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隻要自己道心足夠堅定,即便解開了魔格封印又如何?


    憑自己千百年來的修煉,難道還無法克製、戰勝蕭白夜的意誌麽?


    心思僅是一動,儲物戒中的玉癸便在嗡嗡作響,有一些東西倏的鑽進他的識海中,迫的他一個趔趄,心神搖蕩,站立不穩,隻能伸出手扣在夙冰肩膀上。


    夙冰訥了下,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怎麽了師傅?”


    “沒事,”秦清止定了定神,“危險,小心點。”


    “恩。”


    夙冰點點頭,其實現在她真沒什麽好怕的,因為辟雷珠根本不在自己身上,早就被邪闕給收刮走了。雖然她是器靈,但沒有辟雷珠在,根本無法融合,就是抓了她也沒意義。


    想拿珠子,先去找邪闕,就看誰有那個本事找到他。


    聽鬼巫殊說罷,儒聖露出一副恍然大悟地表情:“你果然也是衝著辟雷珠來的!”對他們而言,太乙玄真之類的神器無非一件玩物,飛升在即,得到辟雷珠才是當務之急。


    邪皇怔怔道:“你們找我要珠子?”


    “少廢話,出手吧!”鬼巫殊血紅的指甲化為利爪,就向邪皇攻去!


    “鬼婆子的脾氣,還是如此暴躁,怪不得單了一輩子也嫁不出去。”儒聖搖了搖頭,祭出同所有儒修一樣的本命法寶——一杆毛筆,在胸前寫寫畫畫,隔空擊出一道又一道的靈波。


    佛聖自然也不幹落後,佛珠一顆顆的亮起,組成一個巴掌大的佛手。


    四名大乘期修士打得如火如荼,光波四濺,靈石地板被掀開一層又一層。秦清止摸出幾個龜殼,前後左右各扔了幾個,口中念念有詞。夙冰朝他的防護陣中擠了擠,說道:“師傅,他們雖然各有可以防雷的法寶,但這麽不遺餘力的打下去,真不怕引來天雷嗎?”


    “魅羅千妖陣被破除的時候,他們利用反噬陣的原理,以陣法殘餘的力量重新布出一個新的陣法,而且還在十二支位上埋了許多精火,可以辟雷。”秦清止布了防護陣,就袖手站著,“這位佛聖,是位破陣和布陣的頂尖高手,天賦遠在邪皇之上。”


    夙冰哦了一聲,怪不得儒聖和鬼巫殊一直等到陣法布之好才現身。


    “那咱們何不趁機離開?”


    “走不了。”秦清止搖頭,“外圍被陣法封死了。”


    “師傅你也破不了?”


    “為師又不了解千妖陣,哪有這個本事?”


    “別妄自菲薄了,師傅的本事如何,徒兒還是知道的,師傅是想留下來撿好處吧?”


    秦清止不禁莞爾:“為師就是這種人?”


    夙冰見他終於笑了,不由暗暗鬆了一口氣,被玲瓏剔透鏡照出魂魄來,不管她怎麽解釋,秦清止肯定猜到她和金鵲必有關聯。眼下他進階合虛在即,不知道會不會……


    夙冰默默一歎,懷疑他委實令人心酸,但人心隔肚皮,誰知道呢?


    正想著,頭頂一聲悶雷炸起。


    儒聖趕緊收手,鬼巫殊和邪皇隨後停手,佛修雖然不怕雷,但三名大乘修士的大劫雷一起劈下來,他半條命估計也沒了。無奈之下,隻好也停了手。邪皇落地後再度化為人形,問道:“你們如何知道辟雷珠的?又憑什麽認為,辟雷珠在我手上?”


    “九字箴言:邪皇現,太乙出,辟雷落。”佛聖浮於半空,平攤一手,掌心現出一個人形嬰兒瓶,裏麵的金沙已經滿滿當當,即將逸出瓶口,“貧僧十萬功德已滿,隻想借太乙玄真一用,了卻當年一樁心事,即可心無旁騖的涅盤成佛。”


    “哇,老禿驢你的十萬功德居然積滿了?”儒聖驅著毛筆飛過去他身邊,嘖嘖稱奇,“你失蹤了幾千年,就是為了四處尋找功德麽,真是佩服佩服!”


    邪皇神色微蕩,喃喃念道:“邪皇現,太乙出,辟雷落?”


    夙冰和秦清止同樣詫異的緊,他們原以為消息是邪皇泄露出去的,但看邪皇一臉木然的模樣,很明顯也是頭一次聽說。夙冰摸著下巴仔細盤算,這就奇了,是誰用這個消息將這三個老家夥引來的?


    知道太乙和辟雷珠同時存在的,隻有自己、小和尚,以及大白……


    大白!


