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製內一眾金丹修士,不管懂不懂陣法的,眼睛全都亮了幾亮,尤其是路遙,雙眸中簡直現出一股狂熱,雙拳緊握,死死盯著夙冰手裏那本書,簡直要將其看穿一般。


    邪闕火了:“你拿出來做什麽?”


    夙冰頭大:“布陣需要的材料實在太多,我不拿出來,他們不會信我。反正此事一旦了結,我將會離開北麓,這本書便留在無極宗吧。我已經倒背如流,無礙。”


    “這是老子的書,你送人問過老子了嗎?”


    “當初既然給了我,不就是我的?”


    “什麽你的我的,連你都是老子的,何況這本書?”


    “去你大爺的!”


    夙冰冷不丁咬了舌頭,疼的直爆粗口。


    邪闕得意洋洋的哼哼一聲。


    “也虧得夙師妹精通陣法,否則此書一直被我們夏家束之高閣,當真埋沒了。”便在此時,夏重霜幽幽開了口,眼神冰冷的掃了一圈眾人,這意思傳達的清楚明白,這陣法書是夏家的典藏,少打主意。


    果然,那些原本起了邪心的修士立刻轉了心思。


    夙冰遞了個感謝的微笑,夏重霜照單全收。


    夏輕寒臉色微變,視線從夏重霜轉在夙冰身上,看來這個女人,當真是他心魔越來越重的原因,再這樣下去,遲早走火入魔,難道真要聽師傅的話,殺了夙冰?


    “那人動了殺心。”邪闕說。


    “恩?”夙冰一愣,有些知道他說的是誰。


    “別忘了,我可是心魔。”邪闕打了個哈欠,故作無意地問,“你和夏家那小子,究竟什麽關係?”


    “不清楚。”夙冰聽罷隻能搖頭,“自從當年銅門山出來,他似乎就對我很好。”


    邪闕猶豫片刻:“難道當年他在乾坤萬象圖裏見著你了?”


    夙冰恩了一聲,連連點頭:“隻有這種可能,可惜不知他究竟在未來看到了什麽,幹嘛一直對我這麽好呢,搞的夏家起了誤會,視我如豺狼虎豹一般。”


    要知道這個家族盡出神經病,冷血無情的要命,比如夏輕寒吧,瞧著溫文爾雅的,當年能親手殺了自己孩兒的娘,哪怕是被逼的,也足見其心狠手辣。


    此事暫且不提。


    太古陣法書一經拿出,各派代表自然不再懷疑此舉的可操作性,但韓雲問道:“就算起了陣,又能支撐多久?照之前推斷,唯一的入口豐樂城已經被拓跋戰占領,再加上玄音門的勢力,各派道君們要突破也不容易,況且據我所知,有幾位元嬰道君正在閉關,怕是來不了。”


    話音一落,又是一陣沉默。


    “三天。”夙冰不可能說出邪闕的事情,“家師臨走之前,曾留下一道求救符,兩個時辰前我已將此符捏爆,家師想必已經收到了訊息,雖然合虛期懼怕天雷,但家師……總會有辦法的。所以,咱們隻需坐守三日。”


    提到秦清止,眾修士雙眼俱是一亮,終於不再猶豫,決定配合夙冰。


    夙冰暗暗鬆了一口氣,秦清止走的時候確實留了一大堆寶物給她,卻唯獨沒有什麽求救符。他此次進階離宗,是當真拋下了一切,也或許他從心底認為,今時今日,夙冰絕對有能力擔起重任。


    但夙冰心裏沒底啊。


    她歎氣。


    果真是高處不勝寒,還是閑雲野鶴來的自在。


    ……


    且說要在山穀之中布下八荒六合陣絕非易事,各派商量過罷,便各自分派人手分工合作。頭一件,就是以門派借用的形式向弟子收取靈石、空白符紙、丹砂,因為此陣的設立,需要大量符籙作為支撐。


