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仙堂大會在三天後正式拉開帷幕。


    賽製一切照舊,先是小組賽,接著為淘汰賽,篩選出練氣、築基、金丹期的英雄榜,整個一套程序走下來,就得花費大半年時間還要多。以往被淘汰出局的修士,早早便離開了鎮子,可今年因為還有宗門賽,便都未曾離開。再加上此地毗鄰萬獸山,靈氣不足不便修煉,永寧鎮終日人聲鼎沸,簡直成了永無寧日鎮。


    於是夙冰每日打坐完畢,就去臨時湊成的集市上走走看看,幾個月下來,倒真淘了不少寶貝。


    神農化妖鼎也漸漸有了一些動靜,直至今日,動靜越發大了起來。


    夙冰嚐試著將神識探了進去,卻被一股霸道的力量衝了迴來,料想邪闕必定是被卡在了大乘大圓滿的關口上,難以突破,縱然有心幫他,夙冰也知道自己沒有這個能耐,隻能妥帖收好。


    且說三個月過罷,練氣組終於是比完了,英雄榜前三甲全都是玄音門的。


    又過去三個月,築基組的也比完了,榜首果然是夏雲扇,夙曦隻拿個第二。


    最後這一場比賽夙冰是去看了的,以往隻聽說這夏雲扇如何如何了得,親眼一瞧,夙冰都不由讚歎一句後生可畏,卻也無限惋惜地拍了拍夙曦的肩膀:“你也別灰心,不是你太弱,而是那姑娘太強。”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交易會的集市上,夙曦悶頭不語,拳頭攥的死緊,雙唇更是泯成一條直線,好半響才不滿地道:“她不簡單,這不公平。”


    因為夙曦本為妖修,又身懷神鳳血脈,對靈氣的感觸比一般修士更為靈敏,他早發現這夏雲扇體內有一股十分強悍且詭異的力量,根本不是純正的靈氣,理應超出人修的範疇,但又不是妖氣,應該屬於高階鬼修。


    若是如此,她來參加人修的比試,也太不公平了!


    夙冰睨他手腕上的佛珠一眼:“你也不簡單。”


    夙曦微微一怔,漂亮的瞳仁滴溜溜一轉:“師傅,您的意思是?”


    “你的揣測是對的。”夙冰捏了捏他粉嘟嘟的包子臉,正色道,“但那又如何?在修仙界從來沒有公平一說,任何因素都是實力的一種。眼睛不要總是盯著對手,這世上任何對手都是可以超越的,唯有你自己的潛能,才是永無止盡的。”


    夙曦兩道細眉擰巴成一團,許久,倏然一笑:“徒兒曉得了!”


    兩人正說著話,一個聲音突兀地穿j□j來:“夙道友!”


    夙冰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轉過頭,來的正是元寶和名仙堂七公子之一的名揚。


    元寶現在真是春風得意,作為北麓史上第一個不滿百歲就能進階元嬰期的超級天才,他儼然成了秦清止的接班人,新一代的北麓神話。


    隻可惜秦清止的品行,他是全然沒法比。


    狡詐,風流,貪婪,陰狠……這些詞才是他的代言,無時無刻不被世人詬病著。


    可惜這顆貪狼星統統視而不見,財富滾滾而來,美人左擁右抱,統轄下的碧落城已經取代了豐樂,逐漸成為北麓第三大主城。而北麓修仙界的風氣,也在不知不覺中,發生著改變。


    夙冰思維開了下小差,很快就轉醒過來,也鞠了一禮:“宣於前輩,名道友。”


    “兩位客氣了。”


    元寶長身玉立,穿著一件青色花軟緞袍子,腰間係著一根青色卷雲紋銀帶,臉上掛著公式化微笑,扇子未曾打開,擱在手心一下又一下的敲著,這一身凡人界貴族公子裝扮,委實風流逼人。其實元寶的相貌扔在俊男美女成群的修仙界乃是較為普通的,畢竟如夏重霜那種醜到驚人的修士隻是極少數。


    就拿名揚來說,就比元寶儒雅俊俏多了,更別提藍少卿那禍國殃民的美貌了。


    但元寶身上,總有一股與眾不同的特質。


    夙冰就想起許多許多年前,自己因為拓跋戰被貶去地獄岩時,元寶提過的一個詞:“氣場”。


    就是這不知所謂的氣場,令得無數美人盡折腰啊!


    不知不覺中,這思維就又開了一會兒小差,直到元寶的手在她麵前搖了搖,才算是晃過來神。


    夙曦拽了拽她的手,小聲道:“師傅,您是怎麽了?”


