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家名為墮落的酒吧!

    敞開型的空間設計大方豪邁,既迎合了大眾的審美口味,又不失宣揚個人主張。角落裏擺著的幾盆綠植,憑借那特有的曲線、多姿的形態與柔軟的質感,讓人的心靈重歸大自然的寧靜。以藍色為主基調的采光,配合著牆上的大幅鑲嵌畫壁飾,營造出一股憂鬱安靜的意境。

    安以皓靜靜坐在旋轉高腳凳上,倚著一字型的圓角吧台,冷眼看著前方舞台上的謹。

    他抱著一把電吉他,一邊與台下的美女“眉目傳情”,一邊配合著節拍舞動著,酷勁十足的搖滾從他的指尖流瀉。那些花癡的尖叫從來沒有停止過,大得幾乎要把酒吧的屋頂掀掉似地。

    安以皓皺了皺眉,兀自搖晃著手中的高腳杯,濃烈的酒香撲鼻而來,杯中的酒液閃爍著深藍色的光澤,迷離得讓人心醉。

    他嚐了一小口,在那辛辣的前奏刺激下,他所有的味蕾似乎都變得敏感起來。漸漸地,那股辛辣被薄荷的清涼所中和,甚至隱隱地還能感覺到一絲可樂的甘甜。

    就在他放鬆警惕享受著溫柔的餘韻時,那種火辣辣的口感又排山倒海地迴來了,而且還夾雜著鬆子、杏仁的苦澀。那種感覺就像是遭受海難的人好不容易爬上礁石,剛慶幸地喘了口氣,卻又再次被巨浪卷入洶湧的波濤中。

    “這酒叫什麽名字?”

    “烈焰。”調酒師匆匆瞟了一眼,並未停下手上調酒的動作。

    耳尖的安以皓立刻聽出調酒師是個女性,感歎於一個柔弱的女子竟能調配出如此剛烈的口感來,他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一眼。

    隻是那女調酒師一直低垂著頭,竭力避開他打量的視線。

    “皓——”此時,彈奏告一段落的歐陽謹,帥氣地坐到他旁邊的旋轉椅上,並彈了個響指,對那調酒師道:“一杯蛇蠍美人。”

    “馬上來。”女調酒師刻意壓低了嗓音,輕輕應了聲,並將頭上的帽簷壓得更低了。

    見安以皓一直盯著人家看,歐陽謹戲謔道:“你什麽時候也對男人有興趣了?”

    “是個女的。”安以皓冷冷斜了他一眼,旋即又道,“有點可疑。”

    歐陽謹這才仔細打量起那個調酒師來。

    幽藍色的燈光下,女孩的肌膚泛著微藍,那吹彈可破的肌膚像象牙般玲瓏剔透。隻是她那黑色的短發垂落在頰邊,讓人看不清她的容貌。額前的黑色發絲間,隱隱呈現出她略顯英氣的眉眼。

    “有點眼熟。”歐陽謹微微皺眉,卻始終想不起曾在哪裏見過她。

    他挪了挪位子,正欲坐在女調酒師的對麵。不料,那女調酒師一個箭步,迅速地閃到了另一邊,那一點也不拖泥帶水的敏捷身手,讓歐陽謹當場傻眼。

    眼角的餘光瞟到歐陽謹失態的模樣,女調酒師的嘴角浮起一絲輕蔑的笑意。

    趁她放鬆戒備,安以皓迅速趨前抽走她的黑帽,遞給歐陽謹一個得意的眼神。

    女調酒師吃驚地抬頭,不知所措的視線不偏不倚地撞進了歐陽謹的黑色瞳仁中。

    “莫然?”歐陽謹失聲叫道,俊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在他的印象裏,莫然永遠都是一襲黑色的中性打扮,言辭犀利,行事幹淨利落。她的鼻梁上總架著一副稍大的黑框眼鏡,身上的配飾總有那麽幾個骷髏頭,甚至還有些閃閃發亮的金屬片,散發著濃濃的雅痞味。

    她的冷漠兇悍,幾乎讓他忘了她是一個女生。他引以為豪的紳士風度,唯獨在麵對莫然的時候會潰不成軍。沒想到,拿下那副黑框眼睛後的莫然,竟然美得令人驚豔。

    她那冷冷的黑眸即使在這昏暗的酒吧裏,也顯得異常明亮,就像一團沒有溫度的藍色火焰。緊抿的唇瓣泛著誘人的粉色光澤,充分顯示出她有多麽不悅。她穿著酒吧的製服——一件雙排紐扣的小西裝,金屬材質的星狀細鏈垂掛在胸前,讓她看起來性格十足。

    “看夠了沒?”沒有任何溫度的語調,冷得有些令人心驚。

    歐陽謹收迴不規矩的打量視線,摸了摸鼻子道:“怎麽是你?”

    莫然睨了他一眼,那不以為然的表情仿佛在說他的問題有多麽愚蠢。

    安以皓坐在一旁默默看著他們的奇怪互動,大有一副看好戲的架勢。

    為了緩和氣氛,歐陽謹難得發揮紳士精神,稱讚道:“莫然,以後別戴眼鏡了,那麽漂亮的臉蛋被遮住了多可惜!”

    “和成為你們這些花心大少的獵物相比,這點可惜算什麽?安全就好。”莫然勾唇一笑,諷刺道,“還有,別把你那套花言巧語用在我身上,我可不吃那一套。”

    “你非得這麽曲解別人的好意嗎?”歐陽謹的臉色倏地沉了下來。

    “誰知道你安得什麽心?”