    幸好英雄榜前百的符籙高手都在,趕製倒也不難。


    再來就是補氣丹之類的補給,有丹鼎門在,同樣不難。


    “所以說人多好辦事啊。”趙子涵感概。


    “要不我豈會浪費半晚口舌?”夙冰抹了一把汗。


    所需材料差不多準備齊全之後,夙冰挑選了十幾位陣法高手,分別將包了符籙的靈石、獸骨、法器,按照陣法書所指示的方位,一一埋好,悉數激活,等一切就緒之後,天已即將破曉。


    “隻差請陣靈了。”


    布此陣路遙沒少出力,此刻已經是精疲力竭,連吞了幾顆極品補氣丹,仍然不去打坐調息。身為散修,沒有宗門在外的壓力,倒不見得他有多熱心,然而此人是個陣癡,類似八荒六合陣這種太古護山大陣,生平頭一次遇到,恐怕一生也就這麽一次,怎能不盡心。


    “恩,我來。”


    “陣靈不能亂請,必須視陣法效果而定。”


    “我懂。”


    夙冰騰空而起,最後觀測了一遍陣法的布置。


    掌心蘊滿靈力,她一拍靈台,暫開了化神期的靈竅,再向下看時,隻見百丈之內,凹凸不平的穀地,一道道淺紅色的靈線交匯成奇怪的骷髏圖樣。


    “奇怪了,明明是妖族的地方,陣中又用了大量獸骨,為何陣靈是鬼?”夙冰一一檢視,明明埋骨的地方都正確啊,沒有問題,“大白,鳳凰,你們怎麽看?”


    “是有些奇怪。”邪闕難得謹慎的說話,“容我再看看。”


    “屠殺了這麽多妖修,土都染紅了,此地氣勢突生變異不要太正常。”鳴鸞嗤笑。


    夙冰將信將疑,卻也無奈:“事已至此,隻能這樣了,我試試能否請動鬼煞陣靈。有什麽錯處,你們倆記得提醒我啊!”


    “有老子在,你怕什麽?”


    “我也沒說我怕啊。”


    夙冰撇撇嘴,拿出一盒摻了一滴鳳凰精血的丹砂,這是才從夙曦身上取下來的,因著這個沒少被鳴鸞罵。又摸出一根碧綠透亮的白獸毛符筆,這是秦清止特意留給她的,一看就是好東西。


    她以符筆沾了殷紅丹砂,一手負後,在山穀上空寫寫畫畫。


    “金之力,封!”


    “木之力,封!”


    “水之力,封!”


    ……


    那些符文一旦落成,霎那金光大盛,如有生命一般“嗖”的印在山石之上,山穀平地狂風爆起,卷著沙石將夙冰裹在其中,一眾修士站在下方緊張注視著,生怕其中有變,就全都白忙活了。


    然而看著看著,又不由一陣恍惚。


    仿佛那衣袂翩躚的女子,並不是同他們修為相近的金丹修士,而是一個即將飛升的得道仙尊。瞧她舉手投足之間的狂放,眉宇之間的堅毅,即使男子恐有不及。


    這其中感觸最深之人,當屬慕容靖。


    慕容靖身為慕容世家嫡係大少爺,自小被嬌寵著長大,目中無人了幾十年,第一次被人搞的下不來台,就是拜夙冰所賜。


    爾後,這女人也是絲毫不將自己放在眼裏,處處與自己作對,在慕容靖看來,這完全是一種欲擒故縱的把戲,畢竟她有什麽資本在自己麵前傲氣?當然,他也得承認夙冰確實用對了方法,這一招的確讓他上了心,也動了些情,甚至一度起了納妾的念頭。


    然而再到後來,相處的越深,了解的越深,慕容靖如夢初醒。


    原來她真就沒把他放在眼裏過。


    而她確實有這個本事,也有這個資本。


    尤其是親弟弟在她麵前栽了個大跟頭之後,慕容靖覺得自己渾渾噩噩這麽多年,簡直就像一個跳梁小醜。一而再再而三的審視自己過罷,先前那份歡喜的心思淡了,取而代之的,更多是感激。