    “恩?”夙冰還真沒注意,不由汗了一把,自己的心緒最近總是容易被心魔影響,不過這是一件好事,說明邪闕的力量已經越來越強,破繭而出指日可待。


    “莫不是見著我太激動了?”元寶低低一笑,滿眼揶揄。


    “嗬嗬。”夙冰也不解釋,任憑他打趣,曾經他羽翼未豐,還能做得朋友,而今這種情況下,實在是不得不防。


    “既然巧遇,不如去樓上小酌幾杯,你我也敘敘舊情?”


    元寶依然是笑眯眯的,但打死夙冰都不相信這是一番“巧遇”,況且身邊跟著夙曦,萬一被瞧出來真身那就完了,便推辭道:“過兩日金丹期的比試,我可要打頭陣,斷沒有你們閑,還要迴去修煉。”


    元寶訝異道:“你竟怕這個?”


    夙冰還沒說話,名揚倒是挑了挑眉:“夙道友如今身份不同,人也傲氣了不少呢。”


    夙冰眯著眼道:“畢竟八十多年過去,多少有些變化,不知二公子名塵現如今如何了?”


    一提到名塵,名揚的臉色即刻垮了。


    這便是他不待見夙冰的原因,雖然名塵當年有錯,但無非也就是損了損她的名聲,對於修士而言又算的了什麽?誰知道這女人手段如此毒辣,害的堂堂名仙堂二公子名譽掃地,被趕出家門,如今更是……更是……


    哎,不能提!


    夙冰才不管他的情緒:“先告辭了。”


    說罷便帶著夙曦左拐,那不是迴無極宗駐地的路,而是更為熱鬧的集市,擺明隻是為了擺脫他們。


    名揚瞟她背影一眼,冷哼一聲道:“宣於,你不是同她關係匪淺麽,怎麽幾十年不見,全然沒有老友相逢的場麵,反躲你如躲瘟疫一般?”


    元寶啪的打開折扇,挑眉笑道:“興許她從我身上嗅到了危險。”


    名揚愣了下,笑容瞬間凝固:“莫非她知曉了咱們的計劃……”


    “應該不會。”


    “那……”


    “大抵是憑感覺吧。”元寶漸漸攏起眉,哪還有之前的風流儒雅,麵上逐漸積滿陰鬱,片刻後,又如雪後初霽一般露出笑容,“我一早說過,我二人才真真是絕配。”


    “隻可惜她是站在對立麵的。”


    “類似她這種人,魔性難馴,從來沒有什麽立場,遲早為我所用。”元寶漫步前行,嘴角遷出一抹耐人尋味地笑容,“從前我不動手,是忌憚著秦清止,我等秦清止離開,已經等了太久,也忍了太久,如今這北麓,還有誰是我的對手?”


    ……


    三日後,金丹組的比試開始。


    夙冰抽簽抽到了第一擂台第一位,可以說是最不利的,因為金丹組沒有積分小組賽,直接便是淘汰賽。且說淘汰賽共設有五個擂台,每個擂台有一人守擂,其他人攻擂,直到所有人結束,最後還站在擂台上的就是前五。


    夙冰既然抽到第一,那意味著她必須站到最後,不斷消耗著靈力與體力,迎接別人的車輪戰。


    這種製度極不公平,但抽簽是看運氣的,在修仙界公認一個道理,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


    夙冰這運氣確實衰爆了!


    但你若說她衰吧,這一組的攻擂修士,最高修為也才金丹後期,連個大圓滿的都沒有,因此夙冰一路守的倒也輕鬆,隻是靈力流失的十分嚴重,露華的超級補氣丹就派上了用場。


    一個月後,她守擂成功。


    而夏重霜在第三組同樣守擂成功,最後的五人決賽,一切同夙冰估計的一模一樣,以她打敗夏重霜,奪得這一屆名仙堂大會的魁首為終結。有著先前秦清止讓位於她的爆炸性新聞,此事並未在北麓掀起什麽波瀾,畢竟夙冰能在短短一百多年修煉到金丹大圓滿,足以證明她的實力。


    沒人敢再藐視她的存在,說秦清止當年是不是瞎了眼。


    再說金丹組的英雄榜出來之後,又開始了煉丹、鑄器、靈獸……等等各方麵的比試,整整一年過罷,終於輪到了最後一項比試,也是最重要的一項比試:宗門獵妖大賽。


    比賽規則實在是簡單粗暴,這屆英雄榜練氣組前兩千名、築基組的三百名,金丹組的前五十名,以及其他榜單的前一百名都有進入萬獸山的資格,而每個人獵獸的成績,則最終歸入宗門成績。


    當然,妖獸根據等級不同,分數也會有所不同。


    夙冰聽完名仙堂的講解,領了玉牌站在結界外麵,上看下看,左思右想,最後忍不住傳音:“咱們不論修為高低,全都在一個圈子裏活動,可操作性豈不是很大?”