    她想到的同時,秦清止和邪皇也差不多想到了,邪皇眉梢顫了顫,忍不住譏誚道:“邪闕你是在指望他們三個窩囊廢打敗我麽?你是太過抬舉他們,還是太小看我?”


    大家同為大乘期,卻被人說成窩囊廢,儒聖不樂意了:“喂,怎麽說話呢你?”


    “嗬,老子可沒指望他們三個廢物能打敗你,隻想惡心你罷了。”邪闕的聲音突然就在幾人周遭炸開,令幾人紛紛戒備起來,“很明顯,你被惡心到了,不是麽?”


    鬼巫殊防備道:“好厲害的傳音術!”


    佛聖微微皺眉:“明明近在咫尺,但又悄無聲息,這是仙吧?”


    “別探了,老子在這。”一道人影閃電似的劈下,霧氣散去,邪闕站在一根夜明燈柱上,居高臨下瞄他們一眼:“老子看的正熱鬧,你們怎麽就不打了?”


    夙冰一陣腦殼疼,他依然是合虛修為,距離大乘期尚遠,眼下跑出來是找死的麽?


    不過,他怎麽能躲開四人的窺天道神識?


    夙冰皺眉盯著他,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兒,邪闕紫袍瀲灩,穩穩立在燈柱上,潑墨長發散了一背,眉眼彎彎,唇角輕輕翹起,一副勝券在握的挑釁神情。


    儒聖突然擊掌:“心魔化獸果真厲害,分魂離體,居然還有這般強大的力量?!”


    他這一說,夙冰才明白過來,原來是分|身……


    修士修到化神就能分|身,但假身一般隻有真身的一成修為,哪怕修到大乘期,至多不過兩成。不過邪闕很顯然不一樣,自從當年在銅門山,夙冰就曾見識過他分|身的強大性。


    “你就不怕,我將你的真身找出來?”邪皇抱著臂笑了,“就在附近吧?”


    “你大可試試。”邪闕學他的樣子抱著手臂,側了側眸,眼神怠慢,言語更是清冷,“念在你也是個癡心人的份上,邪皇,別怪老子沒給你機會,將鳴鸞給放了,老子不殺你,再給你另指一條明路。”


    “可惜,我壽數將近,等不及了。”


    “停一下!”鬼巫殊冷冷打斷他們,瞪著邪闕道,“辟雷珠和太乙玄真,都是你編造出來,逗我們玩的?”


    “你說呢?”


    邪闕一揚手,兩指間現出一顆烏木珠子,“這就是辟雷珠。”看到鬼巫殊麵具下的兩隻眼睛亮了亮,他又笑著收了迴去,“老子是分|身,這珠子當然也是幻象,老子看的比命還重的寶物,豈能隨隨便便拿出來給你們看?有本事就將老子的真身找出來,珠子就是你們的!”


    幾個人都被邪闕搞的有些懵,不知道他在盤算什麽,鬼巫殊惱了,一拍手祭出一條追魂奪魄鎖,直衝邪闕打去:“真是囂張,看我不將你的真身找出來!”


    邪闕也不躲,憑追魂奪魄鎖從鎖骨穿過。


    鬼巫殊闔上眼睛,以念力追索,結果卻陷入一陣虛空之內,驚訝道:“這不可能!就算你藏身在須彌芥子之內,我的追魂奪魄鎖也不可能探不到啊!”


    邪闕揚眉一笑。


    天際又是轟隆一聲雷響,驚的眾修士心慌不已。


    佛聖忽然道:“你改了我的陣法,將精火石換成了引雷石?”


    儒聖和鬼巫殊同時變了臉色:“你到底想做什麽?”


    “你想引雷劈死我?”邪皇突然覺得,他有些高估了這隻心魔獸的智商,他倏然化為黑霧,笑道,“你難道看不出來,我早過了飛升時間,已經將身體同這黑蓮法寶融為一體,天雷對我的影響,已經小之又小。”


    “你們的恩怨,關咱們什麽事?”


    邪闕的大名,鬼巫殊自然是聽過的,雖然想要珠子,但她心裏著實畏懼,想著先保命要緊,活到這把歲數,沒什麽性命更重要的!說著就要離開,但才飛出幾步遠,就被一道閃電給劈迴中心來!


    她驚愕的望過去,對麵的水門牌樓上,插著一柄三棱鐧狀的神器,周身盡是雷電之光!


    “居然是雷音轟神鐧?”儒聖搖頭歎道,“看來,隻有這裏安全了。”


    鬼巫殊急了:“你想要什麽?”


    “他想吸你們三人的力量,助他本體突破大乘期,再對付邪皇。”秦清止睨了一眼邪闕,冷冷開口,“我說的對不對?”


