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就坡下驢不讓璉兒迴來呢。”賈赦搖頭,“母親沒聽明白那聖人的意思嗎?”


    “聖人何意?”


    “凡家裏有錢、錢多到能造皇家氣派園林的妃嬪家裏,可以接女兒迴家溜溜。而後聖人就知道誰家有錢了。”賈赦一副“親媽你怎麽這麽傻”的神色,“聖人國庫裏才多少錢?咱們家才還了八十萬兩,仍有錢建園子,豈不得被人盯上?何苦打腫臉充胖子。真要省親了,元春這輩子大約是懷不上了。哪個妃嬪貴人敢讓她生出孩子來?尤其那幾位皇子的母妃。”賈赦心想,勞資好歹看過金枝欲孽甄嬛傳才穿的!還怕編不出瞎話來嚇你?


    賈母聽了,沉吟了半日,不曾多說什麽,方讓賈赦出去。


    賈赦走到門口又迴來,低聲說:“母親下月便可入宮見娘娘了吧。”


    賈母看看他:“你有何話說?”


    “告訴元春,近兩年莫求子。”言罷不待賈母有什麽話問,拿起腳立時走了。


    有紅學家說元春死於因懷孕引起的宮鬥。元春對賈赦而言是個特殊存在。沒有她那張招牌,沒準要對付不少找麻煩的,倒不是怕他們,就是煩人,賈赦可沒打算自己風雲叱吒,他嫌累。她在宮裏混得太好,又怕王夫人幹什麽蠢事拖累自己。不如就讓她安生點,大家都好。


    賈母雖又惱又懼,終將這句話牢牢記住,後說與元春不提。


    走在迴榮禧堂的遊廊上,抬頭看看,連天都藍了。


    賈赦知道,大約自己穿越以來的第一項任務:阻止大觀園出現,已經完成了。


    過幾日有人悄悄迴稟,王夫人親往薛家去了一趟,迴來摔了半屋子瓷器。


    賈赦眉頭一皺,靠之,爺忘了這個!隻是各種改製已經完成,這個時候突然把瓷器用具損耗歸到各房私賬上就顯得小家子氣了。遂靈機一動,計上心來。吩咐把賬房主管齊周喊來。


    齊周並非榮國府奴才,乃是在上迴對王夫人的二十年財務審計中脫穎而出的外聘賬房先生。年紀不大,腦子在古人當中顯得相當靈活,與賈赦相得益彰。


    齊周進了賈赦的書房,見長案上攤著一張老油竹紙。賈赦手裏捏著一直長木尺,正在那裏畫格子。不由得一笑:“赦公又想出什麽新鮮主意了?”


    “小齊,來得好。”賈赦笑舉著木尺指道,“五月才過去,第一個月的新賬還沒結完吧。”


    齊周橫了他一眼:“你當我們大羅神仙呢,頭一迴玩你這個,不得多花些時日。況你們府裏亂糟糟的。”


    “正好,煩勞你們多做一項。”賈赦指著那張格子。


    齊周做出頭疼的神色來:“又要搞什麽。”


    “啪!”木尺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賈赦黑臉道:“跟東家客氣些。”


    齊周哼道:“你且尋另一個賬房來替我?”隻怕尋不到。齊周如今倒越發自信了。


    “不麻煩,隻需將你們賬上做完的謄抄成這樣的格子。”賈赦指道。


    齊周低頭看去,隻見竹紙上畫著一個歪歪斜斜的格子。


    豎著一溜寫著:老祖宗、大老爺、大太太、二老爺、二太太、璉二爺、璉二奶奶、珠大奶奶、二姑娘、寶二爺、三姑娘、環三爺、琮四爺、四姑娘、蘭小爺、大姐兒。


    橫著一溜寫著:衣、食、住、行、人、器、損、補、公、合計。


    下麵幾行備注。


    壹。周趙二位姨娘計入二老爺數據。


    貳。衣含針線房繡娘工時。


    叁。住為房屋、大家俱修繕添置。


    肆。人為各房伺候下人之衣食月錢。


    伍。器為日常用器,含頑物。


    陸。損為意外損毀器物。


    漆。補為損毀添補器物。


    捌。公為闔府消耗,如馬房、庫房、花木班等。


    像賬房、巡防隊這樣的人工費大頭他可沒算上。


    賈赦笑道:“你還有什麽增添的?”


    齊周登時明白他要算王夫人那半屋子瓷器的賬了。隻是這招太損,難為他想得出來。“損和補按說隻能有一項。”因為損的是從前添置時之花費。


    “哦,那將損補合並吧。”也是,隻損不補不花錢。


    “四位小爺學裏的費用?”


    “家學另有賬目,不計入。”賈赦道,“但他們的車馬費得算上。”


    “那是自然。姑娘們的女先生呢?”