    因為她是魁首,有資格第一個進入,排在她身後的正是夏重霜。


    夏重霜皺皺眉:“可操作性?何意?”


    夙冰指著廣場中央十丈高的靈氣牌,努努嘴:“你看那上麵寫的,一個二階妖獸是兩分,一個六階妖獸是六分,但以咱們的修為,殺死一個六階妖獸需要半個時辰或者一個時辰,而二階妖獸那可是秒殺哦。”


    “你恐怕還沒弄明白。”夏重霜淡淡掃了腰間玉牌一眼,“殺死低於咱們修為的妖獸,是不算分兒的。”


    “那可以控製靈力,不將二階妖獸打死,保下最後一口氣給小輩弟子秒殺啊!”


    “你能控製的那麽精準?”夏重霜背著手,寡淡的眉毛一挑,“控靈術元嬰級別了?”


    “那必須的。”夙冰毫不藏拙,“隻多不少。”


    “那也沒用。”夏重霜冷眼瞄她,涼涼道,“聽說從前曾有前輩如此投機取巧過,玉牌並沒有算分兒。”


    “竟是如此!”夙冰摸了摸自己腰間的玉牌,暗歎此物的玄妙,才向結界大門邁出一步,隨即又有了一個新問題,“那小輩弟子們碰到了高階妖獸怎麽辦?豈不是死路一條?”


    “咱們進入的隻是萬獸山一罅,裏麵的妖獸都是名仙堂豢養的,有禁製在身,並不會主動攻擊咱們,它們隻有被攻擊一次,才能解除身上的禁製,若是小輩們自不量力,那死了也活該……”


    夙冰聽夏重霜又解釋了一遍,才發現名仙堂確實大手筆,實在找不出空子可鑽。


    她再次提步,瑟縮了下,又收了迴來。


    浮在半空看場子的名揚終於暴躁了:“夙道友,你是走還不走?沒見三千多號人都在等你嗎?”


    你妹的!魁首了不起啊!


    可還真就了不起。


    夙冰索性抱著臂,慢悠悠的迴頭一看,後麵的隊伍確實很長呢,而且全都是各大宗門精英中的精英,穿著五花八門,連散修聯盟都作為門派來參賽了,統一的灰色道袍,因為人數較少,所以顯得較為紮眼。


    而其中身穿青色拚白色道袍的修士最多,這是無極宗最新款的門派著裝,夙冰如今正穿著。


    紅色道袍的是丹鼎門,人數排在第二。


    紫色道袍的是烈焰穀,人也不少。


    而其中身穿海藍色道袍的修士人數最少,他們是東海玄音門弟子。


    玄音門在此次名仙堂大會中取得的成績可以說是曆年最好的,包攬了練氣組前三甲,築基組前十就有五位,金丹前五也有兩位。但除了這些名次極為靠前的,榜單上便再無幾人了,這一點,似乎還沒有人注意到。


    有些小門派資源不夠,隻能傾盡全力去培養幾名拔尖弟子,造成門派弟子修為斷層,這種情況並不少見。但玄音門底蘊深厚,還能缺物資麽?況且夙冰翻過前八十年的英雄榜,玄音門入圍英雄榜的總人數明明與無極宗不相上下。


    這就說明,他們是故意輸的!


    可輸了之後等於失去資格,參加宗門獵獸的人數不足,怎麽拿宗門名次?


    夙冰收迴目光,一手摩挲著下巴,一手摩挲著結界大門,一旦通過這道大門,就會被隨機傳送到萬獸山這一罅內任意一個地方,可說危險重重。但這次比賽不同於秘境曆練,有規定不得相殘。就算是相殘,無極宗人數最多,也是居於上風。


    元寶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夙冰揣測猶豫的時間裏,場上有些騷動。練氣期和築基期的修士雖多,但金丹修士在前,他們誰都不敢吭聲,隻是偶爾向前探一探腦袋,猜測那位夙前輩在做什麽。


    而一些金丹修士則盛怒不已,就有散修衝著名揚罵道:“你們名仙堂還管不管了,什麽事兒啊這!”


    名揚原本就一肚子氣,這會兒冷冷道:“你有本事,你也拿魁首,你去開路?!”


    那散修就訕訕退了下去。


    “出什麽事情了?夙師妹怎麽了?”慕容靖和趙子涵麵麵相覷,將目光投向了夏重霜,認識夙冰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雖然這廝時常不按理出牌,但總是事出有因,絕不是隨便端架子的人。


    “不清楚。”夏重霜搖頭,“可能再想怎麽鑽空子拿第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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