    邪闕不置可否:“貪心的人,總是沒有什麽好下場。”


    一直沒吭聲道邪皇冷笑道:“你就不怕,我將辟雷珠的秘密說出去?”


    “你是說她麽?”邪闕指著夙冰,忍笑道,“你大可以說出來,這個蠢女人身上的辟雷之力,早就被老子吸光了,不然老子一直跟在她身邊做什麽?”


    說罷,他又挑釁地看向秦清止,“姓秦的,每一次都是你占盡先機,但最後的贏家不一樣是我麽?你知道為什麽金鵲至死,你祖父他們也無法分離她身上的辟雷之力麽?因為我師傅早有先見之明,若想吸收這力量,隻能是對方心甘情願的以雙修之法渡給你,是不是,阿夙?”


    幾人的目光,都在夙冰身上遊移,直到這一刻才注意到還有這麽一個人。


    窺天道神識來來迴迴的探過,魂魄的確非常普通,根本沒有什麽辟雷精火。


    夙冰淡定自若的抬起頭:“你的意思是說,你先前為我刀山火海的,隻是為了博取我的信任?”


    邪闕扁著眼睛冷笑一聲:“總算你還不傻。”


    夙冰笑著點點頭:“恩,那也值了,反正我也不吃虧。“


    邪闕的臉就白了。


    他設想了一萬個聽到這話時夙冰的反應,沒想到卻是第一萬零一個,果然他又輸了。而夙冰真為他的情商著急,這麽拙劣的報複手段,真是不夠看的,你若了解一個人,信任一個人,想產生什麽誤會其實很難。


    他的本意,無非是斷了邪皇自以為掌握一切的後路,若說誅心,指不定誰是行家。


    秦清止微微垂著頭,他攥緊了拳頭,手心裏全是汗。儲物戒裏的玉癸嗡鳴之聲,透過經脈傳到他的識海,一幕幕場景在識海內紛亂跳過,一張張臉無盡重合。


    他雙手按住腦袋,隻覺得頭痛欲裂。


    ☆、114覺醒(一)


    黑雲壓頂,雷電在雲層之內蓄勢待發,天際扭曲成極為詭異的形狀,令人心下鬱鬱。又是一陣雷音轟鳴,每一下都仿佛炸在識海內,秦清止不得不盤膝坐下,雙手結印,試圖壓製住心中這股雜念。


    豈料越是壓製,玉癸傳來的信息便越多。


    宛如墮入一場繁華而又荒涼的夢中,須臾之間,滄海桑田。


    夙冰離他最近,他的反常自然第一個發現:“師傅,你怎麽了?”


    秦清止似乎墮入進冥想之中,毫無反應,夙冰以為他是有所頓悟,便也沒有太過在意,明知沒有什麽用處,還是揮手設下一層禁製,替他把一把關。


    再迴頭,廣場中央已經打上了。


    邪皇化為霧狀飄在低空,一動也不動,這隻心魔獸能想到這一招,確實有幾分能耐,不枉他耗費一番心思。自己的本意也是希望他能盡快突破大乘期,如此一來倒是省了自己不少時間,他估計也猜到了自己的打算,必不會出手阻擾,說不定還會相助,才鋌而走險。


    在說動手的隻有鬼巫殊。


    鬼巫殊看似溫和,實則是個不折不扣的爆脾氣,自然忍受不住這種挑釁,經不住邪闕三言兩語,就抄家夥動起手來。邪闕雖然隻有合虛初期,又隻是一道分|身,但鬼修最怕天雷,根本不敢使出全力,畏首畏尾之下,完全討不得什麽便宜。


    佛聖念了聲阿彌陀佛:“靳施主,你不去幫忙麽?”


    儒聖正忙著補充辟雷符籙,頭也不抬地說道:“我和鬼婆子都會招天雷,她一個已經挺危險了,我若再出手,豈不是死的更快些?更何況那隻心魔獸隻是一縷分|身,就算打死了,又有什麽意義?”


    佛聖微微頷首。


    “你又不怕雷,怎麽不去幫忙?”儒聖貼完符籙,將金火傘固定在腦袋上方,摸出先前沒畫完的竹簡,繼續寫寫畫畫,“他的目標,也有你一份,今次想要獨善其身,怕是不太容易。”


    “你沒看到巫施主打在那妖修身上的力量,都被他吸收了麽?”佛聖雙手合十,凝視著場中,淡淡說道,“妖修施主練的這門功法,的確十分厲害,再找不出他的真身藏在何處,吾等危矣。”


    儒聖嘴角噙著一絲笑:“所以找到他的真身,才是當務之急。”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彪悍奪舍手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喬家小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喬家小橋並收藏彪悍奪舍手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