    當然慕容靖這一百多年苦逼的心路曆程,神經大條的夙冰一丁點兒也不知道。


    她無心插柳,就這麽拯救了一個失足青年。


    眼下,她正向邪闕和鳴鸞感慨這符筆實在是太好用了,簡直是下筆如有神助啊,絲毫看不出她隻是個製符新手。可她說了大半天那兩人吭也不吭一聲。


    “很難製嗎?”她還想迴頭製幾杆子拿去賣掉,一準兒天價。


    “難。”鳴鸞沉沉道。


    “哦?這筆杆兒是沉水梧桐木,很常見啊,隻是年份高了點兒。”


    “難在筆毫上。”鳴鸞沉吟。


    “哦?這是什麽毛?”


    “這我不好迴答,你還是問你家男人吧。”


    “哦?大白這是什麽毛?”


    “大白?大白這是什麽毛?”


    “大……”


    “夙冰你還有完沒完了?!”


    邪闕終於在沉默中狂躁大爆發,“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嗎?!”


    夙冰愣了片刻,趕緊閉上嘴,閃電般收迴符筆。


    她拍拍袖子落了地,路遙立刻迎上來問:“成了?”


    夙冰點頭:“起陣吧。”


    十二位金丹期修士分坐十二小陣,一套手訣掐完,一道接著一道光芒射上天空,最終結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倏爾化為壓山結界,將整個山穀包裹在內。


    八荒六合陣最終大成,眾修士紛紛鬆了口氣。


    此刻,山穀中雖然聚集了三千多名修士,但除了唿唿風聲之外,再也沒有其他聲響,所有修士都在抓緊時間休息,興許明天將會有一場惡戰。


    夙冰坐迴無極宗的隊伍裏去,在他人打坐調息的時候,僅僅服用了一顆高階固元丹,再催動體內靈力將丹藥迅速分解,輾轉流遍全身。這是一套上古魔修高階運氣法訣,夙冰修為精進之後,便將其做了改良,雖然比不上當年好用,在這個時代,也算高端大氣上檔次了。


    但她依舊裝作打坐的模樣,卻是在和邪闕兩人聊天。


    夙冰並不是多話之人,不過鳴鸞出身神界,她自然好奇的很,抓緊一切機會探聽消息。其實鳴鸞也不是個多話之人,興許是看在邪闕的麵子上,也或許是感激夙冰照顧小曦,倒是知無不言。


    “八尾神君?”


    聽到鳴鸞講起司人間妖獸的神,她一愣。


    邪闕哈哈大笑:“是啊,狐幽神君原身是隻九尾白狐,可惜一條尾巴被我師傅砍斷了,隻餘八尾,八尾神君這個外號,也就傳開了。”


    夙冰也是忍俊不禁:“他不是神嗎,為何會被砍斷尾巴?”


    鳴鸞搖頭:“不知道,不過八尾神君他老人家,肯定做了什麽令主人暴怒的事情,否則主人不會每迴見他便嘲諷一番,都快一千萬年了吧?”


    “其實是羽琰神君小心眼兒吧?”夙冰冷哼一聲。


    “其實……”


    鳴鸞張了張嘴,又咽下,在混沌空間內使了個眼色給邪闕。邪闕癔症了一會兒,咳了一聲,接著鳴鸞的話道:“其實我師傅他老人家,是有一些小心眼兒。”


    鳴鸞睜著大眼瞪他!


    邪闕又咳嗽一聲:“但他身為司火之神,脾氣有些暴躁在所難免的,阿夙,我知你怨恨他,在我從可悟那裏知道我是他斬下的心魔,我有一陣兒也挺怨他的,但後來這怨就散了。你日後見了他,我想你的怨恨也會散的,他是真正的悟道者,真正的神君。”


    夙冰仍然不屑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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