趁此機參奏一本,聖上準會準奏。自己的仇恨便能因此而報,豈不快哉我心?


    考慮了有利因素,郝浴又考慮不利因素:吳三桂身為平西王,已經葉茂根深,豈能輕易撼動?加之其子尚主,與皇上已成姻親,此非一般漢人可比!再說,自己與吳三桂有怨,朝廷大臣均知。若奏他一本,會不會讓人認為是公報私仇呢?


    思前想後,郝浴認為:必須奏劾吳三桂,否則,機會不再來,但又必須依靠他人之力。郝浴在頭腦中仔細琢磨自己在京城的社交圈中的朋友,從中找出一位當做炮手的人。這樣一來,既可免人閑言,又可保自己無虞。但是,誰是最佳人選呢?


    郝浴突然想起了一個人,那便是同為禦史的楊素蘊。此人忠厚耿直,聖上對其印象極佳,朝中大臣對其稱譽也高。加之,自己也經常聽到他對吳三桂之微詞。由此可知,楊禦史是最佳人選。但他同時又提醒自己,楊素蘊雖然耿直,但是,俗話說,人心隔肚皮,誰知道他那些微詞是真情的流露,還是故意試探自己的呢?因此,自己必須慎重,先隻能試探一下。否則,落個出師未捷身先死,就是個大大的悲劇了!


    第二天早朝之後,在迴部之路上,郝浴特意緊走幾步,尾隨楊素蘊之後,讓人覺得他與楊素蘊隻是偶然相逢。


    郝浴對楊素蘊說:“楊兄可有空否?”


    楊素蘊說:“郝兄有話,但請直說。”


    郝浴一聽,心道:表麵看來,仍是個直爽之人!郝浴說:“無事,隻是想與楊兄小飲幾盅!”


    楊素蘊愛喝酒,聽後,自然是喜出望外,響應道:“好啊!我也正想借酒澆愁。”


    郝浴顏色一整,說:“楊兄說笑話麽?楊兄何愁之有?”


    楊素蘊輕歎一聲,說:“一言難盡。”


    郝浴說:“如此正好!咱兄弟倆一吐為快。”郝浴攜著楊素蘊的手,就往附近的一家酒樓而去。


    上了酒樓,郝浴很快地點了一些下酒之菜,又讓溫了一些酒,然後對店小二說:“有事自會叫你,無事不可進來!”接著,郝浴親自為楊素蘊斟了滿滿的一盅酒,站起向楊素蘊敬酒。


    就這樣,你敬我一盅,我敬你一盅,幾杯酒下肚,話便多了。郝浴總是暗暗地為自己提個醒:絕不可喝醉!


    郝浴以拋磚引玉之法試探楊素蘊說:“據部奏計,雲南省俸餉已達九百萬兩,這如何得了?我們這些京官到時吃什麽?”


    楊素蘊酒氣醺人地說:“我正是為此事犯愁呢!”


    郝浴一喜,立即問:“楊兄何故為此事犯愁?”


    楊素蘊說:“郝兄有所不知,你剛才之言,僅是平西王耗損錢財一事,我所見之事,才叫人氣憤呢?”


    郝浴立即問:“什麽事?”


    楊素蘊說:“我見平西王請升方麵一疏,以副使胡允等十員俱擬升雲南各道;並奏差部曹亦在其內,不禁駭然。你想想,他平西王如此弄權,你我豈還有活路?”


    郝浴一驚,故意反問:“真有此事?”


    楊素蘊說:“千真萬確!”


    郝浴說:“你我何不奏他一本?”


    楊素蘊說:“楊某正有此意!若有郝兄同道,楊某膽氣更壯了。”


    郝浴故作沉默不語狀。楊素蘊素來見不得這種畏畏縮縮之人,便問:“郝兄莫非心有苦衷。”


    郝浴故意歎口氣說:“實不相瞞,我與平西王有隙。”於是,便把過去結怨之事說出來了。然後,又接著說,“我並不怕聖上說我是公報私仇,隻怕對我們奏劾之舉不利!”


    楊素蘊沉吟有頃,覺得郝浴之言有理,便慷慨激昂地說:“如此說來,郝兄自應避之,我當奮力奏劾!”


    郝浴心中已喜,但卻麵色沉鬱地說:“郝某豈能做如此不仁不義之人?楊兄上疏,郝浴必私下裏為你搖旗呐喊!”


    楊素蘊說:“如此甚好!”


    郝浴故意問:“隻是不知楊兄奏折如何寫?”


    楊素蘊說:“楊某早有腹稿。”楊素蘊酒意正濃,又說,“你叫小二備好紙墨便是。”


    郝浴大喜,依言辦了,然後親自為楊素蘊鋪紙研墨。


    楊素蘊於是奮筆揮毫。郝浴故意讚歎道:“楊兄書法老到,足見功底!”楊素蘊於是一揮而就。郝浴仔細看去,隻見楊素蘊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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