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郡守府。≧


    南宮千嶽端坐於書房之中,腰杆挺直如鬆,看上去無比威嚴,可眼中盡是疲憊之色。


    彭城之行,他用了無比卑劣的手段,完成了大漢天子的密令。


    可平心而論,南宮千嶽不願這麽做,他內心其實十分排斥這種內部的傾軋,可是對大漢天子的絕對忠誠,讓他違背了本心,也讓他從一名純粹軍人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龍武神將南宮千嶽,儼然成了爭權者的工具,一個奉命而為的小人。


    而北涼王和八百北涼殘部的脫逃,讓南宮千嶽連小人的勾當都做的不夠盡善盡美,想到這點,他不禁神色蕭索,嘴裏出了一聲輕歎。


    他這一聲歎息後,忽地全身一震,因為他又聽到了一聲長歎,好像是迴聲,可這迴聲卻是從自己的身後出來。


    此時書房裏就他一人,燈火閃爍,這身後的歎息來得十分突然,饒是南宮千嶽經曆了無數生死,膽量早已在戰場上被磨煉的猶如鐵石,此時也不禁心裏毛。


    難道是聽錯了?


    南宮千嶽並不這樣認為,他雖然年歲已過五旬,可耳目依然敏銳,不可能會出現聽錯的情況,因此書房裏麵一定有人。


    可是如果有人的話,對方是怎麽躲過外麵嚴密守衛的龍武軍士卒,進入到書房裏的呢?


    南宮千嶽心中凜然,他知道自己可能遇到了個可怕的對手,可也顧不得這些,就見他緩緩起身,往前走出二步,看上去無比自然,卻突然猛地轉過身,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了佩刀。


    然而,他的刀鋒指向身後之時,卻現連一個人影都沒。


    真的聽錯了嗎?


    南宮千嶽喃喃低語,搖了搖頭道:“人老了,精神真是大不如前了……”說完這句話,他緩步向書房外走去,隻走出兩步,驟然迴身又是一刀怒斬,這一刀幾乎揮了他全身的力量,快極而又狠辣。


    他相信,如果自己身後真的有人,那就一定是衝著他來的,因此在他打算離開書房時一定會出手,絕不會讓他有機會與外麵的侍衛匯合。


    可是,這一刀什麽都沒有斬中,他身後依然是空空如也。


    南宮千嶽神情凝重,雖然剛才兩刀全都落空,可他在轉身劈出的一刹那,都感覺到身後有一陣輕微的響動,也就說明書房裏麵一定有人。


    但是那人的度顯然極快,每一次都能成功避開,而且避開的不僅是南宮千嶽的刀,還有他的視野。


    書房就這麽一塊地方,對方到底是怎麽一次次從南宮千嶽的視野中消失的呢?


    答案其實很簡單,同樣也很驚悚。


    一個人看不見的地方,隻有背後!


    那個人竟然可以如影隨形,一直身處南宮千嶽的背後!


    南宮千嶽已然想到了這點,他的臉色萬分冷峻,深吸了口氣,雙眸陡然閃過一道精光,隻見他猛地疾步倒退,往書房南側的牆壁貼了過去。


    他十分清楚,屋內之人的武功詭異玄妙,自己絕對不是敵手,如果對方想要對自己不利,自己恐怕早已經身死當場了。


    但是對方並沒有出手,卻似乎在捉迷藏一樣,那麽這樣看來,對方潛進書房的目的並非是要取自己的性命。


    可就算性命無憂,南宮千嶽也不能忍受這種被戲弄的感覺,於是他果斷的把身體貼到牆上,除非對方能夠融入牆壁之中,否則那人再也不能躲在自己的身後。


    果然不出所料,當南宮千嶽快要靠到牆壁之時,一隻手掌抵在了他的後背,一個低沉的聲音笑道:“大將軍膽量不小,腦子也算不笨!”


    此話一出,南宮千嶽即使心中早有準備,身形也是微微一顫,可心驚之後,他反倒是冷靜了下來,也不迴頭,隻是歎道:“閣下武功飄忽莫測,老夫自認不如,卻不知閣下為何要戲弄老夫。”


    身後之人輕笑道:“大將軍言重了,我隻是見你愁容滿麵,心思沉重,才想和你開個玩笑,一解心中愁悶。”


    南宮千嶽冷哼一聲,不怒反笑道:“閣下解人愁悶的手段真是了得,老夫心中確實通暢了不少,不知這場玩笑可否到此結束。”


    身後之人哈哈一笑道:“當然可以。”說著,他身形一閃,已經出現在了南宮千嶽的麵前,度之快,猶如旋風。


    南宮千嶽眼眸凝起,仔細打量著身前之人,現對方隻是一個布衣裝束,其貌不揚的老人,半刻之後出聲問道:“不知閣下姓名?”