    “自然也另計。”


    齊周點頭道:“一時也想不起,迴頭我看看賬目便知。赦公不會想讓二老爺看這個吧。”


    “赦老爺我什麽時候這麽給人麵子了?”賈赦揮了揮手中的木尺,“世道艱難、家計艱苦,榮國府窮啊!咱家沒錢!人人都得心中有數。除大姐兒太小、不識字,其餘每人每月發一張。”


    齊周倒沒笑,肅然道:“將來二奶奶若又有喜了,乳娘算小少爺的食還是人?”


    賈赦囧了囧,半天才道:“我說齊周,你怎的如此刁鑽!”


    “有什麽東家有什麽賬房!”齊周遂大笑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公告================


    據可靠消息金子碼字被護士長逮個正著然後向醫生告密了,連幫她打掩護的小護士一起被罵。所以今天的一章已經有了,室友君下班取來,但從明天開始要停更五天,24號出院恢複自由。


    --------------金子的室友(性別女,屬性漢紙)10月18日


    臥槽終於領略到了傳說中jj的抽,十多分鍾還搞不掂


    ☆、第十章  桃花


    這一日賬房終於結算完五月的賬目,將各位主子的花銷表格抄好,由傳信班送給各位大小主子。


    因五月為榮國府完整實行新規矩的第一個月,賈母在觀望、邢夫人心情甚好,李紈三春和四小男娃大都情緒低落或安分,賈政也頗為低調,故大都無特殊開銷。鳳姐兒想要也沒有。故此王夫人損補的那一票器具尤為顯眼。而許多人都知道,若每月都傳這張花銷表,隻怕下個月又是王夫人最顯眼——她前些日子剛砸了半屋子碎片出來。


    王夫人見了又是碎了一個茶盅。待要摔第二個,賈政進來了。


    原來傳信班分男女,男人腿腳快些,賈政先收到。先驚異於此物之簡潔明了,隨即見王夫人那紮眼的損補數目,特特用小字在下頭做了備注,茶盞若幹茶托若幹茶壺若幹花瓶若幹食盒若幹……不禁大覺丟臉。


    撚著那張紙來到王夫人房中,恰聽見“啪……噠噠噠”清脆悅耳的砸茶盅聲。金釧兒彩雲兩個趕緊聰明的閃出去,以防池魚之殃。果然立時聽見房中賈政怒罵“敗家”聲,並王夫人抱怨家不成家,連幾個不值錢的杯盤都算計。二婢對視一眼,各自按了按胸口,十分慶幸。


    倒是賈母,一眼便知賈赦玩的什麽花樣,罵道:“心腸盡花在自家人頭上了。”隻是堂堂國公府弄這東西,沒了大家氣度,倒想那寒門小戶斤斤計較似的,丟盡臉麵。再看寶玉衣食居然與賈環賈琮賈蘭一般無二!這如何使得,立使人去喊賈赦。


    賈赦是第一個收到表格的,頗為滿意,當場給傳信班的小廝二兩銀子的小費,又讓傳信班每人發五百錢做獎金。賈赦本比旁人富裕,心情若是好了打賞一直頗豐。那小廝樂得合不攏嘴,連說吉祥話,迴去逢人就誇耀不提。


    忽聽外邊有人嬌聲喚哥哥,賈赦頭疼了。


    自穿過來這個世界已經八個多月,前兩個月拒絕接受,後半年在奮力揮動蝴蝶翅膀以抵擋大觀園的生成,忙的跟打仗似的,旁的全沒顧上。晚上不是住大江胡同就是書房,偶爾有事同邢夫人說,也隻說事兒,並無其他。直至近日,最忙最累的時段過去了,榮國府的運轉也被他改裝成半現代模式。


    女人的直覺如此敏銳。邢夫人之前一直沒敢騷擾他,甚至前兩個月賈赦突然遣散了一院子狐媚子,邢夫人心中雖甚是得意,也隻敢炫耀給王夫人看。偏近些日子賈赦的工作節奏稍慢些,她竟悄悄遣人送個湯水點心什麽的。聽說是王善寶家的給出的主意,趁狐媚子沒了拉迴大爺的心。


    憑良心說邢夫人長得不錯,年紀也隻有三十多歲,和劉洋前世許多剩女同事一般大。可劉洋的二次元女神乃四楓院夜一,三次元女神是安吉麗娜·朱莉,連大學交的女朋友都是高一屆的法學院學姐,都是可以比肩的爽利才氣女子,整個一禦姐控!邢夫人實在不是他的菜。


    恰此時有個小幺兒一溜煙進來:“老爺,老太太使琥珀姐姐來請你了。”


    “來了?”


    “才從老太太院子出來,琥珀姐姐哪有我腳程快!”


    “好孩子!”隨手丟給他一個小銀角子。按了按太陽穴,真煩人!賈赦喊道:“何喜!跟爺出去溜達溜達。”


    何喜咧嘴一樂,主仆兩個賊溜溜繞過邢夫人派來送點心的丫鬟,從後頭跑了。


    二人出了門,隨意找了條頗為繁華的古代商業街閑逛。從前經過這街,賈赦心想,啥時候忙完了這些破事兒,爺得好生欣賞欣賞古代都市。如今有空了,卻滿腦子頭疼邢夫人的事兒,沒了心情。


    那是他名正言順的老婆,可實在不得他喜歡。這年頭又沒辦法離婚,再說人家也沒做錯什麽。賈赦也挺無辜的,他換了個魂呢!