    “你——”歐陽謹閉了閉眼,毫不留情地反擊道,“你就是因為這樣,才一直交不到男朋友吧?也對,和櫻比起來,隻要是稍微有眼睛的男人都知道該選誰。”

    “我有沒有男朋友與你何幹?你家住海邊的嗎?管那麽寬?”莫然聳了聳肩,勾勾小指示意歐陽謹附耳過來。

    歐陽謹狐疑地湊了過去,卻聽莫然低聲道:“我寧願當個老處女,也不想得艾滋!”

    說完,她也不管歐陽謹青一陣白一陣的臉色,兀自笑了開來。

    “砰”地一聲,歐陽謹重重一拳砸在桌麵上,怒火頓時被挑了出來。

    須臾,他怒極反笑,換了個優雅的姿勢重新坐下,用一貫的溫柔口吻問道:“她知道你在這裏打工嗎?”

    不用說,這個“她”指的就是離緋櫻。

    莫然不自在地別開視線,啐道:“多管閑事!”

    歐陽謹把玩著手中的高腳杯,詢問著旁邊的安以皓:“要是櫻知道她的好朋友在這種地方打工,你猜她會怎樣?”

    話音剛落,卻聽莫然低吼道:“不許告訴她!”

    “不許?”歐陽謹掏了掏耳朵,不是十分確定道,“我有沒有聽錯,你說‘不許’?”

    知道他是故意刁難,莫然不願就此認輸,更何況還是向那個花心大蘿卜低頭。

    “櫻應該會很驚訝吧?也許還會很傷心、很自責?”好不容易抓到她的小辮子,歐陽謹怎麽也不肯放過這個鬥倒她的好機會。

    莫然咬了咬唇,忿忿地瞪著他。、

    良久,她終於妥協道:“算我拜托你!”

    “我的耳朵真出問題了嗎?我居然聽到那個高高在上的莫然對我說‘拜托’?”

    “你不要欺人太甚!”莫然的聲音忍不住拔高了很多,知道自己處於弱勢,她隻好再次妥協道,“既然你喜歡櫻,你肯定也不希望看到她難過吧?”

    “誰知道呢?”歐陽謹給了她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並不想這麽快就放過她。

    見莫然不說話,歐陽謹轉了轉眼珠,又道:“要我保守秘密也可以,答應我一個條件。”

    “說說看。”

    “幫我追櫻。”

    “我絕對不會把她交給你,除非我死。”那個冷漠兇悍的莫然突然間又迴來了。

    那個“死”字,她說得很用力。那絕不妥協、沒有絲毫轉圜餘地的口氣,讓歐陽謹知道她是玩真的,絕不是說說而已。

    那一刻,他迷惑了。他從沒有見過像莫然這樣的女生,明明是那麽冷漠無情的一個人,卻可以為了維護另一個女孩說出如此決絕的話。

    一直關注著這裏情況的藍熙,遠遠瞧見這裏氣氛不對,忙跑過來幫忙打圓場。

    “謹又惹你生氣啦?”藍熙陪著笑臉,安撫莫然道,“莫然,你就別跟他一般見識了。盡管把他的話當耳旁風,他不值得你生氣啦!”

    氣氛顯得有些僵硬,藍熙對著安以皓猛使眼色,希望他也說說什麽。可安以皓兀自喝酒的悠閑模樣,擺明了不合作。

    這時,一個服務生跑了過來,不知道說了什麽。

    莫然接過服務生遞過來的手機,深吸了口氣,這才緩緩開口道:“還沒睡嗎?”

    聽不清電話另一頭說了什麽,莫然頓時變了臉色。她匆匆掛斷電話,神色慌亂地跑向了後台。

    三個大男生互看了一眼,也好奇地跟了上去。因為,他們實在想不出有什麽事能夠讓那個冷靜犀利的莫然出現那種不知所措的表情。

    隻見後台裏,莫然麵無表情地站在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矮胖男人麵前,俏麗的臉蛋寫滿了焦急與不耐。

    那個男人似乎是酒吧的老板,不知道莫然說了什麽,他大聲咆哮道:“你以為這裏是什麽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以為自己是個千金大小姐嗎?怎麽?罵了你兩句,還不服氣是不是?你有多矜貴啊?別人罵不得嗎?別忘了,我才是那個給你發薪水的人。”

    不屑地哼了一聲,莫然動手脫下身上的製服,並將它甩在那個男人腳邊,以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態俯視著他道:“本小姐不幹了!”

    說完,她毫不留戀地轉身就走,匆忙地絲毫沒有注意到躲在門邊偷窺的三人。

    直至莫然走遠,藍熙才拍了拍另兩人的肩,一臉震驚地問道:“你們有看過這麽酷的女生嗎?”

    歐陽謹搖了搖頭,失笑道:“不愧是莫然!”

    安以皓斜了歐陽謹一眼,聳肩道:“我更好奇的是,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能夠讓她這麽失常?”

    另兩人有誌一同地點了點頭,在心裏猜測著各種可能。

    離緋櫻?莫非與她有關?很快,安以皓便放棄了這個想法,因為他不想被牽扯進有關她的事件當中。直覺告訴他:那個女生是個麻煩,而他討厭麻煩!

    “我先迴去了。”他帥氣地將外套搭在肩上,朝身後的兩人揮手告別。

    “你不是也好奇嗎?”藍熙在他身後大喊。

    他頓住腳步,迴頭看著兩人,鄭重其事地答道:“睡覺比較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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