    老人淡淡道:“我的姓名大將軍無需知道。”


    南宮千嶽臉色一沉,他何時有過如此低聲下問,結果還得不到答案,可還不等怒從心起,他的臉色豁然一變,目光死死的定格在了老人手中的一塊玉牌上。


    玉牌純白,晶瑩剔透,一望便知乃上乘的羊脂玉,玉中雕有一朵栩栩如生的火焰圖,也不知以什麽手法鑲進了宛如烈焰般的金色絲線,火焰圖案的中間,有兩個如米粒般的字,字雖小但辯其字形,依稀是“南衙”二字。


    老人翻轉著手中玉牌,臉上逐漸多了幾分肅然,說道:“大將軍,現在你應該知曉我的身份了吧!”


    南宮千嶽當然知道,隻因那塊玉牌,具體點說是玉牌上的“南衙”二字。


    大漢天子居於皇城,有龍武,神武,神策,天策四大軍團拱衛,除此之外,天子手中還掌握了一支皇城親軍。


    這支親軍名聲不顯,可在大漢帝國上層人物之中,卻是廣為流傳。


    而流傳的最多的,是這支親軍的神秘,強大,以及可怕!


    親軍名義上的駐紮之地在京城的南城衙門,所以又被叫做南衙親軍!


    可實際上,南城衙門早就被朝廷棄用,那裏一直都是一塊荒地,南衙親軍的駐紮地自然不可能是在那裏。


    那麽南衙親軍到底在哪裏,又有多少數量,負責指揮這支親軍的人又是誰?


    天下除了大漢天子,以及南衙親軍內部為的幾個主官知道外,恐怕再無一人知曉。


    不過像南宮千嶽這樣的高級武將,卻還是可以了解到有關南衙親軍的一些東西的,比如南衙親軍中有一個極其厲害的人物,被稱之為南衙千歲。


    南衙千歲,沒有人知道他的姓名,年齡,甚至於是男是女,可是每當南衙千歲出現,就意味著有轟動天下的大事生。


    南衙千歲最近出現的一次是在二年前。


    那一年天子叔父,也就是上一代大漢天子的弟弟寧王起兵謀反,結果寧王叛軍還沒來得及離開藩地,寧王就在自己戒備森嚴的王府裏麵,被人給生擒活捉,押解迴了京城,這場叛亂也隨之土崩瓦解。


    而把寧王抓獲的人,正是南衙千歲。


    南宮千嶽不認識南衙千歲,可他曾有幸在天子那裏見到過一塊玉牌,而他所見玉牌與老人手中的玉牌一模一樣。


    這塊玉牌也正是南衙千歲的象征!


    老人的目光在南宮千嶽的臉上停留了一會兒,確定他認出了玉牌之後,說道:“大將軍,我今日過來,隻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南宮千嶽強行壓下心頭的震驚,語氣卻依然顯得十分厚重,問道:“何事?”


    老人走到窗邊雙手負於身後,眼眸微微眯起道:“北涼王之事,我本來不該管,可出於為陛下分憂,我還是要告知大將軍,北涼王可能正在往劍南道進。”


    南宮千嶽聞言一怔,臉上閃過一道古怪之色,他本以為南衙千戶也是衝著北涼王而來,可從他的話裏,似乎是出於其它的原因才出現在彭城。


    略微思索了一會兒,南宮千嶽走到老人的身側,說道:“多謝提醒,老夫迴到劍南道後,會去找北涼王的。”他遲疑了一下,問道:“閣下既然來到彭城,為什麽沒有親自對北涼王出手,北涼王的武藝雖強,但是以閣下的本事,應該不難對付吧!”


    老人搖了搖頭,一臉陰鬱道:“在北涼王去萬花樓赴宴的路上,我曾經出手過,可是當時有冷君傲在場,他們二人聯手的話,我未必可以占得上風。”


    如果軒轅宸在此的話,一眼就能認出酒鋪裏那個手持銅鐧的老人,正是書房裏的這個南衙千歲。


    老人頓了頓,繼續道“另外……”說到這裏,他嘴裏突然出一陣劇烈的咳嗽,神色中隱有痛苦之色。


    南宮千嶽一直在仔細觀察老人,觀察這個神秘的南衙千歲,現這個南衙千歲兩鬢的皮層有些許凸起,應該是帶了一層人皮麵具。


    當然,老人神色中的痛苦也沒能逃過南宮千嶽的眼睛,他眼中露出一絲訝色,低聲問道:“閣下,你受傷了?”


    老人眼中厲芒閃爍,冷哼道:“那個妖人傷的也不輕!”


    南宮千嶽心裏一突,他剛才可是見識到了南衙千戶的絕頂武藝,想不到竟然還有人可以傷的到他。


    老人嘴裏的妖人難道武藝比他還強?


    南宮千嶽張嘴欲言,似乎想要問個清楚,卻被老人出聲阻止道:“大將軍,你的當前任務是平定劍南道的叛亂,以及那個北涼王,至於其它的,就不用你操心了。”


    南衙千歲的意思,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就是大漢天子的意思。


    南宮千嶽不敢違抗,點頭道:“老夫一定盡力而為,明日一早就返迴劍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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