    何喜知道他煩惱,隻在一旁逗趣兒,眼睛滴溜溜轉著四處張望尋趣事。忽見前頭圍了一圈人,忙忽悠賈赦一塊兒湊過去:


    真夠狗血的。


    賣身葬父!


    又是孝女一身白,小臉桃花色,兩眼淚汪汪,寫著妾乃某地人氏,因故來京投親,親戚搬走了,父親病亡雲雲。四周圍了一圈人指點,更有男人調笑的,愈發映得那孝女搖搖欲墜、楚楚可憐。賈赦見了就煩,拿起腳轉身走了。


    何喜還想湊湊熱鬧呢,轉頭主子走了,趕忙跟上。


    賈赦百無聊賴,瞧著路邊小攤小販、茶樓酒肆皆無興頭。


    何喜忽然發現一家前任賈赦常去的古玩齋,忙說:“老爺,博因齋在前頭。”


    “哦,那去瞧瞧吧。”賈赦此時無可無不可。


    遂進了博因齋,自有夥計迎上來,拿些古玉古玩給他瞧,忽悠他買。


    賈赦有一眼沒一眼的瞧著,全無買的意思,夥計也撇了他,隻請賈老爺自便。賈赦又閑閑的瞧了幾個,歎道:“生命如此寂寞,怎沒個桃花運呢?”人家那些穿越男主個個在古代混得桃花滿地,摔一跤都能遇到美女,爺的運氣怎麽這麽糟?


    何喜撇撇嘴:“方才街口那賣身葬父的姑娘委實長得不錯,爺若是給人家幾個棺材錢豈不就是一樁桃花運?”


    “你懂什麽。”賈赦揮揮手中的折扇。“桃花運分三種,像剛才那樣的,”他蔑然迴頭朝門外掃了一眼,“隻不過最次等的桃花運。”


    何喜跟了賈赦這麽長時間,知道自己該追問了。“老爺,不如教教我,什麽是三種桃花運?”


    嗯,這小子真上道!賈赦笑眯眯打開扇子,搖了兩搖。“最次等的桃花運便是白衣孝女賣身葬父。孝女哭時纖纖弱弱,宛若風中小百花,男人見而生憐。隻是此等孝女必不便宜,買她的銀子都夠買好幾個調、教上好的丫鬟了。逢上有朝廷買犯官下人的,夠買那官宦人家得臉好使喚的大丫鬟一長串。”


    何喜拉開嘴直樂,心說大老爺咋不去說書呢。順嘴接下去:“老爺英明,那女子姿色怎麽也不值二十兩銀子!”


    “況五百錢自能買口不算太差的棺材,替人做些工便夠了。她必是欲給人為妾,又不肯出媒錢,這條街上商鋪裏物什並不便宜,往來者富裕或官宦居多,她來這裏尋冤大頭呢。”賈赦隨口刻薄到。


    何喜撲哧一聲樂了,“老爺好見識!幸虧沒上當。”


    賈赦笑道:“你沒見那些人都隻看著,沒人肯買的?”


    “老爺果然見識不俗。那再好一等的桃花運呢?”


    “次等桃花運,便是爺在街上逛著,忽遇有惡霸調戲女子,爺路見不平挺身而出,神威一現,惡霸望風而逃。誰知那女子乃青樓花魁,平日賣身不賣藝……額,賣藝不賣身,因謝爺救命之恩,無比欽慕。”此時的賈赦麵容猥瑣之極,已不是穿來的那個魂,乃被原主附身了。


    何喜嘴角一抽,扯出個笑臉問道:“何以是青樓花魁呢?評話裏都說惡霸調戲良家婦女的?”


    賈赦白了他一眼:“你當惡霸是白癡不成,官家女子偶爾出門,身邊自有護衛。良家女子長得好的多戴著帷帽,不戴的或是長得頗為安全,或是水性女子犯不上調戲,隻怕反倒那女子調戲他。故此最常遭遇惡霸的美女便是花魁。”


    何喜聽了連讚大老爺有見識!又問:“那最上一等的桃花運呢?”


    賈赦笑眯眯捋了捋胡須。“最上一等桃花運自然是爺倜儻灑脫行於街上,正觀賞街景。殊不知,爺在街上看風景,爺已然成了旁人眼中的風景。”說到這兒便停了一下。


    何喜心中一囧,老爺,您果然越來越無恥了。“爺,您別賣關子了,成了風景又如何?”


    “話說爺正悠然與幾個書生品評完字畫,揮揮袖子朝街麵上走著,忽前頭轉過一老仆,衣著整潔,恭敬有禮,道是他家主人想請爺到對麵茶樓一敘!記著,茶樓,非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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